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一回養心殿，便已然嗅到了異常。
最為異常者，實屬莫阿九，這個女人穿著一襲工整宮袍，很是聽話的站在殿門口，見他進入，甚至貼心上前，將他的龍冠接下，皇袍褪下。
容陌除卻最初的詫異，很快心安理得的接受下來，待忙完一切，他慵懶的靠在軟塌上，望著依舊站在軟榻前的莫阿九：“說吧，今日發生何事？”
犀利啊，莫阿九心底默默道，面上依舊一抹笑：“無事，無事，只是……皇上今日回來挺早的……呵呵……”
皇上？容陌蹙眉，她連皇上都稱呼了，看來是真的有事了。
“沒有完成朕佈置於你的任務？還是並未準備晚膳？”容陌隨意掃視一眼女人，她永遠這些小心思。
“完成了！”莫阿九正義凜然道。
與此同時，張嬤嬤自一旁將她一下午的勞動成果端了出來：“皇上，這是娘娘親手做的！”
容陌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後隨意放在一旁：“今天吃桂花糕了？”這個女人突然對自己體貼還能所為何事。
“……沒有！”莫阿九有些心虛。
“張嬤嬤？”容陌尋找其他汙點證人。
“皇上，娘娘午後不曾吃過桂花糕！”張嬤嬤低頭恭敬道，那是因為，桂花糕都被娘娘晌午之前吃完了。
“嗯哼！”容陌應了一聲，修長手指在桌面雍容敲著，“莫阿九，那你擺出這番模樣，是希望朕問你點什麼？”
啊？莫阿九茫然了一下，隨後果斷收起多餘的表情，搖搖頭，她沒什麼事情和這個男人說，更不希望他問她任何事情，這個男人太恐怖了！
容陌眯了眯眸，這個女人恨不得將話都寫在臉上，想看不出都難，她怕他。
思及此，容陌的表情挫敗一瞬，卻很快緩緩起身：“莫阿九，朕給你半柱香時間，你考慮是否一五一十告知朕今日發生的一切，否則……”否則什麼，他並未說，只慵懶朝內寢走去。
可……容陌身形行至內寢門口，表情幾乎立刻冷凝下來，渾身滿是冰冷氣息，他想，莫阿九似乎根本無需半柱香時間啊。
良久，他突然轉身，目光緊盯著身後正謹慎望著自己的女人。。
“皇上，今日……”張嬤嬤剛要解釋，卻見容陌伸出食指微微搖了搖，細微的動作，卻讓人不敢輕易言語。
莫阿九怯怯望著他，沒有言語。
可下瞬，容陌卻驀然笑了出來，那笑容很是魅惑，隨後他對著莫阿九勾了勾手指：“阿九，過來！”聲音格外溫柔。
可唯有熟悉當今聖上者方知，聲音越溫柔，此時的他越危險。
莫阿九雖然不懂，但也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詭異氣息：“我……可以不過去嗎？”
“你說呢？”笑容瞬間消失，容陌眯了眯眼睛，掩飾其中的危險光芒。
好吧……莫阿九隻能硬著頭皮上前，背影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han，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氣息。
容陌已然回了內寢。
莫阿九甫一開啟內寢房門，下瞬房門在她背後猛然關上，緊接著她的身體被人重重困住：“莫阿九，你好容易長了一點本事，就學會陽奉yīn違了是嗎？”
他的聲音yīnhan，吐出的氣似乎都要把人凍僵了一般。
莫阿九被突如其來的桎梏搞得頭腦一陣恍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容陌……你是不是誤會什麼……”
“誤會？”容陌嗤笑，“莫阿九，你是有多麼巴不得遠離朕，即便成了傻子都要同朕分開！”
傻子……莫阿九臉色蒼白了一下：“我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是什麼？莫阿九，你本就一個連恨都不會的傻子，倘若真恨一人，可不是自城牆一躍而下自殺，而是殺了所恨之人，你呢？不光想要自盡，甚至於還要保護你恨的人，莫阿九，你說你不是傻子，誰信！”
男人的聲音，說到後來已然聲嘶力竭。
“我不是傻子！”莫阿九依舊在不斷喃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容思晴說她是傻子，她會氣憤，容老爺子說她是傻子，她也不過煩躁罷了，可是容陌也這般說時，她的心中很痛……說不出來的痠痛。
“要我給你證明嗎，莫阿九？你就是傻子，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就像三年前一般，始終都是傻子，三年之前你就像狗皮膏yào一般趕都趕不走，可最後你竟然走了！三年之後，你怪過去的回憶太慘痛，所以就把一切都忘了，留下我一個人記著，你不是傻子是什麼？！”
容陌突然憤恨起來，這個女人說自殺就自殺，既然死不了，乾脆把一切都忘掉。
可是那過去的一切又算什麼？那些痛苦、那些甜蜜，又算什麼？
過往的一切恍若驚夢，他猛然想到，原來他們……曾經有過甜蜜啊！
“我不是傻子，莫阿九才不是傻子，她不是……”最終，她尖叫一聲，驀然推開容陌，隨意撞進一道門闖了進去。
她真衰！
莫阿九茫然的望著周遭處境，即便是她與容陌置氣出逃，竟也只是逃到了裝滿服箱的內室罷了。
可是，她真的不是傻子啊，她不是！
“皇上，你真的誤會娘娘了！”一直立於一旁的張嬤嬤緩緩走了進來，“老奴斗膽，娘娘這般，蓋因著今日晌午，太上皇帶了一些人，上來說要把皇上和娘娘分開，娘娘剛剛是怕你生氣，她在討好你啊！”
張嬤嬤輕輕解釋，卻見容陌依舊面無表情，最終垂首：“老奴告退。”話畢心底輕嘆一聲走了出去。
她在討好你啊！
這句話不斷的在容陌腦海中回dàng著。
是啊，想到今晚的所有事情，那個女人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笑著，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一般……
她是真的在討好他。
容陌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可……他究竟做了什麼啊！
下瞬，那雙眼睛突然睜開，隨後猛然起身走出門外：“起駕安慈殿。”
不消片刻。
“皇上倒是來的迅速。”容老爺子似早知容陌會前來般，靜坐在殿內候著。
“為何？”容陌徑自開口詢問。
“你還想同那莫氏女子糾纏不清，容陌，你願意，我可不同意，你是容家的……”
“朕說過，朕最恨的便是生為容家人！”容陌打斷了容老爺子，“太上皇看來是忘記了，現在這個容家，這天下，究竟是誰在做主！”
“你竟然威脅我，容陌，你瘋了！”容老爺子聲音終於氣憤起來。
“威脅？”容陌笑，“太上皇，朕若真威脅你，你又有何法？朕曾讓你坐上皇位，尊你為太上皇，不過因著母親罷了，不然你以為朕會這般仁慈！”
“容陌！”老爺子聲音暴怒起來，“她是個傻子，而你貴為一國天子，我永遠都不會……”
“她是傻子，我是個瘋子，剛好一對！”容陌冷笑一聲，驟然轉身離去。。
傻子，瘋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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