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癟了癟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最終，小龍崽悄悄走過去，趴在門口偷偷往裡面瞧。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道小小的人影悄無聲息闖入了卓晚舟的視野。
若是尋常人，在深夜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嚇得當場尖叫。
然而大抵是母親天生的直覺，卓晚舟僵住了身子，
她緩緩抬頭，恰好對上一雙宛如貓兒般圓圓的大眼睛，
小孩的眼圈紅紅的，帶著明顯的驚慌，
小龍崽沒想到對方會發現自己，她下意識躲在門後，只露出半個腦袋。
她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女人。
像是隻小蝸牛顫顫伸出了溼漉漉的觸角。
“綿.......綿綿........？”
卓晚舟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這只是一個夢境。
因為自從她和江淮生離婚後，綿綿一直覺得是媽媽拋棄了她，後來每次相見，都鬧得像是仇人。
“綿綿？”
小龍崽歪了歪腦袋，似乎有些遲疑
卓晚舟努力想要露出最溫柔的笑，可妝花了，又剛剛哭過一場，看起來並不如何賞心悅目。
她想要抱抱小女兒，可剛一伸手，對方就立刻警惕地後退了好幾步。
小龍崽緊緊盯著她，微微曲著身子，背抵白牆，腳尖朝外。
那神色動作像是卓晚舟再靠近一步，就打算轉身就跑。
——像極了一隻見到生人的小貓咪。
年輕的母親心中一痛，再不敢靠近了.
她紅著眼眶，方才喜悅的蜜糖盡數化作黃連，苦得讓她幾乎張不開嘴。
好半天，女人只能無措地蜷縮了指尖，
“綿綿，我......我是媽媽啊......”
【......媽媽？】
小孩原本警惕的神色，忽然怔忪。
綿綿是從火山熔漿裡面孵化出來的。
據說萬年前光明神墮暗，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厄，當時龍族為了保住後代，把所有的蛋都推入了熔漿中。
可萬年過去，成功孵化的，只有綿綿一隻崽崽。
因此，她沒有父母，只有殘存下來的同族。
但媽媽這個詞背後的含義，小龍崽還是知道的。
——是母親。
是孕育生命的，最偉大的，母親。
小龍崽遲疑片刻，面對她伸過來的手，終究沒再躲。
她盯著女人的眼睛，那裡面流淌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柔軟而溫暖的情緒。
綿綿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看不懂。
“.......”
見她沒有剛才那麼抗拒，卓晚舟小心翼翼地，終於抱住了失而復得的小女兒。
“綿綿......寶貝.......”
小女兒身上第一次摻雜了刺鼻的藥水味道。
卓晚舟心都要碎了，她把小孩抱起來，讓綿綿光裸的腳丫踩在她的高跟鞋上，隔離了冰冷的地面。
“你怎麼出來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冷不冷，跟媽媽說.......”
綿綿呆呆地被她抱著，一時竟不知所措
【.......媽媽。】
——人類幼崽的母親。
這個發現讓綿綿心情複雜。
她先是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一隻人類幼崽，然後又遇見了所謂的母親。
可綿綿沒有媽媽，不知道現在要怎麼面對她才好，
於是最終，她只能渾身僵硬地被對方抱在懷裡。
——這還是龍崽第一次被擁抱。
畢竟在龍族的時候，長輩們再怎麼溺愛她，由於體型差距過大，他們也只是用腦袋頂一頂她的小肚皮，或者舔一舔她的小翅膀。
成年龍的鱗片硬邦邦的，比矮人的鐵礦還要堅硬。哪怕是舌頭也很糙，完全不像.......
——不像這個女人懷抱。
香香的，帶著一種她從來沒觸碰過的，異常奇妙的柔軟。
莫名地讓龍崽放下了警惕心。
可.......
——這不是她的母親。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綿綿突然掙扎起來，
“放開，人類！”
她的聲音像只哭啞了的小貓
“不是，我不是你的崽崽。”
卓晚舟心口一酸，抱得更緊。
“綿綿，嗚綿綿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媽媽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年輕的母親內疚至極，泣不成聲。
滾燙的淚水落在後頸，綿綿當即僵住。
很奇怪的，這個女人一哭，她也感覺心裡悶悶地難受。這感覺太不舒服了。
她不喜歡，一點也不。
“.......”
於是下一秒，卓晚舟感覺臉上一熱。
一隻小小的手落在臉頰，正笨拙地幫她擦眼淚。
女人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鬆開了收緊的雙臂
“你！你不準哭。”
原本這語氣應該是最兇狠的威脅。
可小孩子的聲音奶奶糯糯，因為溺水，帶著三分啞意，倒就像是嗚咽撒嬌的幼獸。
卓晚舟呆呆地看著她，小女兒正仰著頭，秀氣的眉頭皺得死死的，
“你是不是，用了黑魔法？”
“怎麼你一哭，我這裡，就難受？”
她捂著自己的心口，用力揉了揉，
“不準哭，我要喘不過氣了。”
“.......”
卓晚舟怔怔地盯著她，胸口彷彿被什麼無形的東西貫穿。
然後——
綿綿被她一把按進了懷裡。
那女人哭得更厲害了。那眼淚就跟鮫人的珍珠似的，大顆大顆，全砸在她的脖子上。
又燙又溼。
小龍崽：“........”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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