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
大夫幫柳若煙把完脈,眉宇間全是沉重。
“我早說過夫人的身體經不起風浪,如此一遭,恐怕是熬不過半月……”
小梅一聽,眼眶驟紅:“怎麼會?不過是風寒,怎麼就只能活半個月了,大夫,是不是你看錯了?”
小梅不停詢問,想要求個不一樣的答案。
而柳若煙卻神色如常。
“這三年來,多謝王大夫幫我診治,可否幫我再製夠半月的藥丸?”
“唉!”大夫嘆氣搖頭,提筆寫藥方。
半個時辰後,柳若煙拿了藥丸,在小梅的攙扶下乘坐馬車離開。
小梅看著自家主子平靜到如若無事的樣子,又想起她獨自一人承受病痛折磨,心疼不已。
“夫人,您竟然連我都瞞著。”
柳若煙抬手撫上她的髮髻:“小梅,咱們得提前回永州了。”
時日無多,她要是能死在家鄉,也是一樁幸事。
此時,馬車外傳來孩童的嬉笑聲,純真又爛漫。
柳若煙掀開簾子,看著孩童們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眼中湧上羨豔。
如果弟弟還在,該是和這些孩童一般大了。
回到竹院。
柳若煙開啟桌上的木盒,從木盒裡拿出第一層新寫的休書,目光掃了眼夾層內的遺書。
心情有些悲寂。
她蓋上盒子徑直去向書房,門口的小廝見是她,便沒有阻攔。
書房內,墨弦正在在批閱文書,見她走進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柳若煙垂眸,將休書放到了桌上。
墨弦看著信封上大大的“休書”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柳若煙,目光寒寂。
“又在鬧什麼?”
柳若煙指尖微顫,柔弱的聲音帶著堅決。
“妾身一無所出,二患惡疾,三善妒,七出之條犯了三條,知不配為墨家婦,自請下堂。”
每艱難道出一句話,都好似鈍刀劃過她心頭。
“老夫人已擇了幾位溫婉的小姐,準備給您納妾,沒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優秀的女子。”
墨弦聞言,心底莫名湧上一股惱意:“就因為我不陪你回鄉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鬧,連這些莫須的罪名都編出來,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柳若煙已不願再多言。
墨弦看著她一副不服軟的樣子,頓覺惱火。
“好!本官如你所願。”
潦草簽下名字,便甩給了她。
紙張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隨風而逝。
柳若煙彎腰撿起,默默收好。
臨走前,柳若煙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後前程似錦,娶到自己心儀之人,兒孫滿堂。”
這時,小梅的聲音從外傳來:“夫人,行囊已經收拾好了。”
墨弦微怔,驟然轉惱怒。
這個女人竟連行囊都收拾好了!
“柳若煙,我沒功夫陪你胡鬧!”他怒斥道。
但門外的柳若煙,再也沒有回頭。
……
墨弦一坐到天明,換上朝服,獨自去見墨老夫人。
“納妾一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墨弦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陣煩悶:“柳若煙已自請下堂。”
墨夫人轉動佛珠的動作停下來,佈滿皺褶的臉上滿是欣慰。
“算她有自知之明,連你的人和心都拴不住,怎為人妻……正好,納妾一事便由母親替你操辦,你要早日為墨家延續香火……”
墨弦不耐煩聽這些,藉口要去上朝便起身離開。沒走多遠,身後傳來妹妹墨倩的聲音:“哥哥,你真的把嫂嫂休了嗎?”
墨弦冷著臉,沒有說話。
見狀,墨倩也知道勸不動,只嘆了一口氣:“嫂嫂是個好女人,希望哥哥不會後悔。”
墨弦沒料到自家妹妹會替那個女人說話,脫口道:“她不會後悔才好!”
說罷,拂袖離去。
他這一走,幾天沒有回來,似是想驗證什麼一般,故意等著柳若煙派人來問詢他回府時間。
可整整十天,墨弦都沒等到柳若煙派人來。
一時間,他心底說不上是氣還是躁,悶聲回了府。
推開竹園的大門,廂房內一片寂寥,灰塵在空中翻滾。
屋內的擺設沒有動,狻猊獸沒有吐煙,滿目冷清。
墨弦怔住,那個女人竟然不在。
他掃了一眼屋子,屬於柳若煙的東西都不在了,屋內只有一個破舊的木盒。
鬼使神差,墨弦用手指勾開盒子,一封“遺書”映入眼簾。
剎那間,他眼底戾氣翻湧,她為了做戲,竟然做到這個程度!
“柳若煙,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寫了些什麼!”
說罷,他撕開封口,抽出了裡面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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