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源為什麼重視這對袖釦，白瑾池並不在意。
寶石品質的人魚之淚非常貴重，珍視是人之常情，亦或者宿源本身就喜歡人魚。
宿源沒拿到物資，他們只能住一個帳篷，幸好帳篷內空間不小，擠點足夠鋪兩張單人床鋪。
白瑾池筆試滿分獲得的物資較為豐厚，被褥與營養劑都是雙人份。
下一個休息點距離很遠，一個白天走不到，新生明天要在野外露宿，多一份的物資就是方便那時候，但宿源筆試沒過，今晚就得給他用了。
坐在白瑾池鋪好的被褥上，宿源手裡還捧著取暖器，他的衣服雖然幹了，池水帶來的寒冷卻尚未消退。白瑾池將營養劑分出一支給宿源，溫聲道：“用完晚餐，早點休息吧。”
宿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他開啟營養劑包裝嚐了一口，登時皺起臉：“難吃。”
“忍一忍，目前只有這個。”柔和燈光下，白瑾池的金眸變深了點，添上更多暖色，他的五官愈發美麗而朦朧，“這款營養劑雖然味道不好，但對補充體能很有效果。”
宿源吃了幾口，實在難以下嚥，把剩餘大半的營養劑擱在一邊。
見狀，白瑾池沒有再勸，又對宿源使用了神術，防止他明天感冒。
宿源身上被蟲咬出來的包，白瑾池也治好了。如果不治，夜裡可能癢，宿源到時再鬧就不好了。
今天兩人都很累了，早早休息。
要睡下的時候，白瑾池多看了宿源一眼，有點拘束。
他的制服外套之前給了宿源，宿源還回來後，他把外套搭在了簡陋衣架上，沒有再穿，只剩裡面的一件白襯衫。
皇家學院的制服早已和錄取通知書一同寄給了新生，考核失敗回家，也能留個紀念。
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莫名人性化。
宿源趴在被褥上，將物資包拉過來，研究裡面的東西，像只探頭探腦的貓。見宿源沒有關注自己，白瑾池解開領帶，穿著襯衫背對宿源的方向躺下，閉上眼睛。
條件受限沒辦法，學院不可能發睡衣，關上燈，宿源也穿著襯衫長褲鑽進被窩，蒙上頭蜷縮身體。
在被子裡躺了半個多小時，宿源餓的受不了，爬起來吃剛才剩下的營養劑。
白瑾池今天使用兩次神術，消耗不小，已經陷入半夢半醒，隱隱約約聽見宿源吃東西的聲音，他放下心，至少不用擔憂宿源明天身體虛弱了。正在白瑾池快睡過去時，他察覺到身上的薄被掀開，林間夜晚微涼的空氣鑽進來，緊接著是一具體溫偏低的身體，白瑾池猛然睜開眼睛轉身，在黑暗中看見宿源的臉。
“你回自己的床鋪。”白瑾池壓低聲音，語氣首次帶上了微不可查的怒意。
“我冷。”宿源道。
白瑾池能感受到，宿源的體溫確實比下午的時候低點。
“不是有取暖器？”
“沒電了。”
學院發的取暖器電量不多，這個季節本就不怎麼需要取暖。
白瑾池閉了閉眼：“你先回去，我想想辦法。”
宿源理所當然道：“我們都是男的，擠一張床有什麼？”
“那你為什麼緊張。”白瑾池淡聲反問。
宿源的身體明顯因為緊張而僵硬著。
離的太近，不可能察覺不到。
宿源一頓，嘴硬道：“我不是緊張，是冷。”
白瑾池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同性離的近點，白瑾池本不該覺得有什麼，但宿源是許希聲喜歡的人，在他這裡就有了別的意味。
這時，有道人影接近他們的帳篷。
外面傳來許希聲刻意放輕，以免吵到人的聲音：“瑾池，你們睡了嗎？”
白瑾池的手指瞬間曲起，修剪整齊的指甲刺入掌心。
他從不說謊，於是開口回答：“沒有。”
“我忍不住擔心，所以過來問問。”許希聲不好意思道，“宿源少爺還冷嗎？明天不會感冒吧。”
許希聲的影子就映在帳篷上，隨時可以拉開門進來，宿源的心怦怦跳，把臉埋進被子自欺欺人。白瑾池居然能鎮靜與許希聲對話，他甚至有點佩服。
看著宿源的發頂，白瑾池緩緩道：“應該不冷了，我使用了神術，他不會生病。”
“那就好。”許希聲鬆了口氣，“真的麻煩你了。”
噓寒問暖過後，羞澀湧了上來。
“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晚安。”
許希聲轉身離開，帳篷上映著的影子消失。
好友與暗戀的人住在同一個帳篷，許希聲全然沒有疑心。
等許希聲走遠，白瑾池道：“你回去，我用神術幫你取暖。”
“神術能維持一晚上嗎？”宿源道，“這樣有什麼，我又沒動手動腳。”
白瑾池微微皺眉：“這樣辜負了希聲的信任。”
“辜負了他的什麼信任？”宿源明知故問。
他打量著白瑾池：“難道你喜歡許希聲？”
不經許希聲的允許，白瑾池不好擅自說出他喜歡宿源的事，只能道：“不是。”
“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宿源忽然問。
白瑾池不理解這個問題的用意。
“我聽說，教廷的規矩嚴格，對人的限制很多，但我不清楚具體是些什麼限制。”宿源自顧自分析道。
“是不是禁止你們戀愛？”
宿源自己也沒談過，卻裝出懂行的樣子，對白瑾池說：“你被管的太嚴，才容易大驚小怪吧。”
*
兩層木屋籠罩在靜謐的夜色裡。
元墨靠坐在床頭，項圈仍在向他傳遞宿源那邊的聲音。
宿源好像至今沒發現智腦的傳音功能打開了。
木屋的窗戶年久失修，風吹過時會發出噪音，元墨不擔心會被宿源聽到，緊急傳音是單向的，只能主人的聲音傳遞給奴隸，他的聲音傳不過去。
聽著宿源與白瑾池說的話，元墨臉上是不出所料的神色。
宿源果然是換了種玩法，繼許希聲之後，他又盯上了白瑾池。
不過，他對白瑾池更上心，先前宿源和另外兩名新生的對話，元墨都聽到了，宿源的意思顯然是，讓兩名平民新生不要誤會白瑾池是趨炎附勢的人。宿源做的這件事，白瑾池完全不知道，他以前從不會如此吃力不討好。
元墨聽到白瑾池說：“繁衍生息是正常規律，教廷不會禁止。”
宿源問：“同性之間不能繁衍，教廷會禁止嗎？”
“……不會。”白瑾池頓了下，“你對教廷有誤解，教廷並不會限制人的正常情感，我的成長環境也不像你想的那樣單純，什麼都不懂。”
“哦。”宿源很困了，聲音無精打采，“睡覺吧。”
“你回去。”白瑾池道。
“不回。”宿源咕噥道，“你再說，我就大喊大叫，讓所有人知道。”
白瑾池撥出口氣：“你不能這樣。”
“別吵了。”宿源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的貼身僕人元墨，你之前見過嗎？”
“我知道他。”白瑾池說，“不久前許希聲重新見到他，和我講過。”
宿源露出笑意：“我可是很喜歡這個僕人的，都沒讓他陪過我入睡，如今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該榮幸才對。”
元墨冷下臉，關閉傳音。
自己的名字在這種情景下被說出來，令人噁心。
奴隸原本沒有關閉主人傳音的資格，是元墨對項圈進行了改造，在之前去看心理醫生的時候。元墨看醫生期間，宿源居然不派人盯著，也不開攝像頭監控他，給了他機會。
傳音關閉後，元墨耳邊陡然變得安靜。
早應該關上。
他本就不該聽這麼久。
*
白瑾池最終拿宿源沒有辦法，他勞心勞神，漸漸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白瑾池睜開眼睛，發現宿源已經起床，帳篷內不見他的人影，床鋪另一側空空蕩蕩，沒殘留宿源的體溫。
白瑾池坐了起來，繫好領帶，穿上制服外套，眼角捕捉到一抹純淨的墨藍。
是一枚人魚之淚的袖釦，應當是宿源不小心掉落的。
白瑾池撿起袖釦，拉開帳篷出去。
宿源正站在機械裝置前，做智腦上的電子考卷。
他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一夜沒睡好，因為帳篷的環境太差，他不適應，旁邊還有個關係不熟的大活人，宿源心裡也不自在，天剛矇矇亮就清醒了，怎麼都無法再睡著，索性起來做題。
營養劑的效果倒確實好，宿源昨晚偷偷吃完了那支營養劑，至今沒有飢餓感。
白瑾池問：“怎麼了？”
長方形考卷在智腦上方展開，宿源埋頭用指尖在上面書寫，答道：“這個裝置說了，筆試不合格的人不能繼續向前走。”
白瑾池向四周看了看，不見別的人影，除了他們，只剩一個帳篷在空地上，他猜到別的新生都離開了，但許希聲不應該，有宿源在，許希聲肯定想多待一會兒，“希聲呢。”
“他想留下來，至少等你醒了再走，但機械裝置勒令他離開。”宿源心想，白瑾池果然是掛念著主角受的。
宿源寫完考卷，點選提交。
幾秒後，機械裝置批閱完畢，說道：“不合格。”
回憶起昨天的懲罰，宿源的臉色白了白，情不自禁後退。
“懲罰僅有昨天一次，不會再有。”機械聲音道，“你們是學院未來的希望，我們的使命是教育你們，不是折磨你們。你只需要專心透過筆試，繼續前行。”
宿源乾笑一聲：“我努力。”
他看向白瑾池，正準備請教筆試的題目，忽然發現自己的袖釦缺了一顆。
“我的袖釦呢？”慌張爬上宿源的臉。
他表面重視莫斯宇的禮物，實際還是不夠放在心上，竟然弄丟了！
萬一找不到了怎麼辦？
宿源立刻就要回帳篷尋找，白瑾池阻攔道：“別急，在我這裡。”
白瑾池展開手心，人魚之淚靜靜躺在上面。
宿源伸手去拿，白瑾池卻忽然合攏手指，重新握住人魚之淚。
“你什麼意思？”宿源的表情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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