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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孃文對照組不想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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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奶,還兇

 今天是1995年2月7日, 農曆正月初八。

 今天於陳玉鳳來說,是非同尋常,值得紀念的一天。

 因為她經過五年持續不懈的學習, 終於考上了研究生嘛。

 而在今天, 因為一些事情的發生,她也終於下了一個決心, 決定把幾個娃分開, 讓大娃二娃和甜蜜姐妹,從此,從兄妹一樣親密的關係, 變回普通的同學、朋友。

 於韓超來說, 今天也將是他人生中最刻骨銘心, 需要永遠銘記的一天。

 他是個缺點和優點同樣突出的人。

 不怪顧年總懷疑,他性格里的膽大妄為和冒進, 就連軍區的領導們也都頭疼不已,在顧年看來, 江山易改, 本性難移,韓超改不了。而徐勇義卻覺得, 人是在挫折和磨難中慢慢成長的, 只要給予韓超時間, 他會成長,會變得沉穩起來的。

 而事實是,吃一塹長一智,這句老話再沒錯。

 韓超要經歷過今天, 才能徹底改了他的臭脾氣,變成一個成熟, 穩重的男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經歷過今天,他才會徹底長大,成年!

 先說韓蜜,她手裡的小玩偶是硬塑膠的質地,眼睛特別大,也特別亮。

 一隻眼睛和另一隻的顏色在陽光下可以分辯,一個是黑色的塑膠,一體成型的,另一個則像是玻璃材質,是鑲在裡面的。

 因為今天下午還有圍棋班,二娃和甜甜要上圍棋,過馬路,走了。

 大娃和蜜蜜,按理該先玩會兒,下午五點再去跆拳道班。

 此時倆娃還在街上,蜜蜜想了想,伸手一把,試著去扭小玩偶的腦袋。

 這種塑膠脫模的小玩偶,一般腦袋和身子是可以分家的,蜜蜜一擰,還真給擰開了,然後就發現,小娃娃的身子和腦袋中間,有根電線連著,扯不出線,她眯眼去看,就見娃娃的身子裡,裝著一個盛紐扣電池的盒子。

 她哎的一聲,把東西舉給了大娃:“張朝民,你看?”

 大娃抓過娃娃,一把扯掉了電線,又對著娃娃的腦袋狠壓了一把,再一扣,指指上多了個玻璃材指的,紐扣大小的東西,他吃驚的說:“竊聽器?”

 在目前這個時代,一般孩子已經不認識竊聽器為何物了。

 因為隨著冷戰結束,社會科技的發展,屬於老式竊聽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流行的,是鐳射竊聽、錄音筆竊聽,等等更先進的技能。

 不過軍區的孩子因為經常受反間教育,所以認識這東西。

 所謂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然也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秘密,比如黎憲剛的事,韓超要求韓蜜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訴別人,但蜜蜜真的不會告訴別人嗎?

 肯定不是,其實她早就悄悄的跟大娃吹噓過,而大娃呢,跟甜甜講過,甜甜又跟二娃講過,只是說的比較含糊,但幾個崽都知道有那麼一個人。

 韓超的床底下有隻箱子,裡面有一張黎憲剛的照片,他以為韓蜜沒翻過那個箱子,其實不然,韓蜜把照片拿出來,還給大娃看過的。

 所以這倆孩子非但都知道黎憲剛,甚至還知道他的樣子。

 倆孩子對視一眼,大娃說:“間諜呀,給咱裝竊聽器了這是?”

 所以哪是什麼道館,又是那個壞壞的黎憲剛,間諜,變著法子來欺負韓超了?

 要不是第一回韓蜜先反殺了小金再回家,非但沒吃爸爸的教訓,還得了一頓表揚,要不是第二回,韓超非要讓韓蜜往間諜的兜裡塞個東西,當這種事情發生,孩子最先想到的會是求助於家長,但韓蜜其實是被韓超影響的。

 她和他爸同樣聰明,性格里也有自負,狂妄的成份。

 所以她首先想到的,是反擊。

 她說:“走,咱回去給他上一課。”

 大娃今年13,正在變聲,嘴角還毛絨絨的,生了一茬小汗毛,也正是年青氣盛的時候,說:“奶奶的,他們這是把咱當傻子玩兒呢,咱把東西給他裝回去。”

 倆半大孩子,說幹就幹,扭頭又往道館去了。

 大娃畢竟男孩子,思慮比較周全,到了道館門外,摁住韓蜜:“你在外面等著,東西我去放。”

 “不要,咱倆一起進去,我要把這東西放回那個漂亮姐姐的辦公桌裡。”韓蜜語氣極為猖狂:“你沒看過《神鵰俠侶》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大娃果斷說:“不可以,你難道忘了,下面有七八個跆拳道教練,萬一發現,會把咱倆都綁起來的,說不定還會撕票。”

 韓蜜張開雙手說:“張朝民你個膽小鬼,我們又不是沒有被綁過,你幫我解繩子,我幫你解,這個地下室有通風管道的呀,你忘了嘛,咱們還逃票進去滑過旱冰呢。”

 他們小時候經常玩打仗遊戲,有時候會當俘虜,被綁起來,軍區的孩子,玩打仗都是來真的,捆的特結實,大娃和韓蜜配合得別好,相互解繩子那叫一個麻利。

 而正所謂貓有貓路,蟹有蟹路,旱冰場是有通風管道的,買不起票的孩子們經常會悄悄從通風管道進,韓蜜和大娃也曾跟別的孩子一樣,逃過票的。

 但大娃還是覺得不行,他說:“不行,這太冒險了,你要這樣,咱就回家。”

 蜜蜜一聲吼:“你要不帶我,我就告訴我姐你喜歡她……”

 大娃給嚇的乍起了雙手,舉手投降,正在變聲期的嗓門像只小公鴨,氣急敗壞的說:“哥們,你這就沒意思了吧,我帶你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韓蜜說著,先一步下了旱冰場。

 這果然是個詭詐的地方,除了牆上貼了幾張跆拳道的宣傳品,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外,跟原來沒什麼倆樣,這就是個對方故意搭起來誘惑他們的草臺班子。

 倆娃特別謹慎,躡手躡腳。

 進到地下室,就見有間房子里正在播錄影,一幫身著道服的跆拳道教練,還有剛才那個漂亮姐姐,圍在一起,正在看錄影。

 辦公室離地下室的入口不太遠,大娃準備去放東西,蜜蜜負責放風。

 但蜜蜜盯著電視,突然覺得有點怪啊,因為電視上放的,是倆個人在進行散打搏鬥的畫面,蜜蜜怎麼看其中一個人像她爸,再一看有個男人手裡的錄相盒子,上面寫著:94年總軍區散打聯誼賽錄影!

 她瞬時明白了,這幫跆拳道教練,其實是來打她爸的。

 這是怕打不贏,在看她爸去年進行散打聯誼賽時錄的錄影,找他的弱點呢。

 一幫人抱臂站在一處,看會兒,就要相互聊幾句。

 其中有一個個頭跟高,微胖的男人,手裡輕拍著錄影帶的盒子,時不時還笑一下,他忽而不經意的側首,眼睛不大,細眯眯的,笑的特別溫柔。

 蜜蜜認識這男人啊,這不正是他爸琴盒裡藏的,照片上那個黎憲剛嗎?

 也是在這一刻,韓蜜又明白了一些事情。

 其實對方說要讓她和大娃比賽是假,從表面上看他們來比賽,父母來觀賽,這看起來是件既合法,也合理的事,但是等她爸一來,這幫教練就會想辦法挑她爸出手,然後再給他一通圍毆,把他給打殘吧。

 這年頭因為踢館不成被打傷,打殘的大有人在。

 公安會處罰道館,但頂多是批評教育,罰款,或者拘留幾天,不會判刑的。

 畢竟你花錢找打,公安也攔不住嘛。

 所以黎憲剛一直在做的,是想盡辦法規避法律的條款,並打殘她爸呀。

 這事難道就沒完了嗎?

 這時大娃已經放好東西出來了,要拉著蜜蜜走。

 可蜜蜜跟她爸在骨子裡是一樣的人,她藝高人膽大。

 大娃來拉她,她卻轉身,又跑回辦公室去了。

 這下換大娃放風了。

 孩子給急的渾身直冒白毛汗,偏偏蜜蜜不知去了哪裡,他只能在這兒望風,在這兒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忽而,黎憲剛突然脫了衣服,露出白白的,圓鼓鼓的小肚腩。

 並笑著轉身,眼看就要跟大娃面對面。

 大娃站的這個位置,是最好的放風位置,也是最好的逃逸位置,因為牆上就是配電箱,他的手一直是輕摁著總開關的,這時黎憲剛要轉身,他就完全暴露了。

 而既然要進地下室,他們肯定得有兩種撤退方案。

 所以此刻毫不猶豫,他啪的一聲關了總開,轉身就往通風管道口狂奔。

 雖然事先沒有知會過,但韓蜜和他在作戰中早就形成了默契,隨著總開關啪的一聲,韓蜜從那間辦公室裡摸出來,黑暗中摸了摸方向,也往通風管道處狂奔。

 剛到通風管道處,踩著暖氣爬上去,就有一隻熟悉的手來拽她。

 這就是兄弟啊,配合默契的好兄弟,張朝民,韓蜜永遠的大師哥!

 ……

 男人是視覺動物,他們喜歡一切美的東西,黎憲剛亦然。

 每個男人在欣賞女人方面都有著他們獨特的嗜好,黎憲剛喜歡高挑,膚白,長相明媚的女人,就好像目前他帶的那個女孩,二十七八歲,身材高挑,能力出眾,不嬌柔,也不軟弱,而有一種,柔中帶剛的美。

 當然,他早就不喜歡韓超了,或者說他喜歡的,是曾經忍著痛苦用蜜蠟脫過毛髮,用脂粉和香水堆砌起來的,哪個叫韓超自己一想起來就覺得牙疼的‘女人’,韓鳳!

 而現在,電視上的,進行散打聯誼賽的韓超,糙爺們一個,穿著土裡土氣的,藍國軍人的迷彩服,更是一點美感都沒有。

 想想他也是個鬍子拉茬的大老爺們,想想他褲. 襠裡也有一包。

 再想想他曾經扭捏作態,騙的他像一隻舔骨頭的狗一樣,對著個男人撒嬌發春肉麻。

 黎憲剛心裡往外溢著噁心和憤怒。

 作為男人,被女人耍一下沒什麼,可要被一個男人耍了,關乎面子,他就必須找補回來,所以那幫所謂的跆拳道教練,其實都是他的保鏢,這趟來,就為揍韓超一頓,在‘道館’這個和法的場所,就算不打死,也要打廢韓超。

 當然,這幫人只是來幫他打前戰的,他們要幫他拖垮韓超的體力。

 最後,他要自己跟韓超打一場。

 所以現在,他準備把幾個保鏢拉出來,先練一練。

 伸手撕了領帶,解開釦子,脫了衣服,他剛要轉身,突然之間,燈黑了。

 他剛才跟韓蜜較量了一場,把幾個傻崽哄的團團轉,此時很開心。

 當然也想不到韓蜜和大娃能膽大到,還會回來一趟,用越語問:“怎麼回事?”

 遠處還有悉悉祟祟的聲音,一幫保鏢悶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說:“老鼠?咬斷了電線?”

 大概是吧,女孩摸到總開關處,伸手一排過去,整個旱冰場的燈,啪啪啪的全亮了起來。黎憲剛撕了西裝外套,轉到另一間辦公室拿他的道服,剛拿上,準備要走,餘光一瞥,就見辦公桌上有一封信,信的尾巴處,筆還拖了長長的一道。

 是漢字的信,字寫的極為潦草馬虎的醜陋。

 而在信紙的空白處,畫著一個穿著道服的小女孩,,滿頭卷卷毛,嘴角有挑釁的笑,兩手叉腰,雖然畫的極醜,也非常拙劣,可它也栩栩如生的表達了一個小女孩的憤怒和不滿,以及,有種就上的,找到式的挑釁。

 怎麼說呢,黎憲剛並不精通中文,可在此刻,他想到兩個字:奶,還兇。

 他的腦海裡立刻浮現的,是剛才看到的,精瘦,奶兇,一頭卷卷毛的小韓蜜。

 所以她真如韓超口中所言的那樣,竊聽器,蝴蝶雷都發現了,並且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給他來了一頓回擊?

 甚至,她還給他寫了一封信?

 她寫的是什麼?

 “翻譯呢,把翻譯叫來!”他拿起信紙,吼說。

 ……

 大娃和蜜蜜剛從通風口爬出來。

 倆娃相視,哈哈大笑,飛速的往前跑,在他們看來,這場較量他們已經贏了。

 事情當然得立刻告訴韓超。

 不過先一步是去拿另一個證據,就是另一個,孩子自認為裝著竊聽器的玩偶。

 那個在甜甜脖子上掛著呢。

 再說韓甜和二娃,剛才倆人是去上圍棋班了。

 這會兒剛出來,大娃和韓蜜迎上倆小的,大娃一把從甜甜脖子上搶了那個小娃娃,可轉眼,又給蜜蜜一把搶了回,於是他只好跟在後面,跟甜甜和二娃講了一下今天遇到黎憲剛的事。

 孩子畢竟是孩子,他們還遠遠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當然,也遠不及大人一樣縝密,所以今天於他們,是個彌足深遠的教訓。

 而在今天,顧年、徐勇義、韓超,這些老牌軍人們,也給孩子們上了一堂課,一堂軍人在生頭關頭,應對危機時,該如何自處的,生動的人生經驗,教訓課。

 娃們先去了趟團部,但沒找到韓超,打聽了一下趙方正,聽說韓超在油辣椒廠,幾個孩子於是就又跑去油辣椒廠了。

 韓蜜當然跑的最快,一馬當先。

 大娃跑在最後,不是他跑不快,而是韓甜跑的比較慢。

 而他呢,沒有像韓蜜那樣爭功搶利的心思。

 但其實幾個孩子也差不離,先後腳的進了油辣椒廠。

 顧年此時正在看陳玉鳳的合同,因為是跟米國公司簽約,合同是純英文的,陳玉鳳是找英文翻譯寫的,且不說合同條款,很多語法都是錯的,顧年正在從語法方面改合同。

 韓超懂些英文,懂得不太多,站在一旁,正在看顧年是如何改的。

 就在這時,蜜蜜衝了進來,伸手要把玩偶給韓超,慌不擇語:“爸爸,那個壞壞的越國人,他給的竊聽器。”

 韓超和顧年對視一眼,伸手想接東西,但顧年在他身邊,伸手卻抓了過去:“誰,黎憲剛?”

 他今天剛還懷疑過黎憲剛是不是來了,這麼說還真來了?

 一個小玩偶,裡面有竊聽器?

 韓蜜真有韓超形容的厲害,這麼大點小屁孩兒,她懂這個?

 此時顧年的心在狂跳,如果黎憲剛對孩子下手,就證明他比韓超更沒底線,而如果是竊聽器,不一定還搭載著什麼東西,因為竊聽器早被這個時代給淘汰了,黎既沒了底線,很可能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

 而這種事不叫危險,叫危機,當面臨會有生命危險的危機時,軍人會有一個自我判斷,危險品,必定是年最長,身上負擔最小的那個人來接。

 這時其他幾個孩子也衝了進來。

 陳玉鳳也湊了過來,嘴裡在問:“什麼東西?”

 這個娃娃的材質要軟一點,它的眼睛是好的,正常的,而且捏起來腦袋裡面並沒什麼東西,不過它的身子裡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卡著。

 顧年捏了一下,再捏了一下。

 時間太短,短到他們來不及做什麼。

 而孩子和女人,在危機面前是最沒有防範心理的。

 所以幾個娃還在往前湊,陳玉鳳也湊了過來,要聽顧年說什麼。

 顧年手忽而一頓,說:“BLU—43,躲!”

 這時大娃還準備掰開蜜蜜往前湊呢。

 二娃給蜜蜜一擠,險些撞到顧年身上,然後他就看到顧年突然朝前趴去,整個人趴在了地上,姿勢特別可笑,因為他像只青蛙一樣,手腳並開,整個人趴的展展的!

 韓蜜和大娃是被突然回頭的韓超給撞飛的。

 他整個人撲了過來,壓在他們身上。

 而徐勇義朝著韓甜和二娃撲了過去,把倆娃也壓到了身下。

 不過轉眼間,陳玉鳳也慌得蹲下了身子,這時韓超還在嘶心裂肺的吼:“趴下,鳳兒,有炸.彈,快趴下!”

 陳玉鳳哭著,也慢騰騰的伸展,跟顧年一樣,作青蛙狀,趴到了地上。

 ……

 顧年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是不想為國奉獻,曾經,他奉獻的還不夠多嗎,他是怕自己要死的憋屈,死於馬尚北那種本國的孬種,窩囊廢之手。

 而且就像韓超所說的,既能活著,又為什麼要死?

 他在越國不也是為了活下去才女裝的嗎?

 顧年一直呆在米國的,還曾上過戰場,於各種武器太過熟悉。

 而據他所摸,這個塑膠材質的娃娃裡,有一枚小小的蝴蝶雷,它因為小巧,簡便,曾在越戰中被米國大兵廣泛使用,殺傷最多的就是貧民,還是貧民家的孩子,因為孩子看它生的小巧可愛,總會去誤觸它。

 如果蝴蝶分三六九等,那蝴蝶雷就是地獄來的惡魔。

 它曾經奪走了不知多少孩子天真無辜的性命。

 在顧年捏到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觸動保險了。

 他當然恨黎憲剛,還後悔於自己曾經的判斷,拿對方當朋友。

 但現在已經晚了,在他捏到的那一刻就扣動了保險,它就要爆了。

 此時要跑當然來不及,所以他只能快速撲倒,把它壓在身上,以期減免更大的傷亡。埋著頭,顧年心想,可不可笑,最怕死的人,卻要死的最早!

 ……

 時間一分一秒,可本該就在此刻的爆.炸並沒有如期發生。

 幸好此時車間忙,沒人在外面。

 要不然,看到辦公室裡人們七躺八橫,絕對得給嚇壞。

 顧年趴了會兒,發現東西沒爆,示意韓超和徐勇義把娃們趕出去,他依舊趴在地上,伸手一掰,掰開了小玩偶的腦袋,裡面應聲落下來個東西,紅色,乍看,是蝴蝶雷。

 這時只有韓超站在門口,徐勇義離得更遠,辦公室裡只有顧年一人。

 一旦它真是蝴蝶雷,它引爆,炸死的只會是他。

 這是他們作為軍人,在危機時刻對於責任的最嚴密的劃分。

 他死,在這場危機中,傷亡的代價會最小。

 可他仔細一摸,並不是,它是木頭雕成的一隻小蝴蝶。

 顧年站了起來,把東西扔在茶几上,氣的咬牙切齒:“黎憲剛,他這是找死。”

 韓超進門,把那隻漆成紅色的木質小蝴蝶抓了過來,乍一看,好熟悉。

 這東西在越國的時候他曾經見過的,是黎憲剛自己雕的。

 據說那還是當年跟米國人打仗的時候,他在行軍途中,看到一個孩子被蝴蝶雷炸死在血泊中,心中痛苦無處發洩,於是拿著刀一刀刀削出來的。

 當時黎憲剛抱的理想也是世界和平,從此再無戰爭,不要有無辜的孩子死於戰爭中,死於武力傷害,可他現在居然把這東西當成武器,回贈給了韓超。

 木頭而已,它當然沒有殺傷力,但它也差點嚇死韓超一家。

 以黎憲剛來預估,這東西加竊聽器,倆傻妞會一直戴著吧。

 他要哄著韓蜜來場踢館,在踢館的過程中先用車輪戰的方式痛扁韓超一頓,打完走的時候,再告訴他這東西的存在,以期羞辱自大的韓超,和他自認為聰明無比的女兒。

 而因為韓蜜,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竊聽器回到了黎憲剛自己手裡。

 這東西也被提前發現了。

 當然,事情很嚴重,因為陳玉鳳很生氣,拉著幾個崽,已經走了!

 而在韓超心裡,這件事於他的警醒,比任何人能想到的都要大,他的狂妄,自負和天不怕地不怕,影響到了孩子,影響到了韓蜜,他握著那枚木雕的蝴蝶,此刻,在經歷人生中最大的恐懼,比他在戰場上被包圍,在屍堆裡藏著,任憑刺刀落在身側時還要恐懼。

 因為這回的教訓,才讓他真正意義上知道,自己以前錯的有多離譜。

 自己錯沒什麼,他藝高人膽大的性格,會直接影響韓蜜的行事作風,這才是他最大的錯誤!

 ……

 考慮到差點要出大事,而且徐勇義把二娃撞倒在書櫃前,磕破了腦袋,包紮過,陳玉鳳打算要打個電話,讓張松濤請個假來照顧倆娃。

 可倆娃執意不肯,說他們能照顧好自己,於是陳玉鳳只好放他倆自己回家。

 小孩子不懂危險,也不懂啥叫後怕,只覺得這種日子簡直刺激死了,韓蜜和大娃臨走時還不停的傻笑,驕傲的跟小孔雀一樣,看的陳玉鳳真想一人在屁股上抽倆巴掌。

 回到家後,她認認真真考慮了一下,還是給張松濤打了個電話,談了一下關於讓倆娃去總軍區住,以及讀書的事。

 翻過這個年頭大娃二娃就13了,大孩子了,可以照顧自己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夫妻都可能半路離散,更何況不相干的孩子呢。

 隨著他們越來越大,大娃和韓蜜再這樣結成伴兒,天不怕地不怕的胡鬧,早晚要鬧出亂子的。

 所以現在分開是最恰當的時機,再不能遲了。

 其實張松濤在總軍區早就分了房子了,只是懶,怕一天三頓要做飯,才總賴著不願意把娃接過去,這回陳玉鳳認真談起來,他當然得答應。

 承諾馬上來接倆娃,下個學期就給倆娃轉學,接到總軍區去住。

 甜甜今天給嚇的最兇,而且徐勇義為了保護她,壓的最慘,磕腫了膝蓋,小女孩又疼又怕,就一直在抽泣。韓蜜呢,就在給姐姐講笑話,想要逗她笑。

 這時陳玉鳳在外面打電話,甜甜在小聲抽泣著。

 蜜蜜的笑話沒能逗笑姐姐,卻把她自己逗的前仰後合,哈哈大笑。

 這雖是雙胞胎,卻長相不同,性格也完全不相干的倆姐妹到是從來沒有紅過臉,吵過架。

 一個沒心沒肺,一個心思縝密。

 蜜蜜此時在想,她幫爸爸又贏回了一局,多驕傲啊。

 對了,她給黎憲剛寫了封挑戰書,他有看到嗎,看到了會回應嗎?

 蜜蜜可是在等著的,她可好奇了。

 而甜甜,這小女孩於自己的人生並沒有太多規劃,她小時候喜歡跳舞,但只是愛,並沒想拿它當正經職業,她的理想是當一名像王麗媛一樣的幼兒園老師,每天快快樂樂的照顧小寶寶。

 她已經是個12歲的大女孩啦,已經長大了,此時摟著沒心沒肺,哈哈大笑的蜜蜜,她在想,妹妹將來肯定要當兵的,那麼,將來還會有戰爭嗎,妹妹的性格像爸爸一樣,那她也會惹上像黎憲剛那樣的,十幾年的仇家嗎?

 在此刻,抽泣著的甜甜給蜜蜜摟著。

 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心,她不要做幼師了,她長大後要參軍,要去反間處。

 她會努力做一名合格的反間軍人,就像白剛一直在配合韓超那樣。

 她要努力,並配合,保護這個沒心沒肺,總是勇呼呼,猛乍乍的,像只小狼崽子一樣的妹妹啊!

 ……

 再說陳玉鳳,掛了電話,估計韓超今天,晚上肯定顧不上吃飯。

 於是準備去廚房看看,有啥能給他做的。

 家裡的掛麵盒子已經空了,這段時間太忙,沒有補。

 米粉倒是有,但是乾的,沒有泡。

 她站在廚房裡,正在想該做啥,怎麼感覺身後有腳步聲,剛欲回頭,韓超輕噓:“閨女還沒睡呢,你小聲點,別動,我抱你一會兒。”

 這狗男人,惹了天大的事情,還想抱她?

 陳玉鳳一扭屁股,給掙脫了。

 但韓超臉皮厚,妻子往前跑,他就往前追。

 終於還是把她逼到灶臺前,沒處躲,給抱懷裡了。

 “對不起。”他說。

 陳玉鳳掙了兩掙,沒掙開,於是說:“姓韓的,鬆開我。”

 氣成這樣,哥都不叫啦?

 在韓超的人生中,這還是頭一回,從穿開.襠褲的時候起喊的哥啊。

 她居然改口了,這個問題很嚴重!

 韓超腦子一懵,氣血上湧:“只要你能消氣,我現在就去揍黎憲剛,立刻。”

 這狗男人,就改不了打架的脾氣。

 分明仇家就是他打人惹回來的,可他現在居然還想打。

 陳玉鳳氣呼呼的說:“韓超,你要再違背紀律去打人,揹著背褥走,以後就別回家了。”

 姓韓的都不是了,直接指名道姓了。

 韓超腦子是懵的,手箍的更緊了,忙問:“那你說,我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我沒生氣,你放開我行嗎?”陳玉鳳說。

 韓超愈發納悶了:“你真不生我的氣?”

 違背軍令,打人,惹上數十年消不了仇家,還瞞著不說,而且教唆蜜蜜幹壞事,今天還差點傷了她的孩子,韓超惡債累累!

 她居然說她不生氣,韓超不信,也不敢信。

 陳玉鳳掙扎不開男人的胳膊,把幹米粉放回了盒子裡,溫聲說:“打仗那麼多年,死了那麼多戰士,你沒死,活著回來就很好了,我有啥好氣的?”

 韓超怔了好久,慢慢的鬆開了手。

 廚房的燈是關著的,高層,外面一輪明月高懸。

 陳玉鳳的臉映在窗玻璃上,給明月映襯著,看得清臉上的神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確實不是她平常真正生氣了的樣子。

 對了,這半年多來忙,她沒時間理髮,頭髮留長了,平常在外面總是披散著,回家就會扎兩個小辮兒,沒錯,就是韓超最喜歡的小辮兒。

 要再長點就更好了,但現在這樣也行,他很喜歡。

 韓超忍不住,悄悄親了一下她的髮梢,說:“你肯定生氣了吧,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陳玉鳳是特別生氣,可要說韓超怎麼做她才會消氣,她還真想不到。

 今天初八,上弦月,只一彎,但格外的亮。

 望著窗外的月亮,陳玉鳳雖說生氣,可仔細想想,又沒那麼太氣。

 世間的夫妻都是兩個人,看起來都一樣,可組成家庭,卻個個不同。

 陳玉鳳記得她還年青的時候,韓峰夫妻可恩愛了。

 她在家守獨戶,不論挑水還是種菜,永遠形單影隻一個人,而韓峰和蘇紅總是夫妻相伴,但凡人瞧不見的地方,就喜歡牽著手。

 而且他們總是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也許是商量著如何騙王果果的錢,也許是商量著如何收拾孩子,但總能嘰嘰咕咕 ,說個沒完,時不時還你捶我一拳頭,我打你一巴掌,如膠似漆的。

 她和韓超不是,新婚一週假,連提親到辦酒,住在一起總共不過三天,有一天她鼓起勇氣,想在沒人的地方想拉韓超的手,他跟觸了電似的躲開了。

 走的時候王果果特意留了時間,讓倆人說句貼心話。

 韓超只憋了一句:“我死不了,會活著回來的。”

 然後就是漫長的,七年的等待。

 雖然偶爾陳玉鳳也會在信裡提離婚,說不想過了之類的話,可那都是氣話,玩笑話,她心裡從來沒想跟韓超分開過。

 七年時間,桂花鎮的每一天都不一樣,春天,屋後的藍楹樹開了花,蘇紅會拉著韓峰一起看,陳玉鳳也會於心裡說:哥,咱家的花開了,你要能看到,多好。

 看到漂亮的晚霞,她也會於心裡默唸:哥呀,你那兒的晚霞也這樣好看嗎?

 聽到比如月亮走我也走,我和阿哥手拉手,或者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一類的哥,就會一個人微笑著默默流淚。

 她從不羨慕韓峰蘇紅夫妻的感情深,七年時間,攥著一顆心,只擔心一點,韓超能活著回來吧。

 不是為了孩子沒爸爸,而是她作為女人,她不想自己的後半輩子沒有他。

 事情是很大,她今天也差點給嚇死。

 可想想那些死在戰場上的戰士,想想他們的妻子,從此晚霞多好,她們也只能一個人看,藍楹花開的再豔,她們也只能一個人欣賞,世界越來越繁華,可她們被排擠在了繁華之外,慢說吵架生氣,她們連生氣的機會都沒有。

 陳玉鳳就不氣了,一點都不氣。

 她溫聲說:“長教訓了吧,以後不能帶著蜜蜜瞎胡鬧了吧。”

 “長了,痛徹心扉。”韓超說。

 陳玉鳳再問:“跟領導們商量了嗎,黎的事要怎麼解決?”

 韓超長噓了口氣,又把妻子攬到懷裡,得給她講一講,剛才跟領導們開過會以後,他們決定的,對黎憲剛這件事的處理思路。

 ……

 再說黎憲剛,他本來帶的有翻譯的。

 但因為韓蜜的字太潦草,龍飛鳳舞的,認了半天認不出來,於是只好到外面再去找個翻譯來。

 越語是小語種,在首都要找個翻譯還真不容易。

 而要想找到一個能認得出韓蜜那種經常把老師逼瘋的,潦草字型的就更不容易了。

 派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終於,直到夜裡十一點,聯絡到一個懂越語的醫生,才能知道小女孩究竟給他寫了什麼!

 韓蜜本就字寫得差,當時又寫得太快,信寫得,比醫生的方子還叫人難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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