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應該看黃曆的。
莫阿九心底暗自腹誹，只面上依舊一派笑容可掬模樣，語調溫和：“未曾想能在此處碰見二位呢，我依稀記得，這可離著方府不近啊。”
莫阿九喜愛這裡的雲吞，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曾經……溫青青從不喜吃雲吞。
聽罷她的話，溫青青卻不過溫婉一笑：“過往三年陌倒是曾帶我前來此處用過豆腐羹，今兒個不知怎的，心底極為念想，存墨也便帶我前來了。”
莫阿九神情一滯，這大抵便是能說會道之人吧。
一席話，將過往與容陌的點滴相處幽怨道出，又將方存墨寵溺縱容於她的意思表達的淋漓盡致。
當真是讓人佩服的。
只是……方才她說，容陌曾帶她前來……
思及此，莫阿九扭頭望了一眼身側男人，這個地方，是她僅有的幾個小天地之一，以容陌曾對她的冷漠，他本該不知的。
似是察覺到女人的目光，容陌眉心緊蹙，終是未發一言。
“方大人對溫姑娘甚是體貼。”莫阿九眯了眯眼睛，強作處一抹笑，而後存心看向身側，“是不是啊，容陌？”
容陌臉色本就難看，此刻被莫阿九這般詢問，當下眼底清冷，卻只不動聲色轉眸，睨了她一眼。
只一眼而已，莫阿九卻清清楚楚在他的雙眸中看到了“忍耐”。似在警告她“適可而止”。
心底莫名冒出一陣han意，莫阿九終是聳聳肩，畢竟這遇見心上人痛其他男子在一塊，心底指不定多麼煎熬呢，她何必自找不痛快。
“方大人，青青，”容陌終於啟唇，“二位想吃些什麼可同掌櫃的說，今日我請客。”他微微頷首，雙拳卻緊攥，青筋微凸。
“不必了，”方存墨聞言，擺手望著容陌，似在思忖這宮外私服的容陌，該喚些什麼，卻終是未曾繼續，“我同青青，正yù離開。”
話音落下，他甚至轉眸，對溫青青極為溫柔一笑，目光似要滴出水來。
莫阿九隻在一旁望著，終是忍不住心底冷笑，看來她果真是pào灰的命，正在心底思慮該如何脫身，遠離這場是非之際，一旁容陌驀然轉眸。
“既是這般，我同阿九便先去廂房了。”
話落，他更是極為親暱般伸手，擁著莫阿九的腰身，款款轉身，上得廂房而去。
被擁著的莫阿九，終是難以忍受般眉心緊蹙，自己……這是被利用了吧。
微微動了動身子，想要逃脫容陌的桎梏，卻不曾想，他的手看似輕飄飄搭在她肩膀，實則儼然長在上面一般，掙扎不得。
“容陌，好久不見，你的卑鄙倒是不減當年啊。”掙脫不得，莫阿九隻得作罷，卻故意感嘆道。
“……”容陌睨她一眼，未發一言。
“如何？而今看來，當初我還真是說對了呢，溫青青果真便靠在方存墨身側巧笑嫣兮。”
莫阿九承認，自己就是有惡趣味，想要chuō破這個男人偽裝平靜的表情以及……chuō他的心窩！
而做這些，只消讓他回憶起那個名字便可——溫青青。
“阿九又在得意什麼？”容陌終於轉眸面向莫阿九，聲音似是格外溫柔，“我記得我曾與你說過，我心不悅，便拿身側人開刀，阿九不放扭頭看看，而今我身側之人是誰？”
身側之人……
莫阿九心底一僵，方圓三尺，容陌周身不過她一人罷了。
“哈哈……”最終，她尷尬般打了一聲哈哈，“我方才……也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呵……”容陌聞言，不過輕嗤一笑，而後轉身湊近到莫阿九耳邊，聲音唯有二人聽見，“朕自然知曉愛妃不過在開玩笑罷了，否則，豈會這般作罷呢？”
說話間，他吐出的熱氣噴灑到莫阿九耳邊，帶來她心底一絲戰慄。
好久，她方才勉強平靜，望著容陌得意神色，面容懨懨。
廂房很大，很是雅緻。
莫阿九靜靜環視著，她倒是很長時間未曾來過這裡面了。
容陌是一個……萬般挑剔的人，這一點莫阿九素來清楚，是以他點的酒菜也自然無可挑剔。
莫阿九樂得自在，只看著小二將一盤盤花裡胡哨的雲吞端上來，她竟不知……這裡竟還有這麼多花樣。
可……
“不過一頓午膳而已，你竟然這般鋪張浪費！”莫阿九輕哼一聲，奢侈至極！
“今日與阿九一同共進午膳，一時激動，便點的多了些。”容陌說的隨意，話語中，可半點無“激動”的意思，更像是搪塞她的藉口。
莫阿九蹙眉，質疑之色顯而易見：“真的？”
“臨時編出來的藉口罷了！”容陌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徑自說道，連猶豫都不曾。
早該知曉！
莫阿九望著身前男子，心底咬牙切齒，這人骨子裡都帶著惡劣，怎會突然純良。
用食之時，莫阿九方才知為何這男人點的飯菜良多，幾乎每盤，他不過品一口便徑自作罷，有些更是連動筷都不曾。
莫阿九詫異的望著男人舉手投足透著奢侈的動作，以往他可從未這般過。
“逞口腹之yù，不過庸人而已。”察覺到她的目光，容陌淡然解釋。
是啊，他從不會讓自己有任何常人的喜好，口腹之yù也罷，風花雪月也罷。
而今他已成一國之君，這種束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當初怎會想要得到這種男人的心呢？莫阿九心底自嘲一笑。
茶過三巡，待得莫阿九已吃的七七八八，容陌清雅的將手中茶杯放下：“說吧！”語調極為平常。
“說什麼？”莫阿九卻心生困惑，她怎不知，自己有話要jiāo代。
“說說，素來對後宮之事不喜的你，而今怎會主動將誕辰之事攬在身上。”這個女人對這些雜事素來能避則避的，而今竟主動要求。
他決計不能不知她的動機。
我想要油水，而後遠離你。
莫阿九心底默道，然話說的卻格外婉約而又通情達理：“我整日被困在養心殿內，每日做什麼都有人全天候監視著，閒來無事，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啊！”
“果真這般？”容陌微微抬眸睨向她，眼神中彷彿有光華流轉，說不出的風華絕代。
“不然呢？”莫阿九竭力穩住自己的心神，她素來知道容陌眼神犀利，而今不能被他看出任何端倪才是。
“呵呵呵……”容陌睨視她良久，突然輕笑出聲，“無甚，只要阿九不要成日想著拿到銀兩離開皇宮，便是極好的！”
莫阿九心中“咯噔”一聲，面色一陣彆扭，她早就知，容陌就是個狐狸！
“阿九臉色怎的這般難看？”容陌驀然彎腰，湊近到莫阿九跟前，撥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臉頰，詭異而危險，“難道……阿九是在心虛？”
“怎麼……怎麼會！我心虛什麼！”莫阿九臉色微紅，最終只堪堪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我……不過是熱而已，而且……那可是你的地盤，我就是想離開，也離不得啊！”
“阿九這般想便是最好了。”容陌雙眸微眯，似是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阿九，你且記住，何止這京城之內，普天之下，你敢逃，朕就能尋到！”
莫阿九：“……”
心底低咒半晌，面上卻依舊一副恭順模樣，笑容恬靜溫婉：“我知曉了，皇上。”她已然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僵硬了。
容陌雙眸緊縮，不知為何，“皇上”二字自她口中說出，別樣刺耳。
“阿九可是吃好了？”他轉眸，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頭，目光看向門口。
“吃好了吃好了！”莫阿九連連點頭，“且不說雲吞那麼多，容陌在此處看著她，她的胃口就已經飽了大半了。”
“很好。”容陌輕頷首，“那便走吧。”話音落下，他率先起身，而後扭頭，“一起？”挑眉問的極為誘惑。
莫阿九心尖一顫，直覺搖頭：“您先請。”
“呵……”容陌嗤笑一聲，竟沒有惱怒的意思，起身徑自大步流星而去。
莫阿九如釋重負般癟癟嘴，慢騰騰的跟了上去，恨不得在二人間隔著銀河般的距離。
“對了阿九！”已行至門口的容陌驀然回眸，身上白袍微微動輒，髮帶飛揚。
莫阿九身體一僵。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容陌淺笑一聲，動作華麗而矜貴，話落，人已消失在門口。
莫阿九早已僵住，動彈不得。
聚賢齋下，一輛玄色低調而轎攆外，恭順站著一面色蒼白的人，神態之間滿是敬意。
待得容陌走近，那人匆忙迎上前；“皇上。”確是嚴嵩，低聲喚著。
“宮內誕辰之事宜，全數jiāo於娘娘負責，多派幾個暗衛盯緊娘娘的一舉一動。另……讓內務府那幫人好生算清賬目，以往之事，朕不予追究，這次敢錯分毫，嚴懲不怠！”
一字一句，聲音華麗而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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