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你……怎麼來了？”方小嘉打破三人之間的沉默，聲音有點發澀。
兩個人昨晚透過電話說的話還依舊曆歷在目，她面上不由得有一絲不自然。
“我來接你，”宋昱看向方小嘉的面上卻一片和煦，語氣溫和，“我們一起回家。”
聞言，廖南正筆直的脊背難以察覺的僵硬了片刻。
“廖先生，感謝這兩天您對小嘉的照顧，只是我和小嘉在上海可能還要逗留兩日，所以……”宋昱將方小嘉的手牽起，微微頜首。
“你們請便。”廖南正面無表情的說道，便徑自坐上車，大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情緒。
廖南正的轎車很快便消失在兩人眼前。
一時之間，在安靜地酒店門前，只剩下宋昱和方小嘉兩個人，氣氛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
宋昱其實並不知道方小嘉這回是和廖南正一起來的上海。
那天，她走的匆忙，他正好也正在出差，所以她只是告訴他臨時要去上海參加一個慈善聚會，而他也並沒有多加猜測，只是叮囑方小嘉照顧好自己。
並不是故意隱瞞的，方小嘉咬咬嘴唇暗道。
只是事發突然，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已……她思量著她和廖南正兩人其實也是工作上的往來，說的太多反而像是自己心虛。
直到昨天晚上兩人接通的那個電話，她問了宋昱那個問題……
讓他瞬間愕然，然後猜測到方小嘉很有可能是和廖南正在一起的。
他不確定，可他卻按捺不住自己複雜的心情。
他連夜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查到了這天晚上在上海萬福君御酒店舉行的慈善晚會，又託了好多人，終於弄到了一張飛往上海的機票。
宋昱不確定方小嘉參加的是不是這個晚會，也不確定方小嘉會不會就住在這個酒店，他甚至不確定，方小嘉是否真的來上海了。
可他還是帶著連夜的風塵僕僕和倦意等在酒店門口，帶著自己也不甚明瞭的心情。
有時候，他覺得，小嘉好像近在眼前，可每當他想靠近一步，又發現她其實遠在天邊。
宋昱站在酒店門口的不遠處，其實是有一分猶豫的……
可他終於等到了，方小嘉迎著門外的燦陽，微微眯著眼睛的從酒店走出來，面上是他熟悉的表情。
每次方小嘉前一晚沒睡好，第二天就會帶著這樣的隱隱慍怒表情。
宋昱不禁鬆了口氣，正欲向前走去。
卻又在下一秒愣在原地。
她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兩步開外，廖南正一派悠閒自在的跟在她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並不親密，甚至沒什麼交流，但不知為何，在宋昱的眼裡，這一幅畫面，竟如此刺眼。
這麼說來，這兩天，小嘉都是和廖南正在一起的？那麼小嘉昨天給他打電話詢問關於五年前的夜晚……
宋昱深呼一口氣，鬆開剛才緊緊握住的拳頭，泛白的手指慢慢恢復血色，便朝那兩個人迎面走去。
“怎麼了？”宋昱接過方小嘉手中的行李，見她微微低著頭。
“見我來了不開心？”他聲音裡有著一絲黯然。
“怎麼會。”方小嘉有些回過神來，嘴角扯開一抹笑意，“只是有點意外。”
其實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不僅僅是因為剛才三個人的尷尬氣氛，更多的是昨晚那個電話的談話內容。
儘管只是短短的幾句話，然而卻在兩個人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和難以察覺的隔閡。
“對了，你剛才說，我們還要在上海待兩天？要幹什麼嗎？”方小嘉皺皺眉頭。
宋昱聞言微微勾唇，輕輕敲敲方小嘉的腦袋，“我不那樣說，你是不是就要和他一起坐飛機回去了？”
“不過，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再待兩天，我也不介意的。”宋昱朝她眨眨眼睛。
方小嘉呵呵笑笑，有點為難，“但是我手上那個案子……”
自己本來就是忙中偷閒，被廖南正半騙半誘的弄到上海來了，如果再待兩天，那落下的工作就太多了，薇薇和何安兩個人一定會活剝了我的……
對了！說起何安！那個叛徒，她可還要和他好好算一算賬呢！
方小嘉忍不住吹鬍子瞪眼，對著空氣就是一通亂打。
“好了，逗你的，我們回去吧。”宋昱按住她不安分的雙臂，揉揉她有些凌亂的頭髮，眼中卻是明顯的失望。
然而方小嘉卻並沒有看到。
因為宋昱的機票問題，兩個人只得坐傍晚的航班回B市，待兩人下了飛機一通輾轉到家，已經是深夜了。
整個城市都沉睡了一般，只剩下霓虹燈還在不知疲倦的閃爍，自顧歡樂。
只有沒有靈魂的東西，才能這樣沒心沒肺吧。
宋昱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浮光掠影，腦袋漸漸放空，又轉過頭看看方小嘉，早已扛不住睡意歪倒在一邊睡得正香，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嘉，你不問，我不說，難道所有事情就能都當做沒有發生過嗎？
“你今晚就睡我這邊吧，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方小嘉倚在門框看著正準備回去的宋昱，聲音悶悶的。
“放心，有很多計程車，實在不行我就跑回去。”宋昱笑笑。
“可，可是……”方小嘉一時語塞，有好多話都堵在胸口，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你……生氣了？”
她本該解釋的不是嗎？被他撞見和廖南正一起出現在酒店門口，他一定誤會了什麼，但宋昱又怎麼突然出現在了酒店門口……還有關於那通電話，和五年前的往事，太多太多，她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是因為生氣嗎？所以才一路上雖然神色如常，卻並不多發一言，甚至在深夜執意要回去，寧願冒著夜風跑回去，也不願單獨面對她……
“小嘉，”宋昱揉揉她的頭髮，一臉認真，“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別胡思亂想。”
“……”方小嘉咬咬嘴唇。
“你今天很累了，快去乖乖睡覺，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她點點頭，輕輕嘆口氣。
同樣的夜，夜不成寐的還有一個人。
一抹修長而帶著落寞的背影站定在落地窗前，從19層俯瞰著整座浮世浮城，整個城市的煙火氣息盡收眼底。
左手的食指邊是若明若暗的紅點，蔓延著縷縷朦朧的煙霧，讓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很少抽菸，因為自己特殊的身體狀況，但今夜，也許唯有菸酒能夠讓他暫時麻痺，不去想她……
窗外，數不清的窗戶後是一盞盞昏黃的燈光，形成了一副充滿著世俗氣息的風景，想來不管多鐵石心腸的人，看著這樣的景象，心中都會暖烘烘的吧。
家，我們回家吧。
世上的人千千萬，可一起回家的人，卻被他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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