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嗯了一聲。
窗前吱呀一響,一陣清風拂面,屋裡安安靜靜的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哎,閻羅王要她找的那本書,究竟在何處呢?
在尋找到那本書之前,她要先找到自己,在這世上的立身之本才行。
次日清早,天還不亮,陸錦棠就爬了起來。
芭蕉打著哈欠從耳房裡出來,剛拿冷水撲了面,還沒醒過神,就見陸錦棠從廊下慢跑而來。
熹微晨光,灑落在陸錦棠的身上,映著她額上的細汗,明媚又耀眼。
芭蕉一時間竟看的愣住,連行禮問安都忘了。
“你昨兒值夜了,上午在屋裡休息吧。小葵呢?她好些了嗎?”陸錦棠朝她微微一笑。
芭蕉還沒緩過神來,“二小姐往日裡,最不耐煩冷天早起的,今日怎的起這麼早?還……還去跑步?”
“晨跑對身體好,人不運動,關節都要生鏽了。只是院子太小,跑不開。你去睡會兒吧,用了早飯,我去看看小山。”
“回小姐話,婢子不困。小葵昨日腹瀉的脫了水,這會兒還趴著起不了身呢,還是婢子伺候小姐吧。”芭蕉往耳房裡看了一眼,凝眸道。
見芭蕉堅持,陸錦棠笑了笑,沒說什麼。
因著一日三餐,被方氏改為了兩餐,大廚房裡送早飯甚晚。
陸錦棠等不及,就叫小廚房裡做了早飯,用罷飯,她便帶著芭蕉往梧桐苑裡去。
陸依山住在荒僻偏遠的梧桐苑。
陸錦棠走到一半,忽見陸家上上下下,似乎十分忙碌,丫鬟們捧著銅盆灑水、掃地,主路上還鋪了大紅的地氈。
“這是幹嘛呢?”陸錦棠狐疑道。
“呀!”
芭蕉拍了下後腦,“二小姐還是先回院子裡去吧!”
“怎的?”
“今日是大小姐回門的日子啊!夫人這般鋪排,定然是岐王世子,也要陪著大小姐回門了!”芭蕉眼目中流露出焦急。
陸錦棠點了點頭,方氏是小氣扣索的人,倘若只是陸明月回來,她肯定捨不得拿出這麼好的地氈去鋪院子。
陸錦棠雖不怕陸明月,可她也不願多熱麻煩,更何況秦遠也要來,她可不想再跟他們攀扯。
“那就等他們走了,再去看小山。”
但陸錦棠剛轉過身,旁邊的竹林間,就走出一修長的身影來。
“在此處遇見二小姐,真巧。”竟是秦遠。
陸錦棠看向秦遠,輕嗤一聲,“岐王世子不在前廳做客,怎的出現在後院竹林?”
“你從岐王府回來,陸家人可曾為難你?”秦遠略顯尷尬的咳了一聲。
“這與世子有什麼關係?”陸錦棠轉身往回走。
秦遠卻提步追上她,他伸手要拉陸錦棠的袖子,被她抬手躲過。
“世子請自重!”陸錦棠冷冷一喝。
“你我總是有過婚約之人,你何至於如此,冷漠薄情?”秦遠眼眸暗沉的盯著她。
“我可不記得與世子爺有什麼婚約,話不要亂說。”陸錦棠嗤笑一聲。
“聽說你在書房遇了火災,和襄王一起逃了出來?”
秦遠緊緊盯著她,“你和襄王究竟是什麼關係?那日在岐王府,他就一再幫你!你是不是……”
“世子爺不是很討厭我麼?我與襄王有什麼關係,礙著您了嗎?世子爺,別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陸錦棠的聲音透著嘲諷。
講完,她就瀟灑利落地轉身離去,絲毫沒有留戀。
秦遠臉色難看至極,雙拳都不由捏緊,“陸錦棠,我不過是可憐你!襄王他……他豈是良人?我勸你趁早回頭!”
陸錦棠卻越走越遠,連頭都未回。
秦遠臉色黑沉,抬手劈斷了身旁好幾杆翠竹,挺拔的竹子,咔嚓嚓倒在地上。
陸明月坐在方氏身邊,正問著陸錦棠的事。
一小丫鬟急匆匆跑進來,“大小姐,找到世子爺了,他在翠竹林那邊,有人看見……看見……”
“看見什麼?吞吞吐吐!”陸明月不耐煩地問。
“有人看見二小姐和世子爺,前後從翠竹林裡頭出來,像是……幽會……”丫鬟趕忙跪地。
“下賤的女人!我就知道……就知道她不安分,我說她怎麼捨得撕了婚書……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看我不去撕了她的臉!”
陸明月豁然起身,一把推翻了面前的茶盞,提步就往外走。
方氏看著陸明月,氣勢洶洶的帶人離開,眼皮子直跳。
“劉嬤嬤,你快去跟著她,陸錦棠回來以後,我就開始走背運,莫讓大小姐吃了虧!”
劉嬤嬤連忙扶著腰,往薔薇院追去。
陸錦棠甩掉秦遠,沒了逛園子的心情。
“回薔薇院吧。”
芭蕉連忙應了一聲,往薔薇院走。
還沒進院門,就聽見院子裡嘁嘁喳喳,喧鬧中,還夾雜著嗚咽哭聲。
陸錦棠和芭蕉對視了一眼,她不由加快了速度,疾步衝進了院子。
原本窄仄的院子裡,此時站了許多的人。
好幾個粗壯的僕婦,把一人按在受罰的條凳上,手腕粗的木杖,啪啪的搭在那人的臀腿之上。
“住手!”
陸錦棠大喝一聲,她看見捱打的,竟是頭髮斑白的楚嬤嬤。
周圍的丫鬟婆子,沒人理會,都嘻嘻哈哈的看熱鬧。
木杖仍一下下落下,啪啪的鈍響,聽的人肉疼。
楚嬤嬤說不出話,嗓子眼兒裡,嗚嗚如小孩子無助的哭泣。
薔薇院的下人們一個個躲得遠遠的,不敢招惹氣勢洶洶的陸明月。
陸錦棠見指使不動旁人,她一個健步衝上前去,抬腳踹在那僕婦的腹下兩寸處的軟肋。
看似綿綿軟軟的一腳,卻踢中了那僕婦的穴位。
“啊,疼死我了……”
另一僕婦見她疼的在地上打滾,嚇得頓時住了手。
“嬤嬤,你還好麼?”陸錦棠扶起條凳上的楚嬤嬤。
楚嬤嬤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子,順著她花白的頭髮,只往衣領裡淌。
“姐姐幫你管教婆子,妹妹似乎不領情啊?”陸明月冷聲道。
“楚嬤嬤犯了何錯?讓姐姐不惜動用大刑?”陸錦棠臉面沉沉的看著她。
“她撞了我,把我的繡鞋都弄髒了!你可知道,這是世子爺送我的鞋子,上頭的布面,是宮裡賞賜下來的貢品!膽敢弄壞貢品,不該打嗎?”陸明月冷笑。
陸錦棠看了看她腳上,桃粉色的鴛鴦繡鞋,金線繡制,富麗堂皇。
“貢品乃是宮裡的珍品,代表聖上的恩賜,楚嬤嬤實在太不懂事了。”
陸錦棠說著,微微斂眉,“但若弄髒了貢品是大罪,那作踐貢品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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