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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我成了反賊的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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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沂關郡基本上每年初到臘月, 就會有一場雪。

 彷彿在告訴人們凜冬來了。

 溫梨笙記得謝瀟南是很怕冷的,他適應不了沂關郡的冬天,當初他帶著反軍進入沂關郡後的第三天, 一場大雪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落下。

 當日下午,謝瀟南的房間就搬進去兩個大暖爐,還將門窗都加釘了棉簾, 他出門時必會穿著這樣一身看起來無比暖和的狐裘大氅,有回看見溫梨笙揣著手暖在門邊坐著,他還毫不留情的給搶走了。

 他生長在氣候溫和的奚京,受得住刀傷, 卻受不住嚴寒。

 溫梨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謝瀟南頸邊的狐裘, 發自內心的感嘆:“世子身上這件大氅摸起來好舒服。”

 謝瀟南的呼吸平穩了很多,似乎從方才的情緒裡恢復過來, 他抬起頭,手捧在溫梨笙的兩頰, 然後在她的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還喜歡什麼,一併說了。”

 “還有世子的香料,我惦記好長時間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著, 她就用力吸了吸鼻子, 然後一頭埋進柔軟的狐裘中, 聲音悶悶的:“好喜歡這味道。”

 “嗯, 還有我府上的廚子,也一併送去。”謝瀟南的聲音裡含著笑意, 抬手將她的臂膀攬住。

 溫梨笙其實長得並不矮, 但與謝瀟南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她被抱在懷裡的時候墨色的大氅幾乎將她全部裹住。

 “不行, 上回我把謝府的廚子帶回家,被我爹好一頓罵呢。”溫梨笙對此表示非常遺憾,不過她小聲說:“我可以去世子家裡吃嗎?”

 謝瀟南捏了一下她的耳尖:“隨時歡迎。”

 溫梨笙從他懷中掙出來,一雙眼睛彷彿發著亮,仔細的盯著謝瀟南。

 “看什麼?”謝瀟南問。

 “我在看到底是哪個小公子這麼好說話。”溫梨笙笑嘻嘻道:“世子爺模樣俊俏,文采出眾,武功高強,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郎。”

 謝瀟南低眸看著她,唇角勾著笑,聽了她的話後又想低頭親親這張甜言蜜語的小嘴,但溫梨笙卻將頭往後一仰:“不成,天都黑了,咱們該回去了。”

 謝瀟南約莫是有些捨不得的,他的眼眸盯著溫梨笙,平日裡的沉靜冷淡好似添了一種別的情緒,但到底是沒再繼續,而是捏了捏她的臉頰,而後將她鬆開:“走吧。”

 溫梨笙摸了摸有些燙的臉,跟在謝瀟南的身後,落了一步的距離離開了屋子。

 外面飄著雪,魚桂守在院外揣著手,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喬陵站在邊上看著席路時不時輕笑一下。

 席路蹲在一旁,身體蜷成個球,牙齒不停的打顫,哈著口中的白氣。

 “你蹲在這幹嘛?你現在是個暗衛,需得把自己藏好。”喬陵笑話他。

 席路道:“有少爺在,我就不算是暗衛。”

 喬陵道:“先前還跟我炫耀每月能多拿三十兩。”

 “你羨慕不來的。”席路打了個哆嗦:“這沂關郡的冬天也太冷了些,回去還需加衣裳。”

 喬陵也深有同感,奚京的冬日也會下雪,冷歸冷,但沒有這般徹骨的寒意,就好像一陣風吹來,直接往骨頭裡吹一樣,冷得經不住牙關打顫。

 魚桂卻顯得很鎮定自若。

 兩人正說話間,腳步聲從裡面響起,便同時閉上嘴回頭看,就見謝瀟南抬步出來,身旁站著溫梨笙。

 見喬陵和席路凍成這樣,她嘆一口氣說:“沂關的冬日非常冷,你們平日裡出門記得穿得厚點。”

 席路道:“已經領教過了。”

 謝瀟南見他塌腰駝背,皺起眉頭。

 席路見狀忙站直,咬著牙道:“男子漢大丈夫,自不會被這些寒冷打倒。”

 “東西拿到了嗎?”謝瀟南問。

 “拿到了。”席路點頭應道。

 溫梨笙詫異地看謝瀟南一眼,繼而一想也是,謝瀟南壓根就不是那種做無用之事的人,他既然來參加這個宴席,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兩人在喬陵三人面前表現得很是正常,距離也隔了半臂之遠,完全看不出是方才在屋中親暱擁吻的關係,溫梨笙對謝瀟南問道:“世子在奚京的時候,可曾見過孫鱗?”

 謝瀟南聽到這話,側頭看她一眼:“不曾。”

 “那可曾見過他表叔?”

 “也不曾。”謝瀟南反問:“怎麼?”

 “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而已,天色已晚,我該回家去了。”溫梨笙搖搖頭,哈一口白氣,笑著道:“回見,世子爺。”

 雪落在了謝瀟南的發上,落在墨黑的狐裘上,襯得他有一種脫俗的氣質,只見他神色如常,點了下頭。

 溫梨笙就帶著魚桂往外走,這裡的路她熟悉,不過走了一會兒就回到前方的庭院裡。

 晚宴尚未結束,還有許多人都在堂內飲酒作樂,溫梨笙在一眾姑娘吃飯的屋子裡找到了杜瑤。

 先是為她的爽約表示了抱歉,杜瑤並不在意,即便是溫梨笙不來她也是在院中站到晚宴的,與她說了兩句話之後便將繡的手帕給了她。

 溫梨笙沒打算在孫府吃晚飯,接過手帕又與杜瑤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府中的下人都在忙碌,沒人注意到她這個空著手來的客人悄然離開,坐上溫府的馬車回家。

 路上溫梨笙想起方才的事,還是忍不住覺得臉紅心跳,這是她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前世耗到二十餘歲都沒有出嫁,溫梨笙一直在想會不會這輩子都沒有心儀的郎君了。

 卻沒想到重活一回,那個讓她前世害怕得看見就想躲著走的大反賊,會讓她徹底淪陷,沉溺在他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裡。

 她忍不住嘴角翹起來。

 不過她相信謝瀟南肯定不是為了一己私慾就挑起戰爭與動亂的人,前世他造反的原因,溫梨笙一定要探查清楚。

 溫梨笙感覺到那塊貼著鎖骨下方的玉,上面溫溫熱熱的,似乎還帶著謝瀟南的體溫。

 這塊當初讓她與謝瀟南爭搶起衝突的玉,如今竟然被他親手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想想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從未想過謝瀟南還有這樣的一面,他應該多笑的,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溫梨笙東想想西想想,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思緒,心被填的滿滿當當,溢位來的東西全是甜絲絲的,漲得她有些暈乎。

 回到溫府之後,溫浦長已等候多時,站在院中沒好氣的瞪她:“你還知道回來?”

 溫梨笙嬉皮笑臉道:“我這回來的不算晚,只不過是冬日裡天黑得早。”

 溫浦長聽她一慣的狡辯,面上沒什麼變化,只是說道:“去哪裡玩了?”

 “去找世子了。”溫梨笙老實回答。

 溫浦長眉毛一皺:“你又去找世子做什麼?他平日裡都有事情忙的,你總去煩他耽誤了他的正事怎麼辦?”

 溫梨笙想了想:“應該耽誤不了吧,我看他還挺開心的。”

 溫浦長嗤笑:“胡說八道。”

 “爹。”溫梨笙湊過去,小聲問:“世子來咱們沂關郡到底是做什麼來了?瞧著神神秘秘的。”

 “你問這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溫浦長戒備的看她一眼。

 “那關係可大了。”溫梨笙心說要先搞清楚謝瀟南在沂關郡到底做什麼,才能慢慢了解他,挖掘出她想知道的真相。

 雖然她重生以來一直都有嘗試,不過這些人瞞得太緊了,壓根問不出什麼東西。

 果然溫浦長說:“少在這裡胡言,我看你是又清閒了,若是沒事做明日就去書院唸書。”

 溫梨笙一下就舉手投降了:“行行行,我先回後院去了,爹你早點休息。”

 她小跑回後院,就見藍沅站在院中的一棵樹下,踮著腳尖伸長了手臂,像是在折什麼東西。

 溫梨笙走過去,仰頭看了一眼:“好端端的樹枝,你折它做什麼?”

 藍沅回道:“想折一支做髮簪。”

 “你想要什麼髮簪我都有,或者明日我上街給你買也可以。”

 “不必。”藍沅擼起了雙臂的袖子,然後順著樹幹往上爬:“我只是覺得這樹的味道好聞,我只折一小支,用不了多少的。”

 溫梨笙在下面看著,見她高高擼起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靠近手肘處的地方有一塊黑色的圖案,那不是胎記,應該是某個教派的特殊印記。

 溫梨笙想,這些江湖門派就是這點子麻煩,非要搞點特殊的東西。

 她道:“你小心些,我先回去了哦。”

 藍沅在上面應了一聲。

 溫梨笙回去泡了個熱水澡,又吃了點東西喝了些熱湯,屋內的暖爐燒著炭,整個屋子都十分暖和,她躺在床上的時候把脖子上的玉取下來放在手心裡細細端詳。

 之前那回匆忙,沒來得及仔細看,如今在暖色的光下一瞧,這塊紫玉更顯得質地細膩光滑,上面雕刻的花相當精緻,甚至連花瓣的紋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溫梨笙沒見過這種花,不知道是什麼,猜測這可能是謝家的家徽。

 這塊玉一定是非常貴重的,不然謝瀟南不可能自出生起就隨身攜帶,頂尖的好玉養人,在身上戴得越久,顏色就會越好看。

 一想到這玉被謝瀟南戴了那麼長時間,溫梨笙就覺得極其喜歡,愛不釋手的在掌中把玩,直到她睏倦,握著玉沉沉睡去。

 這次的夢跟以往的都不同。

 她看到謝瀟南身穿墨黑色的長衣,束起的長髮飄著雪白的髮帶,站在樹下。

 她走過去,站在謝瀟南的身邊,一轉頭就看見他那張俊美的臉有著與往常不同的表情。他的眉眼中像是充滿著哀愁,由於面容白皙,他的眼圈一紅就會十分顯眼。

 謝瀟南在難過。

 一種莫名的情緒迅速將她的心佔領,她看著眼圈紅紅的謝瀟南,心裡好像也蒙上無盡的悲慼。

 她見過冷漠倨傲的謝瀟南,也見過皺眉發怒的謝瀟南,還有眉眼含笑的謝瀟南,但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像一隻受傷的野獸,雖有著無比鋒利的爪牙,卻還是顯出幾分可憐的味道。

 “起風了。”謝瀟南喃喃低語。

 溫梨笙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看不清楚面前的樹,她的眼中好像只有這個沉浸在悲傷之中的人。

 而後果然颳起了一陣大風,一些吵雜紛亂的聲音傳進耳朵,模糊不清。

 溫梨笙想觸碰他,也想與他說話,但一陣風過之後,她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角落下了一滴淚。

 她意識到是做夢,但仍覺得無比傷心,夢中那個神色受傷悲痛的謝瀟南太過真實,以至於讓她暫時緩不過起來,心中湧出陣陣難受。

 她先前做夢,都是夢到前世的事,所以每回都有非常真實的感受,她一度以為這是她重生之後的一個特性,卻沒想到這次做的夢這般奇怪。

 她不記得有過發生過這樣的事,從記憶中也搜尋不到。

 難道她已經開始夢到她從未見過,發生過的事了?

 溫梨笙想不明白。

 她將玉又重新掛回脖子上,喚來魚桂洗漱穿衣,而後穿衣去了長寧書院。

 雖說她真的很想一睜眼就馬不停蹄的趕去謝府,去找謝瀟南,但正如溫浦長所說,他有自己的正事要辦,她不能總去打擾。

 於是打算先去長寧找沈嘉清,之前在山莊上的事還有一些問題她需要搞清楚。

 溫梨笙穿著鵝黃色的兔毛短襖,配著紅色百褶長裙,走路的時候會露出鞋尖上一個毛茸茸的圓球,髮帶墜著紅色的長流蘇,隨著她的步法一搖一擺,模樣看起來既俏皮又靈動。

 她大搖大擺的走進學堂裡時,姨夫許簷正坐在堂前督課,溫梨笙嚇了一下,而後抬手衝他大聲打了中氣十足的招呼:“姨夫早上好呀,還是一如既往的勤快呢!”

 學堂里正在背書的學生瞬間靜了,許簷也被她的聲音嚇一大跳,手上的書差點掉地上,沒好氣道:“你來這麼晚還敢這般招搖?”

 “姨夫,你這話就不對了,重要的不是早或晚,而是來或者不來。”溫梨笙邊往裡走邊說:“正所謂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許簷露出疑惑的表情:“這句話跟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啦。”溫梨笙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食盒,遞給他:“這是我來的時候買的苦瓜粥,特地孝敬給您老人家,願您吃了這碗苦瓜做的粥,日後能暢遊在文學之海中……”

 許簷打斷她的話:“行了,一大早胡說什麼?那有什麼苦瓜做的粥?”

 溫梨笙道:“真是苦瓜做的,王記粥鋪出的新品,姨夫嚐嚐。”

 其實本來這碗粥是要買給沈嘉清的,不過她主要是想知道這玩意兒好不好吃,所以給誰吃都是一樣的。

 許簷瞪她一眼:“少貧,去座位上抄三篇文章,上午放課之前交給我看。”

 溫梨笙急了:“姨夫……”

 許簷道:“誰是你姨夫?進了書院我跟你只有師生關係。”

 溫梨笙嘴都氣歪了,轉身甩著身上斜掛著的小錦袋,氣悶的往自己位置上走的時候。

 只是走到跟前的時候才發現座位旁邊竟然坐著謝瀟南!

 他今日穿得衣著顏色稍顯素雅,長髮披著頭頂戴了個小玉冠,襯得面容精緻白皙,像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他正看著溫梨笙,眼中似有笑意。

 學堂中很暖和,他那件雪白色的大氅掛在旁邊的屏風架上。

 溫梨笙瞪著驚訝的眼睛走過去,在他身邊落座,小聲問:“我不是看錯了吧?怎麼我這座位上多了個神仙似的小公子啊?”

 長寧學堂與千山不同,江湖人講的就是兄弟義氣,所以更注重同伴之間的關係,學堂裡的座位都是兩人一張桌的,不過由於溫梨笙性子太閒不住,跟別人一桌總是叭叭的說個不停,好幾回許簷從旁邊路過都在聽她吹牛,於是忍無可忍把她調到了最後一排,自個坐一張桌。

 結果今早一來,她不僅有了同桌,而且還是謝瀟南。

 溫梨笙直接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往他身邊一湊:“世子怎麼來這了?”

 頭還沒挨著他的肩膀,就被他的手按住了腦門,繼而往後推了推:“坐好。”

 溫梨笙立即撇著嘴,不情不願的跟他拉開距離,但卻沒有坐好,而是脊樑骨軟了一樣地趴在桌子上,輕哼了一聲,小聲道:“怎麼還翻臉不認人,小人行徑。”

 謝瀟南笑了一下,低頭問:“你說什麼?”

 “我說世子小人行徑。”溫梨笙的臉貼在桌面上,膽大包天的又重複一遍。

 謝瀟南手指動了動,問道:“那如何才不是小人呢?”

 “君子行為很難定義。”溫梨笙坐起來,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地說:“但是如果你願意幫我抄兩篇文章的話,那鐵鐵的是個大君子。”

 謝瀟南溫柔的說:“那我還是做小人吧。”

 溫梨笙搖頭嘆息:“世子放棄了一個做君子的機會,我對此表示很遺憾。”

 謝瀟南覺得十分好笑,眸光落在她的唇上,誰能想到這樣伶牙俐齒的一張巧嘴出乎意料的香甜。

 “不過世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啊?”溫梨笙一邊拿出筆墨紙硯擺在桌上,一邊問道。

 謝瀟南之前在千山唸書肯定也是為了某些目的,但記憶中前世的謝瀟南並沒有出現在長寧書院,說明這裡沒有他要的東西,只卻不知為何今日突然出現。

 “你覺得是為何?”謝瀟南不答反問。

 溫梨笙見他的手擱在座椅的扶手上,往四周瞧了一眼發現周遭的人都在寫字背書,沒人注意這邊,便將手伸過去,手指頂開他的指尖鑽到掌心中,然後把手一翻就與他掌心相貼。

 他指尖有些涼,但掌心依舊是暖的。

 溫梨笙笑嘻嘻道:“我爹說你有很多正事要忙,來這裡應該不是為了單純的唸書吧?”

 謝瀟南的手一用力,就將她的手攥在掌心中,狀似隨意地說道:“確實是忙,所以才想在閒暇之餘多看看你,免得掛念得什麼事都做不好。”

 溫梨笙啊了一聲,猝不及防的開始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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