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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應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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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一一四章 九牛二虎

 這篇秘術,總綱主講採炁法門,下面則講了如何畫符咒,何日開壇,如何設壇,取天罡炁一道,畫成神符,人即得九牛二虎之力。

 於醜日北斗下安爐設棹,供時新五果,淨符三道,淨水三盅,九分新筆三支。

 用面做牛或虎九隻,每重九錢七錢,取天罡炁一口吹入符,又掐北斗決唸咒四十九遍,焚入水中,伴九牛以水蒸而吞下。

 自覺有風行之狀,可拔樹扛鼎,力負千鈞矣,其後武藝自通。

 這個秘法,劉樵一看,有些耳熟能詳之感。

 貌似後世傳說,有很多武將,本來武藝平平,一朝迷路入山,誤吃了仙人蒸的麵包子。

 吃上九個面牛,就有九牛之力,再吃倆面虎,就有二虎之力,一出山就縱橫無敵。

 “其實只要天罡符足夠,一次可以做幾十只面牛面虎,但最多,只能吃八九個,多了再無增益。”劉樵合上道書,心下暗道。

 這篇秘術,其實不算什麼大神通,劉樵看過之後,是略有些失望的。

 唯一的亮點,就是其中攝炁之法,給了劉樵一點啟發。

 宇內有無窮罡煞之氣,妙用各不相同,天罡炁只是其中一種罷了。

 既然天罡炁能增人氣力,那麼其餘罡炁,如乾天罡炁,鬥天罡炁,甚至地煞炁呢?

 別人要攝這些外炁入體,肉身必遭損害,除非如黃角大仙一般,拋卻肉身,專煉罡煞。

 但劉樵身神若成,專門有對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身神,若能與天地感應,倒是可以試試攝來這些罡煞之炁,以身神御使。

 若真能行得通,就是三十六種異能,加七十二種道術已經再望了。

 所以這個攝炁、取炁之術,對劉樵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畢竟炁無處不在,但沒有鑰匙,就取不來。

 劉樵想到此處,失望之色一掃而空,反倒是豪情萬丈,暗道:“原來祖師是這個用意,秘術不秘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指引這關鍵一點…”

 元始天尊何等高明,卻傳授劉樵這麼個秘術,雖然也算玄妙,但其實是另有所指。

 你劉樵不是能自創道術,外表謙虛卑微,實際自謂孤高,不需要我玉虛法門麼?

 那祖師我就不傳你什麼慶雲金燈,萬朵金蓮的道術了。

 指明關鍵一點也就夠了,至於以後如何,成於不成,就看你自己了,老祖我拭目以待。

 劉樵起身,遙望東北稽首禮拜三匝,一言不發,又自坐下。

 採其餘罡煞之炁,是身神煉就之後的事。

 現在說這些還太遠,雖有了攝天罡炁之法,若貿然採入身中,罡煞暴虐,入身則人必死無疑。

 唯有可行的,還是這門秘術記載,用符法祭煉天罡炁,煉入麵糰裡面,將罡炁變得柔和,才能煉入身中。

 但這個也不一定穩當,裡面有些咒語符式都有些草率,劉樵懷疑這個法子根本就沒人用過。

 “莫不是祖師現想出來的,這有的地方也太草率了,我不會是第一個試驗品吧…”

 劉樵不得不生出這個懷疑,畢竟除了黃角大仙喪心病狂直接把肉身拋棄,還沒人敢引罡煞之炁入體。

 有的罡煞之炁,極為狂暴,那怕一絲絲,不說爆體而亡,但也能讓人五臟俱碎,比死還慘。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至於,到了師祖這個層次,哪怕隨手想出的秘術,縱然看起來有些草率,應該不至於有大問題。

 而且總得來說,這門秘術,於現在的劉樵來說,征戰沙場,也還是有大用的。

 畢竟於仙人鬥勝來說,武藝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甚至武藝高了,則能將敵手打得沒機會施展道術。

 如孫大聖一般,打得滿天神佛關天門閉地戶,瑟瑟發抖概莫能擋,什麼神通道術,在碾壓一切的武藝面前,根本沒機會使。

 尤其是劉樵這類人身得道,氣力有個極限,最多雙臂各擔百十斤。

 再多就得是天生異人,或聖神轉劫之人。

 但按秘術所言,若把天罡炁服入身中,能增益數十倍的氣力,原本臂擔百斤,可以增益到數千斤的力氣。

 其實這個秘術,本質上說,主要就是祭煉面牛面虎這一步,使之合天罡炁變得柔和,才能服入身中。

 因為天罡炁雖然有無窮威能,但過於剛烈暴躁,若直接服入身中,普通人也承受不住。

 煉入饅頭裡面,使符祭煉之後,天罡炁就柔和下來,服之,對凡人、仙人都能起作用。

 劉樵第一時間想到,常龍本就有數千斤的力氣,若服天罡炁,豈不是立馬有萬鈞巨力?

 那可就真有和孫大聖看齊的武藝了。

 “正好有些空閒時間,趁督造封神臺,就把這門秘術煉了,日後征戰沙場也有底氣!”

 至於是不是丑日,於劉樵來說,並不重要。

 秘術是給凡人煉的,所以需要特定時日,凡人無法力,需要以壇法收納天罡炁。

 煉氣士身具法力,且能以元神感應天地,加上秘術中將天罡炁的方位,咒語、口訣指明瞭,只要掐訣唸咒就能引來天罡炁。

 對劉樵來說,這裡面許多步驟都可以略過,直接開始蒸一籠面牛,取天罡炁煉入就行了。

 唯一可慮的就是師祖傳的這個法子,以面牛面虎祭煉,到底能不能把天罡炁降服。

 要是有一點疏忽之處,或是秘術有誤差,天罡炁暴虐,有瞬間把五臟攪成齏粉的風險。

 如今坐鎮岐山,不能輕動,劉樵便扯根鬚發,吹口法氣,一點毫光身神,須臾點個化身。

 也與劉樵一般容貌,一般衣著,趺坐於樹下,似在打坐煉氣,其實是肝神變化,代為坐鎮岐山。

 劉樵自身則化虹騰起,須臾過幾十里,去了西岐城中。

 雖然城外打仗,但城內依舊人流如梭,街邊商鋪、小販叫賣聲不絕,好似太平年間一般。

 劉樵兜兜轉轉,尋個小巷裡,一間生意慘淡的麵餅鋪子。

 那鋪子裡,幾個蒸籠熱氣騰騰,老闆是一對青年夫妻,一個架火蒸,一個正捏面,但生意頗為慘淡,許久也無一個客人來買餅。

 此時見個道人走來,那青年連忙放下手裡活兒,主動問道:“道長要買餅麼,剛出鍋的,還冒熱氣兒哩。”

 劉樵頓住腳步,頷首道:“是要買餅,多少錢一個?”

 “一個青蚨,道長要幾個?”

 那青年說著揭開蒸籠,一邊道:“我這餅涼了也不會硬,多買點趕路帶著最好,合著水,越嚼越軟。”

 劉樵抬手止住道:“我不要現成的,你讓你夫人給我現捏幾個,我加些錢,如何?”

 許是店裡少有客人來,那青年道:“現捏的也行,要饅頭還是饃?”

 “十隻面虎各重七錢,三寸來長,拳頭大小,外面要用彩繪,十隻面牛各重九錢,五寸來長,碗口大小,也要用彩繪。”

 劉樵說著,遞一袋錢道:“你的餅有臉盤大,才一錢一個,做我這個生意,捏一個,只要我看了可以,一個面牛十錢,一個面虎二十錢!”

 “這…”青年有些為難的看向那正捏面的清秀婦人。

 那婦人停下手中活,轉聲道:“還是一錢一個吧,咱們岐人,最禮敬道家,本是不該道家收錢的,叵耐家中尚有老幼待哺。”

 劉樵也不客氣,只取二十錢,放在案上。

 若有深意的笑道:“二位,即如此禮敬我道人,必有福緣的…”

 婦人一邊和麵,一邊道:“說什麼福緣,道長回廟裡後,多燒兩柱香便是,只盼神仙保佑,不再跟朝廷交兵,落得百姓清平是幸。”

 這些面牛、面虎,皆有形制,多一分不行,輕一錢也不行,每一個捏好後,劉樵都要查驗,才算過關。

 “你們捏好了放著,先不必上鍋蒸,都按我說的形制來,不能差錯一分。”

 “這錢算定金,晌午後貧道來取…”

 劉樵說罷,走出巷子,眨眼已不見蹤影。

 那青年擦了擦眼睛,有些疑惑道:“怎麼眨眼就不見了,莫非是個鬼?”

 說著,取出那十枚錢看,個個黃澄澄的,都是朝廷制錢,並無問題。

 “不是鬼,倒像是個廟裡供的神仙,莫疑神疑鬼了,著緊些燒火吧…”那婦人溫婉一笑道。

 ……

 劉樵又再城裡採買了些符紙、硃砂香燭一類,架土遁,須臾回到岐山。

 看了一眼封神臺,五路神依舊忙碌,大概還得一兩天才能完工。

 劉樵尋個清靜平坦的山谷,召黃巾力士佈置法壇。

 壇上一疊符紙,硃砂毫筆,法水六鍾,並五果供奉鬼神。

 五果者,棗、李、杏、粟、桃。

 劉樵解冠巾,披散頭髮,步罡仗劍,丹書咒水,先咒壇,再咒水,把壇上物件,依次咒過。

 絲絲縷縷氣息,繞壇而飛,此皆符紙、淨水、五果等物件受咒祭煉,已帶有一股異力。

 天罡一炁,雖是秘術,但元始天尊所傳,乃道門正宗,裡面有淨口,淨香,淨壇,淨紙筆、淨五果供奉等咒。

 雖不算大法神通,但也著實神異,咒過之後,筆墨紙硯,俱帶法氣,才能承受天罡炁。

 這些步驟過後,劉樵轉換咒語,指決,一手舞劍,按秘術所言咒語,朝北斗,頌咒四十九遍。

 咒語不長,一段數百字,隨著念頌,劉樵漸入忘我,身隨劍走。

 十餘遍咒語後,杳杳冥冥,似有鬼神掌控身體一般,不自覺的劍舞渾圓,腳踏魁罡,口裡依舊喃喃有詞。

 “呼呼…嗚嗚…”天空烏雲匯聚,遮蔽日月星斗,似有鬼哭之聲。

 本是清空萬里,卻似突然化作黑夜一般。

 方圓千里,無數百姓,異士驚訝自不必提。

 少頃刻,咒語念把,劉樵放下手中間,呼睜雙目,執筆書符。

 北斗星大亮,似一汪銀盆掛於天空,絲絲縷縷鬥煞之氣。

 如氤氳銀輝,肉眼可見的封入符中,劉樵存思北斗,一口氣,筆走龍蛇,一道天罡符書畢。

 “嗚嗚…”四下裡,黑影幢幢,好似有許多詭異不明的東西在壇外遊蕩。

 其實受法壇吸引而來,想趁劉樵全神貫注書符時,吸其精氣。

 書天罡符須得法天地升降,全神貫注,不能分神,正是陰魔、鬼魔暗害施法者的時機。

 劉樵早有準備,趁一道天罡符書罷的間歇,忙把壇上供奉等五果捻兩把灑像壇外。

 喝道:“諸位自受法食,超升鬼界,莫在壇邊侵擾,如若不然,定有雷霆霹靂臨身,萬劫不復!”

 “餎餷…嘓啅…”四下再無聲息,只有陣陣咀嚼聲想起。

 那些五果受法咒祭煉,奉於鬼神,鬼神心裡想吃什麼,五果就能變什麼。

 若想吃瓊漿玉液,就在法界變瓊漿玉液,若要仙果蟠桃,就能變仙果蟠桃。

 卻是以魔頭惑人之法,反制其人之身。

 不過此時聽那咀嚼之聲,卻是撕咬血肉,咀嚼筋骨之聲。

 不用說,定是這些鬼神魔頭想著吃人,所以五果皆變成血食。

 劉樵也不再多管,全神貫注,凝聚全部精神,法天地之升降,宇內明暗之功,籍北斗降無量星光,書就天罡神符。

 全神忘我,筆走龍蛇,不覺又是一符書罷,劉樵額上隱有汗珠。

 煉氣士性命堅固,寒暑不留汗,可見已經損耗精神到什麼地步。

 但筆不能停,少頃,又是九道天罡符書罷,劉樵已然渾身略微顫抖。

 法天地之功,對於元神尚未大成之輩來說,著實艱難,相當於一瞬間強行觀照天地,籍法壇定住北斗。

 從畫符開始,到現在,天空猶如日食一般,盡是一片黑暗,唯有一顆北斗星搖曳生輝。

 劉樵當然沒這麼大本事,但所謂功力不夠,法壇來湊。

 其中大半依靠法壇之功,但劉樵也是要耗費精神的。

 本想一口氣畫個百十道天罡符的,但看著略微顫抖,已險些握不住筆的手,劉樵心下苦笑。

 強忍疲憊,又畫出五道天罡符。

 “咔擦…”法壇塌陷一角,劉樵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呼呼…”同一時間,天空烏雲散開一角,已有天光透雲而下。

 西岐無數百姓驚訝不已,叩首者有之,顫抖懼怕者有之,紛紛道:“天沒了,是天狗食日,希望太陽能打敗天狗…”

 至於那些異人、煉氣士倒無甚驚訝。

 如姜尚、哪吒等人,都只當看個稀奇,知道是有仙家做法,強行該換天象。

 姜尚幸災樂禍道:“這人怕不是個傻的,強行改換天象,可是要犯天條的,若是給天帝發現,豈不得遭雷劈死…”

 言罷,幸災樂禍的捋須等著看好戲。

 哪吒也嘖嘖稱奇道:“強行召北斗星,莫非是想給親人、弟子續命麼?”

 “這也太大膽了,嘖嘖…不過小爺就喜歡這種膽大包天的!”

 所謂北斗主生,南鬥主死,貿然引動,一般都是給人強行續命一類,但這可是犯天條的。

 一經發現,就得遭天譴。

 縱然羅天仙真,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也不會這樣去幹,雖然沒事,但這是在公然挑釁天宮威嚴。

 要是劉樵聽見,一定會大呼冤枉,他得道年淺,還根本不知道這些天條規矩。

 …

 岐山,劉樵手腳已經冰涼,似乎無所知覺一般,強行畫完最後一張符咒。

 連忙併指一掐,持劍又踏罡鬥。

 “…呼…呼…”天空黑雲漸漸散開,露出中間一輪日光,重新照耀乾坤。

 北斗星光在這輪大日下,漸漸隱去。

 似乎一切都恢復平常,劉樵起身收拾法壇。

 忽而眼前一黑,冥冥之中,一聲冷哼道:“哼…下不為例!”

 聲如洪鐘大呂,震得劉樵五臟六腑俱顫,好在只是一瞬間,那聲音已經隱去。

 隨即天璇地轉,眼睛一亮,自家依舊還是在站在法壇前。

 劉樵心下有些驚懼,又有些懵然,不知方才發生何事?

 “方才那個聲音…是誰?”

 “我練個法而已,又得罪誰了,這真是…”說著說著,劉樵一愣。

 手摸摸唇上,竟有絲絲血跡順著鼻孔流下。

 這才察覺異常,是方才那道聲音,震傷了五臟六腑。

 不過,好在只是略微懲戒,劉樵存思檢查內腑,並未受損,只是受了震顫,血氣上湧。

 “是天帝麼?”劉樵皺眉沉思。

 心下也有些明悟,做法更改天象,貌似唯一能得罪的,只有天宮了。

 但應該也不是真的得罪了天帝,要是天帝真的計較,估計剛才那一下,自已經已經從世上消失了。

 只是一次警告,念自己無知,下不為例。

 劉樵朝天拜了三匝道:“上帝慈悲,弟子不會了。”

 言罷收拾好法壇,徑往西岐城裡去。

 反正法術已經練成了,畫出了整整二十道天罡神符,也夠用了,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調動天象,取天罡炁煉法。

 至於以後,或許下次再取天罡,黃庭身神已成,劉樵便不需要法壇借天象採天罡炁了。

 直接以身神悄無聲息攝來天罡炁就是。

 到西岐城,劉樵到那麵餅鋪子裡,見那夫妻倆正忙碌,問道:“貧道要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道長看看,這般的行不行?”那婦人用木盤端面牛過來道。

 盤裡只擺了兩隻面牛,兩隻面虎,俱都用彩筆繪過,栩栩如生。

 “小娘子好手藝!”劉樵稱讚道。

 娘子,小娘,也是對婦人的稱呼,他人也用此稱,可不是專指自己妻子。

 劉樵輕輕拿起一個,掂了掂重量,又看了看,問道:“好,就是這般的…”

 “道長能用便好,可是要供神?”那婦人問道。

 “哈哈哈,一般都是神供我的…”劉樵搖搖頭,也不解釋,只是稽首道:“還得借你們鍋用用,該多少錢,我照著給。”

 那婦人以為劉樵在說大話,神人居於冥冥,怎麼會供人,也不在意,笑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道長可不敢亂說…”

 言罷,對那青年道:“三郎,你收拾口鍋灶,給道長蒸一下。”

 那青年答應一聲,三兩下,就清理一口備用的鍋灶,架上蒸籠。

 劉樵則取硃砂符筆,挨個給面牛、面虎畫上符咒。

 又將二十道天罡符,悉數燒成符水,一道符,化一碗水,共二十碗符水。

 符水呈灰黑色,好像紙灰混水一般,但用法眼去看,卻是一碗碗青氣繚繞的符水,天罡之炁,盡在其中。

 用這符水摻入鍋中,就不用其餘凡水,架起爐火整煮。

 那夫妻倆忙他們的,一天也沒幾個生意,便都繞有興致的看劉樵蒸這一籠面牛。

 說來也奇怪,那灶裡烈焰雄雄,柴都燒了幾大堆,鍋卻還是涼的,一絲絲水霧都沒冒起。

 那叫三郎的青年道:“奇了,還有這等怪事,就是煮冰,這麼許久,也得化了呀,他這怎麼好似煮不熱般?”

 那婦人也是稱奇,小聲道:“瞧這道人言語怪異張狂,定是紅塵異人一流,莫驚擾他,需要什麼你跑勤點,與他置辦上。”

 “欸…”三郎答應一聲,也是覺得這道人不簡單。

 這廂劉樵招手道:“店家,還有柴沒有,儘管拿來,該多少錢我照給。”

 三郎去後院一看,滿滿一堆柴,足有數百斤已是燒得磬盡。

 想起媳婦囑咐,也不問劉樵要錢,自有跑上街,買了幾大捆柴,著人搬到店鋪來。

 就這般,不斷添火煮,時不時還看劉樵口裡唸唸有詞,搖頭晃腦,也不吹火扇風,倒似再念咒。

 一直煮了四五個時辰,燒了幾大堆柴,那鍋中終於咕咕似沸騰之聲,絲絲白氣騰起。

 裡面蒸的面牛面虎,雖還沒熟,卻有一陣陣異香,徑自飄香。

 “好…好香啊…”三郎嗅一口,只覺神清氣爽。

 明明才吃過飯,也忽覺的餓了,莫名生出想一口氣吃下幾十個饅頭的感覺。

 那異香飄出巷外,不僅夫妻倆個聞的饞,那些鄰里百姓,也紛紛推開門,循著香味趕來。

 卻見那店裡夫妻兩個不去蒸餅,躬敬侍立一旁,一個青衣道人正燒火添柴,滾滾熱氣,騰騰自籠中升起。

 “好香啊,陳三郎,把那道長蒸的餅賣我幾個,先解解饞!”有鄰居說道。

 另一個老叟也道:“給我也賣倆個,我家孫兒哭著要吃…”

 也有個似富貴人家下人打扮的過來,大手一揮道:“我家將軍打仗,裡飢了,這一籠饅頭,我家將軍全買了!”

 言罷,拋下一大袋錢“哐當”砸在案上。

 “這…諸位…”陳三郎嘴笨,見眾鄰里,還有巷外聞香來的客人,不知該怎麼說,吱吱捂捂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

 心裡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發愁。

 倒是他媳婦陳氏,出來解釋道:“裡面是個道長借我們鍋蒸的麵餅,你們要買,我們也做不得主,只外面這些許多籠麵餅,倒是可以賣給你們。”

 這時劉樵轉過身笑道:“貧道這個餅,無福之人,聞著香,卻吃不得,若是吃了,腦袋暈,肚子痛,一時三刻,命絕而死…”

 先前說話那老叟不解道:“莫非放了鉛汞毒藥,我常聞黃老道家,善鍊金丹,人吃了即死哩!”

 那個下人打扮的,卻不依道:“你這道士,撒虛倒鬼,既然有毒,你蒸它做什麼,莫非想戳害良人,且拿了見官!”

 “非是害人,乃渡人也,我又不賣給你們,怎麼說害人?”劉樵豪不在意的笑道。

 “我家將軍想吃些素的,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那下人打扮的喝道。

 陳三郎一聽,連忙勸道:“這…道長,民不與官鬥,你這一籠幾十個,也吃不完,賣他兩個,也當消災。”

 劉樵擺擺手,並不做聲,卻是懶得理會他們。

 那下人打扮的見此,大聲道:“不是兩個,是一籠,錢已經扔這兒了。”

 劉樵看那案上一袋錢,約莫有一貫錢,差不多都能買這半間店鋪了。

 便捻決一指,一點毫光,悄無聲息,飛入那下人打扮的身中。

 “額…”那人只覺喉嚨一緊,口不能言,身不能懂,好似突然被鬼神附體一般,愣愣動彈不得。

 卻是劉樵施法,一點身神,附於其身,如同鬼壓床一般,他自然動彈不得,但也不曾傷他。

 劉樵笑道:“莫聒噪,你這狗奴,虧得你家將軍有誠意,若為非作歹之輩,憑你方才言論,焉還有命在?”

 這人言語囂張,但其主人既然出一千錢來買,可見奴雖惡,主卻非欺壓良善之人。

 所以劉樵只是略施懲戒,倒不曾傷他。

 要真是奴仗主勢,四處欺人,且其主也是為非作歹之輩。

 說不得劉樵還真有這個閒心,順騰摸瓜,給他們個報應嚐嚐。

 讓他們知道,舉頭三尺不僅有神明,還有仙人。

 那下人模樣的,中了神將壓身,如同鬼神附身一般,渾身顫抖,就差口吐白沫了。

 劉樵見此,想著也沒必要叫他當眾出醜,一揮袖道:“還不退去!”

 袖口一陣清風拂過,悄無聲息收了身神。

 周圍的陳三郎夫妻,與眾老百姓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只見那威風凜凜的錦衣僕人,先前吵吵嚷嚷,忽然閉口不言,渾身抖如篩糠。

 道人一拂袖,那錦衣僕人又能動了,只是神色驚恐大呼:“妖術…妖術…”

 一邊連滾帶爬的跑出巷子去了。

 眾人看得面面相覷,那老叟愣愣看向劉樵,喃喃道:“怕不是妖術,這是仙人當面啊…”

 言罷,躬身要叩拜,發現似有鬼神摯肘,拜不下去。

 老叟便也不多說,顫巍巍在陳氏這兒買了兩個麵餅,轉身走了。

 餘下一眾老百姓也看出這道人不簡單,不是仙人,就是妖人。

 估計是在練什麼邪法,也不敢招惹,免受牽連,一個個都在陳家買了些麵餅走了。

 只一會兒,陳三郎便賺的盆滿缽滿,陳氏卻有些不安,拉過陳三郎道:“家裡來的那個,怕是仙人了,咱們今天也不做生意了,且先掩了門吧。”

 陳三郎正高興的數錢,不解道:“這一下賣了好多錢,生意正好,怎麼要關門?”

 “許是仙人在做法,或是要煉什麼寶物,咱們做生意事小,打攪仙人事大呀…你好生想想。”陳氏道。

 三郎一聽,也覺有理,仙人高來高去,落到俗人家裡,也不容易,錢什麼時候都能賺,但可不能耽擱了仙人的事。

 於是夫妻二人麻利關了店面,只一心搬運柴火,免得又有客人聞香趕來,打攪仙人。

 不覺又是幾個時辰過去,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柴火都燒了幾貫錢的,幾乎花盡了陳三郎的積蓄。

 正坐灶前添柴的劉樵掐指算了算,眼睛一亮,起身道:“總算蒸好了,不容易啊…”

 揭開蒸籠,裡面二十隻面牛面虎,個個鬆軟飽滿,熱氣騰騰,彩繪上絲絲光華留轉,底部符咒徹底煉入饅頭中。

 陣陣香氣,撲鼻而來,讓人一聞,肚子咕咕叫。

 那怕劉樵煉氣士一流,不知飢寒,聞這香氣,也覺腹中飢餓,好似能一口氣吃幾十個饅頭一般。

 更不說那陳三郎夫妻倆了,也是看到口水欲滴。

 其實是法術祭煉,有這個神異作用,哪怕不餓,看到這饅頭,也會想吃。

 劉樵用乾淨絹巾,包了兩隻面虎收好,準備留給師父。

 隨即指著籠裡,朝陳氏夫妻道:“別客氣,快來趁熱吃,能吃多少,都是你們福氣…”

 說罷,劉樵已經拿起一個面牛饅頭開始啃。

 陳氏夫妻不知吃饅頭與福氣有啥關係,但仙人都這麼說,那也就不多客氣。

 陳三郎早按捺不住,告聲罪,取一個面牛面虎,遞給媳婦一個。

 一時間,屋中只有三人吃饅頭的咀嚼聲。

 那一個面牛蒸之前,只有拳頭大小,蒸熟過後,就有鬥來大。

 就算小些的面虎,也有臉盆大小。

 繞是隻聞那香氣,腹中飢腸轆轆,好似貓在抓一樣。

 但真吃起來,其實沒什麼感覺,比普通面饅頭,還略硬,略幹些。

 不僅不好吃,還噎人。

 但就是聞那異香,又讓人忍不住不停下嘴啃。

 陳三郎才吃了小半個,就有些吃不下了,轉身就要去尋水混著饅頭吃。

 卻被劉樵止住道:“一口氣吃完,不能喝水!”

 見仙人說的嚴肅,陳氏夫妻也不敢怠慢,雖吃了小半,就覺撐得慌,但也不敢喝水,就一口氣吃完。

 那個饅頭,確實不好吃,哪怕劉樵煉氣士,又是習武之人,真敞開吃,能日食十隻羊。

 但吃了一個下肚,也覺有些撐得慌,好似一口吃了半邊天一樣,撐得人噁心。

 全靠其中法咒香氣,如同勾人饞蟲一般,催著人吃。

 更別說那夫妻二人了,只半個,就已撐的好似懷胎三月,但越吃,身上越有勁。

 筋如虎,皮如牛,頗有種一拳能打碎一座山的錯覺。

 劉樵吃左右一手面牛,一手面虎,幾口下去,又吃光兩個。

 吃到第八隻面牛時,也是有些撐不住了,口乾舌燥,噁心欲吐。

 心知此乃天罡道炁入體,以人身駕馭神力,還不適應,倒並非真撐著了。

 但也快到極限了,真有吃不下去的感覺。

 感覺這次過後,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再吃饅頭了。

 “還有差一點,怎麼也得湊個九牛二虎之力出來…”劉樵心下發狠。

 又撈一牛二虎,強自往肚裡吞,就是硬塞,也得塞進肚裡去。

 看得陳氏夫婦目蹬口呆,暗驚道:“天哪!果然是仙人,這般鬥來大的饅頭,凡人誰能吃得十一個來?”

 那陳氏夫婦,也硬撐著,各吃了一牛一虎,也終於吃不去了。

 鍋裡還有五隻面虎,劉樵催他們道:“還有五個,你夫妻還能吃就盡數吃了…”

 “著實吃不下了…”陳三郎連忙擺手道。

 陳氏也是搖搖頭,亦是撐得難受,再也吃不下了。

 “唉…即然如此,也是你夫妻二人只有這個緣分…”

 劉樵嘆口氣,依舊用絹巾把那五隻面虎包好,連同先前裝的兩隻,共還有七隻面虎。

 劉樵自己也是吃不下去了,雖然感覺渾身充滿了力氣,從沒這麼精神充沛過。

 但現在,看著帶面的,就想大吐特吐。

 一籠十隻面牛,十隻面虎,最終陳氏夫妻各吃一牛,一虎。

 至於劉樵,硬吃了九牛二虎,簡直非人哉。

 把剩餘面虎收入囊中後,劉樵朝夫妻倆道:“貧道走也,若有緣,還能再見…”

 “仙長!仙長…”

 聲音過後,陳氏夫妻二人再看,那還有劉樵身影。

 陳氏道:“仙人來我們家,也是緣分,那口仙人用的鍋灶,你洗刷洗刷,以後不再挪動,傳諸子孫後代。”

 “是啊,仙人用的鍋,蒸出來的餅,豈不是不愁賣?”陳三郎眼睛一亮。

 拿起刷子,就要收拾鍋灶,然而手剛抓起那竹刷,還沒用力,就給捏得粉碎。

 “噫…”陳三郎驚疑一聲。

 陳氏嘟囔道:“你怎麼不知輕重,這般的不小心?”

 “娘子,你有沒有感覺渾身都是勁兒?”陳三郎忽然道。

 陳氏聞言,也點頭道:“是啊,以前常彎腰織布揉麵,腰膝痠疼不斷,今日卻沒這個感覺了,只覺神清氣爽,渾身有勁!”

 “我也一樣,以前幹苦力重活,現在腿疼的老毛病貌似也沒了…”

 說到這兒,陳三郎跑到後院,四處打量。

 見牆角牲口棚下,有個舀穀子的石碾,約莫三尺圓,二尺厚,重有七八百斤。

 陳三郎眼睛一亮,跑上去,擼起袖子,抱住石碾,蹬地使力。

 “呀!呀…”

 “吱吱…”那近千斤的石碾,竟然被陳三郎抬了起來。

 感覺才有八分力氣,又一使勁,如同舉鼎一般,竟將個千斤石碾,用雙手舉起。

 “哐當!”一聲,拋到地上,連地都砸了個坑。

 “娘子,娘子,那真是仙人的饅頭,我現在力氣跟牛差不多,竟然把那七八百斤的石碾舉起來了…”陳三郎激動不已,連聲大呼道。

 陳氏剛進來正好看到了,也替夫君高興道:“真是天大的福氣呀!仙人保佑!”

 陳三郎興沖沖道:“娘子,我吃的面牛,所以有牛的力氣,你吃的面虎,不知有啥作用?”

 “你去試試能把那碾子搬起來不?”

 陳氏點點頭,也去搬哪石碾,但不知是婦人力弱,還是其它原因。

 任憑陳氏咬碎銀牙,用盡力氣,也只能把那碾子稍微抱起,倒是能輕鬆刨開,但就是舉不起來。

 但繞是如此,夫妻倆也是高興不已,心下激動。

 值此亂世,人命如草芥,相比其它,這如牛如虎般的力氣,才是真正有用的仙家緣分,至少有自保之力。

 夫妻倆在院兒裡打趣起來,陳三郎道:“娘子,讓俺抱抱…”

 說著撲上去就要摟陳氏,陳氏扭捏躲避。

 但不知怎麼,只是輕鬆一躲,身形迅捷如豹,任由陳三郎力大如牛,卻也抱不住她。

 原來這一個面牛,食之,力大如牛,不知疲憊,能耐奔波,猛力絕倫。

 一隻面虎,則能讓人機警如虎豹,撲跌之間,盡得虎豹之真形,如同象形拳一般,不僅同樣有力氣,且輕靈迅捷。

 所以元始天尊所傳秘術曰:“自覺有風行之狀,可拔樹扛鼎,力負千鈞矣,其後武藝自通。”

 果然不愧玉虛秘法,道門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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