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這麼小？”譚栩陽的第一句話。
“確實小了。”岑初應道。
譚栩陽抱著雙臂走到邊上，看了眼窗外，星空景色平平無奇。
“在這幹什麼？”他問。
“看風景，”岑初說，把手裡的蛋糕遞給他，“吃嗎？”
譚栩陽接過蛋糕，粉色奶油上放了一隻棕色巧克力制的兔腦袋。他瞧瞧蛋糕，又瞧瞧岑初，實在沒法把這種可愛造型的甜品跟面前這個表情淡漠的青年聯絡在一起。
他也不客氣，一口吃掉兔腦袋，又兩口吃光整個蛋糕。
“編藉口也編個像樣點的。”他說。
“我去訓練區，一起來？試一把。”譚栩陽問。
岑初沒有答應，“現在？過兩天吧。”
譚栩陽隨手卷起衣袖，結實的手臂上青筋盤虯。他學著岑初的姿勢，將手搭在窗臺上。
“艦網上那些言論你聽過嗎？”
“嗯？”
“就是那些考核重審、靠作弊獲得一級頭銜之類的說法，還有人把你上報成了異常資訊。異常資訊你懂吧？就是懷疑你被艦外生物或者病毒寄生控制或產生了異變。”
“現在聽過了。”岑初說。
譚栩陽一挑眉毛，問：“這也能忍？拒絕別人的對戰邀請只會讓這些言論更加放肆。全艦第一位‘一級指揮官’，別人都這樣懷疑你了，這不得證明一下自己？”
岑初疑惑：“你是小孩脾氣嗎？”
譚栩陽：？
譚栩陽：“真當自己身體弱就不會捱打？”
岑初：？
“打敗許煌證明不了我沒作弊，那打敗你同樣證明不了。就算是換個方式，用理論證明自己……”
他笑笑：“你看，你不也還沒信我嗎。”
譚栩陽冷哼一聲，將衣袖擼回去，他的身材在常服遮蔽下顯得十分勻稱。
“要是隻靠理論就能拿到一級頭銜，指揮官的最高榮譽，那這種垃圾考核系統不要也罷。”
“所以來跟我打一把，我這人很直接，只要你能贏過我，我就信你有那份實力。”
岑初：“光你一個人信有什麼用？”
譚栩陽說：“我可以打服所有不信的人。”
岑初：“……”
譚栩陽似笑非笑，“我查了下通行記錄，訓練區和任務大廳你都沒去過吧，不好奇？”
岑初：“這資訊的保密安全是不是做得有點差？”
譚栩陽：“你沒許可權吧。我帶你進去逛逛？”
沒許可權？他是怎麼猜到的？
四目不經意地對上，又很快錯開。
岑初直起身，不再靠著牆壁。他微微揚起下巴，“帶路。”
那樣子傲得很，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天才單兵嗤笑一聲，眸子極深，看不見底。走了兩步，譚栩陽回頭問：“從快速通道下去？”
岑初說：“走過去。那車坐得不舒服。”
譚栩陽很是嫌棄地“嘖”了一聲。
“真嬌氣。”他小聲地自言自語。
岑初：？
十一艦整艦成橢圓形，分為上下一二兩層，二層是岑初大部分時間所待的地方，這裡有著住所生活區、醫院、學校等建築，主要進行日常生活。
一層則更偏向於作戰與備戰，訓練區和任務大廳坐落在艦艇一層靠近艦首的方向，旁邊就是總指揮部，兩區大門正對著，中間隔了一條主街。
訓練區大門需要刷身份證明進入，旁邊貼著一張大大的告示：
一人一刷！請勿尾隨！
——安全部。
“被抓到會怎麼樣？”岑初問。
“去安全部喝杯茶，”譚栩陽側頭，微嘲地勾起嘴角，“怎麼，不敢？”
岑初平靜地跟在他身後，進入訓練區，“問問而已。”
訓練區一進門，對著的牆壁上同樣是一塊巨大顯示屏，左邊四分之一的螢幕列出空閒訓練室的房間號，剩餘部分則進行模擬對戰的轉播。
岑初覺得這種佈置的即視感很強。
他問譚栩陽：“這和學校的模擬區有什麼區別？”
譚栩陽雙手插在衣兜裡，掃過一眼大螢幕上的對戰，興致不大地收回目光。
“這邊除了模擬間外還有很多訓練室。光模擬來說，這裡的模擬場景和模擬任務種類更多一些，裝置條件也更好，每次模擬都要花費點數，對戰質量相對也會更高些。”
岑初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想了想，又側過頭，說：“我沒點數。”
“……”譚栩陽一言難盡地瞥他一眼，“我請。”
“嗯。”岑初理所應當地點點頭。
訓練區的大廳中同樣佈置了圓形桌椅，譚栩陽帶著岑初繞過他們，向右牆邊上的通道走去。
他向後指了指左牆上的通道，說：“左邊通往訓練室，這邊才是到模擬間，別記混了。”
岑初跟著他走沒兩步，就見譚栩陽停了腳步。
抬眼看去，只見兩個靠坐在通道牆邊的人影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來，恰好堵掉了他們的去路。
譚栩陽看著他們，平靜地說：“這年頭，好狗可不興擋道了。”
“譚栩陽！”一名黃毛青年踏前一步，語氣輕浮得很，“哎，你是任務受傷了呢，還是怕自己第一名不保啊，怎麼不敢應我們隊長的挑戰邀請？”
譚栩陽嗤笑出聲：“嚯，人才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從沒贏過還敢這麼大放厥詞的。”
青年也不臉紅，眉毛一挑，手指一勾，“既然這麼有本事，那你倒是別躲啊！大家撞都撞上了，你要是再不應，我可真當你怕了我們隊長啊！”
他眼一掃，手指又一移，對準岑初，聲音驚奇得很，活生生一副見了稀奇事物的樣子。
“哎哎哎，這就是那位‘一級’玻璃小美人指揮吧！嘖，確實長得好看得很，但都說人以類聚，要是我們隊邰指揮找你對戰的話，該不會也不敢接吧？”
突然被點到名，岑初瞥向黃毛青年，說：“搭話之前總該自我介紹一下吧。”
青年笑眯眯地回應道：“哎，小美人，我叫穆卓，可記好啦，雖然是沒我們隊長強，但我也是同屆單兵裡穩定前五的人！”
岑初點點頭。他的嘴角微微彎起，瀲灩的眼裡帶著涼涼的笑意。
“聽說你們隊指揮是曾經的同期第一？”
岑初禮貌地說：“真不巧，現在我是總榜第一，麻煩他還是回去多練練。”
“哈哈哈哈！”
不知道這句話戳到了什麼笑點，譚栩陽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眼角甚至笑出了淚花。
他轉向另一名一直不出聲的人，嘲笑道：“靳崢，你們隊裡怎麼這麼多老二啊？”
穆卓沒有想到這個小美人看上去冷冷淡淡，身體也不好的樣子，說起話來竟和譚栩陽一樣不客氣。
他喲呵一聲，剛想回擊，一直沒開口的隊長抬手阻止了他的話語。
隊長名為靳崢，相貌劍眉星目，鼻樑深邃，神情帶著不同於同齡人的嚴肅，自始至終目光都死死落在譚栩陽身上。他的身上並不帶有優秀之人常有的那股自傲，反而顯得沉澱內斂，與一身氣勢狂傲肆意的譚栩陽恰恰相反。
他沒有繼續雙方的鬥嘴，一開口便是直奔主題的簡潔：“打嗎？”
譚栩陽冷笑一聲。
找打找上了門，哪有不迎戰的道理。
“你稍稍，讓他先來。”
譚栩陽指著穆卓，學著對方之前的樣子勾勾手指，“來，也別模擬局了，咱們直接上無重力格鬥場。叫得那麼大聲，敢吠可就得做好捱打的準備。”
穆卓腦袋一縮。
別看他剛才放話放得狠，他只是想替寡言隊長激激譚栩陽。想與譚栩陽對戰的人是靳崢而不是他。
他是同期前五沒錯，但這個水平也就只能和普通單兵們做做對比。他與譚栩陽之間的距離別看只是差了四名，其中的差距他自己心裡明白得很。
他的眼神偷偷溜向譚栩陽身邊的瘦弱指揮官。雙方都是兩個人，要不自己不要那臉去跟指揮打？
這個想法只在腦海停留了一瞬，就被對面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打消念頭。而且他敢肯定，要是自己真敢提出這種要求，想來嫌惡欺凌弱小的隊長一定第一個就把他揍了！
他認真想了想，自己果然還是要臉的。
“走！”他只好梗起脖子。
就當是幫隊長提前消耗對手精力好了！
譚栩陽冷哼一聲，微微側頭，說：“我們等會兒再說。”
“好。”岑初同意。
無重力格鬥場的個數很少，總共只有十間的數量，位於整個訓練區後半場的中間地段。左五間、右五間，中間夾著一個巨大擂臺。
當岑初四人來到這裡，十間格鬥場全被佔得滿滿當當，沒有空閒房間剩餘。
譚栩陽懶得等，乾脆往擂臺一指：“直接上擂臺吧，反正我看你也不怕丟人。”
“上就上！”
穆卓雙手一抹臉，也不多話，直接走上擂臺。
譚栩陽脫下外套，連帶著黑色匣盒一起往岑初手裡一塞。
岑初：？
譚栩陽：“幫忙拿拿，很快就好。”
說完，轉身往臺子邊緣一撐，乾淨利落地跳了上去。
岑初看著上手拎著的墨綠外套和匣盒，強忍著將它們全扔地上的衝動，神色冷淡得很。
算了。
看在昨天那九個小時的面子上。
注意力放到擂臺上，岑初想知道這名“天才單兵”究竟能夠做到哪一步。
他需要做的事很多，但由於身體限制，很多事情光靠自己難以做到，必要時候需要十一艦原居民的配合。
他對合作物件的要求並不高。
只要實力強，膽魄足，對他的指揮領悟力高、敏感性強就好，自身綜合能力也要強些，這才不用他太費心。
單兵指揮雙修且成績都還不錯的譚栩陽看上去會是個合適的選擇，但具體怎樣，還得要他親眼看過才能算數。
穆卓的實力很不錯，奈何譚栩陽不止勝過一籌，整場戰鬥開始不到一分鐘，就極快地落下帷幕。
岑初也終於見到了譚栩陽傳聞中的兇性。
擂臺邊緣閃著危險橙光，“請適時停止戰鬥”的警報聲一句接著一句在喊。
高大的男人將青年腦袋踩在地上，一手抓了兩隻手腕，扭在身後，咔咔作響。
鞋尖在臉頰上磨著，他俯視著渾身顫抖嗚嗚啊啊喊不出聲的穆卓，漫不經心地問：“也不是第一次打你了吧？”
他手一用力，青年的胳膊又是兩聲“咔”。
“就是記不住痛是吧？”
腳尖用力，腳下整張臉都被踩得變形。
“非要嘴欠是吧？”
“譚栩陽！”一直寡言的靳崢終於看不下去，他上前一步，冷聲道：“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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