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錯把反派仙尊當成拯救物件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這天, 周悅躺在齊肩深的柚木浴桶裡,一邊閉目養神泡藥浴,一邊隨口指揮著身後的芝兒:“左邊肩膀捏重些。”

 “啊。”芝兒小聲道, 他只會說這個字。

 芝兒便是之前扮做孌童,幫助周悅度過難關的那朵肉靈芝,“芝兒”這名字是周悅後來給他取的。

 四年前,芝兒被顧如海當胸打了一掌,當場現了原型,連根鬚都焉兒了, 後來周悅把他放在水缸裡面, 用上好的藥湯仔細養著, 足足養了兩年多, 才勉強恢復了人形。

 周悅因為現代人的習慣,不大喜歡別人貼身伺候,什麼服侍沐浴啦, 捏肩捶腿啦,他總感覺怪怪的,但是芝兒靈識初開, 整個人懵懵懂懂的,像個小寵物一般,做這些貼身活兒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芝兒當初被顧如海打了一掌, 到現在都還膽小得很, 離了周悅哪兒都不敢去, 成天縮在院子裡,也只能做些貼身雜活兒了。

 想到顧如海, 周悅心情又沉重起來, 這幾年以來, 顧如海一直閉關修行,沒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可是前不久他聽羅仙說,顧如海下個月就要出關了,到時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亦或是給修真界帶來什麼腥風血雨,也未可知。

 周悅嘆了口氣,算了吧,自己還擔心什麼腥風血雨呢,看著眼前那道血紅的【60%】黑化值血條,他覺得還是先擔心自個兒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顧雪城的長勢再怎麼喜人,那黑化值還是一格一格地往上跳,如今已經整整60%了,血紅的進度條看上去觸目驚心。

 一開始周悅還有些驚慌失措,一邊殫精竭慮地分析黑化原因,一邊小心翼翼地防備著,生怕顧雪城搞事,但現在他已經漸漸想開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待顧雪城。

 是的,想開了。

 雖然顧雪城對旁人十分冷淡,但對自己的孺慕崇敬卻做不得假,也沒有什麼過激行為,既不暴虐嗜殺,也不吸人元陽,連貓貓狗狗都不虐待,似乎這份60%的黑化值只是深埋心底,不會付諸行動。

 而且周悅自認教育方式並沒有問題,顧雪城的持續黑化,估計還是因為童年陰影,並不是自己的過失。

 既然如此,周悅也就想開了,一如既往地對待顧雪城,畢竟對方也只是個被原生家庭傷害的孩子。

 再說了,萬一顧雪城發現自己防著他、忌憚他,黑化值升得更快怎麼辦?

 所以,不如維持現狀吧,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周悅是個負責任(怕死)的打工人,雖然對待顧雪城一如既往,但他並沒有放棄任務。

 只是他想了很多法子,做了很多努力,可是一點兒用也沒有,那該死的黑化值從來就沒降低過,他分析來分析去,最後覺得只有一個法子了,那就是幫助顧雪城結丹。

 一般來說,境界提升之後,心境也會有所提升,說不定顧雪城心境提升了,整個人忽然大徹大悟,黑化值就下來了。

 顧雪城前些年修為進步十分神速,周悅本以為他很快便能結成九轉金丹,可或許因為顧雪城童年時期常常自行震傷丹田,如今他雖然靈氣充沛,劍術卓絕,甚至可以和陸子霖過百招以上,但就是無法結丹。

 為了讓他儘快結丹,周悅在藏書樓查閱了許多典籍,終於發現了一種古老的丹藥,叫做“凝雪丸”,對結丹有奇效。可是這凝雪丸的煉製材料非常珍貴,單是四種主材料,娃娃參、玄龜甲、護劍蓮、血麝香,就從來沒有修士湊齊過。

 周悅如今只找到了娃娃參,前些天他聽林思韻說,煙波樓少樓主傳來訊息,有人當了一枚玄龜甲給煙波樓,還是死當。

 死當,意思就是不會贖回了,自己可以試試向煙波樓購買,可是不知道要多少靈石,如今靈犀峰還有五百多枚上品靈石……

 周悅正琢磨著,忽然聽見守在門外的白朮急急道:“清城,你不能進去!”

 而後是顧雪城冷淡不悅的聲音:“這是哥哥的房間,我為何不能進去?”

 顧雪城回來了!周悅精神微微一振,顧雪城劍術有成之後,為了提升境界,出門歷練小半年了,如今可算回來了,自己正好帶他一起去京城轉轉,開闊一下心境。

 他正想開口讓顧雪城在外間等候,自己稍作整理便出去相見,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青年已經大步走了進來,朗聲道:“哥哥,我回來了!”

 青年步履輕盈,一身白衣如雪,身型頎長健碩,原本略顯稚嫩的臉龐也變得英挺俊美,正是已經十七歲的顧雪城。

 他服用了易容丹,相貌當然不如本來面目那般冰雕玉琢,但氣質卻是一樣高冷,頗有幾分皎皎天上月,皚皚山間雪的逼格。

 當然,這份高冷只是在外人面前。

 “哥哥!”顧雪城繞過屏風,唇角已經不自覺地翹了起來,而後他看見了眼前的景象。

 熱霧瀰漫中,哥哥坐在齊肩深的浴桶裡,漆黑的長髮胡亂披散在光裸的肩膀上,一雙漂亮的眼睛驚訝地向自己望來,而那個可惡的肉靈芝站在哥哥身後,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兩隻爪子還搭在哥哥光裸的肩膀上。

 一股無名火“騰”地就從顧雪城心底竄了起來,他冷冰冰地盯著芝兒,下巴微微往門口一揚,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芝兒向來很怕他,整朵菇都哆哆嗦嗦的,周悅只得安撫道:“芝兒,你先出去吧。”

 芝兒委委屈屈地貼著牆根出去了。

 肉靈芝剛剛出門,顧雪城就狠狠一拂袖子,袖風“砰!”一聲把門帶上了,而後憤憤道:“哥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貼身活兒讓我來就行了,這種來路不明的野妖精……”

 周悅斥責道:“小城,怎麼說話的?”

 “哥哥……”顧雪城抿了抿唇,委屈地低下頭去,他其實也知道,芝兒不過是朵懵懵懂懂的肉靈芝而已,但他就是討厭對方那副膽小柔弱,依賴著哥哥的樣子。

 “喲,還委屈上了?”周悅簡直哭笑不得,“你把人都趕走了,誰來給我捏肩啊?我還沒說什麼,你倒委屈上了?”

 顧雪城癟了癟嘴:“我給哥哥捏便是了。”

 “你會捏肩?”周悅挑了挑眉。

 “哥哥試試便知。”顧雪城自信滿滿道。自從上次在院子裡看見芝兒給周悅捏肩,他這次出門遊歷的時候,專門找老師傅學了一手,就等著亮給哥哥看呢。

 周悅笑道:“那行吧,我今兒個倒要試試。”

 顧雪城走到周悅身後,浴桶裡的水還很熱,一片白色霧氣蒸騰繚繞中,哥哥閉目坐在浴桶裡,水面撒了些靈藥草葉,只有潔白的肩頭露在水面上。

 不知怎的,顧雪城忽然有幾分緊張。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伸手握住對方肩膀,哥哥的肩膀略微有些薄,但是瘦不露骨,反而十分圓潤,或許因為泡澡的緣故,溫熱的面板微微出汗,摸著有些滑膩……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竟然不敢捏了。

 周悅疑惑道:“怎麼了?動手啊。”

 “……沒什麼。”顧雪城努力定了定神,終於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捏了起來。

 “唔,稍微重點兒。”

 “這樣可以嗎?”顧雪城稍稍加了點兒勁兒。

 周悅眯了眯眼睛,明顯十分享受:“不錯。”

 “唔,重點兒……舒服……就是這樣……”

 顧雪城輕輕捏著對方光裸滑膩的肩膀,聽著對方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一顆心卻越跳越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只能努力轉移注意力,哥哥好瘦,蝴蝶骨都凸出來了,該好好補補了,不過,還蠻好看的……

 哥哥還戴著那塊玉佩,沐浴時都不捨得摘下來……

 哥哥的頭髮潤溼之後似乎更黑了,襯得膚色也更白了,和夢裡的小狐仙一樣白,哥哥是狐仙轉世,此生便是人身,好像沒有尾巴……

 或許因為熱氣蒸騰,顧雪城只覺得心越跳越快,腦子也越來越暈,目光忍不住往水面下投去,水面微微動盪著,幾片乾枯的藥材葉子晃來晃去,透過葉子間的縫隙……

 他喉嚨忽然一陣乾澀,而後猛地清醒過來,被自己嚇了一跳。

 自己,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怎麼能想哥哥有沒有尾巴這種事情?!甚至,還,還想偷看……

 他正暗暗唾棄自己,又聽見周悅問道:“小城,你這次出去歷練,收穫如何?”

 顧雪城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著語氣平穩:“我去了七個鎮子,捉了十二隻妖怪,還有七隻厲鬼,感覺頗有心得。”

 “收穫頗豐嘛,不錯。”周悅點了點頭,“對了,我最近打算去一趟京城,煙波樓那邊有我需要的藥材,你要是沒事兒的話,就和我一起去吧。”

 “我自然和哥哥一起去。”顧雪城十分歡喜,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警惕道,“除了我之外,哥哥還帶其他人嗎?”

 “白朮、綠蘿,再加上芝兒吧。”

 想起那隻呆頭呆腦的野妖精,顧雪城心中極為不快,語氣卻十分溫和講理:“白朮、綠蘿倒是手腳利索,可那肉靈芝呆頭……靈識初開,只怕一不小心走丟了。”

 周悅想了想:“那倒也是。算了,不帶他了,讓他看家吧。”

 顧雪城這才滿意了。

 ……

 休息了幾天之後,周悅便讓白朮綠蘿收拾好行李,自己御起靈劍“百里霜”,顧雪城御起靈劍“青玉”,兩人帶著白朮和綠蘿,一行四人往京城飛去。

 一路雲霧繚繞,寒風撲面,不過大半天就來到了京城。

 如今凡間王朝名為大鄭,皇帝節儉賢明,百姓安居樂業,京城也十分繁華。

 落地之後,四人稍做收拾,扮成了普通凡人,白朮綠蘿前往京城最好的客棧“留仙居”先行佈置一番,而周悅則帶著顧雪城,兩人來到了京城最著名的鹽井巷夜市。

 此時天色已晚,夜市街道兩旁亮起了一串串明亮的紅燈籠,街上人來人往,一片熙熙攘攘,熱鬧得緊。

 有賣糖葫蘆的,有賣手工首飾的,有賣衣衫鞋帽的,有賣野生人參的,還有賣自家字畫的,甚至還有耍大刀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來看看吧,京城最好的糖人兒,糖人張的糖人兒~”

 “各位客官,俺叫張一刀,今兒個就給大家耍一套張門絕技——張氏六合刀!大夥兒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俺在這裡多謝了啊!”

 “這位公子,要不要給心上人買支珠花簪子?只要一錢銀子!”

 “紅糖糯米餅,剛出爐的紅糖糯米餅~”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周悅和顧雪城不由得相視一笑,周悅調侃道:“買個給你嚐嚐?”

 顧雪城笑道:“我可只吃哥哥親手做的紅糖糯米餅,別家的一概不吃。”

 周悅無奈搖頭道:“你啊你,我看林思韻說得沒錯,我把你慣壞了。”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逛街,不一會兒,顧雪城懷裡已經抱了一大堆東西,基本上都是周悅買的,街上人多眼雜,也不方便放進芥子袋,只能讓顧雪城抱著。

 漸漸地,顧雪城臉色有些不好看了,白朮、綠蘿、林思韻、陸子霖、羅仙都有份兒也就罷了,怎麼那個呆頭呆腦的肉靈芝也有支簪子?他往哪兒簪啊?菌菇上嗎?還是根鬚上?

 周悅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鬧什麼彆扭,顧雪城在外人面前十分高冷,鬧起彆扭來卻非常幼稚,彷彿只有五歲。

 周悅一邊暗暗好笑,一邊安撫道:“小城,那邊有個皮草攤子,我給你買條圍脖吧。”

 顧雪城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哼哼唧唧道:“也行。”

 皮草攤子的主人是個關東大漢,看起來十分豪爽:“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都是最好的關外皮草,圍脖統統五錢銀子一條,隨便挑隨便選!”

 周悅蹲下身子,仔細挑選起來:“小城,你也挑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嗯。”顧雪城應了一聲,也跟著挑了起來。

 他隨手撥弄了幾下,眼角忽然瞥見了一塊雪白的狐狸皮毛,不由得微微一愣,趕緊不動聲色地扯過一塊熊皮,偷偷把那塊狐狸皮毛蓋住了。

 他怕周悅看了難受。

 兩人挑了半天,最後周悅給顧雪城挑了一條墨黑色的水貂圍脖。

 “小城,我覺得這條不錯,你圍上試試。”

 顧雪城微微彎下腰,周悅親手把圍脖給他圍上了,顧雪城身型頎長矯健,膚色極白而眉眼烏黑,氣質又偏向冷淡,此時此刻圍著這墨黑色的水貂圍脖,越發襯得膚白如雪,氣質出塵。

 連攤主都忍不住喝了聲彩:“好俊的後生!”

 路過的大媽紛紛駐足觀看,有些膽大的還上前打聽:“小後生,你是本地人嗎?”

 “你家在京城有宅院嗎?婚配了嗎?”

 “你爹孃做什麼的?”

 還有一群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她們假裝在旁邊鋪子看手帕,眼睛卻一直往這邊瞅,時不時壓低聲音議論,偶爾還互相捶打,爆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顧雪城極輕地蹙了蹙眉,雪白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心裡已經有些不耐煩。

 周悅沒留意到他的神色,退後一步細細欣賞著自己辛辛苦苦從“嬌弱菟絲花受”調/教出來的英挺青年,忍不住嘆道:“小城,你這樣真好。”

 “哥哥,你說什麼呢。”顧雪城微微一愣,有些無措地垂下睫毛,只覺得耳朵尖直髮燙,哥哥這是什麼意思?他覺得自己好看嗎?

 眼見聚眾圍觀的大媽大嬸越來越多,周悅趕緊一把拉起顧雪城,拼命往外面擠去:“走了走了,再不走你就該被搶回去當上門女婿了,我可捨不得。”

 明知道周悅是開玩笑,可顧雪城胸口卻忽然漏跳了一拍,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兩人好不容易脫離了大媽大嬸的包圍,而後抬眼一看,前方正好是一家羊肉粉條鋪。

 周悅上輩子就很喜歡吃這玩意兒,此時忍不住眼睛一亮:“小城,走,咱們去吃羊肉粉!”

 老闆手腳非常麻利,不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羊肉粉就端了上來。

 這家羊肉粉條鋪雖然只是一家小店,水平卻一點兒都不含糊,雪白濃稠的羊湯,晶瑩爽口的粉條,還有幾片切得薄薄的鮮嫩羊肉細細鋪在粉條上,再點綴幾顆碧綠新鮮的蔥花,簡直讓人垂涎欲滴。

 如今不在靈犀峰,周悅用不著顧忌形象,立刻“哧溜”一聲,吸了一大口粉條,而後燙得直吐舌頭。

 “呼,呼,好燙,水,快把水給我……”

 顧雪城趕緊把茶杯遞給周悅,一雙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著對方,一顆心也砰砰砰直跳,在靈犀峰的時候,哥哥用膳比較講究,總是斯斯文文的,哪有這麼……這麼可愛。

 嘴唇燙得嫣紅,粉色的舌尖都伸了出來,還輕輕喘著氣……

 之前幫周悅捏肩膀的時候,他就有種極其古怪的感覺,此時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冒出來了,顧雪城嚇了一大跳,趕緊收斂心神,還心虛地喝了一口羊湯,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

 吃完羊肉粉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兩人便回了客棧。

 剛剛回到客棧,白朮就帶著綠蘿迎了上來,恭恭敬敬道:“峰主,最好的天字房只有一間了,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除此之外,我還訂了兩間人字房,清城住一間,我和綠蘿住一間。”

 顧雪城下意識地開了口:“下雨了,我和哥哥一間就行了。”

 周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微微挑起了眉毛。

 顧雪城回過神來,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從十三歲那年偷看了玉佩,後來每逢雷雨天氣,自己就千方百計地纏著哥哥一起睡,只是十五歲之後,哥哥便死活不肯了,可此時自己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居然又脫口而出。

 這時,天際響起了“轟隆隆”的沉悶雷聲,顧雪城趕緊低下頭,露出失望的表情。

 周悅猶豫了一下,勉強點頭道:“好吧。”

 這天晚上,周悅睡著之後,顧雪城又像以往一般,偷偷勾住了周悅一絲長髮,牢牢握在了掌心裡。

 可奇怪的是,過去只要握住這縷長髮,他就能安安心心地睡到天亮,可是今晚握著哥哥的長髮,聞著哥哥身上淺淡的藥香,他不僅睡不著,反而覺得喉嚨漸漸乾渴起來。

 他盯著眼前那段潔白修長的後頸,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若是用嘴唇輕輕碰碰這段後頸,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他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

 正在此時,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連串炸雷在頭頂炸了開來!!

 顧雪城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背上登時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難道自己昏頭了嗎?自己一向對哥哥敬若天人,為什麼最近這段日子,總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長年清修,心無旁騖,自然不諳情愛,此時簡直又是沮喪又是自責,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整個人輾轉反側,直到三更才迷迷糊糊睡著,然後做了一堆光怪陸離的夢。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周悅看著顧雪城坐在床上魂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微微蹙眉:“怎麼,沒休息好?”

 顧雪城死死捂著被子,回想著那些難以啟齒的可怕夢境,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昨晚雷聲太響了。”

 周悅想了想:“我今天得去煙波樓拿藥材,煙波樓那幫人神神秘秘的,只允許我一人進樓,你若是沒睡好,今天就在客棧休息吧。包袱裡有做好的糯米餅,餓了就拿來吃。”

 周悅離開之後,顧雪城趕緊處理了弄髒的被褥,又無精打采地吃了小半個糯米餅,只覺得整個人頭暈腦脹,索性離開了客棧,在外面隨意閒逛,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自己怎能做那種夢,簡直就是褻瀆哥哥……他一邊懊惱自責,一邊又忍不住去回憶那個夢境,可越是忍不住回憶,他就越是懊惱自責,簡直沒完沒了了。

 就在這時,一陣叫賣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話本,京城最流行的話本,兩枚銅板一本,五枚銅板三本,不好看不要錢……”

 對於這種林思韻喜歡的愚蠢玩意兒,顧雪城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一向嗤之以鼻,他正想快步離開,耳朵卻忽然聽見了一句話:“妖怪報恩,特別好看!”

 他腳步登時微微一頓,不由自主地退了回去。

 那是一個很小的話本鋪子,簡陋的攤子上擺放著各種《靈蛇傳說》、《白鶴報恩》、《蝴蝶姑娘》、《花妖傳》之類的狗血話本,花花綠綠,琳琅滿目。

 小販見來了客人,登時精神一振,點頭哈腰道:“這位公子,您想看點兒什麼?小人給您推薦。”

 顧雪城沒搭理他,自顧自地拿起一本薄薄的《白鶴報恩》,隨手翻了起來。

 他越翻臉色越古怪,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忍無可忍地抬起頭:“這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採藥大夫為斷腿白鶴接了骨,結果白鶴化為美貌女子,嫁給了採藥大夫,這怎麼可能?”

 小販茫然道:“怎麼了?妖怪報恩不都是以身相許嗎?”

 以身相許?顧雪城心中重重一跳,隨即怫然不悅道:“胡說!”

 “這位公子,您怎麼這麼說話呢?”小販登時不樂意了,“我賣了二十幾年話本,這些話本都是根據民間傳說改編的,很多都是確有其事,怎麼能說是胡說呢?”

 顧雪城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為何腦子有些混亂,心臟也越跳越快,他又胡亂翻了幾本,發現確實就像小販所說的那樣,仙鶴、靈蛇、蝴蝶……等等等等,最後全都化為了美貌女子,嫁給了恩人,有的還為恩人生了孩子。

 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報恩難道不是應該像哥哥那樣,做自己的兄長,疼愛自己,保護自己嗎?

 小販又道:“公子,您看過《義妖傳》嗎?那可是朔元真人親筆寫的,朔元真人最寵愛的侍妾丹蓉,就是他親手救下的一隻芙蓉花妖,後來還為救朔元真人死了,朔元真人便親筆為她寫了《義妖傳》,這事兒啊,修真界和凡間人人皆知。”

 這事兒顧雪城也隱約聽說過,他努力定了定神,含含糊糊問道:“報恩也不一定用這種法子罷。我聽說,曾經有人救了一隻白狐,那白狐投胎為男身,做了恩人哥哥,全心全意地庇佑恩人,不也很好嗎?”

 “男身?哥哥?這怎麼可能?”小販微微蹙眉,“我賣了這麼多年話本,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故事,哪兒有妖怪不給恩人做老婆做小妾做丫頭,反而給恩人做哥做爹做爺爺的道理?”

 他這話十分粗鄙,若是以往顧雪城定然極為不悅,可是此時此刻,顧雪城彷彿發現了某個極其隱晦的天大秘密,也顧不上和小販計較了,只急道:“當真沒有妖怪給恩人做哥哥這種事情?”

 “反正我是沒聽說過,要不然,公子您說與我聽聽?我賣了二十幾年話本,什麼妖魔鬼怪的故事都知道幾分。”

 “故事是這樣的。有一個砍柴童兒,他從一名道士手裡救下了一隻小狐狸,那小狐狸便給了他一枚龍鳳玉佩作為信物……那狐仙便做了砍柴童兒的哥哥,而且那狐仙端方溫和,絕不是妖嬈媚惑之輩。”顧雪城講了一遍那個白狐報恩的故事,自然隱去了真實姓名。

 小販擰起了眉毛:“既然化為男身,做了恩人哥哥,可前世又給了恩人龍鳳玉佩?這說不通啊,龍鳳玉佩向來寓意夫妻,可不是寓意兄弟,你聽過哪家兄弟拿龍鳳玉佩做信物?感覺也太奇怪了吧。”

 顧雪城喃喃道:“龍鳳玉佩寓意夫妻?對啊,我怎麼沒想過呢……”

 他還在發呆,小販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那白狐定然是誤投了男胎!”

 顧雪城蹙眉道:“什麼意思?”

 “白狐既然給了龍鳳玉佩,定然是想嫁與恩人為妻,只是不小心誤投了男胎。自古那人妖之戀,妖物多以女身承歡,若是妖物誤投了男胎,那便只能以男身承歡,可是那龍陽之樂,後/庭之歡,畢竟太過腌臢,難登大雅之堂,就連妖物也難以出口,所以只能默默隱忍,以恩人兄長自居,實則暗暗神傷。”

 顧雪城愣住了。

 小販搖頭晃腦道:“我也看過不少狐仙話本,據說狐性本媚,白狐更是此種極品,堪稱媚骨天成,就算外表再端方溫和,心中定然極其渴望男子元陽……”

 顧雪城陡然站了起來,怒道:“閉嘴!”

 哥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最後,顧雪城抱著一大堆話本,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棧,而後趴在書桌上,一本一本地仔細翻看著,白鶴、靈蛇、蝴蝶、花妖……它們無一例外,全都化為美貌女子,做了恩人妻子,就連前朝大能朔元真人親筆所撰的《義妖傳》,也是這麼寫的。

 他看了好幾個時辰話本,只覺得整個人頭暈腦脹,忍不住握緊了胸前那枚玉佩,那小販說的確實沒錯,龍鳳玉佩往往寓意夫妻,只是自己以前從來不曾深想過,難道說,難道說……

 他心底那個不敢細想的念頭終於完全浮出水面——哥哥想做自己的妻子。

 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小狐仙,想做自己的妻子。

 但是就像那小販所說的,龍陽之樂,後/庭之歡,難登大雅之堂,只有最低賤的小倌才甘願用那裡服侍男人,哥哥那樣端方溫和、乾乾淨淨的男兒,又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可是白狐媚骨天成,哥哥就算再難堪,心裡再不願意,面對漸漸成年的自己,也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渴望媚態,那種被捏肩時發出的誘人呻/吟,那兩瓣被燙得嫣紅的嘴唇,那截吐出的粉色舌尖,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藥香,那段潔白修長的後頸……都是在引誘自己。

 難怪,難怪自己之前那麼不對勁兒,自己一向對哥哥敬若天人,又怎麼可能產生那些大不敬的骯髒念頭?甚至還做了那種難以啟齒的夢?原來,根本不是自己不敬重哥哥,而是哥哥在……引誘自己。

 顧雪城想著想著,喉頭忍不住動了動,雪白的臉龐漸漸泛起了一層薄粉。

 哥哥臉皮太薄,自然不敢直說,只能忍著羞恥偷偷試探自己,故意在自己回來的時候沐浴,故意給自己看他漂亮的身子,故意讓自己聽他好聽的呻/吟,其實哥哥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反應,所以自己才有了那些古怪的想法,還做了那種夢。

 顧雪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難以言說的夢境,哥哥漆黑濃密的長髮散了滿背,他忍著羞恥回頭望向自己,溼漉漉的眼睛裡全是哀求之意:“小城……”

 夠了,停止,停止。顧雪城狠狠閉上眼睛,死死掐住了自己掌心,試圖用疼痛阻止自己胡思亂想,自己怎麼又去回憶那個夢了?哥哥怎麼可能做出那般模樣?自己該死。

 可是,可是哥哥是媚骨天成的白狐,他給了自己寓意夫妻的龍鳳玉佩,又一直隱忍到自己快成人,才忍不住做出了種種曖昧試探,因為他想做自己的妻子,想用身子報恩,想被自己……那樣。

 倘若哥哥開口求了自己,自己能答應嗎?若是答應了,豈不是要和哥哥……做那種事情?哥哥情濃之時,會不會像夢裡一樣,啜泣著叫自己……夫君?或者相公?可是,可是那未免也太讓人害羞了。

 顧雪城想著想著,只覺得臉頰滾燙,雪白的耳朵都粉成了一團。

 “小城。”

 顧雪城猛地抖了一下。

 臥房門被推開了,周悅拿著一包藥材走了進來,他看著書桌上攤著的那堆亂七八糟的話本,忍不住微微蹙眉:“你怎麼買了這許多話本?是林思韻託你買的?”

 顧雪城簡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周悅,只能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周悅把藥材放在桌上,坦然脫去了素青外袍,又隨手扯鬆了素白交領:“讓店家送些熱水過來,我要沐浴更衣。小城,你捏肩的手藝不錯,挺舒服的,待會兒再給我捏捏。”

 顧雪城耳朵泛粉,一聲不吭。

 周悅疑惑地看了看他,抬眸又看見了窗外晾曬的被子,忍不住蹙眉道:“小城,你怎麼把你那床被子洗了?我芥子袋裡沒帶被子……算了,今晚你和我蓋一床吧,湊合湊合。”

 哥哥果然又想更進一步了,可是自己還沒準備好呢……顧雪城只覺得耳朵滾燙,根本不敢看對方,他一邊左右為難,一邊又隱隱心疼,哥哥誤投了男身,又想做自己的妻子,他一定非常羞窘,不知做了多少努力,才終於鼓起勇氣。

如果您覺得《錯把反派仙尊當成拯救物件》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51du.org/xs/135062.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