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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職業二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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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封印)

    滿山谷的迴音繞耳, 漫山遍野的黑霧似是終於有些散去的跡象,天光乍露,然而在虞兮枝眼中心中, 此時此刻,卻比方才真正黑暗之時, 還要更加如墜無光深淵。

    她不是沒想過若是自己真的用了妖靈氣,或許會有些不好的後果, 但她之所想,也不過是譬如被幾位師尊察覺,再要她解釋一番而已。

    又怎能想到, 竟然會鬧得滿城皆知, 再如此好似身敗名裂。

    若是她提前知道……

    她在心底苦笑一聲。

    那時她滿身靈氣耗盡,偏偏已經觸動劫雷,若是不用這妖靈氣, 便是必死。

    再選一次,她也還是會選擇這一線生機, 所以如今,又有何可怨?

    就如同方才, 她在心驚的同時, 也難免有那麼一剎那, 心想橘二為何要給自己這一身妖靈氣。

    但若是她沒有這些妖靈氣,恐怕她便不會入了謝君知的心魔秘境,沾了他的血,再有後來這許多故事。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便是如此。

    從來難兩全。

    哪有得了好處後,還要因為風險而反過來去埋怨給予自己好處的人的?

    只是……

    虞兮枝站在虛空之中, 恰好看到了不遠處立著的那塊伏天下碑。

    她已經入了大宗師,在雷劫消失的那一瞬, 她的名字便已經從那碑上消失。

    得了比劍大會魁首又如何,曾是伏天下榜榜首又如何,是五派三道這一輩弟子中,第一個成了大宗師的人,又如何?

    那些喊著“妖女伏誅”的此起彼伏中,還有些零碎話語順著風,傳入她的耳中。

    “……原來,原來二師姐體內有妖靈氣?”

    “臥槽……這是真的嗎?”

    “我說她怎麼之前還渺無聲息,卻突然一夕成名,進階如此之快,這麼快就踩在了虞大師兄身上,還成了伏天下榜首,現在看來……原來是因為妖靈氣?”

    “嘖,得虧我還當她是我女神!呸!原來是用了這樣的手段!”

    “所以現在她到底是人是妖啊?”

    “管她是人是妖,反正我早就對她有疑惑,講道理,虞大師兄天生劍骨,天縱奇才,修煉更是一刻都沒停下過,幼年成名,現在也還沒有大宗師,她是什麼?憑什麼就能後來居上了?現在看來,嘖嘖,竟是如此!”

    ……

    虞兮枝微微張了張口,她想說不是這樣的,她確實有妖靈氣,但那妖靈氣此前都是被封印住的,她從頭到尾修煉靠的都是自己,沒有走過什麼取巧的路子。

    也想說自己雖然不是天生劍骨,但……劍冢的那些劍意罡風,早就已經將她硬生生挫骨打磨成了後天劍骨。

    還想說自己修煉也一刻都未停過,你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又憑什麼這麼說她!

    可所有這些話到嘴邊,她卻突然意識到,並沒有人想要聽她的解釋。

    她之前站得太高,太過順利,也太過耀眼。

    所以此時此刻,她跌落之時,所遭受的非議猜忌和惡意恨意也將成倍地砸回她的身上。

    更何況……所有這些解釋,在她確實身有妖靈氣這件事面前,其實都十分微不足道。

    你努力刻苦認真又怎樣?

    你有妖靈氣啊。

    “……可是有妖靈氣又怎樣呢?”滿空指責與妄議聲中,虞兮枝終於忍不住喃喃道:“我沒有走任何旁門左道,也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甚至今日之前,我都沒有用過這妖靈氣,憑什麼我要被所有人口誅筆伐?”

    她心難平,手忍不住握在劍柄,如此環視四周,然後對上了一雙靜靜看著她的眸子。

    是謝君知。

    他一身白衣,卻被緋紅繚繞。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甚至衝散了她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因而此刻她才發現,本以為或許要束縛於她身的那大陣,竟然對她毫無影響。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也曾以為,或許是自己身上有妖靈氣的事情早已有人知曉,因而設下這陣來困住自己,便是要她身隕此處。

    可為什麼,那陣束縛的物件……卻是謝君知?

    難道是謝君知為她擋下了這陣?

    紛擾謾罵指責便是不去聽,也會鑽入耳中,但在看到謝君知過分平靜的雙眼時,虞兮枝的心卻突然一靜。

    再聽到謝君知終於開口道:“抱歉。”

    “與你有什麼關係?”虞兮枝搖了搖頭,心中酸澀更盛:“明明是我連累了你。”

    謝君知從比劍谷邊一路走到這裡,距離虞兮枝不過咫尺。在虞兮枝看來,他此刻應該後退,儘可能遠離她,再撇乾淨與她的任何關係。

    可謝君知卻偏偏再向她走了一步,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

    “若我不願,這世上有什麼可以連累到我?”謝君知低頭看著她:“更何況,這件事……本就是我連累了你。”

    虞兮枝微微睜大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卻不知高天之上,幾位宗主相對而立,神色均是沉沉,言語之間,涉及的卻是真正的辛秘。

    “紅衣老兒,事已至此,你也別藏著掖著了,你那女弟子身上,是有妖靈氣吧?便是你此前不知,那塔靈的話,別人不懂,你總能聽得懂吧?”華慎道長看向紅衣老道。

    紅衣老道微微閉眼,沉默不語。

    此時沉默不語,便等同於是預設。

    談樓主心底一沉。

    “果真如此!懷筠老兒溜得倒快,依我看,怕不是昆吾山宗受難,而是他預感到了此時此刻,所以才藉口離開的吧?”華慎道長冷笑一聲,聲音中盡是刻薄:“當初聽說千崖峰竟然進弟子時,我便已經覺得不妥,果然有了今日!要我說,就當把所有與這謝家小兒有牽扯之人都殺了!……謝家小兒也應該殺了,就算不殺,也當封印于山下,哪有放任他如此逍遙的道理!”

    “胡鬧!簡直是胡鬧!那女弟子身上為何能有妖靈氣?還不是謝家小兒給的?這世上除了謝家人,還有誰有這個能耐?!”歐陽閣主看著大陣之中的兩人,眼神再悄然於談樓主和紅衣老道身上轉了一圈,到底給兩人賣了個好:“這些弟子不知當年之事,難道我們也要覺得那女弟子有錯嗎?”

    “錯就錯在,她離謝君知太近。”房院長聲音依然不溫不火,眼中卻早已蓄滿了怒意:“老朽當年就不同意以謝家人為容器封印妖皇,再困其於昆吾之事,奈何昆吾劍太霸道,我九宮書院的話語權自然便不那麼強。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就該將他封在無量山下的妖獄!懷筠真君都是劍修了,還起什麼憐憫之心!”華慎道長捏緊拂塵,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之色:“封印了妖皇的人,那還是人嗎?便是幼童,扔進妖獄也死不了……死了也更好,總之,又豈會有今天這事?”

    了空大師沉沉嘆氣,他手中的菩提珠轉得比往昔更快一些,半晌才開口道:“老衲也覺得,那女弟子並無大錯,只要她願意散去滿身妖靈氣,離開謝君知,也應該給她一個機會。”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給她機會之前,當然要讓她知道,她身邊那人,到底是什麼。她既然能也能用那妖靈氣,想來與謝君知關係匪淺,若是她肯站到我們這一邊,來日將謝君知投入妖獄時,想必也會輕鬆一二。”

    紅衣老道和談樓主對視一眼,眉宇之間盡是沉重。

    幾位宗主的這番話,確實是看在他二人的面子上,給虞兮枝留了一線生機,但依兩人對虞兮枝的瞭解,她未必會領情。

    可虞兮枝領不領情,是虞兮枝的事,此時此刻,他二人,卻要領其餘幾位宗主的這份情。

    紅衣老道的想法素來離經叛道些,否則也不會在知曉謝君知體內封印著妖皇后,還讓易醉也去千崖峰學劍,是以此刻,他也微微擰著眉,並不掩飾自己神色之中對其他人說法的不屑。

    ――可他不僅僅是他,他的身後還有整個白雨齋,便是再不屑這些人的說法,他也不能以個人的想法,來將整個白雨齋都放在修仙界的對立面。

    所以他只能沉默。

    談樓主又如何不知紅衣老道為人,見他如此,談樓主嘆了口氣:“我來和她談吧。”

    話雖這麼說,談樓主站立原地許久,卻也不知如何開口,甚至久久沒能前邁一步。

    華慎道長在他背後挑眉道:“若是談樓主不忍心,老夫去替你走這一遭,也未嘗不可。”

    談樓主微微搖頭:“不必,我親自去。”

    一直不語的紅衣老道突然也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談樓主有些愕然地看向他,卻見後者已經踏向前了一步:“你是師尊,我也是師尊,怎麼,你還要攔著我?”

    滿山滿谷的非議和質疑聲終於在兩人一併踏出高天,顯露出身形的時候停了下來。

    虞兮枝若有所覺,抬頭去看,卻聽謝君知突然道:“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在千崖峰,我說要你拿了比劍大會第一,入了大宗師,再告訴你。”

    他抬手將虞兮枝臉頰邊的一縷碎髮別到耳後,動作輕柔得出奇:“本想等等再和你說的,現在看來,恐怕等不了那麼久了。比起從別人嘴裡聽到,我更想要親口告訴你。”

    虞兮枝看向他的眼睛,終於真正和他四目相對。

    她不是第一次距離謝君知這麼近,但這一次,她才看清,他的左眼下有一顆十分淺的痣,若非他面板如此冷白,恐怕那顆小痣便要隱沒在肌膚之下。

    她有些怔忡地看著他,她一直都想要知道關於他的這些事情,可真正到了他要開口的時候,她卻有了酸澀和不祥的預感,甚至不想要他開口。

    “還記得廖鏡城嗎?謝臥嵐和謝臥青便是我謝家先祖。”可謝君知已經兀自說了下去,他語調極淡,好似說得不過是書上記載的一段無關緊要的故事:“廖鏡城的試驗失敗後,謝臥青成了妖皇,妖域因有了妖皇而結束了此前群龍無首的鬆散局面,因而在下一次的甲子之戰中,妖域的絕對實力便勝過了修仙界許多。”

    “修仙界血流成河,謝家人難辭其咎,請罪自縛於昆吾山宗千崖峰,甲子之戰出山而戰,平時則以滿族靈氣鎮壓千崖峰劍冢的劍氣。而謝臥青雖然成了妖皇,卻到底是人所化,縱使實力至強,卻也沒有主動進攻過修仙界,只執著於復活被他硬生生留下了三魄的謝臥嵐。”

    他慢慢眨了眨眼睛,唇邊有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可只要妖皇存在,就始終是修仙界的心腹大患,一位通天境的妖皇,足以將整個修仙界都摧毀,更何況,他還想要復活另一位萬劫境的謝臥嵐。”

    “所以在上一次甲子之戰中,謝家人自願以全族為餌,賭謝臥青心底還有最後一份血緣親情,將他誘來,以全族之血為大陣,將他困於其中,再由上一任昆吾掌門將他……”

    “封印入了我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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