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興旺捨得這些豬肉嗎?
肯定是不捨得,他恨不得自己一口全吞下。
可就算小豬仔再小,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吃完,再加上現在炎熱的天氣豬肉根本沒法久放,也做不到醃製和風乾。
與其放到發臭壞掉,倒不如救濟其他人。
桂興旺瞟了前方的蘇霖一眼。
他可不是蘇霖那種無私的大好人,做出這種選擇也是有理由,放久了他也吃不到嘴裡,倒不如和其他人分一分,這樣鄉親們也能惦記著他的好,說不準以後能更聽他的安排一些。
這樣,豬肉給出去也給的值得。
這麼一想,心裡的肉痛稍微少了些許,桂興旺嘆息一聲,“我哪裡好意思一個人吃了?大夥都是一起從村子裡走出來的人,總不能讓他們眼巴巴看著我吃肉吧?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這話還真沒作假。
雖然是有一些小心思,但他也確實做不到自己吃著肉,讓其他人眼巴巴看著。
尤其是他一個人還吃不完的情況下,總不至於寧願讓肉臭掉也不給其他人吃上一口吧?
桂興旺說完,並沒有去問蘇霖的意思。
就蘇霖這個老好人在,又怎麼可能讓肉浪費掉?
“咱們給抬回去吧,正好那邊還生著火,吃頓好的再睡也不遲。”桂興旺磨擦著手掌,有些迫不及待了。
蘇霖只是點了點頭,跟著和他一起扛著往回走。
他不是不知道桂興旺的打算,但並沒有插手的打算。
桂興旺想成為他們這群人的頭頭,擁有了話語權就能得到很多便利,但他完全不知道這樣也會多了很多責任和瑣碎的事。
當了他們這群人的頭,獲得了好處。
那自然代表著他需要履行一些責任,帶領著大家平安走下去。
這需要付出的可不少,最少蘇霖並不想承擔這個責任,他只想當個透明的老好人,帶著一家人平安走完這條路。
至於其他……先不說能不能做到護著所有人的周全,但就算能做到或許都得付出很多很多,別的不說,在這個過程中絕對會委屈到自己的家人。
為了外人去委屈自己的家人,這和原身又有什麼區別。
蘇霖從一開始就只打算和鄉親同路彼此扶持,而不是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責任,強求自己必須將他們帶到皇城邊上。
甚至他還會刻意弱化自己,讓其他人的注意力別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現在有一個人想出頭,蘇霖還挺樂意,有些事讓他擔上,自己還能樂得輕鬆。
更重要的一點是,桂興旺這人或許有些小心思。
但也不至於完全一副黑心腸,到底還是有些底線和良心,再說了桂興旺別的不說,卻是能幫著其他人一點,既然這樣他拿一點好處有什麼不行?
總不能讓驢拉磨卻不給驢吃草吧?
不管什麼理由,當他們扛著一頭小豬仔回到人群中時,所有人都睡不著了。
哪怕是在夜色下,每個人的眼神都特別的明亮,在烤豬的時候時不時就能聽到某些人肚子‘咕咕咕’叫喚的聲音。
包括蘇家幾人。
逮了一頭野豬,自然得再加點其他糧食吧?
桂興旺主動站出來,將野豬分給其他人一塊吃,但也提出讓他們多少拿點其他主糧。
當然了,逮住野豬的他和蘇家幾人不用交。
不用交不說,還能多吃點豬肉。
這話一說,其他人自然沒意見。
有意見也沒關係,那豬肉就沒這人的份,誰還敢提意見?
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能吃豬肉都是撿了大便宜呢。
烤了足足一個時辰,哪怕沒放什麼佐料,聞起來也特別香。
等桂興旺一個個分下去,每個人咬上一口,香得他們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只管著吃。
就連一些想給自己孩子留出來的大人們,也沒忍住多咬了兩口。
不過也就這麼兩口,剩下的都緊著家裡孩子和老人吃。
蘇鐵牛和周氏也是這樣。
豬肉香的不得了,是他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食物,可再好吃也不敢多吃,咬了兩口後周氏就開始投餵北丫頭,蘇鐵牛也將手裡的豬肉一分為三,塞進了三個兒子手中。
蘇西愣愣的,舌頭舔著下巴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南卻趕緊著還回去,“爹吃,我們這裡有不少呢,弟弟要是不夠吃我再分給他,明日你得扛不少東西,得多吃一些才行。”
“我不愛吃。”蘇鐵牛下意識的拒絕。
這話怕是連北丫頭都不會信,誰會不愛吃肉?
兩父子讓來讓去,一旁的蘇霖卻吃得很香,“爹二弟你們就別爭了,這麼多豬肉咱們敞開著吃都能吃飽,總不能攢著以後吃吧?過夜豬肉都餿了。”
哪怕是一頭小豬仔那也有大幾十斤。
他們這裡二十來個人,每人都能分到不少,再加上豬是他逮得,分豬肉時分得要比其他人多不少,不比謙讓來謙讓去,不說吃撐到吃不下去,但加上主糧誰都能吃飽。
蘇鐵牛想想也是,與其省著過夜餿掉,不如現在吃了。
蘇南瞧見,趕緊將爹分來的豬肉還回去。
蘇西動作也快,跟著二哥一樣還回去,然後埋頭啃著豬肉,香得他頭都抬不起來。
至於周氏和北丫頭。
北丫頭一個小娃娃又能吃多少?
吃來吃來,她們這邊還剩了一些。
“嗝。”
蘇南打了個飽嗝,這還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吃肉吃到撐,要是能天天這麼吃就好了。
可惜這種日子恐怕只有在夢裡才能夢到吧。
伸手揉了揉吃撐的肚子,忍不住又打了一聲飽嗝,視線向旁邊移了移,看著大哥手上還剩下了一些,想都不想就開口:“大哥,你不吃了嗎?”
蘇霖搖了搖頭。
餓過頭之後再吃這麼多肉,膩味的有些反胃。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多吃一點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就算再膩味他也儘可能的讓自己吃飽。
吃飽倒是吃飽了,手上還剩下巴掌大小的肉塊,實在是有些撐不下。
“那給我吧!”蘇南立馬說著。
他現在是吃撐了,但也不想看到大哥把肉讓給其他人,哪怕已經吃撐到喉嚨管他也覺得自己還能再塞一塞。
要是隻有他們一家在吃肉。
真要吃撐到這種程度大不了讓就讓了。
但周邊誰都有肉吃,那幹嘛還要把自家的省給別人?就算再撐也得吃到自己嘴裡。
其實真要說起來樣子並不是一個很小氣自私的人。
他見過太多次大哥將本屬於自家的東西讓他出去,那種感覺特不好受,也至於現在只要看到一點點好東西,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扒拉過來。
就像這塊豬肉,等他要到手裡後也不是一個人吃獨食,而是撕碎成肉條後給了弟弟和妹妹。
現在是吃不下了,說不準過一會兒就有空間裝這些肉,放一晚上會餿,但放一兩個時辰還是沒問題。
這一晚上,二十多個人過得是非常舒坦。
每個人吃著肚子撐撐的,再也感受不到餓到反酸水的滋味,總算能睡一個好覺。
可惜的是,這樣的日子太短暫了。
這次運氣好能逮到一隻小豬仔,可下回呢?
不是沒人提議在林子中好好找找,萬一就能再遇到一頭大母豬?
可他們也不能把希望放在一頭有可能找不到的大母豬上,尤其是他們身後還有土匪,萬一被那群人追上他們怕是逃都逃不過。
最後一群人商量了一番,只能在趕路的同時注意一下週邊有沒有什麼動靜,要是能遇到一些能吃的野貨自然是好,可要是遇不到也沒辦法。
終歸著趕路還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道是地圖的緣故還是他們運氣好,在林子中轉悠了兩天終於是看到了一條小道。
“總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會在林子中轉悠大半個月。”
“那咱們的路走對了嗎?”
“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失散的人再相遇。”
“怎麼還要繼續往前走嗎?我心裡是越來越慌,這才走多久就只剩下咱們這點人,真的能走到皇城邊上嗎?”一個瘦老頭開口,他身邊站著四個家人,對於他的話並沒有提出任何意義,顯然是事先有過商量。
桂興旺一下子就看出他們臉上的退意,趕緊道:“怎麼就不能了?地圖就在我手裡,咱們只要按著地圖上的路線走總能走到。”
“那萬一找不到呢?”瘦老頭看了看其他人,跟著開口:“咱們這裡只有桂興旺會認地圖,要是和其他人一樣和桂興旺失散了,那我們又怎麼可能走到皇城?”
“對呀……”
“那怎麼辦?”
“要不還是回去吧,這才走了五六天,想回去也不是不行。”
瘦老頭等的就是這句話,再這麼走下去怕是連命都得丟了,倒不如回去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也不至於死在荒郊野嶺,“回去吧,我就不信老天爺會逼死我們,說不準回去後就能迎來一場大雨,地裡的莊稼也就有救了。”
農家人有了莊稼,就算不能大富大貴也能飽飯一口,可要是沒了莊稼一直流浪,還真不知道下場如何。
只要下一場雨,可不就有救了嗎?
走到皇城還不知道要多久,說不準要走上大幾個月,那他們還不如待在家裡等上大幾個月,總不能大幾個月都不下雨吧?
這一說,人群中還真有些人被說的鬆動。
桂興旺看到特別著急。
這些人要是不去那他自然也不可能一個人上路。
他就算再想去皇城也知道這條路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走到的,要是鄉親們打算打道回府,那他怕是也只能灰溜溜的跟著回去。
這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都走到這個份上了咱們怎麼能回去?再說了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咱們也僅僅只是失散,說不準就能在前面遇到他們?”
“那也不一定。”瘦老頭反駁他的話,“他們手中沒有地圖,這會怕是都會回到村子裡等著咱們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弄得所有人都開始猶豫起來。
其實這一路也算不上特別的艱辛和驚險。
還沒到最難熬的時候,甚至還在林子裡吃了一頓最美味的野豬肉。
有想回去的人也有想繼續往前的人,這一下子立馬僵持起來。
蘇霖看的心中一嘆。
正是趕路的時候總不能把時間花費在這種沒必要的爭執上,他似做一臉著急衝到兩人身邊,大喊著:“不能回去不能回去,老天能給咱們飯吃可敵軍不會呀,這麼多天過去城門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攻破。”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爭來爭去都把敵軍的事給忘記。
等上幾個月或許能來幾場大雨,可要是敵軍攻破城門,那他們回去豈不是送死?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回去。”
“敵軍可兇殘了,咱們要是回去豈不會被千刀萬剮?”
“還是趕緊著上路吧,別被敵軍追上了。”
這一下,除了瘦老頭一家所有的人都偏向繼續趕路,這讓瘦老頭很是不滿。
他是真的不想走了。
早些年就聽說過逃荒的艱難,當時他就祈禱著自己這輩子千萬別遇到這種事,哪成想半條腿都已經邁入棺材裡,眼瞅著沒多少好日子過了偏偏還遇到這種慘事。
走了這幾天是越走越後悔。
想著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便想拉著其他幾個鄉親一塊回去,畢竟就算真的要回去他也不敢只待在家裡四個人回,有其他人陪著多少心裡都會有個底。
本來說的好好的,眼瞅著幾個人都已經意動了,結果因為蘇霖的一句話讓他們立馬改變主意,心裡又怎麼可能不氣?
瘦老頭不樂意的道:“那也有可能沒攻破城門,我們又沒親耳聽到過,萬一是咱們打敗了敵軍?真要是這樣那咱們不就白跑了?”
“是真是假還不簡單?地圖上前方就有一個小縣城,走上大半天就能找到,正好咱們去那裡打聽打聽訊息。”蘇霖說著,“也就半天功夫而已,要是敵國真的沒打過來,那咱們回去就是。”
一旁的桂興旺眨了眨眼,趕緊拿地圖看。
看了好一會,還真認出在前方有一個小縣城,臉上不由露出驚愕的神情,蘇霖怎麼會知道?
他也就在溪邊看了幾眼,難不成就給記下了?
不對呀……就算記下了他也不可能會看懂!
那些明明都是自己想出的標號,連他自己看都得認老半天才認出來,蘇霖又怎麼可能看得懂?
不過,桂興旺還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其他人都沒了立馬回頭的打算。
正如蘇霖所說,反正也就大半天的時間,花個大半天的時間去確認一下,也好過直接回頭去送死。
瘦老頭有些不樂意,狠狠的瞪了蘇霖一眼。
正巧被蘇南看到了,他一個大步走到蘇霖的前方,直接瞪過去:“你什麼眼神?你要是不樂意大不了就回去啊,上趕著去送死難不成我們還會攔著你?”
“小兔崽子,怎麼跟長輩說話的?”瘦老頭氣得不行。
蘇南昂著下巴,不懼道:“你是我哪門子長輩了?再說了誰不知道我大哥是個老好人,他好心好意為你們著想,你還惡狠狠的瞪著他,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你!”瘦老頭氣得磨牙,“誰讓他好心好意了?”
“那你回去就是,路就在這邊,可沒人攔著不讓你們回去。”
“……”瘦老頭是一肚子的氣,但是他也沒氣到直接轉身回去。
是有回去的想法,但多少也有些害怕敵軍攻破城門的事是真的。
哪怕不太喜歡蘇霖的建議,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挺對。
花上大半天的時間去確認倒也值得。
最後也只能悻悻然跟著他們屁股後頭,一直朝著前方的小縣城而去。
在路上的時候,桂興旺實在是沒忍住,走到蘇霖身後小聲的問道:“你怎麼知道前方有個小縣城?”
蘇霖回過頭,對他微微一笑,“你猜?”
“!!”桂興旺哪裡敢猜,他看著蘇霖的樣子想著難不成他真能看得懂地圖?
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只聽說過蘇霖是個大好人,可沒聽說過他這般聰慧。
就在他提心吊膽時,蘇霖跟著說了一句:“以前聽貨郎提過一嘴,也就記得了。”
桂興旺一巴掌拍在胸口。
好險好險,提到嗓子的心總算是落定下來,“那你還聽貨郎提起過什……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說著說著他臉上就變得有些古怪。
左右瞧了瞧沒瞧見人,但分明聽到了一些哭聲。
好險現在不是大半夜,不然荒郊野嶺的出現一些女人悽慘的哭聲,那得多滲人呢?
“也聽到了,是個女人的聲音。”
“好像是在那邊!”蘇南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正好是一處草叢,哪怕是旱災野草也長得十分茂盛,除了一些哭聲傳出來之外誰也沒看清草叢中有什麼人。
一時之間,沒人敢上前去探個究竟。
“咱們是走還是去瞧瞧?”
“別去了吧,萬一又是一個騙人的呢?”
“那咱們這就…欸欸,常紅你幹嘛過去,那裡面說不準有危險!”
往前衝的是一個瞧著三十來歲的婦女。
她神色上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透著一絲擔憂,她沙啞的道,“有孩子的哭聲。”
這麼一說,旁邊人也就沒再勸,並護著她一起朝前走去。
都是同村的鄉親,他們村子又不大,誰又不知道誰家的事?
說起來常紅也是個可憐人。
她娘生她的時候難產,這輩子就只有她一個女兒,好在他家不是重男輕女之人,還辛苦打拼找找為她備了一筆嫁妝。
就在常紅談婚論嫁之時,她爹孃因為一場意外去世,整個家也就只剩下她一人。
這要是在其他村子,怕是會被其他叔伯把房屋和錢財都佔盡了,也好在常紅的族親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不是大惡人,也沒做得太絕。
但是和常紅談婚論嫁的那家人卻覺得她把爹孃都剋死了,便以命太硬這個理由悔親。
常紅也沒強求,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沒成想兩年之後常紅在後山救了一個男子,帶回家醫治之後就留在了家中,沒多久這個男子便直接入贅到常紅家。
聽常紅說,那男子家中也只有他一人,無家可去只能四處漂泊,現在兩人遇上便打算成一個小家,一起生活。
這在當時來說確實是一門好親事。
可誰能想到那個男子心那麼狠。
成婚之後沒多久常紅就懷孕了,十月之後生下一個男孩,那段時間誰都能看出常紅特別的開心。
想想也是本來孤身一人,現在有了男子又有了孩子,孩子還是跟著她姓,能為她家傳宗接代。
可有那麼一日,在大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悽慘的喊叫,嚇的好些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等他們穿上外衣跑過去,就看到常紅一人坐在血泊之中,懷裡是緊緊抱著一個小兒。
後來才知道,那個男子並不是無家可歸,也不像他所說的家世悽慘,之所以會找上常紅是有目的的。
到底是什麼目的誰也不知道。
因為那個男子在親手手刃自己的親生兒子後便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常紅親眼所見,絕對不敢相信自己的相公會拿著一把匕首刺向兒子的胸膛。
男子在那晚已經消失不見,一直到現在從未出現過。
誰也想象不出男子為什麼會這麼做。
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可誰也不知道男子為什麼會這麼做,想問也問不到,當時村長還去了城鎮報官,結果一直查到年荒什麼都沒查出來。
倒是苦了常紅。
連著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誰能承受的住?
在那之後常紅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好在她大伯一家掛著她,將人帶回去照顧著。
人雖然有些恍惚,但也不是會傷害人的瘋子。
只不過遇到孩子哭鬧時,常紅就會發癔症,誰也難不住。
就像這次,聽到草叢中傳來孩子的哭喊聲,常紅是想都不想往裡衝,沒多久等她走出來,就見她懷裡抱著一個二三歲的男娃娃。
“這是誰的孩子?”一個婆子走了過來,見男娃娃哭得嘴唇都幹了,便拿出水袋給他餵了喂。
男娃娃也不知道渴了多久,抱著水袋連吞嚥了好幾口。
緊跟著,又是幾個人抬著一個婦人出來,婦人大概常紅大小,她雙腿處被鮮血浸透,顯然腿上是受了傷,這會正哭著感謝。
“妹子,先別哭了,你家裡人呢?”
哪知這一問,柳氏哭得更慘,“前日遇到一夥土匪,搶了我們的東西不說,還傷了好些人,我和寶兒在逃亡時滾下山坡,等醒來也就沒見到他們了。”
雙腿傷的不輕,想走也沒法走。
一開始還小心翼翼躲著其他人,生怕再遇到土匪,可沒糧食沒水源,她和一個幼兒還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悲從心中來,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土匪發現,抱著孩子大哭起來。
好在,她沒遇到土匪。
柳氏扯著一婆子的手,苦苦哀求著:“嬸子,求求你們帶上我和孩子吧,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家小子,被留在這裡,孩子真活不下去。”
“這……”牛婆子有些遲疑。
要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帶上就帶上也不會拖累到誰,可這婦人腿上有傷,一路都是帶著孩子爬過來,如果帶上她,那豈不是得揹著她走?
柳氏咬了咬牙,“不帶上我,帶上孩子也行,他爹叫周水根,是八宿村的人,要是能遇到就請您把孩子交給他爹,要是遇不上您就當家裡多個奴才,什麼活都能幹,只要給他一口飯吃就好。”
說著時,柳氏已經淚流滿面。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這麼一說,是判了自己死刑,這輩子也別想再和兒子見上一面,可她得給孩子求得活路。
寶子跟著她,只能在這裡等死。
現在能遇到一群難民,萬一下回遇到的就是土匪呢?
她得抓住這個機會,就算被丟下也沒關係。
“娘、娘……”寶子伸著手,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
常紅緊緊將他抱住,眼裡特別心疼他,著急道:“不哭不哭。”
柳氏撇過頭,“我不是你娘,你把她當做娘,她能帶你離開給你一口飯吃,長大成人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她。”
“娘?我是他娘?”常紅眼裡漸漸浮現出一抹光,她是孩子的娘!
“常紅你可別糊塗!”牛婆子帶著急色,在場人誰不同情母子兩人?可現在帶上他們,那累得就是自己和家人。
一個不好,連累的也是自己和家人。
上路之前誰家都叮囑過自家人,這一路可千萬不能心軟,逃荒路上遇到最多的就是可憐人,他們又哪裡能幫得過來?再說了,都是踏上逃荒的人,他們何嘗不也是很可憐?
可憐人哪裡幫得了可憐人,還是得先顧著自己。
常紅走在柳氏面前,俯視著她:“你要讓我當他娘?”
柳氏死死咬著唇瓣,都已經能見到一絲血色,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寶子就是你的兒子。”
“好,我當他孃親。”常紅眼裡浮現出異樣的神色。
她將寶子綁在胸前,緊跟著將地上的柳氏扛在背後,整個人被壓彎了一些,但她並沒有放棄,而是朝著前方走去。
被扛起的柳氏一愣,隨後捂著臉苦哭起來,“謝謝、謝謝……”
她真以為對方會將她丟下,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再也無法和兒子見一面,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婦人會將她一起帶走。
“娘、娘!”掛在前面的寶子伸出手,輕輕抓到了孃親的頭髮。
被他抓在手裡的頭髮有柳氏的,也有常紅乾枯的髮絲。
“寶子,你要記住,你的命是她給的!”柳氏重重說著,是她生了寶子,但也是常紅給了寶子繼續活下去的命。
牛婆子追上前,勸說著:“常紅你糊塗啊,就算、就算……”
就算要孩子也別孩子娘帶上,這麼背下去能走多久?
“大伯母。”常紅側過頭看著她,眼裡帶著堅定,“孩子不能沒有娘。”
娘也不能沒有孩子。
她和孩子沒了緣分,不能眼睜睜看著其他娘和孩子分開。
牛婆子還想再勸,但看著她的神情就知道這侄女是認死理的人,最後只能嘆息一聲,將她身上的包囊接下來。
這一幕,有人覺得常紅是爛好心。
也有人嘗試著理解她,畢竟她遇到過那麼慘的事。
繼續上路,蘇南忍了忍,沒忍住的問道:“大哥,你剛剛為什麼沒上前?”
其他人在旁邊看著那對母子,他是緊緊盯著大哥,生怕大哥發善心想將人帶上。
誰能想到,大哥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彈。
真的是太稀奇了。
蘇霖看了他一眼,“這不是有好人在麼。”
蘇南想想也是,有常紅嬸子出頭,好像是沒大哥什麼事了。
蘇霖伸手摸了摸下巴,“不過她們這樣也不是事,我得想想法子幫幫她們。”
蘇南一下子睜大眼,“你打算怎麼幫?”
“等晚上做個推車試試吧。”蘇霖說著。
幫著扛一路是真不行,他手上這麼多行囊不說,真要揹著一個大幾十斤的人上路,那沒多久人都會廢了。
但要是抽空做輛拖車的話,盡力而為也不是不行。
又朝著前方走了一個多時辰。
他們又遇到了山匪。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他們並不是面對面的碰上,而是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聽到前方打鬥的聲音,等探頭一看,就看到了讓他們驚奇的一幕。
仍舊是那群山匪。
就算只遠遠見過幾面,桂興旺等人還是認出了那些人。
而且,他們還在這群山匪手中看到了屬於他們丟失的行囊。
只是他們驚奇的並不是這個。
這群山匪並不是故技重施去騙其他難民,而是正被一個人打得是屁滾尿流!
沒錯,被一個瞧著剛剛成年的女子打得是嗷嗷叫!
只見那個女子手裡拿著一根長棍,就是甩了兩下,直接將一個壯漢打得倒地,還有一個人瘦個漢子想跑,她撿起一塊石頭一拋,瘦個漢子被擊得朝前撲個狗吃屎。
不過幾眼的功夫,打得十幾個土匪哭爹喊娘,最後留下所有行囊連滾帶爬的溜了。
“厲害啊!”
“她會功夫嗎?”
“這是女俠嗎?”
所謂的女俠這會正席地而坐,從幾個行囊中翻出一塊乾糧,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硬的緣故,正撅著眉頭用力啃著。
“她右邊放著的是我的行囊,我能去要回來嗎?”牛順安小聲,想去又不敢去。
“她能和土匪打,那應該不是壞人吧?”
“可萬一呢?她連土匪都打得過,那更別說我們了。”
誰也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桂興旺出馬,這女子實在是太厲害了,要是能跟他們一起上路的話,那就再好不過。
而且人看著也十分面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來問問。
並沒有讓所有人都下坡,桂興旺只帶著七、八人朝著那邊走去,剛剛走進一點,那女子就側頭過來,一邊看著他們一邊啃著乾糧。
也不知道是不是噎到的緣故,整張臉都皺巴成一團。
蘇霖瞧著,總覺得有一點熟悉的感覺,卻又總想不出為什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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