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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旁白君偏離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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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旁白3號

 3

 “你是寧枝?”

 聲低沉,音冷寂,帶著淅淅颯颯的鹽粒感。

 寧枝枝出於動物規避風險的本能,抹了抹並不存在的淚,一臉坦然:“不,我不是。”

 放肆!

 竟有如此狂妄之輩,敢把謝師叔當做傻子耍。

 宋長老連忙大吼:“謝神使,她就是寧枝!”

 他隔著幾百米,嗓子都喊劈叉了:“寧峰主!這位是刀宗神使——謝衍之謝仙君,此次奉命來查小遙峰定製靈器偷工減料之事。你說的所有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逃避和撒謊是沒有用的!”

 寧枝枝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謝衍之?

 全書最變態的大反派?

 他一個用劍的怎麼進了西戎刀宗?而且什麼時候變瞎了?

 最重要的是,宋修平這老狗賊怎麼敢招惹上這位!

 寧枝枝瞬間慫了:“仙君,我沒撒謊,我就是剛改了名字而已。”

 謝衍之淡然:“改名?叫什麼?”

 “寧枝枝。”

 眾人:“……”

 你屬老鼠呢?

 謝衍之雙目雖然覆著白紗,卻將神識外放,牙關一收緊,露出了漂亮的下頜線。

 寧枝枝沒話找話,套近乎:“仙君可以叫我枝枝。”

 她觀察著謝衍之的微表情和動作,對方同樣如此。

 半晌,謝衍之冷哼一聲,給她蓋棺定論:“嘴裡沒一句真話。”

 寧枝枝笑了笑:“仙君教得好。”

 強行把自己綁在了謝衍之的同一戰壕。

 刀宗弟子:“……”

 謝衍之只是在飛舟上察覺到些異常,想要一探究竟,於是便動了。

 面前的姑娘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或許暴露了什麼。

 謝衍之看得很清楚,這女人開場有多無畏,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就有多忌憚和退縮。

 不是對刀宗的害怕。

 她在怕他。

 謝衍之莫名來了興致。

 想到寧枝枝剛才遠遠張牙舞爪的樣子,他評價:“你倒是能屈能伸。”

 寧枝枝借坡下驢:“全靠您襯托得好。”

 兩人一番淡定的仙友互吹之後,再度陷入沉默。

 宋修平掩飾住心慌不解,從身後趕了過來。

 搞不明白這姓謝的抽什麼風,他怕事情生變,一來就急急怒吼:“寧枝!你可知罪?”

 哇喔。

 好經典的開場白。

 寧枝枝不記得自己看過多少本這樣開頭的小說了。

 她狀似驚慌地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不浪費一絲生理性眼淚:“宋長老,小遙峰錯了,不要再打了,我這就帶著弟子們煉製剩下的藍階法器。”

 宋長老暴跳如雷:“滿口胡言!這次給小遙峰的任務明明就是綠階法器,15天時限。”

 吃瓜的刀宗猛漢們難免咋舌。

 “都說劍修君子,怎麼瞧著比魔域那些發狂的還兇殘。”

 “人家魔域好歹還是對外兇殘,劍門這是關起門來對自己人兇殘,怕了怕了。”

 宋修平覺出事情有些脫出自己的控制。

 隔空一聲輕嘆。

 “長老這是不信枝枝啊。”寧枝枝失魂落魄吩咐道,“阿池,先把大家熬夜煉製的40件藍階法器呈給宋長老。”

 身後半步,懵滯的聶青池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師父。

 寧枝枝負手拍了拍小徒弟,以示安撫。

 幸好她把儲物袋給徒弟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拆成兩份。

 聶青池這小姑娘能處,無條件信任她師父,堅信師父這麼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還貼心的想,既然師父都哭了,做弟子的也不能落下呀。

 於是,小姑娘特別不捨地取出一隻嶄新的儲物袋,瞧了一眼,好想要和情郎分別一般,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這才是仙女落淚,相比之下,寧枝枝那就是乾嚎嗓子。

 小徒弟一言不發地遞了儲物袋過去。

 宋修平雖然氣得太陽穴直抽抽,身體倒是很誠實地接下來。

 他也怪好奇的。

 長老堂對小遙峰已經足夠魔鬼了,可若是他們被逼出了更強的潛能……

 宋修平掩飾不住眼角眉梢的貪婪笑意。

 他開了儲物袋,撲面而來的臭襪子味差點給老頭兒燻沒。

 正要發作,袋內藍光顯現,靈器之光澄澈純淨,竟然是最頂級的藍階法器。

 這樣的法器,宋修平手裡足足有40件誒。

 西戎刀宗從上到下,包括一直遊離在外的謝衍之,此時都有些微妙地望向宋修平。

 以及宋修平手裡的法器袋子。

 宋長老回過神來,意識到不好,連忙想要解釋。

 謝衍之直接忽視了宋修平。

 他低了低頭,問寧枝枝:“你煉器的天分很高?”

 寧枝枝一聽有生意:“我器大活好,童叟無欺,價格公道!”

 刀宗弟子:“……”

 這是什麼糟糕的拉客小廣告。

 謝衍之倒是完全不受這話影響,只圍繞自己的事情展開:“你來看看這批刀還有沒有得救。”

 他伸出右手,大氅被撩起,露出一隻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

 裸露的肌膚泛出有些病態的白色,在冬日冷光的照射下,顯得越發透明。

 那隻手的食指上帶著一枚指環,正中嵌了塊成色很好的翠玉。

 碧光一過,地上多出一堆刀兵。

 寧枝枝蹲下身檢視,難免嗤笑一聲。

 只看刀的模型制式,確實是出自他們小遙峰手筆。

 但是,這批刀身上定製的符篆和陣法都被狗吃了?

 寧枝枝想起來一件事。

 除了西戎刀宗、竹溪孟氏的大型訂單,小遙峰弟子還會有日常任務。

 無非就是打打普通的兵器,白階也沒有關係。

 重點是,兵器的形制要好,鍛造的過程不能馬虎。

 她還納悶要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法器做什麼,原來是宋修平這老鱉孫在等著偷樑換柱呢!

 寧枝枝故作驚訝:“謝仙君怎麼會有我們小遙峰弟子的練習作品?”

 謝衍之裘衣上的絨毛隨風擺動,淡然道:“練習作品?”

 “正是,都是小弟子們練手的作品,仙君莫非有收集這些小玩具的癖好?”

 “……”

 眾刀修齊齊退了一步。

 救命!她竟然敢說謝師叔愛玩玩具,不想活了啦!不想活也不要帶上他們一起死好嘛!

 果不其然,謝衍之聽到這話笑了。

 刀修們頓時退到了十尺之外。

 謝小師叔從不笑,但凡笑了,就是有人要遭殃。

 寧枝枝也察覺到這股變態的殺意,硬著頭皮連忙解釋:“仙君容我解釋。”

 “小遙峰正式煉製的靈器都會刻有專屬紋章。另外,如果是幾大世家的定製法器,還會刻上諸如‘西戎’‘竹溪’的銘文字樣。”

 “而這批法器什麼都沒刻,只有這個三道槓的標記。”

 “就是弟子們的練習產物啦。”

 謝衍之側過頭,望向退到遠方的刀修們。

 立刻就有人大吼回稟:“小師叔,她說的沒錯,以前定製的靈器確實有哪些羅裡吧嗦的玩意!”

 謝衍之冷冰冰道:“再不滾回來,就不用回來了。”

 話音剛落,刀修們閃現在他身後三米遠的距離,恭謹地扛著大刀排排站好。

 場面詭異極了。

 宋修平極力掩飾自己的慌亂,還要往寧枝枝頭上甩鍋:“西戎的定製法器是我私下交到寧峰主手中,定是她偷樑換柱……”

 寧枝枝不贊同的打斷他:“老宋啊,我是小遙峰的弟子嗎?”

 宋修平無言。

 你不是,你他媽是一峰之主。

 寧枝枝見他不答,自己補上:“我是峰主誒,我想偷樑換柱,怎麼可能用弟子們煉的一堆破爛替換?”

 宋修平:“……”

 你他喵還挺狂。

 挺狂的寧枝枝燦爛一笑,得出結論:“所以這個偷樑換柱的人,煉器實力還不如我門下菜雞弟子。那他就只能捏著鼻子用破爛啦。”

 她眼巴巴瞧著謝衍之,雖然對方沒有表情,更看不到白紗之下蒙著的眼瞳裡藏著什麼情緒。

 可寧枝枝就是覺得,謝衍之應該是笑了。

 於是她又補了一句:“說不定破爛都是偷的呢。”

 宋修平被內涵一通,無能狂怒。揮手就召來了本命劍。他元嬰之期,想收拾一個築基廢物自然不在話下。

 沒人想到他會來這一出。

 聶青池大喊著師父,就要衝上來擋劍。

 寧枝枝卻不見了。

 她的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一步,宋修平劍來之勢已不可擋,寧枝枝卻就地一滾,滾到了謝衍之身後。

 她抓著謝衍之的貂裘衣角,扯了扯,露出個笑臉:“七日內修好,八折。”

 謝衍之冷哼一聲,倒是沒一腳踹開。

 眾刀修:“……”

 無恥之徒!

 宋修平的劍襲至身側,便已經敗了。

 寧枝枝覺得空氣陡然寒了三分,宋長老的動作變得又醜又慢。

 然後,距離他們還有三米的時候,就自己跪在了地上。

 寧枝枝:???

 這就完了,你不是吧!也太離譜了,武戲連一毛錢的都沒有誒。

 被威壓剋制住的宋修平狠狠瞪著寧枝枝。

 寧枝枝放開謝衍之的衣袍,想到了自己沒完成的任務。

 她隨手撿了根小樹枝,先戳了戳宋修平的腦門。

 沒完成。

 然後用小樹枝把老頭的頭髮戳成了雞窩頭。

 還是沒完成。

 寧枝枝只好嘆一口氣,灌注霹靂火,點著小樹枝把宋長老給打了一頓,還附帶了燃燒特效。

 【任務2:歐打長老已完成。獲得積分200。】

 十分簡短的旁白。

 簡短到不像旁白本白的性格。

 寧枝枝不好在此發問,只能撓撓頭,對謝衍之道:“多謝仙君。”

 謝衍之又是奇怪地盯了寧枝枝半晌。

 雖然他蒙著眼,寧枝枝確實有一種被強大神識凝視的感覺。

 良久,謝衍之開口:“三日之內,打對摺。”

 眾刀修:“……”

 寧枝枝:!!!

 虧了。

 但她弱小可憐又無助,能說什麼呢?

 只能開開心心地答應下來。

 謝衍之看著地上燒的更旺的宋長老:“不殺了他?”

 寧枝枝搖了搖頭:“這樣就可以啦,交給掌門處理吧。”

 開玩笑。

 他能殺人,是因為刀宗有這個實力。

 而小遙峰這種靠手藝吃飯的工具峰,現在根本就沒有撕破臉的能力嘛。

 不過,以後還有無限可能呢。

 謝衍之見狀也不多話,扭頭便離去:“三日之後,我來取刀。”

 寧枝枝熱情洋溢:“仙君放心,定不辱命!”

 她揮著手,等一行人消失在長空中,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堆破刀。

 沒關係。

 還有三天呢,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啦。

 聶青池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又擔心又崇拜的看著她。

 小徒弟是原主撿回山門養大的,師徒倆就跟親人一個樣。

 以往,只要師父不說話,聶青池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都不吭聲忍著。

 突然目睹如此暢快淋漓地痛扁宋長老的一幕,聶青池小小的吃了一驚,隨後心中竟然滿是興奮與雀躍。

 她被自己的“壞心眼”嚇到了。

 不知所措地在師父的注視下低了頭。

 寧枝枝自然是察覺到了徒弟的變化。

 她很欣慰,也沒戳破,而是打算讓這個萌芽慢慢自己發酵。

 寧枝枝笑道:“折騰了一天,阿池也累壞了吧?”

 聶青池搖搖小腦袋:“都是師父在勞累,阿池……什麼也沒幹。”

 “不急,我們阿池以後可是要做大事的。”寧枝枝伸著懶腰,摸了摸肚子,“不過呢,幹大事之前,人總得先吃飽吧?”

 聶青池:“……”

 是她記錯了嗎?出門前師父剛剛吃了好多東西。

 寧枝枝餘光瞄到小徒弟,彈了彈她的腦瓜。

 “唯美食與靈石不可辜負。能吃是福,你還小,以後就會懂啦!”

 聶青池呆呆地點頭。

 寧枝枝開開心心領頭往回走,小嘴叭叭,跟抱劍童子手腳並用比劃著。

 “冬日雪夜,圍坐在紅泥火爐邊,羊肉鍋子配著梅子漿,你都不知道有多爽!”

 身後,小徒弟默默掏出紙筆,在她的《師尊說》小本本上,記下了“能吃是福”四個字。

 夕陽西下,背景裡,燃燒的宋長老跳起了探戈。

 ……

 入夜。

 白雪鋪滿了雲棲塢裸露的土地,棠夕湖上結了一層薄冰。

 月色將銀芒撒入寧枝枝寢殿,映在吃得熱火朝天的檀木圓桌上。

 寧枝枝已經辣得面紅耳赤,還要死鴨子嘴硬:“這個辣度一般,比不上川蜀十分之一!”

 聶青池貼心地給師父添了一杯白葡萄酒。

 抱劍小童被強行要求入座吃飯後,很快就適應了“乾飯人”的角色。

 真的太好吃啦!

 羊湯鮮香,肉質嫩又沒有一絲羶味,配著飄了一鍋的紅辣椒,涮著各式時蔬海鮮,讓他都要忘記做神仙的好處了。

 寧枝枝喝到第三杯白葡萄酒,抬起手一拍桌子。

 啪!

 驚倒一片,小弟子們連忙不知所措地站起身。

 寧枝枝嘿嘿一笑,倒了。

 眾人:“……”

 寧枝枝都不記得怎麼上得榻。迷迷糊糊一骨碌,很快就睡熟了。

 她做了個夢。

 莽莽苔原,一望無垠。

 霜期未過,冰原上那株枯木爬滿了銀雪冰掛,妄圖將唯一的孤高者同化。

 大雪如紙落,寂靜無聲。

 高空中立滿了看不清五官的修士,法陣符咒弧光交錯,將一個手持黑金長劍的男子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這男子劍尖高指,殺意直衝一青紗帳幔軟轎。

 衣袂翻飛,男子周身銀光起,以神識凝做七柄飛劍懸於高空,冷笑一聲:“孟氏派你來的?”

 轎中一陣急急咳聲,並未應答。

 男子背對寧枝枝,長至腰身的烏髮散亂紛飛,如一筆潑墨注入白原。

 “為這東西,孟氏折了幾代人?不如……本尊讓一切回到未發生如何?”

 轎中人似有所覺,疾聲號令:“攔住他,奪如意……”

 話音未落,七柄飛劍先殺而至,雪原頃刻之間被四面八方的白色巨浪吞噬。

 人聲湮滅,萬徑無痕。

 只餘寧枝枝一人坐在枯木頂端,看樹上顫巍巍發出顆綠芽兒。

 【愛恨翻湧作祟,他頑抗到底,卻也免不了被命運捉弄。】

 【這絕世劍意,無邊道統,通通歸於天地之間!堂堂闌煙閣老祖謝衍之,竟被逼得自散元神,可悲可嘆,可悲可嘆啊!】

 寧枝枝:“……”

 大半夜不睡覺,你他媽放了小電影還要詩朗誦。

 搞雞毛?

 暗戀謝衍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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