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空中，由於艦艇一直是處於行進中的，外部環境一直在變化，沒有辦法像生命星球上的生物那樣，對每一寸土地都命個名。而當他們需要確切座標時，所描述的通常都會是一個相對值。
不過當十一艦陷入戰爭漩渦時，他們更常以是主艦艇的起始點作為參照點，向外依次劃分出各個區域。
“第三兵團請立即前往區域39進行支援，第五兵團向24至28弧形區域後撤。”
這是一名氣質相當沉穩的中年男人，他的聲音厚沉，顯得威嚴而沉穩。
他所在的位置是總指揮部內佔地面積極廣的一處房間。
在這裡，四面牆上都鑲滿了一面面的巨大螢幕，上面的畫面時不時會進行切換，十一艦周圍所有探測可見的地方都會輪番在牆壁上出現。
中年男人正對著主控臺，巨大的控制面飯上一道道程式命令不停地下達，而在兩邊的顯示螢幕上，各種能量波圖與計算資料密密麻麻。
偌大的指揮室內還有著十多名副手，他們時不時小聲交談，手上的工作沒有一刻停下來過，所有人的工作效率都在緊急情況之下被拉到了最大值。
“那道訊號解析得怎麼樣？”
中年男人將前線將刃兵們進行一番排程，好不容易才得出空來，向著身後的副手們問道。
“還需要一些時間，但基本可以確定‘黃雀’與我們的距離在三光分範圍之內。”一名副手回答道。
他快步走到總司令的身邊，手上抱著儀板豎屏，說：“司令您看，這是我們的初步解析結果，這一塊區域的卡米撒數值幾乎到達了頂峰，我們正在對它進行進一步的分析，目前得到的結果是……”
總司令快速掃了一眼螢幕之後，手上就繼續進行自己的工作，他給9號相位裂解炮進行了一次重定位，聽副手簡要解釋完結果，才點了點頭，說：“可以。加快進度。”
“是，司令。”副手應聲。
突如其來的襲擊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樣說不算準確，因為就在偷襲發生的六七分鐘前，他們收到了一道來自艦外的提醒資訊。
這道資訊從接收到呈現在沙遙面前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而總司令沙遙確認資訊，再到下達命令，通知全艦進入一級警戒狀態也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這樣的運作速度已經稱得上是極為高效，但就算這樣，他們在真正遭遇襲擊之後，還是很快就顯了劣勢。提前準備只是讓他們的劣勢沒有一下顯得太過明顯而已。
十一艦主艦本身能夠運用的實力為六級，加上戰爭主力的單兵們能夠抵禦七級艦艇，面對襲擊者卻還是顯得招架困難。
更棘手的是，他們捕捉到了一道來自戰圈外圍不同於襲擊者的隱秘訊號。
也就是說，襲擊者的後邊極大可能還跟著一隻“黃雀”。
這還是好的情況。
要是運氣太差，這兩支艦隊本來就是同一方，那他們面臨的問題可就大太多了。
中年男人的指尖快速點在主控臺上，耳邊不停傳來各個戰區的情況彙報。
他突然回過頭，叫來一名副手。
說：“查查2418小隊的回程進度，把他們的航行路線報告調出來！如果收到他們的資訊，直接向我彙報。”
副手一怔，馬上應下：“好的司令！”
*
岑初沒精力去趕譚栩陽，就默許了他在旁邊“偷師”的行為。
早在他們與黏液生物的戰鬥開始之前，岑初就已經透過誘捕系統把無人艦機抓了回來，只是直到現在他才有空處理它的問題。
無人艦機被安置在快速艦艇的隔離層裡進行自動化掃描和測量，成像與具體資料都被實時傳到控制檯上。
譚栩陽將手搭在轉椅背上，站在岑初旁邊同樣看向控制檯螢幕。
無人艦機的成像一出來，他的眉毛當即一挑。
“這艘艦機？”
岑初問：“有哪裡不對？”
“我在海青小隊救援任務裡見過它，外形上看完全一樣，當時就是好幾個這種艦機一起構建的非對稱勢差屏障。”譚栩陽說。
他所說的正是岑初突然加入戰局，在他進行單人救援時連上他的通訊頻道進行指揮的那次任務。
岑初當時進行的是遠端指揮，雖然能夠透過一些手段獲得遠方戰場的能量成像圖，但那與實物圖區別很大，就連輪廓都不一定能保持一致，所以沒能認出來。
不過這樣一來，無人艦機能夠悄無聲息地跟蹤他們那麼長時間也就情有可原了。岑初記得當時任務中的那些艦機也是這樣，資訊隱蔽技術還挺不錯，以十一艦的探查水平很難發現它的存在，多虧岑初在快速艦艇上偷偷裝了一些三艦的東西才能把它抓出來。
岑初想了想，說：“難怪它當時選擇的跟蹤目標是你。”
譚栩陽：“嗯？”
“你們三個離開快艦之後，它在四個方向裡選擇了跟在你身後。不過被我攔下來了。”岑初解釋說。
“跟著我……因為那一次任務？”譚栩陽一挑眉毛。
除了救援任務之外，譚栩陽想不到還有什麼會讓外艦存在頂上自己的可能性。
“或許吧，不要太早下結論。我先看看。”岑初說
岑初的目光回到控制檯上，仔細將掃描出來的各項資料過了一遍。
譚栩陽也跟著看。
但他看著看著，目光不自覺地就移到了指揮的身上。
他是從上往下看的。
岑初的睫毛稍稍有些長，他專注地看著資料，好幾秒鐘才會眨一次眼，稍長的睫毛慢慢吞吞地拂過眼瞼，像是故意用這種方式撓人一樣。
譚栩陽心底忽然浮現出一種莫名的愉悅，他覺得自己真是越看岑初越順眼，這人就像一個盲盒寶箱，每次開啟都能開出讓他意想不到的東西來，每次當自己以為對他有所瞭解時，他又馬上會給你展現出不同的一面。
譚栩陽每次都以為自己已經將岑初想象得足夠高了，但一上手，他又會用一種自己沒有想到過的方式告訴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譚栩陽的目光不自覺地在隊長的臉龐上打轉。
之前肖見傑好像和他說過什麼來著？
具體描述譚栩陽記不清了，但大概的意思他總結了一下，就是在說岑初的長相過於好看。
譚栩陽原本對於好不好看的問題從來都沒有興趣，也分不是太清，在他眼裡除了高矮胖瘦以外的部分都可以總結成一句話：一雙眼睛一張嘴，兩隻耳朵兩條腿。
不過他這會兒認認真真打量一番下來，忽然覺得肖見傑說得好像真有些道理。
岑初很特別。
是那種讓人光是看著就能心生愉悅的特別。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長得好看？
那確實是挺好看的。
岑初兩指撐著臉頰，他對身後毫不掩飾的目光沒有太大的感知，被人注視並不是一件罕見的事情，相反，這對他來說太過平常，以至於早就習慣了這種感受，只要不像是十一艦某些情景下來自人群集體的大批次騷擾目光，岑初對此就不會介意。
“之前出現過一個將破損裝甲違規帶回十一艦的人。我聽說是你抓的？”岑初忽然側過頭問。
“是我，”譚栩陽說，“當時在他偷渡帶回的破損裝甲裡面找到過一隻簡單機械生物，它的智慧等級不高，還是用高密度遮蔽材料封閉試管裝起來的，不出意外不可能逃脫。”
岑初說：“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想知道的是當時他的小隊任務過程中遭遇了什麼事情，除了任務本身的威脅之外，有沒有出現其他的意外？”
譚栩陽瞬間明白了岑初的意思，他的瞳孔一縮。
“任務報告和他本人的說法上都沒提到這回事情。”
譚栩陽回憶了下那件事情的後續，說：“他進行過幾輪檢查，都沒有發現問題，應該可以排除特意隱瞞的可能性。更有可能是他們被跟蹤卻沒能發現。”
岑初點點頭，說：“假設他們小隊同樣遭遇了第三方生物，那麼海青小隊那就是第二次，我們現在又遇上了第三次。”
他欲言又止。
譚栩陽等了半天，見他沒說話，不由眉毛一挑：“你倒是說啊。”
“不，不說了。”岑初說。
光是發現的就有三次，那麼沒發現的呢？
“第一支小隊究竟有沒有遇到它，”岑初說到這裡，指關節敲了敲螢幕，“就算遇到了，機械生物是不是由它帶來的，這還說不準，需要等我回去親自看一眼才知道。”
“你當時原本的緊急任務裡任務座標出現了異常信預曦正立。號，我記得原任務小隊就是受到了未知攻擊，他們當時遇到的，很大可能就是後來伏擊海青小隊的那一批艦機，我測算過它們的速度，距離和時間都能吻合，所以你們執行任務時抓捕到的線條生物很有可能也跟它們有關係。”
岑初頓了頓：“怎麼你全都在場？”
譚栩陽默了默：“可能正是因為有我在場，才能發現和抓到它們吧。”
岑初輕笑一聲，眼尾染著誘人而不自知的一抹緋紅。譚栩陽想移開眼，但沒能成功。
“不過他們的目的呢？如果是對十一艦有敵意，那用海青小隊當誘餌的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幼稚了。”譚栩陽說。
“很多時候不能用簡單的有沒有敵意來概括。但現在資訊不夠，需要先回去見見兩隻異種生物。”
岑初深吸一口氣，撐著控制檯站起身，這一番消耗下來他快感覺撐不住了，現在的時候正正好。於是他向譚栩陽說：“這裡暫時交給你了，我先去休息一下。”
“行，那……”
就在這時，控制檯突然接收到一條訊息。
譚栩陽的聲音忽然像是被掐斷一樣，突兀停下。
岑初看著控制檯上最新接收到的訊息，眉頭擰起。
“遇襲，速歸。”——十一艦總指揮部。
好不容易以為自己能去休息的岑初有些煩躁地坐回轉椅上，伸手向著旁邊一摸，拿過一瓶白色的小瓶子。他將藥瓶擰開，瓶蓋差點脫手掉到地上。
他沒精力去管一個小小的瓶蓋，臉上神色無悲無喜，只想快點多撐一會兒把突然多出來的工作任務處理完畢。
但還沒把藥片倒出來，一隻有力的手掌就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以一種不容抵抗的姿態直接奪走了白色小藥瓶。
岑初不明所以地抬眼，正好對上黑得發沉的微怒眸子。
譚栩陽想起剛進門時見岑初丟進垃圾桶裡的小空瓶子，有些用力地將藥瓶拍到桌上。
握在手裡的細腕甚至還在微微發著顫，譚栩陽忽然感到一陣不可理喻的怒氣，低聲喝道：“藥不是讓你這樣吃的！”
一把將神情還有些茫然的體弱指揮官託了起來，直接把他拉離座位，譚栩陽聲音低低，卻不容置喙地說：“出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也能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寶貝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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