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入到商鋪廣場內，但是他們的存在感太強，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們。
“哎，岑司令！”
“司令好！譚哥好！”
“哇，第一次見司令來這裡吃飯誒。司令要不要來嚐嚐這個，可好吃啦！”
幾個人帶了頭，很快，整個商鋪廣場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岑初與其他高層不一樣，自從他接手司令位後並不常在公眾面前出現，後來更是因為身體原因精力有限，活動範圍被大大縮減，以至於他的名聲雖然越來越大，話題也是越來越熱，但是關於他的個人訊息及傳聞卻越來越少。
因此這會兒他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場面一時間熱鬧得有些混亂。
很多人向司令打招呼，熱情地將自己喜歡的鋪子推薦給他，還有不少人激動地想要湊上前來和司令搭上幾句話。
與譚栩陽相熟的人見到他在岑初身邊，都會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對於他們這麼親密地走在一起毫不意外。其中不乏幾個敏感性強的或者是難得知道真相的人，一見譚栩陽就開始笑，衝他悄悄地擠眉弄眼，在暗處向他比著個大拇指。
譚栩陽對此並不滿足。
所以他自然地十指交握牽上岑初的手，在司令身前半步的地方側頭笑著說：“走？嚐嚐他們推薦的菜。”
岑初不太樂意：“不如打包回去，在這根本吃不安穩。”
“別啊，走嘛，我會讓他們不敢上來打擾你的。走嘛走嘛，隊長。”
男人眼裡笑意盈盈，滿是期待。
司令無奈地笑笑，只好點了頭。
這頓飯費了岑初不少的時間。
正如他一開始所猜想的那樣，這頓飯一開始根本吃不安穩，好像每個人都想上來和他搭搭話，熱情興奮得讓岑初不免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是又幹了什麼特別的事。
不過這樣的打擾從某一刻開始忽然停止。
似乎是從譚栩陽拿著水煮肉丸串不讓他碰非要親自喂的時候開始，也似乎是從譚栩陽自然地掏出紙巾幫他擦完嘴後湊上來偷親了一下的時候，場面忽然寂靜下來。
他有些疑惑地回頭望去，幾個人慌張地打碎了碟子。
譚栩陽笑眯眯地摟過肩膀，繼續給他喂串串，跟他說不用在意。
岑初也確實沒有在意。
他只將這看作是一次正常的、出門吃飯很自然會遇到的事情。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頓飯吃完不過兩天的時間，有關他的輿論難得衝破了“司令”這一身份壓制，再次成為整個艦網熱議的話題。
這個話題熱到什麼程度呢？
熱到岑初大早上剛吃完飯走在前往醫療部的路上都能聽到拐角處有人激情議論的程度。
被議論本來也沒什麼。
前一陣棣棠榜再開，他的票數一夜登頂直接甩了第二名一個零的時候，他也在路上這麼無意地聽過關於自己的話題。
但是這一次的話題卻是令他有些不解。
岑司令端坐在醫療間內椅子上，雙臂、後頸與額頭左右都被貼滿了大小不一的各式極片。
他對路上自己聽到的話題疑惑不已，譚栩陽便笑眯眯給他翻了翻這兩天的熱議帖子。
岑初輕掃了兩眼：
“嗚啊不可以，我不信，司令怎麼可能真的開始談戀愛了，嗚嗚嗚嗚司令一定還是單身，對不對對不對！”
“竟然真的讓譚栩陽追到手了嗎？！我靠之前聽傳聞說這件事的時候我還當他們只是在開玩笑！”
“嗚嗚嗚我的夢想，我的信念，我人生的奮鬥目標，嘩啦一聲一夜之間全塌了……嗚嗚嗚嗚司令，我的司令啊……”
還有另一種與眾不同的聲音。
“@譚栩陽，恭喜譚哥，出來請客！！！”
“我就說譚哥怎麼這段日子很少泡在訓練區裡，想約約首席指導都找不到人，原來啊~嘖。”
“可惡啊，怎麼就被他給……@譚栩陽，以後輕點輕點求你了，司令是我們共同的司令，勉強叫你一聲譚哥，請一定要好好保護司令啊——！”
岑初：“……”
他疑惑地問：“戀愛關係都能討論起來？”
譚栩陽愉悅地說道：“誰叫其中一方是岑司令呢。我來回應他們？”
“這還需要回應？”岑初更疑惑了，這些事完全不在他的經驗範圍之內，“可以，你看著處理就好。”
譚栩陽心滿意足，蹭上去猛親了他一口。
簡呈：“……”
“沒有異常，身體情況很穩定，把這個狀態保持下去，”他一片片摘下岑初身上的極片，隨口說道，“岑司令，您最好還是看著點他好。”
譚栩陽：“？”
岑初的疑問還沒出口，就見他眉毛高挑語氣一變，涼涼地對著簡呈嗤笑一聲：“你在暗示我會發什麼過分的言論？”
簡呈仗著自己現在是司令固定的御用醫師譚栩陽根本不會敢碰他，很乾脆地白了他一眼，雙肩一聳。
譚栩陽冷笑。
岑初中止了他們眼神的小摩擦，平靜地對譚栩陽說：“發之前給我看看。”
譚栩陽：“…………好的。”
於是待到岑初檢查完畢，去到總指揮部時，譚栩陽也翻出了他所打算回應的“回覆”——一張照片。
只見一隻精實寬大的手平托起一隻白皙柔軟的手掌，看上去動作溫和而輕柔。而在其上則是一名男人的側臉，他低著頭，斂著眼，雙唇落於被小心牽起的手背上，凌厲眉形間藏著的溫柔與戀慕幾乎就要衝出螢幕。
岑初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可以。”
他批准了。
*
回應之後的事情岑初並沒有去了解。
岑初很快陷入工作，譚栩陽也留在身邊處理起一些留艦申請通過後利嶸給他分配的任務，以提前適應未來極有可能接手的軍長的工作。
先前跟在岑初身邊的司令助手賀渚在岑初“死亡”的那段時間裡被調到了其他崗位上，後來岑初回歸之後，更是在各方面因素的影響下沒有重回助手崗位——岑初事實上也並不需要助手跟著，助手本該承擔的事情工作上已有了彥淮，生活上更是有譚栩陽，所以他也就趁這個機會直接取消掉了助手崗位。
“幫我把顏至喊來，轉兵為研計劃該加快點進度了，之後……”
不過工作沒一會兒，甚至連一件事情都還沒來得及做完，岑初就收到了來自伏翎的邀請。
伏翎約他到一間小型的會議室裡，難得叫上了譚栩陽一起。
“我也要去？”譚栩陽有些驚訝，以往大多時候他都是為了陪著岑初照顧他才去開會的，“是什麼事？”
“我猜是關於我未來打算的問題。”
岑初目光飄遠，失神一瞬，很快回過神來：“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很快，兩人去到會議室內。
會議室不大，容納他們三人綽綽有餘。
伏翎笑著問過他的身體情況，親手給他泡了杯茶，又將話題引到他和譚栩陽身上，拐彎抹角地問起岑初這段時間在十一艦的居住感受。
岑初並不是很喜歡繞圈子，他看著這名老人說：“直接說吧，沒事的，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麼。”
“岑司令還是這麼直接。”
伏翎幫他把茶杯添滿，然後放下茶壺，認真地看著岑初說：“我確實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你的意見。實際上按照我的年齡來講，好幾年前就該從這位置上退下去了，作為艦長我沒有出過什麼大差錯，不過成就也就如此，並沒有接任下去的必要性。我原本的打算是等到沙遙找到合適的總指揮繼承人後，就由他來接手下一任艦長的工作，卻沒想到中間遇到了這麼大的意外。”
“嗯。”岑初應道。
“可除了他之外，在整個十一艦範圍內根本找不到第二個適合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別人不說，就說顏至，他的能力足夠，天賦也好，性子與追求卻完全不適合成為一名最高權利的執掌者。”
岑初靜靜望著他，等著老人的下一句話語。譚栩陽的注意力同樣被伏翎吸引了過去，他微微皺眉，下意識思考起伏翎提到這一問題的目的。
不過伏翎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老人正襟危坐，認真地注視著岑初。
“但是現在我找到了一名非常合適的人選，一個比我都要合適得多的人選——岑司令，如果我想將艦長之位交給你，你願意接受嗎？”
譚栩陽瞪大雙眼，震驚地看向伏翎。
岑初的面色依然平靜，像是早就猜到了伏翎的這個問題。
“狡猾。”
他沒有喜悅，沒有驚訝，甚至沒問任何問題。
只是淺淺地笑了笑。
他端起茶杯，輕酌一口。放下茶杯，目光沉沉地注視著伏翎，語氣是毫無波瀾的平靜。
“如果你想透過這樣的方式讓我完全加入十一艦，那很抱歉，我是三艦人，這個事情不可能改變。如果你是擔心我離開太早，那麼這個問題不用擔憂，主旋體還需要更多的資源和能量，在這之前我都可以繼續留在十一艦內，幫你們把情況穩定下來之後再離開。我在這裡待得不錯，而他也不可能離開十一艦，所以短時嶼汐!團_隊間……大概幾十年內吧，我都會繼續留在十一艦。”
“……如果你要離開的話，那我也要跟你一起走，為什麼不可能！”伏翎還沒開口，譚栩陽就再忍不住，他從身旁一把抓住岑初的手，死死地盯著他，“你想去哪？”
岑初溫和地側過頭，說：“我打算找個生物層級普遍較低的星系先將三艦重新發展起來。”
“發展三艦？”譚栩陽一怔，他猶豫了下，問，“是……找到活著的族人了嗎？”
岑初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們的零維技術發展還算不錯。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只要主旋體還在，所有科技裝置完好無損，那就有希望透過零維培育技術培養出一批新生代。培育零維，製造身軀，再將他們撫養教導起來……”
“你看，好好發展零維就是有這個好處。只要沒有完全滅絕，就總能重新將艦隊發展起來。”
這樣說著，他的臉上卻是完全不見笑意。
重新發展起一支艦隊？
這需要花多少時間，多少精力與多少資源？
譚栩陽不知道，所以他根本無法為此替岑初高興。
這時，伏翎忽然插嘴說道：“如果你願意接下艦長之位，將來資源能量怎麼分配那就都是你說了算。我們也能為你培育新生代的過程出一把力。”
老人注視著岑初說：“你現在還坐在這裡與我討論這個話題，那就意味著這件事情不是沒有可能。你的要求是什麼？”
岑初也回望他。
“如果我們歸屬於兩支不同的艦隊，那麼你的這個邀請將毫無意義。不同的歸屬會帶來隔閡，不一致的目標會帶來分歧。三艦與二艦曾經並行過三千年，最後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哪怕只有一點可能，我都不會讓三艦重蹈覆轍。”
“所以……要我留下來長久帶領十一艦可以，我們兩艦需要合併，而非把我和主旋體併入你們十一艦。相應的，艦隊名字當然也需要改，主旋體未來誕生的新生兒可以不冠以三艦名義，但我無法接受他們未來都認為自己是他艦人。”
最後，岑初溫聲說：“抱歉，我對這個問題非常在意，這是我的底線。不過你不需要對外面的星空環境太過焦慮。既然我已經把你們帶到這裡了，那麼在我離開之前肯定會讓你們擁有基本的自衛能力。我的情況你們也不需要擔心，重新發展一艦雖然很難，但並不是沒有可能做到，至少我認為我是可以的。好好考慮下吧，不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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