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本就心虛，如此一來，更是嚇得他以為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點頭哈腰：“阿姨，您好，我是周澤。”
出來以後，周澤問王伊一：“咱媽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的？”
王伊一在媽媽面前一直憋著笑，她從沒見過周澤這樣畏畏縮縮的一面，出來後，她沒了顧忌，笑到捂著肚子蹲在路邊，差點把眼淚笑出來，“沒有啊，你慢慢習慣就好。”
周澤想當然的以為王伊一這話就是隨口敷衍他的，更緊張了，躲到一旁默默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丈母孃這麼深惡痛絕。
想來想去，就是瞞著雙方父母領了證的事兒，等到東窗事發，才把事情告知。
見到王伊一母親後，他才知道王伊一一顰一笑間，便已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能力從何而來。
儘管如此，他覺得奇怪的是，十年前的王伊一併不是這樣，她的不僅喜怒形於色，而且會哭會笑，敢愛敢恨，所有的表情都掛在臉上。
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周澤一直無法鼓起勇氣來面對。
但是有些事，不是自欺欺人式的不提就代表不存在了。
想起往事，兩人相視一笑，周澤碰了碰王伊一手中的杯子：“電影不錯，再接再厲。”
王伊一一愣，但還是機械地跟他碰了碰杯，把酒杯放在嘴邊，一口喝下去，口腔裡又酸又澀，她把酒杯放在一邊，不願再喝。
她明白，是在說前段時間的電影節，這部電影她再一次沒有被提名，他在安慰她。
說來也是怪了，十年前她跟周澤的成名作，一舉奪得當年電影節的最佳男女主角獎。
同一部影片的男主女主角同時獲得這個獎項，是對這部電影的最佳榮譽。
這在電影節的歷史上，不是沒有，而是極少。
那幾對無一不是雙雙平步青雲，從此順風順水。
無一例外，除了王伊一。
從那以後，每況愈下，甚至有很多人連看都沒看過她的作品，先入為主的稱她是爛片女王。
說來也神了，這些年她參演的這些電影，每部電影都會獲得一些或大或小的獎項，可偏偏只她一人，每次都敗興而歸。
雖說現在各大電影節的大部分獎項，少不了參與資本的運作，粉絲的影響力，各種獎項的含金量也不比以前。
王伊一雖然表示不在乎，畢竟眾人爭搶得頭破血流的東西，她在她十八歲那年，就已經擁有了。
但是投資方需要，廣告方需要，經紀公司需要，觀眾需要......
從王伊一今天進門起，她和周澤就當是沒在外面再見過，像一對尋常夫妻那樣，一起吃飯，討論家裡的事。
一如他們從前那樣，回到家裡，閉口不談工作中的事。
周澤也承認，今天是受了楊博聞和陸斌的影響，在酒精的催化下，他壯了膽，想試試，“我一直想，如果沒有那件事，你留在國內把那部戲拍完再走的話，會不會.....”
王伊一蹙眉，雙手緊緊纏繞在一起，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決定是我做的，跟你沒關係。”
周澤知道再說下去的結果，就是免不了再大吵一架，他也要不管不顧的把話說完：“那如果當時我沒在記者面前說那句話呢？”
王伊一併不想破壞這幾天好不容易維持的來之不易的平靜，站起來，神情躲閃卻強裝鎮定：“沒有如果，我再說一次，決定是我做的，跟你沒關係。”
她說完就想轉身往裡面走。
周澤先她一步擒住她的手腕，擋住她回去的路，雙眼猩紅：“我問你，當時我沒在記者面前說那句話怎麼樣！”
王伊一盯著他看，笑不及眼底，卻已經堅定目光：“你非要我說嗎？”
周澤最煩王伊一這樣藏著掖著的樣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啊！”
王伊一若有若無的輕笑一聲，“無非不是再晚幾天分手，或是等我到了國外，異地戀，隔著距離和時差，最後還是以分手收場。”
周澤卻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敗下陣來，將渾身上下的力氣全部集中在手上，不可思議的反問：“你真的這樣想？”
王伊一不答反問，言語中充滿了無力感：“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都過去了。”
“那以後呢？”，周澤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任憑王伊一的掙扎，不肯放手。
王伊一搖了搖頭，不再掙扎，與此同時，也收了渾身的戾氣，“周澤，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我走到今天這步，跟你沒關係，我不需要你的助力，你也不用覺得愧疚。”
周澤下意識的否認，“沒有，我沒有想左右你的決定，你的選擇我也都尊重。我只是想讓你這條路上，能走得順利一些。”
“但是我不一定需要啊”，王伊一苦笑，“我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我的，說我怎麼能把一副好牌打成這樣，就算是我身邊的人也想不通，明明有捷徑擺在面前，卻不惜捨近求遠。這些話如果我非說不在意，那肯定是假話，但是現在我沒有整天惶恐不安會失去的，我很坦蕩，很踏實。”
周澤其實想問，“那我呢”，但他忍住了，因為不確定會聽到什麼答案，或者說是害怕聽到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他想過王伊一會哭，會鬧，那樣他反而知道該怎麼辦，就怕她像現在這樣，冷靜，理智得過分。
王伊一今天是在走下臺安慰粉絲的時候餘光注意到坐在角落裡的周澤的，那一眼，王伊一也確定周澤知道她看到了，事實也是如此。
她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但在眾人注意到她走神前，便移開了視線。
隨後說的那些話，是她在看到周澤前，就想說的，她承認，她有過猶豫，在她轉身回到臺上的時候，她做好了決定。
這些話她不是為了說給周澤聽的，但確實是她心中真實所想。
王伊一原以為她不提，周澤也不會再提，就和以前的每次一樣，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可偏偏今晚，周澤要打破他們之間從未明說但雙方都預設的平衡。
周澤默默鬆開王伊一的手，不管是看到她紅了一圈的手腕，還是為他今天的莽撞，他率先低頭：“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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