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平像是預感到了趙清語會有很大的反應,得虧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不然趙清語可能會當場叫出聲。
趙清語梗著脖子欲言又止,回過神後立刻轉身跑了。
江暮平扶著成巖的後頸,說:“被看到兩次了。”
成巖在其他人面前還是挺正經的,不像在江暮平面前這麼放得開,趙清語是小輩,又是個小姑娘,被她撞見,成巖覺得無比尷尬,鴕鳥似的把腦袋埋在江暮平的頸間。
“社死了。”成巖生無可戀地說。
“現在就差個趙大哥了,”江暮平逗他,“下回努力努力,爭取也讓他碰上,湊齊一家子。”
成巖笑著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一會我要怎麼面對我那未成年的表妹。”
姨媽的大嗓門迴盪在樓道里:“哎不是讓你喊你表哥他們吃飯嗎,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他們人呢?你臉怎麼這麼紅?”
成巖抬起腦袋,神情複雜地看著江暮平,“我這屬於帶壞未成年了吧。”
“我們是合法伴侶。”江暮平強調,“接吻屬於正常行為,而且從正面反映出夫妻恩愛,這樣的情況應該樹立為典型,能算帶壞未成年嗎。”
成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懵了一會,笑了:“江教授所言有理。”
江暮平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說:“下樓吃飯。”
趙靖在正廳擺放碗筷,趙清語和趙靖的女兒已經在餐桌前坐定。趙清語哪敢抬頭,低著頭盯著桌上的杯子猛看,她臉上的紅暈已經消散,就是耳根還有點紅。
趙靖的女兒轉頭盯著她的耳朵,困惑道:“小姑,你的耳朵好紅啊,怎麼啦?”
趙清語乾笑了一聲:“有點熱。”
趙靖女兒摸住她的手,“真的假的,我都凍死了,你還熱呀。你摸我的手,超冷。”
趙清語的手心確實挺熱的,剛才她嚇得都出汗了,她笑著給趙靖女兒捂了捂手,抬頭看到成巖和江暮平的時候,笑容又僵住了。
看到她反應這麼大,成巖比她還尷尬,一把年紀了,確實不太能理解小姑娘的想法。而且成巖也不怎麼跟小輩打交道,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尷尬。
江暮平在趙清語身邊坐了下來,成巖坐在他旁邊。
本來趙清語還想在沉默中自我消化剛才看到的畫面,沒成想當事人竟然坐在了她旁邊。
趙清語緊張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聽到江暮平低聲說:“放輕鬆點。”
趙清語端著杯子一頓,微微側眸,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與江暮平輕輕撞上,江暮平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是你哥名正言順的丈夫,你剛才看到的…很正常,沒必要太緊張。”
江暮平的話讓趙清語稍稍放鬆了些,她握著水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姨媽端上來熱騰騰的菜餚,問成巖:“下午的時候去哪兒了?”
“去看我以前的師傅了。”
“教你紋身的?”
“嗯。”
姨媽仰頭回憶了一下,“啊,我記得,好像是個外國人?”
“混血,他爸是外國人,他媽不是。”
“哎,是了,我就記得他像外國人,模樣還挺俊的。”
成巖隨口嗯了一聲,聽到姨媽忽然問:“那那人歲數也不小了吧,現在在做什麼?還是給人紋身的麼?結婚了沒有?”
姨媽平日閒來無事就喜歡給村裡適齡的青年男女做媒,眼下有點犯職業病,碰見個模樣周正的就下意識打聽人家是不是單身。
成巖笑了下,拿出手機,開玩笑道:“我幫您問問。”
姨媽當真了,指著他的手機一臉正經:“哎對,你趕緊幫我問問,看看有照片不?有的話也給我瞧瞧。”
“跟您說笑呢。”成巖放下了手機,“比我歲數大,四十多了,應該沒結婚,單不單身我不知道,但他這人不好處,一般人駕馭不了,您就別攬這瓷器活了。”
“我什麼瓷器活沒攬過?你先給我看看他照片——”
趙靖兩手端著餐盤走了過來,“哎喲老太太,大過年的您還惦記著給人做媒,這事咱先放一放,您先去廚房幫幫您兒媳?”
老太太眼睛一瞪:“你自個不會去幫啊!”
趙靖展示了一下手裡的餐盤,“我這不是正幫著呢嗎。”
老太太嘀嘀咕咕地往廚房走,走的時候還不忘囑咐成巖:“照片找給我啊,一會我過來看。”
成巖下午的時候就跟賀宣加了微信,兩人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聊,成巖以為像賀宣這種人肯定不會在朋友圈發自己的照片,他不抱任何希望地點進賀宣的朋友圈,結果發現裡面居然有他的照片。
賀宣的朋友圈是全部開放的,但是動態發得很少,最新的一條動態就是他的照片,所以成巖一點進去就看到了。
成巖拱了拱江暮平的胳膊,一臉驚奇地跟他分享這件稀罕事:“他朋友圈居然真的有照片。”
江暮平表情淡淡的,垂眸掃了一眼。
成巖點開那張照片看了看,是他拍,賀宣背後是一片大海,夕陽西落,海面被落日的餘暉染成了橘黃色。這張照片應該是抓拍,照片裡的賀宣赤腳踩在沙灘上,手裡拎著鞋子,回頭望向鏡頭。
照片構圖很專業,也很有氛圍感。不過照片上方的配字讓成巖有些懷疑這條朋友圈不是賀宣發的,太過元氣,不像賀宣的風格。
成巖往下劃了劃,果不其然,賀宣零星可數的幾條動態裡,只有這一條畫風不同。
成巖看得十分投入,除了那張照片,還往下翻其他的動態,江暮平盯著手機螢幕看了會,忽然漫不經心地問了句:“阿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喜歡男人的?”
他的聲音不大,只流轉在他們兩人之間,一旁的趙清語正在跟趙靖女兒玩手機遊戲,沒有聽到他們這邊的對話。
成巖愣了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好奇。”
成巖有點迷茫:“不太記得了,應該是我剛成立工作室的時候?”
江暮平之所以突然問這個,是因為他產生了一個離譜的猜測——成巖的性向啟蒙物件會不會是賀宣。
不過現在可以初步排除這個猜測。
“幹嘛問這個啊?”成巖不由自主地往江暮平身上靠,嗓音啞啞的,眼睛那麼漂亮,眨一下都在勾人,“你呢?什麼時候知道的?”
“高中。”
成巖一頓,慢慢坐直了身子,“……這麼早?”
他看著江暮平,腦海內浮現出他高中時期的樣子,在這一瞬間,過往的時光碎片來回閃現,成巖好像自己也回到了高中似的。他變成了另一個成巖,這個成巖知道江暮平喜歡男生,他默默無聞地關注著與江暮平有關的細節,這一次,每個細節都彷彿多了一絲別樣的感覺。
“我以為班長眼裡只有學習呢。”成巖看著他。
江暮平失笑:“我又沒有早戀。”
“我那個時候根本都想不到這些。”成巖說。
別說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了,成巖對男女之間的曖昧都懵懵懂懂。
江暮平忽然抬手,曲起兩根手指在成巖凸起的喉結上撫了一下,低聲道:“你晚熟,當然想不到這些。”
成巖脖子一麻,指尖都酥了。
“你變聲期都那麼晚,”江暮平靠近他耳畔,“情感啟蒙晚很正常。”
成巖微微偏頭,兩人鼻尖都快靠在一起了。
“班長那個時候要是教教我,我情感啟蒙是不是就會早一點。”成巖看著他的眼睛問。
“班長要是教你這個,”江暮平聲音低緩,“這才是真的帶壞未成年。”
“先上一波菜。”趙靖的聲音從廚房傳到了正廳,“開吃吧,開吃吧。”
“爸,我想喝那個可樂。”
“大冬天的喝什麼可樂。”
“你都買啦!買了不喝乾嘛!”
姨媽擦著手走過來,“你給她喝,不就是特意給她買的嗎,大年三十兒的,還管這個,愛喝啥喝啥。”
“小巖,讓你找照片,找著了沒?”
“找著了。”
姨媽坐過去,挨著他,“給我瞧瞧。”
成巖點開賀宣朋友圈裡的那張照片,姨媽一看,被他那花臂嚇了一跳:“這一胳膊的紋身,這姑娘見了不得跑?!”
“他不喜歡姑娘。”
姨媽看了成巖一眼:“喜歡男的啊?”
“嗯。”
“這有四十了麼?”姨媽拿過成巖的手機,舉到稍遠一點的地方,眯著眼睛打量,“看著不像,我回頭問問吧,看有沒有要找物件的小夥子。長得是挺帥的,瞧瞧這鼻子多挺,人看著也高。”
“收入怎麼樣?有房有車嗎?”
成巖不太確定:“我不知道,好多年沒見了。不過收入應該不低,他手藝很好。”
提到賀宣,成巖想起來得給他打個電話。
“姨媽,我出去打個電話。”
姨媽把手機給他,“跟誰打電話啊?”
成巖指了指手機螢幕,“給我師傅。”
成巖走後,姨媽起身給江暮平夾菜,道:“小巖跟他這師傅關係倒是挺好,這麼多年了還有聯絡,他跟趙靖都沒這麼熟。”
趙靖嘖了一聲:“老太太,您別煽風點火引發矛盾啊,人家那可是師傅,教手藝的,你看成巖現在日子過得這麼好,還不都是當初跟他師傅學了一門手藝嗎。”
“那也要小巖自己有出息!”
趙靖連連點頭:“您說得對。”
成巖走進了院子,給賀宣打了通微信電話,那邊接得很快。
“新年好啊。”成巖說。
“新年好。”
“在吃年夜飯嗎?”
“在吃。”
成巖有點意外:“不是不過年嗎。”
“又想過了。你是擔心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跨年,特意打了通電話過來慰問嗎。”
成巖直言道:“是啊。”
“成巖,”賀宣往杯子裡倒了點燒酒,“你真是越老越懂事了。”
賀宣就是這樣,說話不帶什麼殺傷力,但就是膈應人。
成巖笑笑:“越老越不懂事這也有點說不過去吧。跟你說個事,我姨媽想幫你做媒。”
“謝謝她的好意,目前不用。”
“看來是真談戀愛了。”成巖笑了下,“向同學?朋友圈那張照片也是他拍的吧。”
“隱私。”
“嘖。”
姨媽往屋外看了幾眼,“怎麼打個電話到現在還沒打好,有這麼多話能聊?”
趙靖給他女兒夾了點菜,說:“都是紋身師,又是師徒,那話當然是多啊。”
說話間,成巖從屋外走了進來。
姨媽“嗨”了一聲:“可算打完了,快坐下吃吧,菜都該涼了!”
臨近七點半的時候,趙靖打開了客廳的電視機,春晚正在預熱。這會他們吃得也差不多了,外面迴響著炮仗煙花的燃放聲,與餐桌上的歡聲笑語交織,年味濃厚。
江暮平把準備的紅包發給趙清語和趙靖的女兒,小丫頭興高采烈地接了,趙清語卻連忙擺手拒絕。
“按輩分,我跟成哥應該是平輩,你跟他結婚了,我跟你也是平輩,這壓歲錢不能收的。”
“平輩也能收壓歲錢。”成巖說。
趙清語還是搖頭,不肯收。
江暮平拿著紅包,看著她,說:“收著吧,你要覺得收平輩的壓歲錢不合適,就當是我給你的封口費。”
趙清語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江暮平的意思了,她紅了耳朵,又止不住笑:“你不是說那很正常嗎,怎麼還要封我的口。”
“畢竟你表哥臉皮比較薄。”
成巖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吃完年夜飯,姨媽本來要去別人家打麻將,礙於家裡有客人,她又想跟成巖多待一會,便老老實實在家看起了春晚。
熬到半程,有人直接來家裡喊她打麻將,她看了成巖一眼,意志動搖,最終還是跟人走了。
快到零點的時候,江暮平接到了邵遠東的跨洋電話,從紐西蘭打來的影片電話。
“怎麼樣,老婆家鄉好玩嗎?”
江暮平沒帶耳機,邵遠東的聲音直接公放了出來,趙靖的妻子和趙清語聞聲雙雙轉過頭來,成巖往江暮平手機螢幕上看了一眼。
江暮平看著螢幕,“我公放的,你說話注意一點。”
紐西蘭那邊零點早過了,江暮平有些納悶:“紐西蘭那邊不是快幾個小時嗎,你怎麼現在才打電話過來?”
“是中國人當然要按照中國的時間來過年了。”邵遠東把手機往前拿了拿,把身後的其他人也拍進鏡頭,“各位,跟我們profesrjan拜年了。”
手機裡傳來七嘴八舌的聲音,夾雜著各國語言,江暮平覺得有些吵,便站了起來,對成巖說:“我去外面。”
成巖嗯了一聲,聽到邵遠東說:“你把鏡頭對著你老婆啊,他們都想看。”
江暮平已經走遠了,但成巖還是模模糊糊聽到他說:“為什麼要給你們看。”
邵遠東也覺得身邊有些吵,就找了個比較安靜的角落,想好好跟江暮平說會話。
“jan,你看上去興致不高,大過年的還裝深沉。”
“最近遇到了一點問題。”江暮平走到院子裡,在葡萄藤底下的吊椅上坐了下來。
“什麼問題?感情問題?你倆不會是陷入婚姻危機了吧。”
“是我陷入了危機。”
“什麼危機,”邵遠東不明就裡,“說說呢。”
“結婚之後好像變得很善妒,而且沒辦法很好地剋制這種情緒。”
邵遠東愣了一下,繼而笑岔了氣:“你也有今天啊!”
接著,江暮平聽邵遠東足足笑了半分鐘,他喘著氣說:“這就是老處男的世界嗎,見識到了。”
江暮平本來想找人開解一下的,畢竟動不動就嫉妒的感覺他也不喜歡,誰知道邵遠東一點用都沒有。
“吃醋就吃醋,還他媽善妒,不愧是教授,能把吃醋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邵遠東還沒笑完,此時成巖從屋裡走了出來,天邊的煙火越來越絢爛,快到零點了。
邵遠東從鏡頭裡看到了從後方走過來的成巖,朝江暮平努了努下巴:“你那促使你變善妒的老婆來了。”
江暮平轉了下頭,然後看了眼螢幕,說:“掛了。”
“哎別啊,這還沒到零點呢,我還沒說祝福語呢,新年快樂啊,profesrjan,新的一年繼續嚐盡戀愛的苦頭哈哈哈哈哈哈——”
江暮平啪的一聲結束通話影片。
邵遠東估計是喝了不少酒,平時沒這麼跳脫,連成巖都有些驚恐:“邵遠東喝假酒了?怎麼笑成這樣。”
江暮平嗯了聲:“把腦子毒壞了。”
成巖笑了起來,江暮平往旁邊挪了挪,給成巖空出坐的位置,成巖便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夜空很亮,閃爍著明豔的煙火,成巖坐下沒半分鐘就到了零點,村民們掐點放炮,天邊響起了集中的炮仗聲。
有點吵,但氛圍很好。
“新年快樂,教授。”
江暮平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給成巖,“新年快樂。”
厚厚的一疊,成巖瞄一眼就知道里面肯定是整萬的數目,他看著江暮平笑了下:“我還有紅包啊。”
“嗯。”
成巖接過,沉甸甸的,他開啟撥了一下里面的鈔票,故意說:“這得有一萬吧,清語她們才拿了一千,教授,你這算不算偏心?”
“算。”江暮平的指尖抵了一下他的指尖,“你不是財迷麼,這點錢你幾天就花完了。是不是,財迷?”
“我爭取延長些時日。”成巖跟他食指相握。
成巖湊過去在江暮平臉上親了一口,笑得眼睛彎彎:“謝謝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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