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的氣氛，有些詭異。/
眾臣望著容陌將酒一飲而盡，目光森冷，均不敢作聲。
而容陌似未察覺任何異常，將酒杯不輕不重置於桌面，發出“啪”的一聲響。
“微臣謝陛xiàtǐ恤下臣，特地為臣接風洗塵。”一人聲音響起，總算為死寂宮宴添了聲響。
正是趙無眠。
容陌終於轉眸，手輕輕摩挲著面前酒杯：“趙愛卿過謙了。”他低語，“趙將軍乃我大凌之幸，區區宮宴而已，你若擔不起，那我大凌，無人可擔。”
話音落，他已笑出聲：“眾愛卿無需拘謹，今朕宴請百臣，只望君臣平齊，共襄盛舉。”
一席話，他說得極為平緩而磅礴，似乎方才的冷凝從未發生過般。
眾臣自然附和，紛紛舉杯相慶。
宮宴倒也恢復一派歌舞昇平景象，舞女自宴中輕舞，眾臣自兩旁han暄，看似平齊，可實則依舊尊卑有序。
莫阿九安靜窩與容陌身側，她知，他方才已經動怒，她不敢招惹這般的他。
下似乎有一柔婉身影起身，緩步離去。
莫阿九不由自主抬頭望去，是她！那個溫婉美麗的女子！那女子走起路來都這般輕柔，弱柳如風一般。
莫阿九眼底不由升起幾分歆羨。
“啪——”卻在此刻，身側桌面被輕輕砸下一盞酒杯，酒杯中殘餘的酒有幾滴濺落在桌面與她的手背，一片涼意。
她微抬眸，小心忘了容陌一眼，唯恐驚擾了他。
可當望見他的目光，莫阿九方才知，她的擔憂是多餘的，她根本不會驚擾他，因為……他的目光望向殿門處。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殿門那兒，空無一人。
下瞬，身側明黃色身影一動。
莫阿九直覺抬頭，卻只望見……容陌已站起身，他枉顧周圍所有人，徑自轉身自殿後離開了座位，留下莫阿九一人，坐在孤零零的前座。
她呆了呆。
眾臣似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看來。
似有暗諷，有悲嘆，也有……憐憫。
這樣的目光，比起方才進來時被人注視著，還要令人不堪。
莫阿九突然覺得心底有些難堪起來，她求助似的在人群中想要尋找相熟之人，而此刻她方才發現……
沒有。
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呼吸似乎有些艱澀，莫阿九猛地起身，想要離去。
“娘娘——”嚴嵩上前，喚著她。
莫阿九卻恍若未聞般，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座位。
一場宮宴，皇上與貴妃同時離席，前所未有。
眾臣面面相覷，唯有當朝狀元與趙將軍滿眼複雜。
……
殿外空氣著實新鮮的緊。
莫阿九走出殿外方才感覺xiōng口敞亮一些，她安靜靠在殿外的紅牆前，眯著眼睛望著漆黑天空，連星星都沒有。
心底突然有些酸澀澀的，這算什麼？
明明是他要她與之一同出席宮宴，而今，將她拋下的人，也是他！
他怎的這般……欺負人！
“阿九。”身後，驀然傳來一人的聲音，溫潤如玉，卻又帶著遲疑。
莫阿九頓了頓，聲音有些熟悉，但她搜遍了記憶也想不起究竟是誰。
“阿九，你還好嗎？”那聲音越發的近，腳步緩緩踱至她身前。
莫阿九緩緩抬頭。
是他。
宮宴上那個對自己舉杯的男子，那個……方狀元。
“你……”她頓了頓，想要問些什麼，卻發現滿口啞然。
“你瘦了，好事。”方存墨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頰，“他對你好嗎？”
“……”莫阿九沒有言語，很熟悉，熟悉的她頭又開始脹痛了。
“阿九，你為何……這般快的同他好……”方存墨輕聲低喃著。
“你在說什麼？”莫阿九終於找回自己的嗓音，卻有些喑啞。
方存墨疑惑望著她。
“你……”莫阿九頓了頓，“你是誰？”她終於問了出來。
而後，她望著方存墨的眼底似是詫異，似是不可置信，他睜大了雙眸，死死的望著她，唇色有些白：“阿九……”
他不斷喚著她的名字：“阿九，你……”
“我說這是哪對鴛鴦得空在這兒你儂我儂呢，原來是老熟人啊。”身後，有女人聲音傳來。
莫阿九倏地轉身，卻正望見容思晴站在那裡，身後跟著兩個宮女，今日她倒是穿的豔麗。
“莫阿九，你好生不要臉啊！”容思晴冷哼一聲。
“三公主……”一旁，方存墨臉色微變。
“方狀元，這可是皇家家事，同你無甚關係，方狀元若實在無事，便去宮宴上看看別家大臣如何避嫌的。”容思晴言語尖銳。
“你也是皇家公主，未出閣的女子，說話怎的這般難聽？”莫阿九不悅蹙眉，她即便真痴，也聽出來容思晴在針對自己。
“私會臣子的人可不是我。”容思晴冷哼一聲，“方狀元還在這兒呢？”
“三公主誤會阿九了，我們二人不過敘舊罷了。”
“阿九？可真親熱。”容思晴冷哼一聲，“一個傻子，有舊可敘？”
方存墨眉心微蹙：“你……”
“方狀元先離開吧。”莫阿九出聲，“我倒是想起和三公主有話沒說呢。”
“我和你可沒話說。”容思晴看她一眼。
方存墨最終離開了，許是因著莫阿九那句“你是誰”的緣故，他臉色始終難看。
“哼，我這就去告訴二哥，你恬不知恥！”容思晴得意挑眉，轉身朝紅牆另一側行去，“看這回二哥還偏不偏心！”
“那我也去告訴你二哥，就說你想嫁人了，所以嫉妒我和友人敘舊。”莫阿九同樣得意的露出小白牙，跟上近前，“咱倆就同歸於盡吧！”
“莫阿九，你……”容思晴臉色立時難看，腳步都隨之停下，可偏偏聲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直直望著身後叢林掩映處。
“如何？”莫阿九微揚下巴，察覺到不對，順著容思晴的方向望去。
方才有紅牆遮掩，樹幹掩人耳目，因此並不能看見宮宴另一側園林處，而此刻，紅牆後移，樹幹稀疏，前方園林深處，一男一女的養眼畫面，當真是賞心悅目。
莫阿九眯了眯眼睛，多麼熟悉的兩個人啊。
一個……穿著明黃色皇袍，驚才絕豔，一個穿著淡粉色裙襦，溫婉動人。
容陌和……那個女子，方狀元身邊的女子。
原來……他將她拋在百官眼前，貽笑大方，是因為這個溫柔可人的女子啊。
這樣說來，似乎也很有道理呢。
可是為何……她的心底，一片酸澀，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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