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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書生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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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屋裡早早吹了燈,方俞也沒法子看書,索性鑽到軟榻上睡了一覺,暖氣燻著他竟然還真給睡著了去,醒來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他才趕忙開門把守在外頭的下人放進屋。

 “主君,奴婢去服侍公子洗漱吧。”

 絲雨按著時辰就端了水來等著,結果在外頭立了兩刻鐘也未聽屋裡傳喚,端來的水都涼了。

 水涼了事小,她是憂心著自家小公子的身子,傷病未愈,哪裡受得了折騰這麼些時辰,見方俞開門才算微微鬆了口氣。

 “不必了,把熱水送到屋裡便是,我會照顧他。”

 絲雨凝著眉頭,反倒是更擔心了:“可奴婢伺候慣公子了,恐怕……”

 方俞耐著性子: “他累了,你進去會吵著他。方才我已經同他說過了,不信你去喚他吧。”

 “公子……”絲雨小心的朝屋裡喚了一聲。

 “你回去歇息吧,不必伺候我了。”

 絲雨聽到帶了絲睡氣的答覆,這才放心心來,轉憂為喜,小聲麻利送了熱水進去後便同方俞行了個禮下去了。

 屋子恢復安寧,喬鶴枝掀開帳簾瞧了瞧。

 方俞這會兒正站在淨房門口,見著一大桶的熱水,不用也浪費,索性脫了鞋準備泡個腳,一偏頭便瞧見從帳簾裡探出了個腦袋的喬鶴枝。

 “腳涼嗎?要不要過來泡個腳?”

 喬鶴枝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方俞把水桶拎了過去,便見著從帳簾裡出來的喬鶴枝一身素白褻衣,一頭墨髮歸於後背,散落了幾縷在胸前,素雅乾淨的如同一朵曇花。

 “屋裡只放了一個桶,我們就將就一個。”

 “桶有些小,那我待會兒再泡吧。”

 喬鶴枝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方俞把大腳板子塞進桶裡便沒有多餘的位置放腳了,而且水還再冒熱氣,他又有些怕燙。

 “你踩在我腳背上啊,待會兒水該涼了。”

 喬鶴枝將信將疑的看了方俞一眼。

 “快來吧。”方俞覺得褪去了冬日厚重外衣的喬鶴枝很小一隻,就更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了。

 喬鶴枝挽起褲管,試探著把腳放進了水裡,輕輕踩在方俞的腳背上,肌膚相貼,他斂起了眉…………

 翌日天未破曉,屋外霧雨濛濛,細雨籠罩在整個縣城中灰沉沉一片。

 方俞一改前幾日養病的惰性,早早的起了身。

 他輕手輕腳換上昨夜雪竹送來的衣物,瀚德書院的統一米白色黑領院服,隨後坐到銅鏡前盤頭髮,到時候出門再戴上黑色襦冠,那便是標準的讀書人模樣了。

 不過盤頭髮著實有些費功夫,他抬著手低著頭在桌案前折騰了半晌也沒把頭髮盤上,原本還算順溜的頭髮被薅的像個獅子狗。

 正猶豫要不要把雪竹喊進來幫著打理一下頭,身前的銅鏡裡先映出了個影子:“你盤的太用力了。”

 方俞回過頭,不知喬鶴枝幾時起的身:“我來吧。”

 方俞老老實實把木梳交給了技術人員,銅鏡裡那張不甚清晰的臉,溫柔細緻的梳理著頭髮,在他手裡難以掌握四處散亂的髮絲,倒是十分聽喬鶴枝的話,不過三兩下便規矩的立在了後腦勺上方。

 “盤的會不會太緊了?”

 方俞左右晃盪了一下頭,滿意道: “正好。”

 喬鶴枝笑了笑: “書院的院服太單薄了些,主君裡面再穿一件吧。”

 方俞站起身:“不必麻煩,疊的再多也不如烤火和納絨的衣物來的暖,穿多了反倒是臃腫不便。”

 喬鶴枝想再勸勸,見方俞心意已決的模樣,只好收回了話。

 “不耽擱了。我去同母親請個安便去書院,眼下時辰還早,你在屋裡睡醒了再起來,左右這幾日也不用到母親那頭去請安。”

 喬鶴枝點了點頭。

 “快回床上躺著,爐子裡的碳燃盡了屋裡冷了下來,你穿這麼少彆著涼了。”

 瞧著人回了床榻那頭,方俞才開了條門縫出去,正好迎上送水來洗漱的雪竹。

 “主君穿戴好了!”雪竹驚了一聲,旋即又明瞭的笑了笑。

 方俞沒管小廝的心思:“去書房那頭洗漱吧,待會兒你進屋給爐子添點碳。”

 “是。”

 方俞出門去書院時差三刻鐘辰時,他沒有坐轎子出門,而是步行去的書院。方家在城東,書院在城北,繞了小半個縣城,他步子快也用了近兩刻鐘。

 眼見著臨近書院打鈴,院門口那條大道上還有不少書生斜挎著藍色布袋往院裡魚貫而入。

 方俞暗自慶幸自己不是最晚的,從雪竹手裡接過書箱便匆匆鑽進大門往自己的課室去。

 瀚德書院是雲城最大的書院,分為講堂,食堂,書舍三塊兒地,講堂便是夫子講學授課的地方,有十八間之多,食堂顧名思義吃飯的地兒,而書舍便是後世的宿舍。

 方俞的課室在一樓靠左的第二間,他信步過去時,在視窗晃了一眼,這當兒課室裡的人幾乎已經到齊,個個都在搖頭晃腦的讀背文章,他趕緊想從前門進去,沒想到進門便和站在牆角的張夫子打了個親切的照面。

 “先生早。”

 方俞厚著臉皮衝聳著眉的老先生問安,他見老者眉間的褶皺頗深,一瞧便是個經常皺眉的嚴厲之人。

 “時下還早?再晚一步便打鈴了,時時踩點來講堂,如此懶怠又何須苦讀考取功名,直接回家耕地罷了,若有下次也不必在課室裡做文章了,就在門口站一日。”

 方俞暗想果不其然:“學生下回定然早早來課室。”

 姓張得夫子一雙洞穿世事的眼掃了方俞一眼,宛如鷹越頭頂,令人後脊發涼。

 方俞一點不帶畏懼,反而微微一笑回視了一眼。

 學生自古便對先生老師帶有一股敬畏,總是敬著,懼著,生生劃出一條溝壑,但方俞不一樣,他看夫子先生像看同事,畢竟以前他就是其中之一,誰見同事會慫呢。

 “進去坐下罷,下不為例。”

 方俞拱手: “謝夫子。”

 張夫子看著方俞的背脊,目光中多了一絲考究。課室裡二十一名書生,他方俞也瞭解不少,畢竟在書院裡唸書已有三載。

 其文章寫的不出彩也不是最差的,平平無奇不引人側目,所以需要特別讚許和指點的次數都極少,未有每個學生都要指點時才會指點到,而每次指點文章方俞又幾乎緘口不言,性格唯諾,往日裡他關注的並不多,今日見人倒是精氣骨似乎都有所不同了些。

 對於今日的不同尋常之處,他也不甚反正心上,姑且歸於方俞告假多日,眼前一新的緣故。

 方俞拎著箱子躥到了倒數第二排,他的位置在後門裡側,算是個不起眼的差生最愛的隱秘角落。

 講堂分了六排,一排三四名書生,張夫子為了激勵學生把位置按照課業好壞而分,方俞這等卡了兩輪鄉試成績都靠後且素日小考也不理想的學生,自然是在邊角旮旯裡。

 方俞才坐下外頭便打了鈴,晨時記憶是最清明的,夫子安排先溫習自行背誦天下名士的優秀詩賦,下午在儒學中則選一個典故寫一篇文章交上。

 佈置完一日的學習,張夫子便端坐在了講臺上,一邊翻看文章,一邊督導著講堂裡的學生。

 方俞翻閱讀了會兒詩,口乾的很,講堂裡沒有茶水,要是一直讀下去聲音都得讀啞,他乾脆歇了聲,默看了一會兒詩賦後在四書中選了一則典故便動手寫了文章。

 夫子要求不多,千字文即可,方俞寫完不過才過去一個多時辰,他把文章晾在一旁,幹完了硬性要交的課業後,閱讀背誦這種相對於自由的課業,他也就靈活處理,安心放在了一邊,偷偷摸出書箱裡的賬簿翻看起來。

 昨日歇的早,賬簿取回來他都還沒來得及看,在這得天獨厚的位置上,上課不摸會兒魚都對不住自己。

 他挨著翻看了家裡四個鋪子的賬目,目前生意最好的是茶葉鋪,上月進賬五十八兩,其次是燈籠鋪,入冬後天暗的早,亮的又晚,老百姓對照明的需求大了不少,燈籠鋪也跟著佔了便宜,上月進賬三十四兩,除此外兩個鋪子進賬差不多,都是二十來兩。

 四個鋪子,一個月總進賬一百餘兩。

 這已經是一筆巨大的收入,相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辛辛苦苦一輩子也不一定可以掙到這麼多。

 但方俞卻並不樂觀,宅子每月的支出便不低於五十兩,若是再籌辦宴會,或是出門下館子的次數多了,那就得往一百兩衝……

 也就是說方家的收支援平的差不多,日子倒是還能好好過,但前提是不攢錢,且家裡不發生什麼大事的情況下。

 以前方俞攢的錢不少,足夠他折騰兩輩子,但現在雖然面上說是小康之家,但也只是外表光鮮並不穩當,要想日子舒服踏實,還得想辦法置辦家業。

 商籍者不得從政,士籍者行商也諸多限制,除了朝廷壟斷經營的鹽、鐵等行當,以及置買田地、莊子從事農桑外,經營別的是會被人看不起笑話的,重者還會被官府處罰。

 就拿方家名下的鋪子來說,也是要掛名在外的,不能光明正大的說這是方秀才方俞的產業。

 這般小打小鬧的商鋪,官府也不會管,就是那縣太爺,手底下也指不準有幾個鋪子,只是生意不能做的太大。

 方俞琢磨了一番,他決定還是往土地農桑方面折騰去,左右自己名下已經有十畝良田,但十畝定然不夠,還得去尋買些才行。

 這頭方才思定,他總覺著講堂裡有一雙惡狠狠的眼睛在盯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收藏,給孩子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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