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嶼安撥弄著碗裡的粥, 雲淡風輕道:“祖母替我挑了個可心的人,我來問問母親與父親的意思。”
國公爺聞聲一頓, 與長公主對視一眼才問;“哪位?”
賀嶼安唇微勾, 眉梢微微提起:“這人,父親與母親認得的。”
長公主白了他一眼道:“什麼話,滿堯京家室不錯的人家,我有哪個是不認得?打什麼啞謎, 快說。”她頓了一下猜測道:“莫不是孔家的姑娘?”
賀嶼安搖了搖頭, 眼裡的不屑稍瞬即逝, 左手敲了敲桌子道:“自然不是, 能叫祖母滿意的可不是孔家的姑娘, 母親就猜不著是誰?”
長公主疑惑了,心裡頭慢慢的數算,能叫老夫人可心的人鮮少, 喬丫頭在時她算一個,眼下嘛, 也就.....她心忽的一頓,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她問道:“莫不是清著小院那位?”
賀嶼安摩挲了下指尖笑了笑,算是確認了。
“弟妹從安城接回來的侄女?”國公爺問。
長公主沉思的點了點頭, 咬了咬唇道:“她性子是好,我也喜歡, 只是這家室嘛, 卻到底是差了些,無父無母是一孤女,雖算是官家女, 但只是說的好聽些罷了, 若非二房搭救, 估摸屍身都已是一把白骨了,老夫人當真挑中了她?”
不應當啊,憑著老夫人的心性,不肖說是個達官貴族相配了,再差也該是家室興旺以後可多有助益的,怎會挑中姜笙。
賀嶼安點了點頭,長嗯了一聲又道:“昨日夜裡,白媽媽親自來問,武陌也在,不信母親可問問他。”
“武陌!”賀嶼安喊了一聲。
武陌忙應了一聲,垂首道:“是,昨兒夜裡,白媽媽是這麼說的,說是老夫人看重表姑娘,性子好又嫻靜知書,讓世子好好想想。”
竟真是如此,長公主有些訝異,她眸光細細打量著賀嶼安,見他神情淡淡,忽湊到他身側問:“你也滿意她?你不是最厭嬌柔女子嗎?”
賀嶼安不甚在意道:“總歸是要娶的,相比之下,她確實省心不少。”
國公爺聞聲看向賀嶼安,嘴角不禁微微抽動,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會考慮。”
賀嶼安笑著道:“那父親母親是如何想的?她,你們可滿意?”
長公主琢磨了片刻點了點頭:“我倒是很喜歡她,只是她這家室實在是......”
“孔靈喬倒是家室不低,母親可願我娶?祖母統共只滿意這兩個丫頭,我若是不應,轉身便會將她從山上接回來,我可至今未聽說過,她定了人家。”他昂首看向長公主,眼裡無半分所謂,好似這兩個姑娘無論是誰,他都娶得,但相較之下,安生些的那個更好。
長公主眉眼一凝,她險些忘了孔靈喬,與那丫頭相比,她自然更願姜笙了,畢竟姜笙的心性她自己是瞧在眼裡,除卻身子羸弱外,幾乎無旁的錯可挑,何況阿濃那丫頭也很喜歡她。
她拿不準主意,心思一動轉身看向一旁賀呈:“大爺怎麼想?”
賀呈掀了掀眼皮道:“母親既給他挑好了,想必是不會錯的,這事你先思量思量,時候不早了,上朝該遲了。”
說罷站起身掀起衣袍要離去,長公主忙起身送他,國公爺看了她一眼道:“你歇著吧,不必送了。”
又是一貫的客氣,長公主抿了抿心下有些慼慼然,看著國公爺離去的背影發怔。
“母親,這事可成?”賀嶼安忽然道。
長公主回神,又坐了回去看向賀嶼安提議道:“就不再挑挑了?滿堯京家室不錯的閨秀那麼多.....”
賀嶼安嗤笑了一聲:“母親,你太瞧得起兒子了,兒子這脾氣秉性,在外名聲大噪,有幾家人捨得把女兒送到國公府受磋磨的?”
長公主叫他一句話噎住,這是什麼話,單憑他國公府世子的爺的身份,想結姻親之好的不知繁幾,管他是什麼脾氣秉性,京城的世家,眼裡頭瞧見的首位從來都不是什麼性情,再者後院乾淨從不沾花惹草,單憑這一點,不知多少姑娘家歡喜,可他偏要將自己扁的一文不值。
她募的一頓,打量的看向賀嶼安,詢問似的道:“你可是對那丫頭有心思?”
賀嶼安面上無半分被戳穿的無措,只勾了勾嘴角顯出幾分坦然,反問道:“母親覺得呢。”
這反應落在長公主眼裡便算是默認了,她不禁都有些覺得稀奇了,那丫頭能自家兒子這般矜傲的人瞧上,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他不是最厭嬌柔美人的嗎?
她半晌不言,只垂首思索,賀嶼安既不勸服也不催促她,反而在一旁悠閒的用著早膳,待他差不多用完了,只聽長公主嘆了口氣道:“也罷,由的你去,國公府倒也不需姻親來維繫什麼地位,老夫人既也肯,那你便自去辦吧。”
賀嶼安面上劃過一絲得色,而後認真道:“那兒子謝過母親了。”
長公主白了他一眼道:“預備什麼時候辦?”
“下月就不錯,母親替兒子挑一挑好日子就是了。”他擦了擦嘴角起身:“兒子還需得進宮一趟,求個恩典。”
長公主點了點頭,再看賀嶼安竟生出幾分不切實際的感覺來,就這麼一頓早膳的功夫,她這二字的婚姻大事竟就定下了。
“等等,這親事何時提?我去與謝婉說還是?”長公主又叫停了已出屋門的賀嶼安問道。
賀嶼安頓下腳步道:“這事不急,還需得問問她才成。”而後便抬腳離去。
“殿下,這事您就這麼應了?”一旁陳嬤嬤憂心問道。
陳嬤嬤自幼服侍長公主,是她身側的老人,相交於其他府中媽媽更得她心。
長公主聞聲嘆了口氣,收回目光道:“不答應還能怎麼著?也罷,難得有他喜歡的。”
陳嬤嬤蹙著一彎眉道:“殿下可疑心表姑娘?就怕是她施了什麼手段,才叫咱世子爺亂了心。”
長公主噗嗤一笑,叫陳嬤嬤一愣。
她好笑的看著陳嬤嬤搖了搖頭道:“三郎什麼性子,嬤嬤你不知道?那丫頭可沒那心思,就是騙,也該是三郎騙她才是。”
陳嬤嬤反應過來,後之後居點了點頭道;“殿下說的是。”
長公主點了點頭道:“去讓掌事將近幾個月的吉時都挑出來送來瞧瞧。”
陳嬤嬤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忙退了下去。
賀嶼安用完早膳,便直奔皇宮,此刻還未下朝,他便候在了御書房,一旁公公勸了勸,他只端著笑不言語。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皇帝腳步匆匆而來,肅著一張臉看他:“出了什麼事?”
賀嶼安挑了挑眉頭:“沒旁的事,就是來問舅舅討個恩典,上回南疆回來,舅舅問我想要什麼,舅舅可還記得?”
一聲舅舅,皇帝眯了眯眼睛,這廝若不是求他辦事,慣來不會喊他什麼舅舅,白了他一眼甩袖道:“滾進去說!”
“是!”賀嶼安嘴角帶笑跟著皇帝進了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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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秋濃坐在鞦韆上,轉身便見一旁心事重重的姜笙,腳落地便從鞦韆跳了下來,走到姜笙跟前,伸手敲了敲她額頭:“怎麼了這是,想什麼呢?”
姜笙這才回神,舔了舔唇猶豫再三問道:“濃姐姐,二皇子的事,你知曉的可多?”
賀秋濃在石桌上拿了個果脯塞在嘴中,聞聲點了點頭含糊道:“知道的倒也不多,他不常在宮中,我見他不多,所以知曉甚少,怎麼了?可是那日他嚇到你了?”
姜笙咬唇不知該如何答她。
賀秋濃見她這反應便當是了,忽湊近她安撫道:“他脾氣乖戾的很,倒也不算壞,我小時摔倒在他跟前,他不但扶我起來還給了我果脯哄我,我覺著他不是很壞,最起碼那時候不壞,現在嘛.....”賀秋濃聳肩搖了搖頭看她:“現在我也不知了,畢竟我也許久未見過他了,多是跟外頭人聽到的一樣,不是擒了誰誰就是斬殺了誰誰,霸道的很,光聽起來,我也怪害怕的。”
姜笙越聽心越沉,一時無言,柳眉似籠著雨中雲霧一般,光瞧著就期期艾艾的很。
恰此時柳媽媽著走過,見她腳步匆匆便知是極其要緊的事。
姜笙心一緊忙起身道:“姐姐,我有事需去找姨母,你在這處等等我可成?”
賀秋濃未覺得有什麼不對,點了點頭便放她離去。
柳媽媽直奔到謝婉跟前,謝婉手正拿著書冊,見柳媽媽來眼眸忽的一亮,捏著書冊忙問道:“怎麼樣,可有訊息?”
柳媽媽面有難色搖了搖頭道:“那幾戶人家皆閉不見客,便是老奴遞了牌子,說明來意也未有一人願見。”
“啪”的一聲,謝婉將手中冊子往一旁桌子甩去,桌上原本擺著的一摞書冊應聲皆倒,稀稀拉拉的約莫有十幾冊:“又不成,又不成!還有幾戶人家,你再去問問,明明提親的時候百般恩求,如今怎麼....”
柳媽媽看了眼謝婉,嘆了口氣道:“老奴起初也覺得奇怪,方才特找人打聽,才知曉,這些人家約莫是已知曉二皇子中意姑娘的事兒了。”
話聲落下,門口忽傳了一聲驚呼,謝婉聞聲看去,便瞧見暈厥在地的姜笙。
“笙兒!”謝婉一聲驚呼,南院主臥頃刻間便亂了方寸,院中下人皆手忙腳亂起來。
賀嶼安剛下馬,府中下人便忙來報,武陌聽了聽眉頭一蹙,轉身喊了句:“世子。”
“說。”
武陌附耳小聲言語,賀嶼安蹙了蹙眉頭:“暈了?”
武陌點了點頭:“是,府醫說是近來殫精竭慮休息不好,一時間受刺激才暈厥過去,雖無甚大礙,但還需好生休息。”
“可醒了?”
武陌道:“醒了,只是還歇在榻上未起。”
賀嶼安將錦盒交給了武陌道:“這東西先送去我房中,我去瞧瞧她。”
武陌聞聲一頓,接過錦盒抬眸,便只能瞧見賀嶼安閃身而過的衣角了。
天還未黑,清著小院還未點燈,這小院賀嶼安統共也沒來過幾回,突然大駕光臨讓玉歲吃了一驚,忙迎了上去:“世子!”
賀嶼安微蜷食指“嗯”了一聲,看向玉歲道:“她可在屋裡?”
玉歲點頭答道:“在的,只是姑娘身子不適,還歇在榻上,怕是不能出來見您。”
賀嶼安掀了掀眼皮道:“無妨,我去見她。”
玉歲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賀嶼安見她未動,蹙了蹙眉頭:“怎麼,沒聽明白?”
“是,是,我這邊去回稟姑娘,世子稍等片刻。”說罷,便似撒腿的兔子一般忙鑽進了屋子裡。
須臾以後,玉歲忙又出來,看都未敢看人,低頭恭敬道:“世子,請。”
賀嶼安一進屋,鋪面而來的暖意便叫他挑了挑眉頭,明明已近五月,衣著都單薄了,這屋裡頭竟還燒著個爐子,屋內香氣淡淡,是股清香的竹蘭香味。
越往內寢去,這味便越清雅,床簾拉上,姜笙此刻正在帳內,只隱約能瞧見她靠坐在床柱邊單薄的身子。
“世子爺安,玉歲,看茶。”
賀嶼安聞聲嗯了一聲,旋身坐在離她不遠處的椅子上:“病了?”
姜笙點了點頭:“勞世子爺記掛,並無大礙,世子爺找我可是有事?”
賀嶼安接過茶,低頭看去是清毒解熱的茉莉花茶,嘴角不禁勾了勾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口道:“是有事,你暈厥是為著二皇子的事兒?”
這話一落,帳內的姜笙身型一僵,小手捏緊了軟被,他怎知道,莫不是二皇子之意遍堯京皆知了嗎?
長久的無言不是預設,賀嶼安嗤笑了一聲,將茶盞往桌山一擱道:“多大的事兒?以至於暈厥過去,你還真是.....”
話道嘴邊,看了眼帳簾內的微顫的人又咽了回去,長呼了一口氣道:“不必怕他至此,想救你的法子多得事,我這信手捏來就是一個妙法,譬如.....”
姜笙見他頓住不語,便知他在等著自己問,便開口問他:“譬如什麼?”
“譬如,我娶你呢。”
男人略帶笑意的話在少女耳畔炸開蔓延,心募的一頓,連腦海裡變的空白一片。
作者有話說:
來了~
不算少吧
今天寫的很順暢,不卡,嘻嘻,連帶著心情都好了~
下章正式提親!感謝在2022-03-21~2022-03-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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