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初看在九個小時和幫他擋住胡醫生的份上,心平氣和地回答道:“機會難得,最好別拒絕。指揮問題和科技問題都沒問題。”
譚栩陽被他這話震了一下。
他回過頭,語氣驚奇:“他們成天嫌我性子狂,但我覺得應該讓他們都來聽聽你這句話才對。”
岑初:“這叫應有的自信。”
譚栩陽:“行,不管實力到底怎樣,至少一級的自信你有了。”
他嗤笑一聲,將手穿進外套袖子裡。
“我不問你是怎麼拿到一級頭銜的,反正重審結果最慢這兩天也會出來。理論和實踐之間有著天壤之別,如果你選擇科研部,他們會很歡迎你,但對我們這些將刃兵團一線人員來說,實戰實力才是一切。”
他意有所指:“所以你平時最好還是收斂點。”
高挑指揮官身體剛一恢復,那股冷意和傲氣就重新豎起一堵牆。他的唇色淡淡,目光中情緒也是極淡,渾身上下都透著疏離。
這會兒一抿唇角,像是雪原中綻放的花兒,冷得不行,還滿含嘲諷。
“見識有限不怪你。”岑初說。
譚栩陽:“……”
“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他真的很疑惑。
譚栩陽自詡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本身亦是狂傲,聽到這種狂妄發言,第一反應就是必須要滅滅這股囂張氣焰。
單兵尚且可以閉門造車,再憑藉天賦一鳴驚人,但指揮思維必須要用大量實戰練就,紙上談兵距離實際應用非常遙遠。
他冷笑一聲,當場掏出通訊儀板,點出一個頁面。
他往桌邊一坐,在身邊拉了把椅子,朝岑初勾勾手指,“過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非得考考你不成。”
岑初走到譚栩陽身邊坐下,接過儀板,將它放在桌上,側過頭,烏黑的髮絲自然散落在儀板上。
螢幕上半面星圖半面文字。
岑初隨口問:“你這是單兵指揮雙修?”
譚栩陽伸手打算撥開儀板上遮住的髮絲,聽到這話突然頓住,抬起頭來,目光中帶著很重的審視意味。
“問件事,你認識我是誰嗎?”
岑初投去目光,疑惑,“譚栩陽。”
譚栩陽眉目和善,“除了名字之外呢?”
岑初冷冷淡淡:“是個單兵。”
譚栩陽低聲爆了句粗口:“草,你這是在醫療部躺了十八年這兩天突然醒來考個試,還是被科研部藏著閉關不通網路學了理論十八年?”
岑初從沒遇到哪個人能狂得到他跟前來說自己應該認識他的,一時有些驚奇。
“這麼有名,要不你給我講講?”
“算了吧,誰沒事跟別人面前吹自己的功績,也太低階了。”
“你啊。”
譚栩陽:“……”
譚栩陽覺得這人簡直就是仗著自己風吹即倒的體質在他的脾氣底線上肆意跳舞,就該把他扔在車上自生自滅。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時候狀態好後來訓練區找我,”他揚揚腦袋,“本職單兵,兼職指揮,指揮排名前二十,可不是許煌那種剛夠著二級的人能比的。”
岑初溫和提醒:“我現在應該是第一吧。”
男人瞥他一眼,凌厲而細長的雙眼微微眯起,嗤笑道:“你要真能有那一級的實戰實力,證明給我看,讓我喊你哥都行。”
他敲了敲螢幕,“來,排名第一的岑大指揮,瞧瞧。”
岑初禮貌地勾起唇角,決定證明給他看看。
儀板上顯示的是一幅探測星圖,黃點代表星球,十分稀疏,另有紅、橙兩種顏色,各自代表一方艦群,數十個紅、橙亮點星星點點地在星圖中央部分圍成一個立體球形,五個顯眼的白色光點被圍在其中。
“這是最近指揮圈裡關注度很高的一場模擬局,以五人小隊作為指揮單位,需要在訊號不洩露的情況下逃離這兩支艦隊的追擊,並在不暴露艦隊座標的前提下傳回資訊。按照慣常正統指揮法喜歡的三刻正分理論,這裡可以將五人分作三路,製造偽形能量場。這種方式任務完成沒問題,但五人裡面最多回來兩個,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
說完,用食指把儀板推到岑初正面前,“岑指揮倒是看看,怎麼解?”
他盯著岑初,這名轟動全艦的“一級”指揮官。
要說他對考核問題毫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不光如此,他還記著許煌口口聲聲說對方用的是正統指揮法,卻轉身就將他當做“異常資訊”上報的事情。
“異常資訊”,顧名思義,就是懷疑岑初是被艦外生物或者病毒寄生控制產生異變,或受到了其他什麼比較嚴重的外界影響。
這是十一艦非常重視的一個領域,資訊一旦上報,被報人都會經過特別嚴格的甄別程式,幾乎不可能被放任不管。
但根據安全部的說法,岑初被上報為“異常資訊”的問題被人為壓下,唯一可能的說法就是他們堅信岑初沒有“異常”,不需要真的進入甄別稽核階段。
這麼一名能被特殊對待的病弱指揮究竟有什麼不同之處,他的考核成績真是全靠作弊得來的嗎,如果真實實力能夠戰勝許煌,又何必非要弄出個只會惹人懷疑的滿分成績出來?
譚栩陽覺得這人身上疑點太多。
他將懷疑壓在心底,臉上卻絲毫不顯,只是將微繭的手掌撐著下頜,指腹輕輕摩挲在額邊。
岑初在腦海中粗略構建出整幅戰場。
對他而言,難度不在問題能被怎樣解決,而在於如何正確判斷十一艦能夠做到哪步,限制在他們擁有的技術下尋找解決答案。
他思考了片刻,很快說:“利用兩支艦隊行進產生的訊號噪音進行同頻隱蔽就可以解決。”
說完,岑初覺得這個解釋可能有些簡略,又補充一句:“計算能場交匯面,兩者結合,就能得到零外溢的最佳線路。”
譚栩陽眉頭一皺。
岑初說的方法確實沒人提出來過,但只要稍加思考,就能發現這個方法太過理論,屬於能夠放在實驗室裡能夠依靠計算得出結果,但不可能出現在實地戰鬥中的東西。
難道他真的是個普普通通的作弊者?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但岑初回答時神情過於平靜自然,語氣中也充滿不容置喙的自信。
譚栩陽決定再多給他一些耐心。
他強忍著直接否定的慾望,委婉說:
“這對算力要求太高,裝甲自帶的計算模組算力有限,就算是這方面效能最好的紅蛇裝甲也沒辦法做到臨場載入多執行緒將它計算出來,實戰中根本不可能使用。”
岑初有些疑惑,“先對座標範圍進行預測估計,限定範圍之後再進行計算很輕鬆的。”
“就這還說自己不是理論派?”譚栩陽一言難盡,伸手就打算收回儀板,“你能你來估一個看看。”
岑初:“……”
他伸手阻止了譚栩陽的動作。
他算是對十一艦的指揮水平有了更明確的認識。
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給譚栩陽露點本事。
譚栩陽眼一挑,鬆開手。
“利用敵方艦隊洩露的能量波動和殘留資訊進行估算並不難。”
岑初難得耐下性子,跟譚栩陽解釋起來。
“你看這裡,紅色艦隊群的能量痕跡捕捉幾乎完整,我們可以以此推算紅方主艦的具體座標以及這一範圍內的能級階圖……”
一邊說,岑初的手指一邊點在螢幕上。
“……根據星圖測量的資料,能級階圖大概呈這樣分佈,我畫給你看,顏色越深說明訊號能量越強,反之則說明訊號能量較弱。有了這個……”
清冷的聲音如水流一般緩緩流淌,譚栩陽原本漫不經心的態度也逐漸變得專注起來。
直到聲音停止,譚栩陽沉浸在思考中,沉默不語。
岑初倒了杯水,小口嘬著。
他很少與人做解釋。
在三艦時,他作為全艦總指揮,手上權利大得驚人,說一是一,沒有議會團需要他去說服,完全負責三艦一切對外事項。
唯一與他地位平起平坐的三艦艦長負責的是艦內事務,不會干涉、也無法干涉他。
身居高位,習慣了獨自思考、獨自下達命令,難得與人解釋起來,也不知道到底該說到多麼詳細的地步。
但他敏銳地抓住了譚栩陽眼底一閃而逝的震撼,想來應該是跟上了他的思路。
譚栩陽沉默半響,終於開口。
“從理論上講這個方法確實很不錯,對指揮本身經驗能力和知識儲備要求很高。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長髮指揮官,“這反而更顯得你像一名理論型指揮。”
岑初勾起嘴角,輕嘲一聲。
“見識。”
譚栩陽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低低,不像平時那麼張狂。
他看不起大多數的指揮,他們的道,在他看來都走錯了。所以他一氣之下自學了指揮,雖然還沒能找到只存在於概念上的“正確的道”,但從世俗意義上來講,他的指揮水平還是蠻不錯的。畢竟都能擠進指揮總榜前二十。
對於體弱指揮,他的印象一開始並不算好。一個性格很差體質很弱連外骨骼裝甲都穿不上的純種理論派。
性格差脾氣大沒關係,但實力底氣跟不上不行。這就是譚栩陽的道理。
不穿裝甲就出不了艦,人類總不能光禿禿地暴露在宇宙之中。這點幾乎完全釘死了岑初只有可能是理論型指揮的事情。譚栩陽對理論型沒有興趣,哪怕這個人不知怎麼獲得了考核滿分。他會有些好奇,這很正常,但也僅限於此。
真一接觸起來,譚栩陽發現面前這人與一般意義上的理論指揮區別很大。
不是滿口這個理論那個原理某某某人說。他提出的觀點和方法……不切實際,難以做到,但仔細一想,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能。
很獨特,很新穎,也很別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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