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 激起一陣劇烈的氣流,掀飛了周遭的修士。
樓折翡一隻手護在姜白身後,幫他穩住身體:“沒事吧?”
姜白搖頭, 看向處於氣流中心的瓷央。
瓷央身前浮起一層墨藍色的水紋, 波動的水流像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蛋殼, 將她包裹起來。
攻擊打在水紋上,立馬就被吸收了, 外面的攻擊無法傷害到她。
姜白的注意力不在瓷央身上,他怔怔地看著周遭未曾消散的靈力痕跡,轉頭朝落楓谷的方向找去:“父親!”
是姜竺, 是屬於姜竺的力量!
樓折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高大挺拔的男人手握重劍,擋在大長老和白杳等人身前。
姜竺面色紅潤,和睡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反倒是他身後的白杳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激動難掩。
姜白怔忡後便激動起來,拽著樓折翡的胳膊:“阿翡,父親好了, 父親好了!”
樓折翡輕輕“嗯”了聲,將他攬進懷裡:“是喜事, 別哭。”
姜白心裡酸得厲害, 他打小被姜竺和白杳嬌慣長大, 而今又恢復了身為小鳳凰時的記憶, 在樓折翡面前特別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阿翡,我……”
“乖, 我都知道。
樓折翡感覺到圈著自己腰身的胳膊緊了緊, 心裡一動, 和以前一樣,他的小鳳凰偶爾還是會不善言辭。
姜竺的到來令落楓谷的人激動不已,由於他隕落的訊息沒有傳出去,故而其他修士並沒有太驚詫。
知曉一切的瓷央愣住了:“你為什麼還活著?”
她的身上縈繞著濃黑的霧氣,看不清表情,聲音中充滿了震驚錯愕。
姜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敢傷害我的兩個兒子,接下來就讓我這個做父親的來討個公道!”
樓折翡:“……”
名義上來說是沒錯,但怎麼這麼不舒服呢?
姜竺一“死”就是幾個月,對發生的事不甚清楚,來的路上,白杳著重給他講了些重要的事,諸如姜白和樓折翡的身份。
至於瓷央和修真界的亂子,還沒來得及說。
姜白跳著高,朝他招了招手:“父親,爹爹,我能變成鳳凰了!”
他的容貌還保持著化形後的模樣,妖冶出眾,較以前頗有不同。
活潑的姜白令樓折翡想起他小的時候,搭著肩,就把人撈懷裡了,按著腦袋不讓他抬頭:“怎麼還是這般招搖?”
姜白太激動了,能化形的喜悅,姜竺復活的興奮,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若不是瓷央的事情還沒解決,他都想繞著落楓谷飛幾圈了。
倆人鬧得歡,一眼就能看出他們關係有多好,姜竺沒打擾他們親熱,看向被霧氣籠罩的瓷央。
水紋凝成的屏障一點點散開,手持權杖的夜陵現身在瓷央面前,他較上次在萬古道見面時衰弱了不少,看來剖出鮫珠對他造成的影響不容小覷。
鮫人依次現身,圍在瓷央身邊,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夜陵抬起頭,凝視著不遠處的姜竺,愣了下神:“人類,你的身上有我的力量。”
屬於他的、熟悉的力量,是他的內丹!
瓷央身旁的黑霧翻湧起來,邪祟的力量放大了她心中的惡念,也放大了她的殺戮之意。
凝實的霧氣一擁而上,朝著姜竺撲去:“是你毀了鮫珠!”
“央央!”
夜陵沒來得及阻止,拉著她胳膊的手被陰森森的氣息灼傷,泛起一陣刺痛感。
鮫人一族亦是親近光明的妖獸,排斥邪祟的氣息力量,強行接觸只會受傷。
瓷央已經迷失了心智,根本顧不上夜陵,滿心滿眼都是殺了姜竺,殺了樓折翡,殺了面前的人。
頂著噼裡啪啦的劫雷,她一步步走向姜竺和修士們。
姜竺執掌落楓谷多年,當即擔起指揮的責任,讓趕來的正道修士聚集在一起。
被魔氣化出的繩索困住的幾個修士,身上的靈力不一會兒就被吸乾淨了。神魂俱滅,身死道消,沒了血肉的屍骨接二連三倒在地上。
樓折翡皺了皺眉頭,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
姜白大睜著眼睛,有些失神:“阿翡,你看……”
不遠處,被魔氣籠罩住的瓷央只走了幾步,就被攔腰抱住了。
權杖懸在半空,夜陵從後面擁住了瓷央,他身材高大,將瓷央整個人圈在懷裡。
魔氣猙獰,化作無數藤蔓,將兩人捆縛在一起,刺骨的疼痛令夜陵變了臉色,忍不住悶哼出聲,但他一直沒有鬆開手。
他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囚籠,困住了瓷央。
許是夜陵的氣息太過熟悉,瓷央現在處於一種無法辨認事物的狀態,卻還能控制住自己不傷害他:“放開,放開我!”
夜陵低頭在她發頂蹭了蹭,直直地看向樓折翡,鮫人的感知力敏銳,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樓折翡和之前不一樣了。
僅僅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都令人無法忽視,毫無疑問,樓折翡在這些人中的地位最高。
強大的上古神明具有獨特的力量,天生能夠令萬物臣服,即使是驕傲的鮫族,也不例外。
夜陵沉默了一會兒,緩緩低下頭:“我不要鮫珠了,你救救她。”
樓折翡是瓷央與戾阡生下的孩子,對他低頭,夜陵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他的開口,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樓折翡和姜白身上。
正道的修士只看見了姜白化成鳳凰,還沒見過樓折翡出手,下意識以為這話是對著姜白說的。
樓折翡挑了挑眉:“你求錯人了。”
“我能感覺到,鮫珠在你身上,你答應過要還給我,但你食言了。”夜陵頓了頓,輕聲道,“鮫珠給你,你救救她就好。”
他這樣說,樓折翡反而沒了興趣,直接將鮫珠拋了過去:“答應你的事,我自然不會食言,鮫珠還你。”
其他修士,包括大長老等人都震驚不已:“不行!不能還給他!”
夜陵和瓷央是一夥的,一個瓷央就夠他們對付的了,再來一個鮫人王,事情會變得越來越棘手。
樓折翡沒理他們,低下頭,正好撞上姜白溫柔的目光。
不必說話,只是相視一笑,兩人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樓折翡瞥了眼目露不悅的修士們:“我拿到的鮫珠,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有你們置喙的餘地嗎?”
世人傳聞,落楓谷亦正亦邪,但和樓折翡比起來,還是差一點。
任性的神明才是真正的亦正亦邪,心情不好了,就找人打一架,心情好了,就攛掇一下別人搞事情,行為舉止盡皆隨心。
姜白深諳自家道侶的惡趣味,對姜竺微一頷首:“父親想做什麼,儘管做就是,你保護落楓谷,我保護阿翡,定然不會壞你的事。”
姜竺愣了下,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姜竺的兒子,一顆鮫珠罷了,給了便給了,我看誰敢有意見!”
眾人:“……”
白杳笑著搖搖頭:“你們啊。”
從姜竺復活以來,他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樓折翡和姜白救了他的愛人,想做什麼就做唄,便是將天捅一個窟窿,也沒關係。
其他人不敢有意見,眼下能與瓷央等人抗衡的只有落楓谷,他們都不想死。
樓折翡深深地看了姜白一眼:“你保護我?”
小鳳凰趾高氣揚:“我是你夫君,我不保護你誰保護你?”
頭頂是噼裡啪啦的劫雷,不遠處是濃稠邪惡的魔氣,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樓鳳折翡突然感到很心安。
他認真地點點頭,承諾一般:“我答應了,你保護我。”
他這一生,從存在開始,就被靈獸,被其他人依靠,從未考慮過,有人會大言不慚,對他說一句保護。
感覺不錯。
你儂我儂的戲碼看得夜陵額角直抽,身上被魔氣灼燒的刺痛感令他的心情更加煩悶,語氣不好:“我不會對你們出手。”
鮫珠一脫離樓折翡的控制,就自發地融進了夜陵身體中。
權杖綻放出盛大的光芒,和其他鮫人身上的光融合起來,將魔氣框在屏障之中。
夜陵出乎意料的舉動和言論令眾人摸不著頭腦,姜竺沉聲道:“閣下這是何意?”
夜陵垂下眼皮:“我無意對你們出手,我只想救我心愛之人。”
他看向樓折翡:“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孃親,魔氣入體,只有死路一條,你救救她,行嗎?”
夜陵並不十分清楚瓷央在做的事,本以為她是想殺死傷害過她的人,報仇雪恨,卻沒想到她打的是同歸於盡的主意。
等他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議論聲。
“那女的是樓折翡的孃親?!”
“所以他們是一夥的?落楓谷也是幫兇?”
“怪不得他將鮫珠還回去了,他們是一夥的,他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
姜白要氣瘋了,瓷央對樓折翡痛下殺手,絲毫沒把他當兒子,夜陵絕口不提,還反過來用那廉價的血緣逼迫樓折翡。
簡直無恥至極!
樓折翡已經習慣了,對他喊打喊殺的人能組成幾個宗門,也不差這點誤解。
他一身反骨,越是不讓做的,他越想做:“你想讓我怎麼救她?”
夜陵眼睛一亮,好像有戲,他以為樓折翡不會答應的:“幫她淨化魔氣,她的身體太弱,受不住這魔氣的,強行奪了那魔修的修為,已經是極限了,又融合其他的力量,只會反噬的。”
姜白斟酌了一下:“阿翡,你是怎麼想的?”
樓折翡的能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是淨化魔氣,並不是太困難。
樓折翡一聽就知道他有想法:“你想我救她?”
姜白抿了抿唇:“你答應了清月,會救她一命,既然要一刀兩斷,就徹底兩清吧。”
不僅是這個原因。
其他的不必言說,他們心照不宣。
樓折翡抬起下巴:“我答應你,但這魔氣已經和她的身體融合在一起了,如果強行拔除,恐怕會給她的身體帶來損傷,至於她能不能活下去,誰都不知道。”
夜陵像是胸有成竹:“你儘管做,其他的交給我。”
他都這樣說了,樓折翡並未贅言,當即來到他們面前。
強大渾厚的力量瞬間迸發,速度快到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摧枯拉朽一般,不多時就將魔氣絞碎了。
戾阡本就是樓折翡的手下敗將,他的修為挪到瓷央身上已經打了折扣,又怎能抵抗得了樓折翡的攻擊。
本以為是項巨大的工程,但樓折翡只是抬了抬手,就做到了。
修真界中出名的廢物爐鼎,用最強勢的方法,打了所有人的臉。
此時此刻,修士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想都不想,就敢將鮫珠還給夜陵。
因為他足夠強大,可以無視所有的敵人。
魔氣剝離的一瞬間,劫雷也散了。
瓷央雙眼發直,被夜陵緊緊抱在懷裡。
權杖的光暈如潮水般,溫柔的包裹住兩人。
剛融進身體中的鮫珠又被夜陵剖出來,推進了瓷央的身體中。
不需要戾阡的魔氣,他的女人,他自己來救。
鮫珠只能剖出一次,第二次剖出鮫珠,無異於自殺。
鮫珠離體,夜陵氣息瞬間變得微弱起來,幾乎要抱不住懷裡的人。
夜陵會這樣做,樓折翡並不意外,當初看到他為了瓷央下跪,剖出鮫珠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對瓷央用情至深。
瓷央一生孤苦,到最後還有個能一心一意對她的人,也算是值了。
權杖爆發出一陣亮光,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鮫人們就護送重傷的夜陵和瓷央離開了。
樓折翡自始至終沒有出手,倒真做到了答應清月的事,留瓷央一條命。
清月是個藉口,樓折翡心裡清楚,自己心軟了。
許是因為瓷央拼命生下他,許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固執地殺死欺負他的人,在生與死的邊緣,他為這個和自己有著血脈聯絡的女人選擇了生。
樓折翡盯著逐漸消失的湛藍光暈,目光渺遠。
姜白握住他的手:“阿翡,我在。”
樓折翡回握住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怎麼辦,我好像被你傳染了,變得越來越……像個好人了。”
姜白搖搖頭:“阿翡本來就是特別特別好的人。”
就算沒有他,樓折翡也是這樣好的人。
驚動魔界和人間的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化解了,一眾修士頗有微詞,怕瓷央捲土重來,還想就這事據理力爭,但被霸道又護短的姜竺直接轟走了。
樓折翡等人都清楚,瓷央不會再回來了,此事已經了結。
—
樓折翡陪姜白在落楓谷住了一些日子,姜竺剛剛復活,盛情挽留他們,看出姜白十分渴望,樓折翡便遂了他的願。
玄武也賴在了落楓谷裡,他以前和姜白不對付,隔了幾千年再見面,兩人竟越來越聊得來了。
樓折翡看著頭挨著頭,聊得熱火朝天的兩隻神獸,心裡有些酸,他的小鳳凰以前明明只喜歡黏著他一個人的。
倒也不是吃醋,他知道玄武沒膽子肖想他的人,兩人說話總喜歡避開他,次數多了,樓折翡就有些不爽。
“說什麼呢?”
“沒什麼。”
“阿白,過來。”
“阿翡你先等等,我們還沒說完話。”
樓折翡怒上心頭:“什麼事,比我還有吸引力?”
姜白眨眨眼,噗嗤一聲笑了:“阿翡是吃醋了嗎?”
樓折翡瞥了眼在一旁看熱鬧的玄武,將他看得笑容一僵,連忙低下了頭。
“沒錯,我吃醋了,快來哄我。”
姜白心都軟了,撲進他懷裡:“來啦來啦,阿翡別醋,我們在說關於你的事。”
樓折翡挑挑眉:“我的事?”
姜白習慣了,直接坐在他腿上:“你養我之前,玄武就在榣山了,他在給我講你以前的事。”
他太喜歡樓折翡了,任何與之相關的事,他都不想錯過。
姜白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都是從玄武那裡聽來的事蹟。
樓折翡對他描述的自己沒太有印象,他的生命過於冗長,發生的事情太多,根本記不住。
他記得的,只有與小鳳凰一起經歷過的事。
“……阿翡,你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
樓折翡將臉埋在他頸窩裡,語氣平靜:“能讓我刻骨銘心的,只有你。”
姜白:“!”
玄武一臉“真是瞎了我的眼”的表情,偷偷溜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受不住。
床下的樓折翡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姜白知道他是認真的,既心疼又感動:“我也是,是你讓我的生命有了意義。”
樓折翡貫穿他的生命,從他沒破殼開始。
他的刻骨銘心,全都因樓折翡而起。
樓折翡按著他的腰,親了個結結實實,正準備把人往床上拐,就聽到姜白的邀請:“阿翡,我們回榣山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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