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一)
“雲回香?”
陸雪禾一聽覺得有點新鮮, “好聞嗎?屬於哪一種香味,是瓜果香,還是花草之類的香?你帶著了嗎?讓我瞧瞧。”
那漿洗嬤嬤:“……奴婢……奴婢沒有帶在身上。”
貌似哪裡不對, 這陸姑娘,難道不是雁歸堂的那位細作雁衛麼?為什麼對不上這個口令?
難道是陸姑娘覺得這屋裡有情況,才刻意沒去對這個口令?
一時間, 那漿洗嬤嬤心思百轉。
“哦, 沒事, 煩勞嬤嬤下次過來時帶一點讓我看看就行,”
陸雪禾笑道,想起了什麼又道,“還有, 這雲回香是走這將軍府公賬麼?還是要咱們玉蘭院去外面單獨買的?”
這點最要緊。
花她的錢的話真就不必了, 洗好的衣裳太陽曬一曬,味道也挺好的, 用不著專門用什麼香。
漿洗嬤嬤:“……是奴婢自己存的香。”
“那不必了, ”
陸雪禾忙道, “多謝嬤嬤好意,不過這香倒是不必了。”
漿洗嬤嬤:“……”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自然她也不敢多問, 滿心不解地連聲應著小心退了出去。只想著有機會再向上峰請令, 看看上面會有什麼指示。
等漿洗嬤嬤退了出去後, 蘇嬤嬤倒是一笑道:“這位宋嬤嬤平日裡少言寡語的, 也省儉得很, 倒沒想她也會用香呢。”
連她都覺得意外, 這些事她回頭都要一一如實上稟將軍。
陸雪禾帶著福蕊福果, 連同蘇嬤嬤一起, 又做絹花做到了很晚才歇下。累極了睡覺也香, 就連燈泡的呼嚕聲似乎都更響了。
這麼做了三天多,陸雪禾數了數,一共有絹花髮簪一百二十六支,其中五十多支算是精品,絹花窩的好,色澤也配的好。這五十多支中,又有十幾支看著格外好看,屬於尖端精品了。
其他的就是一些瑕疵比較多一點的,主要是一些素絹染色時,她拿捏不準這古代的染料用法用量,一些顏色沒染好。不過她用現代一些審美來搭配,造型上更活潑大膽一點的。造型誇張就遮掩了一些不足,看著也還不錯。
餘下很多材料,還可以做很多。只是時間來不及了,馬上就到臘月二十八。
臘月二十八是雲川城最後一個大市了,一般年貨都會在這一天購齊。過了二十八,很多人都會待在家裡不出來了,要在家裡做吃做喝準備很多東西。
要賣絹花,年前這是最後一個好機會了。
陸雪禾也早早讓蘇嬤嬤去和府裡的管事說,她打算去雲川城裡這大市上買些東西。府裡的管事很痛快就應了,還專門給她準備了馬車。
“嬤嬤,你說這雲川城裡的夫人們,會來大市上採買年貨麼?”
二十八這天,陸雪禾有點不確定,在馬車上忍不住問蘇嬤嬤,“還是說,那些有頭有臉的夫人們,一般輕易不會出門,都是讓家裡管事的出來採買呢?”
她這絹花,是想忽悠那些有錢人的。
在大市上有錢人,尤其是女人一定要越多越好。不然那些府裡的管事,手裡就算有錢,也未必敢隨意買她這些絹花。
“自然會來,”
蘇嬤嬤明顯出來也是心情很好,眉眼都舒展開笑道,“咱們雲川和中原,還有南邊那些忒講究的地方不一樣,別說年根下二十八的大市了,就算每月的小市,夫人女眷們也是常出來的。”
見陸雪禾鬆了一口氣,蘇嬤嬤忍不住又笑道,“咱們西北這邊民風粗獷,沒那麼細的禮數,平日裡雲川城的南北瓦舍裡,也都常見那些夫人們出來賞玩取樂。就連城東的幾個馬球場上,隔三差五都有女眷們的專場呢。”
一邊說,蘇嬤嬤又忍不住暗暗打量了一眼陸雪禾,心裡對這姑娘多了幾分看重:
原本想著又是南邊來的,又是大學士的女兒,怕是最講究不過的閨中淑女一身都是書墨香氣的……
誰知並不是,偏偏透著幾分開朗,又十分有人間煙火氣。行事雖古怪卻講理,偶或瘋傻片刻,又很快能轉回來。即便瘋傻時也不傷人,唱幾句曲還怪好聽。
這樣的姑娘,她這個老婆子心裡是喜歡的,伺候照顧地也舒心。就只一樣,這姑娘像是很重錢財,這名聲要是傳出去,只怕日後說媒會被挑刺。
她心裡清楚這姑娘怕是被之前的落魄窮怕了,在這將軍府也沒別的依仗,才想著自己給自己掙錢攢嫁妝……
能拋開臉面去大市上賣東西賺錢,不得不說,這姑娘強硬的心性她也覺得不錯。
“嬤嬤,咱們下來走吧,”
陸雪禾見前面人多,馬車越來越走不動了,她連忙道,“離著咱們定的那個攤子還有多遠?不如咱們走過去?”
昨日府裡的管事倒是讓人在大市上替她定了一個攤位,這大市也是有官家管理的,也有各色花稅。聽蘇嬤嬤說,雲川城因為有將軍府,這裡的一些苛捐雜稅比別處少多了,不然,雲川城也不會如此熱鬧。
這時候她想趕個熱鬧,走在大街上好好逛一逛。蘇嬤嬤忙跟車伕說了,而後主僕四人都從車上下來,邊走邊逛。
陸雪禾發現蘇嬤嬤說的果然不錯,這街上熙熙攘攘的採買年貨的人群中,能看到不少穿著講究的貴婦,身邊也都有僕婦隨從跟著。
她留意了一下這些貴婦們的打扮,尤其是頭上的首飾,心裡有了底:哪怕是穿金戴銀的,看著首飾款式都不算新潮,甚至看著有些板滯。中年婦人帶了還好,有些小姑娘戴著就覺得那種青春的鮮嫩被壓住了一般,看著一點也不靈氣了。
到了府裡管事讓人給她安排好的地方時,陸雪禾就忙著帶蘇嬤嬤和福蕊她們趕緊往上面鋪上了帶來的一張青色布料,當做底襯。
鮮花要綠葉襯才更鮮亮,尤其是在這冬季到處都灰突突的環境裡,雜亂的背景下絹花就顯得不那麼雅緻了,一定要有襯。
果然,當陸雪禾帶著福蕊將一支支絹花擺在了青色布料上時,潤潤的青色襯得這些絹花格外嬌豔,顏色濃郁地像是要滴下水來。
這邊看到的行人,頓時呼啦啦圍了過來。
福蕊有些緊張,旁邊福果擼袖子在陸雪禾身邊站穩,忠心耿耿做了保鏢的活。
蘇嬤嬤沒經過這種陣仗,被人圍觀著她一張老臉都有些頂不住,想著總不能讓姑娘出頭,可她張了張嘴,卻實在喊不出來。
“來一來看一看了哈,”
就在這時,陸雪禾清脆動聽的聲音響起,“上好的江南來的絹花,重金難求的絹花,買一支心花怒放,戴一支沉魚落雁吶嗨——”
蘇嬤嬤:“……”
這位陸姑娘的嘴皮子好威武。又不由感嘆這南邊書香門第的姑娘家,逼急了也是真能豁得出去。
“這絹花髮簪什麼價?”
一個方臉的中年婦人問道,看著這絹花時她雙眼都在放光。
“五百錢,”
陸雪禾很是爽利,拿起一支笑道,“這種五百錢。”
“五百錢?”
人群中一陣驚呼,“你怎麼不去搶。”
五百錢就半貫錢了,一般的百姓這五百錢都能置辦完年貨了……五百錢去買這一支花簪?不能吃不能喝的,這不是青天白日地搶錢麼?
蘇嬤嬤聽了,心裡也是一個咯噔:昨晚姑娘還說這種賣三百錢呢,那時她就覺得貴的不行只怕沒人買,沒想到今日一開口,姑娘就直接說五百錢……
這還怎麼有人買?
“這種自然貴一些,”
陸雪禾笑道,“看夫人身份不一般,我給夫人介紹的,必定是最好的這種——諾,這種就便宜一些,三百錢。餘下那些,一百錢一支。”
那方臉夫人有點猶豫:確實貴,連她也不敢隨便出手買一支這種。
“這小姑娘戴怕是好,”
想了想後,這方臉夫人躊躇道,“可惜我年紀大了,怕是不太合適,戴著怕是有些輕浮。”
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陸雪禾笑著拿起一支絹花髮簪,斜斜插到了蘇嬤嬤髮間,登時蘇嬤嬤整個人都像是鮮活了起來。
這支髮簪的花不是太粉嫩的顏色,是透著些藍紫的漸變色,漸變色其實染得並不太好,但好歹裹成花時看著還不錯。
這顏色戴在蘇嬤嬤髮間,又是端莊又是雅緻,微微略動的時候,花瓣看著還顫巍巍的……便是真花,也沒有這般風情。
四周頓時又一片輕呼聲。
蘇嬤嬤的老臉瞬間紅了個透:一輩子沒被人這麼瞧著過。
“這就年節了,”
陸雪禾笑道,“一年只過這一次年節,又不是天天買的東西,自然要買些合乎自己心意的,況且節裡親朋家走動,誰瞧著不覺得喜慶吉利呢?”
直接點明這屬於小小奢侈品,不是大白菜。買一個就是買面子,這些有點體面的貴婦,有誰不在意麵子呢?
“只有這些,這一種沒有重樣的,”
陸雪禾又趁熱打鐵道,“年前是不會再有的了,買一支,保管年節時戴上就是獨一支。”
加一點限量營銷的思路,誰不盼著自己與眾不同的美呢。
那方臉婦人眼中一亮,沒有繼續糾結,直接叫人過來給了五百錢,高高興興買走了第一支花簪。
“來看這種髮簪,”
陸雪禾又笑著看向人群中明顯一個有些動心的婦人,“這髮簪上這種紅珠子,是南邊生的紅豆,夫人瞧瞧?”
“豆子?”那夫人一怔,“誰家沒豆子?”
旁人也都笑了起來。
“那不是,”
陸雪禾也跟著笑,“夫人可曾聽說,有這麼一首詩呢——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她直接把唐代大詩人王維的這首《相思》拿出來忽悠了。
不得不說,這一首詩一說出來,四周好多人都睜大了眼睛:沒文化的人覺得十分高大上,有文化的人,乍然聽到這麼一首詩,都激動地難以言表了,都急著在心裡默唸幾遍,生怕回頭忘了去。
那夫人登時心動無比,她也是識字的人,聽了這詩,又看看這髮簪,再不猶豫,也立刻買下了。
陸雪禾一笑,她看著這夫人衣服上的繡花樣式,就猜到這夫人應是有點小雅緻的那種女子,這麼一試果然不錯。
“這一支我要了——”
“我要那支……紅的,正紅的那支芍藥——”
有了人帶頭,圍著的人中又有人耐不住了,怕要晚了最心儀的那一支花簪被人買了去,連忙搶著買。
大約是聽到了這邊的熱鬧,又有人圍了過來,聽說只有這些絹花賣了,那些人也按捺不住了……誰不想漂漂亮亮過個年呢!
蘇嬤嬤看得咋舌:真不知道,雲川城的夫人們原來這麼大方的麼?!
福蕊收錢收的手在抖,心也在抖,使勁抿住了唇,才像是能穩住了砰砰跳的心:
她家姑娘可是跟她們一起算過每隻花簪的本錢……這麼一算掙的利,她都感覺不可思議了。
陸雪禾察覺到也有一些小商販投過來的眼光帶著點嫉妒羨慕,又有些閃爍的心思:
掙錢的生意,誰都想做。只怕年後會有一些小商販也開始想著弄這些了。
不過她也不在意,快錢掙一波就撤。餘下的布料等材料,她說不定轉手還能賣個高價。畢竟由於世道亂,商路阻塞,江南那邊的綢緞之類的好東西,根本難以過來。就算有人想做,只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絹花賣的很是順利,陸雪禾賺的是一個盆滿缽滿。
一直在人群中奉命盯著她的沈澈親衛,將這些都一點不落看在了眼裡,甚至連那一首詩,都背了下來回去上稟給了他家將軍。
賣完絹花,陸雪禾收拾了攤子還不忘帶上她鋪上去的那張青色布料:都是錢,她的東西啥都不能丟。
有了錢她又逛了一圈市集,本來想著是不是能買一支短匕留在身邊,逃命的時候,野外生存的時候,都要用的到。就像謝明謹身邊那位護衛大哥借過她用的那種就很好。
但轉了一圈後有點失望,沒有看到有賣這個的,只有賣砍柴的大砍刀的……她猶豫了一下,暫時按下了這個心思。
買一柄大砍刀扛回將軍府,怎麼說也顯得太扎眼了。
沮喪之餘,陸雪禾很快有了新的驚喜:她看到了什麼?花生!
“這是花生?”
陸雪禾蹲在這個攤子前,看著他麻袋裡裝的東西,又驚又喜道,“這個怎麼賣?”
真的是花生,不過個頭比較小,但果仁還是很飽滿。
本來她知道葵花籽和花生在她知道的歷史上,傳進國內的時間都比較晚,想著這裡沒有葵花籽,估計也是沒花生的……
誰知道驚喜來的這麼突然。
“姑娘,這是油豆,”
蘇嬤嬤忙在她身邊小聲道,“能榨油的——”
陸雪禾疑惑道:“那我在咱們府裡怎麼沒見花生……哦,油豆油呢?”
她的小廚房裡,府裡管事送來的油可不是花生油,多是豬油麻油之類,當然也很香就是了。
“這東西才在咱們雲川這裡興了沒幾年,”
蘇嬤嬤道,“府裡採辦,都是有講究的。”
陸雪禾點點頭,雖然不懂什麼講究,但這花生她是買定了。問了價錢,不便宜,一斤十文錢。陸雪禾大方地直接包圓了。
蘇嬤嬤沒敢多問,這一袋子花生不輕,好在福果根本不在意,拎起麻袋直接往肩上輕飄飄一扛:“姑娘,就一袋子麼?”
氣勢雄赳赳,她還能扛兩袋。
蘇嬤嬤不由又抽了一下嘴角。
回府的路上,陸雪禾剝著手裡一粒花生,越看越高興。
“姑娘是要榨油麼?”
蘇嬤嬤問了出來。
“不是,炒花生,弄零嘴吃,”
陸雪禾笑道,“回頭咱們再找一點沙子,我給你們試著炒一點花生吃。”
直接炒殼很容易爆開,用沙子就不會,而且沙子炒出來的花生又酥又脆,很適合當零嘴。到時開始演戲的時候,在戲場子裡兜賣這些小零嘴,又能賺一筆。
蘇嬤嬤還是第一回 聽說,不由又覺得新鮮無比,眼底很是期待:姑娘做的吃食,那真是……吃了睡覺都會夢到的。
……
這天夜裡,沈澈和謝明謹聽了那親衛和蘇嬤嬤各自的稟報後,一起無語:這個女細作,竟然真的只是賣東西。
本來之前聽了蘇嬤嬤稟報的那漿洗嬤嬤的話,沈澈確定,那漿洗嬤嬤說的什麼“雲回香”那句,就是雁歸堂接頭的口令。
那女細作沒介面令,他還猜測是不是她另有命令,不跟這漿洗嬤嬤接頭,而是要換別人。
因此陸雪禾說要去逛大市買賣點東西時,他和謝明謹都斷定,這女細作一定是藉機和隱藏在雲川城的雁歸堂屬下們接頭。
誰知竟然不是,竟然是真賣東西了……聽說還賺了不少錢!
謝明謹飛快盤算了一下,而後似笑非笑看著沈澈揶揄道:“比你沈家請的掌櫃還能掙錢。”
沈家人從不貪墨,家裡也沒擅長經商的人,在京都權貴圈裡,也是窮的一批。雖說沈家也請僱了一些掌櫃做些生意填補家用,但亂世中,一向生意也都慘淡難言。
沈澈:“……”
這話貌似也沒錯。
“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
頓一頓後沈澈道,“年前即便裝幾日,過了年就必然坐不住了。”
就看她能裝多久。
說到這裡,沈澈用腳一踢謝明謹的椅子又道,“過年了,你對那女細作的美人計該用上了。憑你這殷勤意思,再出手大方些,她必然以為你對她上了心。”
謝明謹:“……我沒錢。”
“從我的私庫裡找,”
沈澈道,“有那昏君賞的,也有那齊王送的——你覺得哪樣合適,就只管去取。”
謝明謹點頭。
反正那女細作也帶不走,早晚這些東西還是府裡的。
“你對她進展快一些,”
沈澈又道,“年後將有針對北胡幾族的一連串計劃,有一些東西,要藉助這女細作的手,傳到雁歸堂裡去。”
他既然決定造反,就快加快佈置格局,藉助這個計劃,他要讓那昏君誤認一些事情,推動格局的暗中轉圜。
謝明謹鄭重點頭:“我懂。”
……
這兩日陸雪禾過的都是很開心,天也徹底放晴了。這時候都能聽到一些噼裡啪啦的爆竹聲,年味越來越濃。
陸雪禾也沒閒著,又是找材料做一點小點心,一個為的是過年吃,還有就是多留一點到時去戲場子裡賣。
吃的做多了,玉蘭院裡變化就有了:變化最大的就是福果和燈泡,福果的臉眼見著圓了不少,燈泡的小身子一摸都是肉了。
大年二十九這日,午後陽光正好的時候,府裡管事帶著先前量衣裳的人過來了,把做好的數套新衣都送了過來。有棉衣,有單衣,手工也好,陸雪禾回屋一試,沒有一點不滿意的。
“這是一件斗紋錦鑲的狐狸皮披風,”
這時,府裡管事又讓人遞過來一個盒子,笑道,“是謝三爺特意為姑娘準備的,叮囑著一定要姑娘收下呢。”
“謝三爺?”
陸雪禾有點意外,謝明謹竟然送她了一件狐狸皮的披風?
疑惑開啟盒子時,她眼睛不由一亮:狐狸皮的毛出的極好,一看就能賣個不少錢。
外面是絳紅的斗紋錦,在陽光下略一動,那光點就跟碎芒似的流動在錦緞面上,說不出的一種華貴。
“奴婢從未見過這般好的皮毛,”
蘇嬤嬤忍不住驚讚道,“難得毛出的這麼齊不說,這披風顏色也是很配姑娘的。”
“那替我謝過謝大哥,”
陸雪禾壓住心底的訝異,笑著向管事道,“讓謝大哥破費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很平靜,一臉受寵不驚的樣子,內心裡卻是連著好幾個臥槽:
這謝明謹什麼意思?這麼貴的東西他竟然說送就送。
“姑娘,謝三爺真是個好人,”
蘇嬤嬤笑道,“對姑娘也是真的體恤,這幾日幾乎每日過來噓寒問暖的,每次來都沒空手過。”
又是送擺件,又是送書畫……這連披風都送上了。
陸雪禾摸了摸披風,心裡卻萬分不解:這踏馬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書裡的男二謝明謹見異思遷,喜歡上她了?
真不是她亂猜,她又不傻,這種無事獻殷勤,且殷勤地過了頭的,要說沒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這事件走向跟她瞭解的……貌似離了個大譜啊!這謝明謹難道不知道她有“瘋病”的麼?
難不成只因為自己眼下臉好了,這貨只為了她這張臉才這樣……渣男,原來書裡說的這人情深義重都是假的麼?
躊躇了片刻後她索性拋開這點,管他愛誰誰,反正這人也是個小炮灰,都是炮灰,到時各逃各的命唄!
東西給她 ,她就接了!欺騙利用渣男,她是毫無壓力。
“還有要知會陸姑娘一聲,”
這府裡管事笑著看向陸雪禾,“將軍在外未歸,這府裡眼下主事的是謝三爺。三爺命屬下知會姑娘一聲,這府裡除了那邊將軍居處與書房外,府內各處姑娘可隨意走動,若是玉蘭院裡覺得悶了,可去園子裡散散——園子雖沒南邊地方弄的齊整,可比小院敞亮多了。”
陸雪禾簡直受寵若驚地連連應了。
她竟然可以在這府裡隨意走動!熟悉地形後,遇到緊急情況,她要是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狗洞啥的,豈不是逃命的時候就方便多了?
等到府裡的管事把送來的東西一一交代好離開,陸雪禾一邊吃著花生,一邊清點著這些意外之財。如果暫時拋開自己的這個背鍋的細作身份,陸雪禾都覺得這小日子過得美滋滋了。
可惜樂極生悲。
這日夜裡,滿天星星格外亮。外面很冷,屋裡炭火卻很旺,燒的屋子暖融融的。
陸雪禾正吃著點心喝茶,蘇嬤嬤又把那位漿洗嬤嬤帶了進來,說是這宋嬤嬤有事要求姑娘。
“什麼事?”
陸雪禾疑惑。
宋嬤嬤遲疑地不說,還往蘇嬤嬤那邊看了看,又看了看福蕊福果這邊,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像是宋嬤嬤當著奴婢的面不好開口,”
蘇嬤嬤雖不解,但還是笑道,“那奴婢就帶福蕊和福果先退下了。”
見陸雪禾點頭,蘇嬤嬤和福蕊福果便退了出去。
“姑娘,”
這時,那漿洗嬤嬤上前幾步到了陸雪禾面前,壓低了聲音道,“姑娘到底何意?我請示過上峰,堂裡的規矩沒變,上峰命我直接問問姑娘。”
“堂?”
陸雪禾先是一愣,繼而眼光一跳,雙臂下意識一緊,擠得她懷裡的燈泡頓時喵喵叫了起來。
“姑娘去大市賣東西,可是有上峰的指示?”
漿洗嬤嬤眼神有些咄咄逼人,“雖說姑娘處事有臨機決斷之權,上峰的意思,還是請姑娘解釋清楚。”
陸雪禾嚇得差點把懷裡的燈泡砸她臉上,幸而被嚇過頭了一時無法動作,抱著燈泡僵著沒動,看起來倒是老神在在。
她真沒想到,這將軍府裡,竟然不止她一個雁歸堂的細作,這漿洗嬤嬤竟然是她的同黨!
槽槽槽……陸雪禾再一次槽多無語了,這沈澈還能不能行了,府裡釘子都滿了這人都不覺得扎得慌麼?!
她第一反應是想跟之前一樣唱個曲裝傻,忽然又想到這可是雁歸堂的人,對“她”知根知底的人,知道瘋傻是裝的。
她要是真在這些人跟前裝傻,別說對方不信,就算真信了,估計雁歸堂會毫不猶豫命人除掉她這個隱患。
“我……我的事,”
陸雪禾強行穩住心神,話一出口有點飄,連忙頓了頓這才又道,“我心裡有數——那謝三爺喜歡我這樣,你懂什麼!”
那漿洗嬤嬤鬆了一口氣:“姑娘莫要怪罪,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那位謝三爺的殷勤,她也看在眼裡了。如今這謝三爺是將軍的心腹,能勾搭上這位爺,雁歸堂竊取訊息只怕就容易多了,這姑娘果然不愧是雁歸堂女衛第一的高手。
“姑娘心裡有數便好,”
一念至此,那漿洗嬤嬤忙道,“屬下會在這府裡配合姑娘行事,上峰若有新的示下,屬下也會立刻轉達姑娘。”
轉達個鬼哦……
陸雪禾只能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等這漿洗嬤嬤離開後,陸雪禾覺得身上裡衣都快被冷汗浸透了,連手心裡都是汗,手冰涼,整個人有點欲哭無淚:
這細作的活,她是真幹不了。這下好了,不僅她身在將軍府一時逃不走,就連雁歸堂也盯著她了,壓力山大。
“真晦氣!”
越想越氣,陸雪禾抬腳踢了一下凳子腿。
“姑娘?”
才進來的蘇嬤嬤嚇一跳,“怎麼晦氣了?是宋嬤嬤哪裡說話不妥麼?”
“不是,”
陸雪禾隨口解釋,“就是覺得眼皮一直跳,心裡也莫名有點慌,想是老病根了,不是晦氣是什麼?”
“姑娘不如去咱們府上園子裡的小佛堂裡上柱香,”
蘇嬤嬤一聽忙好心寬慰道,“那小佛堂裡供的菩薩,可是從咱們西北最有名的寺裡請來的。拜一拜,說不得心裡安寧些。”
大熹朝信佛,凡是帝王將相權貴家族裡,都會設有佛堂。就連出徵的將士,在出發前也常去拜拜菩薩。
陸雪禾忽而有點心動。本來她是不信鬼神的,可死後穿越這一段時間,她又覺得倒黴催地穿成這細作,怕是前世積德不夠,臨時抱抱佛腳,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那就去吧,”
反正也心煩意亂睡不著了,陸雪禾心裡一動,很是痛快應了,“等我沐浴更衣哈——”
不拜是不拜,要拜一定要虔誠。免得佛腳沒抱到,反而得罪了神佛就不好了啊。
留著福蕊和福果在院裡等候,她只帶了蘇嬤嬤,兩人一路往園子那邊走了去。
夜裡風很冷,不過冷風一吹陸雪禾反倒感覺好了不少。
園子這邊除了碰到夜裡巡邏的府衛外,也沒遇到別人,清清靜靜的陸雪禾心裡慢慢踏實了一點。
到了這小佛堂之後,陸雪禾就看到大約是過年的緣故,裡面燈火一直亮著。
她讓蘇嬤嬤在外面等候,她自己一人進了佛堂。
認認真真點了一炷香,跪在了菩薩前。看著寶相莊嚴的菩薩像,陸雪禾很是虔誠地拜了拜。
“求菩薩保佑我平平安安,”
拜菩薩自然是要求菩薩,陸雪禾嘀嘀咕咕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您瞅瞅我這是穿了個什麼人吶,這穿得也太慘了吧——”
說著懇求的聲音越發真誠了許多,“別人穿都是穿成吊炸天的那種貴人,外掛金手指什麼都有。怎麼到了我這就穿的這麼寒磣,好歹求菩薩給個金手指吧,求求菩薩了,求求了——沒有金手指我都想死了啊!”
她今夜過來拜佛,說白了就是這心思:超級想要穿越外掛啊!眼見著情勢不妙,她急著要外掛的心思就越強了。
求完菩薩,陸雪禾很是乖巧虔誠地跪在蒲團上,想著會不會奇蹟出現。一直都跪到腿麻了,除了外面的風聲,野禽的叫聲……啥也不是。
陸雪禾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恨恨起身,由於腿麻還踉蹌了一下,結果一腿一軟,咕咚一聲在小佛堂門口處摔了一個大跟頭。
陸雪禾:“……”
奶奶個腿估計她與菩薩無緣。
等陸雪禾和蘇嬤嬤離開,藏在暗處的兩個親衛互相疑惑對視一眼,回頭就將這事如實稟報給了沈澈。
“外掛?金手指?”
沈澈聽完,眼中也是疑惑,看向一起正看朝廷邸報的謝明謹,“她這話什麼意思?”
“她說她穿的太慘,”
謝明謹也一樣不解,“可府裡才給她做了新衣裳,我還從你庫裡找了一件上好的狐狸毛披風送她了——這還叫慘?”
“她想要外掛,金手指,”
沈澈道,“覺得沒有這個,才說穿的慘了吧?”
“外掛?”
謝明謹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間的帶鉤,疑惑道,“難道她說的外掛,是這帶鉤不成麼?”
不然還有什麼能外掛?
“大約是,”
沈澈沉吟道,“你送過她一些環佩之類的東西麼?”
他將軍府給置辦了衣裳,頭上腕上戴的首飾,又送了幾樣擺件,確實不曾送過環佩之類。
“不曾,”謝明謹搖頭道,“你府上沒有適合女子佩戴的環佩,我就沒送。”
“那她應是想要一個金手指樣的環佩,”
沈澈說著還是不解,“你聽過這造型的佩飾麼?”
“不曾,”
謝明謹如實道,“聞所未聞。”
說著想了想道,“她既然這麼想要,我就找個藉口,說是去上香正好聽到了,弄一個金手指掛飾送她,是不是會令她覺得我煞費苦心,是真心對她好?”
“送一個鎏金的吧,”
沈澈道,“畢竟府裡不寬裕。”
謝明謹:“……也行。”
說著想到了什麼,張開手看了看道,“那你說,弄一個哪根手指的樣子呢?”
這金手指到底是要哪一種才好做佩飾?怎麼想都覺得十分怪異。
“既是鎏金的,那就粗大一些,”
沈澈道,“不必管哪個手指了。”
謝明謹點點頭:“此言有理——要吩咐工匠活計做的快一些,趁著年節我好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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