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丟下我！不要！”
噩夢嚇醒了我，猛地坐起來，渾身都是冷汗，溼漉漉的。
掃了一眼，就我一個人。因為噩夢的關係，我現在還心有餘悸，下意識的開口喊：“霍南奕？霍南奕！”
沒有回答，心裡的恐懼莫名擴散，蔓延到全身，掀開被子，光著腳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霍南奕？霍南奕，你在哪？”跑進了書房，見到背對著我在打電話，衝了過去，抱著他“霍南奕，我害怕！”
“嘡！”地，手機掉在了地上，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別害怕，丫頭！我陪著你。”
“我做噩夢，夢到你們都走了，外公說我丟盡了木家的臉，不要我了。小姨說我騙她，搶走了你，也不要我了。你說我是個騙子，也不要我了。你們都不要我，都丟下我離開了。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我不要被丟下！”
他轉了過來，將我抱坐在腿上，“丫頭，那只是哥個夢，不是真的。別害怕，我會一直在，一直陪著你，不會不要你。”
可能是因為他的話驅趕了恐懼，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溫暖包裹著我，慢慢緩了過來，就是不願意撒手，緊緊摟抱著他脖子，一動不動，就想時間靜止。或者這就是我生命的盡頭，有他在，沒有痛苦和怨恨，只有溫暖。
我眼皮子撐得發酸，一閉一張的，慢慢地越來越沉重，終究放棄了抵抗，閉上眼睛，躺在他懷裡睡著了。
……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剛下床，臥室門開了，那個被我罵過的小姑娘笑著進來，說：“木小姐，您醒了。廚房給您溫著早餐呢！您要下去吃，還是在臥室用？”
我打量著她，“抱歉！那天是我情緒失控，說話太過分，希望你別介意！我待會自己下去吃就好，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就行。”
轉身進了盥洗室，她說：“木小姐，先生在下面跟專家會談
呢。”
“跟專家？談什麼？”
“就是先生的腿傷。”
要不是她提醒，我都差點忘了，他的腿不能再站起來了。
沒再搭理她，洗漱換衣，下去了。
因為我走路很輕，他們都沒注意到我，繼續談著關於治療方案的事。
其實，看到他不能再站起來，我也很難過，他那麼完美的人，不應該有任何瑕疵的。
其中有一個是德國人，他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除了幾個簡單的詞，我什麼都沒聽懂，更不知道他的腿到底還能不能好起來。
有一個人看到我，微笑著跟我打招呼道：“霍太太好！”
他話一出口，其他人都轉頭看著我，搞得氣氛尤其尷尬。
“不是的，你們……”擺手要解釋，霍南奕卻過來，拉了拉我的手，對他們說：“大致情況我也瞭解了，那就按你們說的那樣，接下來，就拜託各位了。”
專家們客氣地回了一句“沒有，霍總多保重！”，拿著包，都出去了。
我偷偷瞄了瞄他的腿，“我出去透透氣。”說著慌忙跑了出去。
見他們的車已經到了門口，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擋在前面，攔了下來。
可能是被我瘋狂的舉動嚇到了，一人將頭探出來，不解的說：“霍太太，你這是……”
忙過去，開門見山說：“我想知道他的腿到底還能不能站起來？請你們告訴我實話。”
那人面露難色，“老實說，霍總的情況是比較棘手，但也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只要霍太太願意配合，還是有55%的可能性。”
“那要怎麼做？”
他從隨身帶的包裡取出一本書，遞給我，“這上面有具體的按摩示範，只要每天給霍總做腿部按摩，再結合中西醫療法，最快半年左右就能有所成效。”
我看著手裡的書，從未感覺過一本書可以如此沉重，沉重得讓我拿不起它。
他們走了，糾結了一番後，我還是抱著書跑了回去，無
視他喊我吃飯的聲音，徑直上樓，回了臥室，就開始認真研讀。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報復，我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我要等他好了，再實施我的復仇計劃，不然贏得不光彩！
“丫頭，你在幹嘛？先過來吃飯，有什麼事待會再忙。”他把午餐放在一旁，見我不動，又過來，伸手就要奪走我的書。
我迅速伸手壓住了它。
“我知道了，放那吧，我待會再吃。”
“別犟！你都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餓下去，又該犯胃病了。快過去吃飯，也就那麼幾分鐘的事，耽擱不了你。”
強硬地拽著我過去，我本來想要使勁甩開他的，但看到他的腿，心莫名又軟了下來，跟著過去吃飯。
“來，喝口湯先。”拿走了我的碗，將湯碗放在我手上。
“你……”
然後又給我挑魚刺，催促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
了。”
我默默的吃，他默默地夾菜，只是時不時提醒我小心點。他似乎把我當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事無鉅細的照顧我，一如六年前那樣。
他拿起紙巾，幫我擦掉嘴角的碎屑湯汁，就跟一個女兒奴老爸那樣，嘴角揚起一抹寵溺而又無奈的笑。
“霍南奕，你的腿還會好嗎？”
“你希望我好嗎？”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再說，你要是一輩子站不起來了，那我才開心呢！這就叫做報……”
“只要你希望它好，我就一定讓它好！”
“你……”
“木梓，我不會再讓你失望。再相信我一次，再重新愛我一回，好嗎？”
“……”
我無話可說。不敢斷言不愛，也不敢答應再愛。
“我要繼續看書了。”起身，拿起書，去了外面陽臺上。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修補破碎不堪的人生，幫他康復，找到沒有音訊的小姨，努力活得像個正常人，等外公痊癒。
其他的，我也不敢再奢望。對他的感情，是恨，是愛，也不想再去計較。
整天抱著那本書，看得廢寢忘食，比我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任何時候都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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