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翻滾的海水如同濃墨。
謝利將宿源帶到無人涉足的區域, 讓他坐在礁石上，自己浸在海水中。
四周昏暗，圓月倒映在海面, 漾出許多褶皺，謝利用精神力密不透風籠罩住宿源, 星星點點的神力如同螢火蟲, 漂浮在精神力罩子內部, 供宿源取暖。金色光輝打在宿源臉上，眉眼精緻的小少爺像是捧容易融化的雪，又生機勃勃，人魚暗淡的藍眸浮現痴迷色彩。
這就是他不停追尋的愛人。
每次見面，他都會對他一見鍾情。
他不止一次絕望認為再也無法見面, 幸好最終找到了。
謝利的上半身纏滿繃帶, 泡在海水裡已經有了脫落的跡象，愈來愈多血液流淌出來, 宿源說：“我給你治療。”
人魚搖了搖頭, 宿源冷聲道：“聽話。”
謝利裝作聽話的卑微模樣, 實際得到配偶關心的喜悅從內心滿溢位來, 體現在臉上, 上翹的唇角壓都壓不下去。宿源一邊用精神力治療謝利，一邊回憶道：“我們初次見面就是在海邊, 你坐在礁石上背對著我們, 當時我心想, 這條人魚看著就不普通, 應該不會搭理我們, 沒想到你直接遊了過來。”
“只要看見少爺, 我就會向你靠近。”謝利一點點接近宿源, 手貼著礁石，見宿源沒有反應，大著膽子伸出覆蓋鱗片的利爪，握住宿源的腳踝，宿源顫了一下，呵斥道：“你幹什麼。”
“少爺的腳踝好漂亮。”人魚變本加厲，臉頰貼上細瘦白皙的腳踝。
宿源朝後瑟縮，嫌棄道：“你不覺得鞋子髒嗎。”
“那脫掉鞋子。”謝利笑容興奮，不等宿源反應，就脫光了他的鞋，瑩白的雙足袒露在外，金色光點照出剔透面板下的青色血管，因為被人魚直勾勾盯著，足背微微緊繃，泛出淺淺的粉色，謝利忍不住問：“我能親一親嗎。”
“你惡不噁心。”宿源不高興地踢人魚，謝利反而更興奮，伸手捉住宿源的足部，長長的冰藍魚尾潛藏在墨色海面下，龐然怪物僅露出上半身，像在和自己纖弱的配偶玩耍。用來撕碎獵物的猙獰利爪，像呵護寶貝般，將細雪般的人類足部捧在掌中，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
敏感面板踩在魚鱗上，蔓延開細細密密的癢，宿源受不了地縮腿，雙腿懸空坐在礁石頂，謝利憂心忡忡：“碰兩下都不行，今後做更親密的事該怎麼辦。”他的配偶比普通人類更脆弱，彷彿用力捏一下就會碎，謝利擔心到時剛開個頭，宿源就會暈過去。
宿源沒好氣道：“你的發熱期治好了，腦子裡怎麼還是這些？”
“這是雄性的本能。”謝利聲音變小。
宿源不理解：“我怎麼沒有這樣誇張的本能？”
“奇怪的是少爺。”謝利咕噥道。
“是你滿腦子黃色廢料。”宿源不滿地反駁，“不要再提。”
謝利不情不願答應：“好吧。”
“對了。”宿源道，“你怎麼總叫我少爺。”
“這六年間，我每時每刻都想回到有少爺的那些日子，熟悉的稱呼能幫我沉浸在六年前的回憶裡，一直叫就成為了習慣。”謝利仰臉笑道，“而且你長得就像常年養在莊園裡，嬌貴白嫩的貴族少爺，結婚後，你同樣是我的小少爺，我會好好伺候老婆。”
“別這麼叫我。”
宿源又想踢謝利，但那樣會被人魚握住腿。
他剛接受諾亞，諾亞的思維就跳躍到結婚，實在太快了。
宿源不自在地轉移話題：“一直沒機會問你母親的情況，六年前你回海國營救母親，結果怎麼樣，應該順利吧。”
“母親沒事，但我與父王水火不容，她在我們中間選擇了父王，就算父王對她做了那麼多糟糕的事。”謝利的語氣沒有了諷刺，像談論外人的感情那樣滿不在乎，事不關己，“由於父王作梗，你死亡時我才不在場，母親選擇他，就是成為他的幫兇，我們基本不再有聯絡，這同樣是她的意思。”
“父王被我廢掉，母親是唯一照顧他的，這也算母親達成了願望。”
話音落下，謝利忽然怔住。
他發現，自己的眼睛能夠視物了。
雙腿懸空坐在礁石頂，赤足白生生的小少爺，映入藍眸恢復光澤的人魚眼簾，宿源雙手撐著礁石，垂頭看著他，黑眸倒映著面容呆滯的謝利，螢火蟲般的神力光點簇擁著宿源，翻湧的海浪觸及不到他半分，這不是謝利用精神力感受到的，而是雙目真切看到的畫面。
謝利罕少露出現在這樣傻乎乎的表情，“我可以用精神力視物，並且會與諾亞融合，到時眼睛自動痊癒，少爺為什麼浪費精神力治療我？”
“不是浪費。”宿源糾正道，“用掉的精神力花時間會恢復，這是你作為獨立碎片的最後一晚，精神力捕捉到的畫面再清晰，也不如眼睛看來的舒服吧。”
人魚的藍眸眨了眨，冷不丁掉落一滴淚水。
宿源驚道：“怎麼哭了，因為你母親的事？”
“不是。”謝利輕聲道，“我有少爺就夠了。”
“我非常理解母親的心情。”
謝利彎腰撿起海水中的寶石，遞給宿源。
寶石是澄澈透明的淺藍，再不摻雜血絲。
“還是這樣的人魚之淚好看。”宿源笑了下，“當初你將人魚之淚給許希聲當謝禮，是因為什麼事？”
一開始，宿源險些誤會那顆人魚之淚是主角攻受的定情信物。
謝利期待地抬眸：“少爺在吃醋嗎？”
宿源不明所以：“都是你自己，我吃什麼醋？”
謝利遺憾嘆息，解釋道：“為了復活少爺，許希聲要拿我的精神力與淚水研究，皇宮抽屜裡那些都是我送給少爺的，不會給他，我新流了眼淚，注入精神力交給許希聲。人魚之淚沒用完，剩了一顆，剛好許希聲幫了海國一個忙，那顆寶石我拿回來也沒意義，就留給他當謝禮。”
宿源問：“你都決定和諾亞融合，諾亞在別墅問你時，你怎麼不同意，還把我帶來這裡？”
“我心裡膈應。”謝利略微咬牙，將宿源那一世死後發生的事說出來，“那些碎片不干預自然的天災人禍，不時刻關注你的安危，導致你在災難中出事，靈魂失蹤。”
“諾亞已經撕毀他們，還要把他們融合回來。”謝利清楚，諾亞這麼多年都沒管碎片的死活，自己也靜靜等死，只是宿源回來，才有必要融合碎片挽救宿源，但謝利就是不爽，又必須融合，只能用撒嬌的語氣向宿源抱怨，“我不想融合。”
宿源心中微動，他的靈魂失蹤應該是到了地球。
“諾亞沒義務負責我的生命安全，他讓我轉生是違背原則的，本體得知這件事，沒有剝奪我的轉生，已經值得我感激。”宿源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怎麼把自己的碎片分得那麼清，那不都是你麼。而且，碎片產生了嶄新的人格，早已不是曾經的本體，他們的性格帶有諾亞的特質，只是因為他們來自於諾亞的一部分。”
“小少爺吃了好多苦。”謝利低落道，“每個人生都活不久，早早迎來痛苦的死亡。”
宿源猜測，他製作的藥劑效果是保住靈魂，但他的身體已經死亡，假如放著不管，靈魂過段時間也會死，轉生能力是諾亞分給他的，每次人生都重病短命，是轉生的副作用。
轉生是神的能力，人類的靈魂違反自然規律，肯定要付出代價，諾亞的化身彌補不了那樣的代價，也不敢讓本體幫忙，結果終究被本體發現並回收。
“我現在好好活著，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我願意經歷那些。”宿源聲音輕緩，“每次人生，我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緣由，不能和人培養深厚感情，我至今才發現，原來我從不孤單，有位神始終陪著我。”
“我會永遠陪伴少爺。”謝利露出笑容，不再鑽牛角尖，“我帶少爺回別墅？”
“不急。”宿源一覺睡到將近零點，完全不困，聲音興致勃勃，“我新制作了人魚藥劑，比六年前改造的那支藥效持續時間更久，剛好來到海洋，我在這裡試試。”
藥劑就在宿源的儲物裝置內，還有變成人魚穿的衣服，宿源指揮海里的人魚：“我要換衣服，你游到礁石後面。”
“我不放心少爺。”謝利甩了甩魚尾，眼巴巴道，“我們是情侶，有什麼不能看的。”
“換套衣服有什麼不放心的。”宿源堅決不鬆口，驅趕人魚，“我不喜歡當著別人的面換衣服。”
謝利只能聽話藏到礁石後面。
宿源服下人魚藥劑，身體開始發熱，也不怕冷了，他不放心那條有前科的人魚，讓謝利將擋風取暖用的神力與精神力都收回。想到自己在戀人的碎片附近換衣服，中間只隔著些礁石，宿源忽然更不好意思，將下襬長到膝蓋的防水衣袍囫圇套在衣服外，手伸到衣襬裡迅速脫掉褲子。
長腿併攏變成魚尾後，宿源直接躍入水中。
聽見撲通的水聲，謝利的心臟重重一跳，連忙游回宿源那裡。
宿源生疏擺動著魚尾游泳，突然撞見夜幕裡的謝利，宿源有點嚇到，黑瞳微微放大，謝利忍無可忍將他擁進懷裡，發狠咬著牙：“可愛死了，我怎麼能這麼喜歡你，抱著你都不夠，想把你吃掉，永遠合為一體。”
銀髮人魚深深呼吸，剋制住因為喜愛過度而產生的瘋狂念頭。
他帶著宿源潛入海底。
任何海洋生物對於謝利而言都沒有威脅，但他擔心嚇到配偶，都是帶宿源到景色美麗，沒有危險的區域。人魚能夠在昏暗無光的海里視物，宿源服用人魚藥劑後，擁有了劣化版的夜視能力，為海里的風景眼花繚亂。人生中第一次潛水，宿源足足玩了好幾個小時才感覺到累，被謝利帶著浮上海面，看到夜空的顏色轉淺，黎明即將來臨。
宿源浸泡在水裡，被謝利抱著閉目休息。
一縷陽光刺到眼皮時，宿源緩緩睜開眼，橙黃的太陽昇出海平線，給雲層鑲上金邊。
日光的色澤由深轉淺，謝利笑著說：“早安。”
下一刻，銀髮藍眸的人魚消失了。
不是變成泡沫，而是化為金色的光輝，彷彿融入晨曦。
取而代之的是，諾亞出現在宿源面前。
回收全部碎片後，諾亞真實的五官徹底清晰，宿源能找出所有碎片的影子，但由於氣質因素，白瑾池與莫斯宇的影子更重，還有些像六年前的許希聲。
等諾亞的眸色切換，給人的感覺應該也會變化。
“我切分碎片的原因，你都知道了。”諾亞忐忑不安，“你還願意接受我嗎。”
宿源開玩笑問：“如果我要分手呢。”
開玩笑的語氣非常明顯，但宿源沒想到，諾亞連分手這個詞本身都接受不了，絕望痛苦攀上完美的面容，金眸浮現雜色，差點切換人格，宿源立刻道：“你融合謝利，應該得到他的記憶了，我說的很清楚，你怎麼還提這種問題？”
諾亞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如釋重負道：“得到確認，我才能安心。”
“別再說分手了。”諾亞心有餘悸，彎腰抱起宿源，海水絲毫未沾溼他的長袍，“盼望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和你締結戀愛關係，我承受不住這個詞。”
他抱著宿源轉移到別墅浴室，在浴缸裡放熱水。
宿源問：“我第一次死亡後，你又折返回來，給我轉生的能力？”
這個問題，宿源已經猜到答案。
果然，諾亞回答：“對。”
紅鳥最終沒能消除異樣的情感，返回貴族莊園尋找宿源。
宿源已經身亡，濃烈的懊悔與痛苦攥緊紅鳥的心臟。
幸好，藥劑保住了宿源的靈魂，諾亞徹底違背定理，將轉生的能力分給他。
“世界在不停發展進化，我需要跟著進化，方式就是轉生，成為不同生物體會新時代的自然與文明。”
宿源好奇問：“你回收了在星際時代生活，站到頂端的那些碎片，算不算完成進化了？”
“差不多，我尚未完全融合碎片，需要離開一些日子。”諾亞動作輕柔，將宿源放進盛滿熱水的浴缸，宿源的魚尾從浴缸溢位來，諾亞問：“我好想摸，能不能摸一摸？”
宿源忍住不好意思：“你摸。”
“我製造了所有碎片的傀儡，你有困難就找那些傀儡，他們會幫助你。”諾亞白玉般的手指在魚尾上流連，叮囑完宿源，他依然不放心，“你一個人生活沒問題嗎？”
“沒問題。”宿源咬字加重，“我不是離不了照顧的廢人，大不了請家政或僕傭。”
“你注意小心，別被那些人佔便宜，乃至受傷害。”
“上城區的治安不需要擔心。”宿源道，“別人看見我哪會有非分之想，那些不都是你的碎片？”
諾亞微微蹙眉，他的戀人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有多能招蜂引蝶，但是他沒辦法留下，必須完成融合才能治好宿源的靈魂，延續他的生命，而且拖著不融合，諾亞自身也會出問題。諾亞先治好宿源的小部分靈魂，就準備離開，語氣患得患失：“我會盡快回來，你不要忘記我，不要喜歡上別人，等我回來就提分手。”
“什麼亂七八糟的。”宿源的心情一言難盡，“你會離開很久？”
“不會。”諾亞立刻道，“一個月就能回來，我好想和你談戀愛。”
“這麼短的時間，你至於說這麼多？”宿源拍了下魚尾，水花四濺，諾亞不再阻隔，令水珠落到自己身上，繼續撫摸宿源的魚尾，宿源紅著臉道：“你別在這裡做變態的事了，抓緊時間融合，一個月後差不多過年了，到時我們一起。”
“好。”得到安撫的諾亞微微一笑。
臨走前，諾亞想到件事：“對了。”
“你已經知道那些碎片的來源，系統的事，我也不能再瞞你。”
宿源問：“系統和你有關？”
先前，說神始終陪著自己時，宿源就意識到這點。
因為宿源忽然想到，諾亞可以吸收系統的能量。
能被諾亞吸收，還幫助很大的能量，只能是神力。
“那是我撕毀的本體碎片之一。”諾亞道，“我不該干涉自然的天災，但你失蹤後，我消除了毀掉你的災難，神恩日按理是你的。解決災難前，我已經撕毀本體，導致生命垂危，災難後一直沉睡，直到你來教堂向我禱告，喚醒了我。”
“災難本質上是你解決的，怎麼能算我的。”宿源在意碎片的事，“碎片怎麼會變成系統？”
“那個碎片較小，沒有自我意識和智慧，被捲入災難，和你流落到相同的地方，待在你這個同鄉的靈魂裡。”諾亞語氣複雜道，“你看包含星際資訊的小說劇情時，碎片同樣看見，產生了錯誤的認知，覺得那是正軌。”說到這裡，諾亞頓了頓，“你的靈魂脆弱到不能再從胚胎開始轉生，依附在契合的身體上，還能活些時間，於是碎片帶你回來，進入宿家少爺那具百分百契合的身體，因為它喜歡你。”
宿源吃了一驚：“什麼？”
他鑽那麼多劇情漏洞，系統都容忍，仔細想來確實有些異樣。
“那些情情愛愛的劇情，你的碎片居然覺得是正軌？”
有點諾亞在奇怪的方面呆呆的風格。
“系統感受到碎片以許希聲為中心的微妙聯絡，就形成了這樣的錯誤認知，覺得有必要維持正軌，於是合理分配能量，形成程式。它還帶有本體殘留的潛意識，想杜絕那些碎片喜歡你的可能，你表現得惡毒，按照劇情走，被那些碎片排斥正好。”諾亞垂眸笑了笑，“畢竟是沒有自我，智慧低的小碎片。”
碎片形成的程式，還限制住了自己。
不做任務會死，與其說是系統的威脅，不如說是提醒。宿源被帝國高層與教廷盯著，當祭品養，暗地裡還有蟲族蠢蠢欲動，註定活不了多久，宿源做任務，系統才能按部就班解封程式分配的能量，給他獎勵，如果宿源失敗，能量就無法解封，它會與宿源一同死亡。
宿源鑽些小漏洞，系統悶聲不吭，蝴蝶效應愈來愈多後，系統幫忙挽回，其實宿源基本沒有失敗的可能。
完成任務後，程式直接停止執行，變成散亂的能量。
愛情不存在於系統的程式內，它都沒意識到自己喜歡宿源。
終究是呆板的程式，只比諾亞製造的傀儡好一點。
然而，無論什麼樣的諾亞，都會愛上同一個人。
*
半個多月後。
“寧諾先生請留步。”
“我在神學方面有些不懂的問題，能不能請寧先生解答？”
“我家莊園將在明日下午召開茶會，你願不願意賞光？”
諾亞離開後，宿源照常過著神眷者寧諾的日常生活，每天到教堂學習。
無名指的戒指不可避免被注意到，總有同學大驚失色問宿源，是不是結婚了。
宿源含糊其辭，用防搭訕騷擾這樣的理由應付，那些俊男美女居然信了。
有人效仿宿源，在無名指戴戒指，搭訕者真的減少很多。
宿源看著鏡子裡自己偽裝後平庸的臉，不明白他們怎麼和自己共情的，宿源長成這樣說怕被騷擾，他們都不會覺得不對嗎。
但確實沒有人懷疑宿源的說法。
按部就班的生活中，還出了件不同的事，宿源每次向神像禱告，神像都會給予明顯的回應，藉助這種方式表達對宿源的思念。教皇白瑾池在七年前與今年的神恩日都帶來了金雪，已經相當令人驚異，而宿源每次禱告都得到神的回應，日常站在神像前，都可能獲得眷顧，神該是喜愛他到什麼地步。
有人猜測，諾亞可能想將宿源帶到神座，陪伴左右。
這是人們從古至今的幻想，沒有證據表明這樣的事發生過。
神甚至沒青睞過任何一個人類，但他對宿源的眷顧實在不同尋常。
沒人想到，神是要墜落下來，陪他鐘愛的人類生活。
神眷者寧諾前途無限，有希望擔任下一任教皇，靠近他說不定能蹭到神的眷顧，何況他擁有高等級的治療性質精神力，眾多貴族遞來橄欖枝，宿源拒絕道：“我剛來教廷不久，神學知識淺薄，有問題請找別人吧。”
“我明天下午有事，不參加茶會。”
“教皇有事找我，我上樓了。”
宿源登上樓梯，撞見了少女神眷者。
是白瑾池培養的繼任者。
“加油。”少女笑著握拳他揮了揮，“期待我們以後的公平競爭。”
宿源澄清道：“我沒有當下一任教皇的意思。”
少女神眷者目露驚訝：“為什麼？”
“我只想當醫師。”
“那也很好，你的精神力非常適合。”少女神眷者笑道，“到時我生病受傷就找你，不過等寧醫師的名聲傳遍星際，我估計就預約不上了。”
“未來的教皇怎麼會預約不上。”
與少女神眷者分別，宿源來到頂樓，敲開教皇房間的門。
白瑾池的傀儡找他確實有正事，關於教廷的新年活動。
宿源的名聲已經傳開，新年活動有他一份。
諾亞製作的傀儡都會偏心宿源，滿足宿源的需求，就像此時，在沒有第三人的室內，傀儡讓宿源坐到教皇的主位上，從冰箱取出甜點，沏好茶端來給宿源。恐怕沒有神眷者想得到，教皇房間的冰箱與櫃子滿是零食點心。
白瑾池的傀儡不會像本人那樣，主動到宿源的別墅找他，只是在教堂裡私底下這樣。
宿源忽然伸手捏向傀儡的臉，傀儡側頭躲開。
還有一點，傀儡不能碰到他。
宿源問過，傀儡乖乖解釋：“碰到你，創造者會不高興。”
諾亞不止於碎片內鬥，都和自己製造的傀儡斤斤計較了。
處理完正事，宿源下樓離開教堂，準備到書店看看。
宿源有意報考皇家學院，精神能力者在那裡能得到最好的訓練，治療性質的同樣。
等宿源覺醒3S級，夏天再透過筆試，就能被皇家學院錄取。
對於3S級的能力者，筆試會適當放寬，但還是不簡單，而且教材這六年有了更新，宿源得提前做準備，不能到時丟臉。
然而，有一輛豪車攔在外面。
車門開啟，西裝革履的貴族青年捧著花束下來，大步來到宿源面前。
“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宿源有點被嚇到，開口解釋：“我有男朋友。”
“和你的戒指一樣，是騙人的吧。”貴族青年自信微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不要用這樣的藉口搪塞，我是真心的。”
宿源不解問：“為什麼喜歡我？”
“前幾天，我和死對頭在教堂內爭執，你兇了我們。”說到這裡，貴族青年滿臉發紅，“你兇人的樣子特別可愛。”
貴族青年公然告白，吸引了愈來愈多人圍觀，宿源渾身不自在，耐心很快告罄，“……你有病。”
“我拒絕，別擋我的路。”
宿源徑直離開，貴族青年看著他的背影，傻傻笑道：“就是這樣，特別可愛。”
接下來一段時間，宿源沒再見到貴族青年，以為對方放棄了，將這件事拋在腦後。
每天回到家，宿源開始覺得房子空蕩蕩的。
神恩日的前一天，白瑾池與莫洵都有事沒來，宿源當時覺得那樣獨處的空間非常難得，享受其中，結果獨處久了，宿源又感到不適應。
他可能貪心了些。
宿源看了看日曆，離一個月還剩三天。
翌日，天地間飄起紛紛揚揚的大雪。
貴族青年表白被拒後並未放棄，認為是上次的花束太爛俗，他花費多日準備了獨特的禮物，查到宿源的住址，感覺這回勝券在握，激動得一大早開車過來。
宿源的別墅大門外，有位身穿黑色大衣，戴著圍巾的銀色短髮青年，正埋頭專心致志堆雪人。
貴族青年一瞬間將他看成海國的謝利陛下，嚇了一大跳，仔細看才發現不是。
這也是寧諾的追求者？
貴族青年不屑一顧，堆雪人算什麼。
他一個命令，會有許多僕人將雪人堆滿整個別墅區。
窮小子的所謂浪漫一文不值。
貴族青年懶得趕他離開，下車走到別墅前，打算按門鈴。
“他在睡覺。”諾亞制止道，“不要吵到他。”
“你怎麼知道他在睡覺？”貴族青年覺得這個人在挑釁自己。
“我是他的男朋友。”諾亞宣示主權，“他無名指的戒指，是我給他戴的。”
“他的戒指是為了防騷擾。”貴族青年嗤笑，“防的就是你這樣厚臉皮的人。”
面前的情敵，五官身材都完美到挑不出毛病，雖然是窮小子，但貴族青年產生了深深的危機感，收回按門鈴的手，決定先把這個人趕走。結果下一刻，別墅的門開啟，宿源看見諾亞，登時睜大黑眸。
諾亞關心問：“怎麼醒的這麼早？”
“被子蓋的有點厚，屋裡的智慧系統檢測到今天降溫降雪，自動開大暖氣，我熱醒了。”
“智慧系統不可靠。”諾亞道，“以後還是我照顧你。”
“離一個月還有兩天，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因為想見你，怕你被人拐跑，碎片都是這樣想的，進展非常順利。”諾亞微微一笑，語氣帶著點委屈和幽怨，“你說別人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結果都追到別墅門口了。”
貴族青年如遭雷擊：“寧諾，你們是什麼關係？”
宿源道：“他是我男朋友。”
話音未落，宿源被諾亞緊緊擁入懷中。
諾亞的聲音壓制不住驚喜，“你再說一遍。”
澄清諾亞是自己男朋友，在宿源看來是件正常的事，結果諾亞的反應這麼興奮，宿源不禁害臊。
“我不說。”
諾亞帶他到門外看雪人，“這個快完成了，等下我們一起堆。”
曾經宿源因為身體問題，很多事都不能做，今後他會陪宿源一同完成。
貴族青年不甘心，想再爭取一下：“雪人算什麼，我準備了更好的禮物，你來我車上看。”
“不用了。”宿源握住諾亞的手，“我選雪人。”
貴族青年離開後，諾亞立刻治療宿源的靈魂，說道：“你不能頂著虛假的名字和長相生活一輩子，以後恢復原樣吧。”戀人恢復原貌，狂蜂浪蝶肯定更多，但諾亞希望他生活得開心輕鬆，“我有辦法解決。”
諾亞說有辦法，宿源當然相信。
能用本來的樣貌與名字生活更好，宿源笑道：“謝謝。”
諾亞期待地問：“能不能再叫一次那個稱呼？”
宿源呆了呆。
半晌後，宿源克服心裡的不好意思，聲音細若蚊吟：“謝謝男朋友。”
天地寧靜的雪天，諾亞再度將戀人擁入懷抱。
“我愛你。”
喜歡這個人，就是神永恆不變的定理。
他們會有很長的未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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