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策的個子小,沿著雪迷宮的外圍跑了一圈兒,也沒找到入口,很是疑惑地回到原地看長輩們。
謝老夫人看向迷宮南邊,那裡有一個門的形狀,但是堵得死死的。
“曾祖母。”謝策扯扯謝老夫人的袖子,指向迷宮,“進~”
謝老夫人有些無力地說:“大郎,抱他進去吧。”
謝欽沉默地抱起謝策,將他放進迷宮,站在雪牆外看。
謝策如同魚入了水,一落地便在迷宮裡跑起來,跑到死路就哈哈笑幾聲,轉身繼續跑。
他對這種環境沒有絲毫害怕,剛開始跑動時只是瞎跑,但是跑一次兩次死路之後,便會尋找新的路,繼續跑。
偶爾也會跑回走過的路,不過很快就能修正,然後一點點靠近“咩咩——”叫的羊。
而在謝老夫人的視線裡,他落地的一下子就消失了,只剩下歡快的笑聲。
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聲,會讓人從心底裡平靜寧和。
謝老夫人原先無語,此時也泛起一絲笑,問謝策:“二孃呢?”
尹明毓自然是在床上睡得香沉。
謝欽想起來,眼裡亦有笑意,替她歉道:“她許是不能來給祖母請安了,您見諒。”
謝老夫人看著一貫嚴正的孫兒眼裡輕鬆的神色,拄著柺杖走過去,拍拍他的手臂,而後慈和道:“大郎,不必太緊繃。”
謝欽點頭,側頭看了一眼迷宮裡快活奔跑的謝策,向祖母一禮,便抬步離開。
迷宮裡,謝策終於在轉過一個彎兒之後,見到了羊,邊跑邊張開手臂喊:“羊!”
無頭蒼蠅似的羊見到他,終於不再嫌棄,四個蹄子噠噠踏幾下地,便衝他跑過去。
於是,謝策被撞地兩腳朝天向後翻了個跟頭,趴在了雪地上,片刻後,沾著雪的臉懵懵地抬起來,和羊對視。
羊不敢動。
周遭的人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了一下神,連忙要翻過去解救他。
不過謝策已經自個兒爬了起來,摟著羊脖子,引著它找出路。
謝老夫人阻止了下人進去,反而道:“將那門鑿開。”
僕人直接從牆邊拿起昨晚澆築迷宮用的工具,便走向迷宮南邊忙活。
這時,姑太太和白知許過來,也教這規模不小的迷宮驚住。
“這是啥,還坐北朝南哩!”姑太太嘖嘖稱奇。
而謝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又轉回到迷宮中,等著謝策帶著羊出來,便道:“快帶他進屋暖暖。”
另一邊,謝欽乘馬車到護國寺山腳下,便下了馬車徒步上山。
寺廟的沙彌衝他合十,安靜地引他一路行到寺廟後一處極寬敞的院落,便退離。
門口的護衛攔住謝欽,進去稟報,不多時又出來,客氣地帶領謝欽入內。
禪房裡,已過而立之年的定王手中握著一串佛珠,邊默唸邊撥動,已經提前進入了齋戒的狀態。
謝欽進入禪房後,躬身行禮,“殿下。”
定王緩緩睜開眼,見到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抬手指向對面的蒲團,道:“景明,坐。”
謝欽走過去,挽裾跪坐於蒲團上,神情端肅,並未因定王的態度而受寵若驚或是其他。
滿室檀香,定王飲了一口熱茶,復又看向謝欽。
謝欽一身世家子的氣度,不卑不亢地端坐,再看他自身才能,確實是同齡郎君中的佼佼者。
定王直白地讚道:“君子似竹,景明之風采,本王亦是心折。”
謝欽有禮道:“殿下過譽,下官愧不敢當。”
定王對他的恭敬有禮不以為意,轉而閒談道:“聽聞景明家眷亦在此處?”
謝欽道:“回殿下,下官祖母、妻兒皆有禮佛之心,是以隨下官出京而來。”
定王問候了謝老夫人的身體,還說若有機會要拜見謝老夫人。
謝欽謙詞幾句便罷,心下十分清明,並不當真。
而定王也不急於拉攏於他,隨即說起他事:“明日廟會,本王欲微服出行,體察民情,景明與本王同行吧。”
謝欽原本另有打算,但定王有言,他只得應下。
定王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葉,又道:“本王信任景明,不若微服各事,便由景明代為安排。”
謝欽一頓,應下。
傍晚時,謝欽下山,回到謝家莊子,先去見過祖母,隨後便回了他和尹明毓的院子。
他是男主人,回自己的屋子自然無需人通報。
謝欽方一走近門,便聽得尹明毓的笑聲,嘴角的笑意淺淺浮起,然一踏進去,見屋內還有另外一人,瞬間又恢復冷淡之色。
白知許正與表嫂說笑,一見嚴肅的表兄回來,立時有些拘謹地起身問好。
謝欽淡淡地點頭,轉向尹明毓,問道:“何時起的?”
尹明毓安撫地拍拍白知許的手,回答他:“巳時初便醒了。”
謝欽沒看白知許,又問道:“可用過膳了?”
尹明毓搖頭,“還未用。”
白知許站在一旁,莫名受到了排斥,插了一個空隙,連忙告辭。
尹明毓還未說話,謝欽便看向她,頷首道:“回吧,明日再來尋你表嫂去上香。”
白知許識趣地點頭,迅速離開。
尹明毓目送白知許離去,謝欽倒茶,從她面前走過。
尹明毓視線移到謝欽身上,“郎君可用過晚膳了?”
謝欽眼中泛起一絲愉悅,道:“我與你一道。”
晚膳時,兩人同桌而食,謝欽說起這兩日的安排。
他在莊子上並不似在京中那般忙碌,差事也皆是隨定王而動,若是定王無事,他便也無事。
尹明毓聽他所言,加之這些時日謝欽主動與她說的朝堂上以及謝家外頭的事,心裡對謝欽的位置倒是有了一個不算準確的定位。
祖父、父親幾乎皆是位極人臣,他縱是天賦卓絕,恐怕也難以超越父祖。
再一想京中關於謝欽的諸多讚譽,許是絲毫不遜於父祖,莫名生出些可惜。
但這只是她的一點想法,總歸她不是處在謝欽的位置上,沒必要以己度人、指手畫腳。
是以尹明毓聽過,偶爾附和幾句便罷,只並不冷場。
晚膳後,謝欽邀尹明毓聽琴,他親自撫琴,在專門引到他們院子後的小湯池之中。
尹明毓身體浸在溫泉中,趴在池邊,看著謝欽一身月白長袍,長髮垂於胸前,靈活的手指撥弄琴絃,問道:“郎君,你不冷嗎?”
尹明毓換了個妖嬈的姿勢,一捋長髮撩到胸前。
琴聲一頓,隨即又順滑地繼續。
“閉嘴,聽完。”
尹明毓:“……”可惜媚眼拋給了睜眼瞎。
他若一輩子皆如此,她估計要修身養性成仙人了。
而謝欽堅持彈完一曲,才放下琴,慢條斯理地入水。
他於水中緩緩走來的那一瞬,尹明毓只覺得鼻間似有什麼流下,手指輕輕一抹,紅色液體順著手指滑向手心。
謝欽一怔,“二孃?”大步走向她。
尹明毓反應過來,連忙仰頭,食指關節擋在鼻下,依舊擋不住血流下來。
“二孃,哪裡不適?”謝欽聲音露出些許緊張,追問她。
尹明毓背過身去,空著的手扶著池邊的石頭往上爬。
謝欽單手託抱起她,送她上去,見尹明毓打了個寒顫,忙出了溫泉為她取來衣服,裹住她。
尹明毓隨手拿了個帕子,堵住鼻子,推開他,邁出步子走了幾步,忽然犯暈,剛打了個晃便被謝欽扶住。
謝欽手穿過她腿彎,將人抱起,匆匆回到兩人的臥室,用被子裹住,隨即便要叫人去請隨行大夫。
“謝欽!”
尹明毓形容狼狽地坐在被子裡,無語至極地瞪他,“請什麼大夫?陪你兒子睡去吧!”
她說完,揪著被子罩住頭。
實在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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