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麗就像看見啥可怕的東西似的，直往方氏懷裡鑽，邊鑽眼睛還四處看，本來屋裡人不害怕，讓她這出整的，都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娘，我害怕。
我看見兩個鬼，一個全身都是白色的女鬼，領個小孩，還發出噠噠噠走路聲，卻沒看見它們有腳，是飄到我前面的，一會兒又跑我身後去了。”越想越害怕，就開始哇哇哭上了。
“沒事啦！別怕，娘在呢，娘在呢！不想了，不想了！大鬼小鬼都滾開，離我老閨女遠點的，再來嚇唬我老閨女，我找高人把你們都打的魂飛魄散。”說話的表情，就好像她真能看見鬼一樣，完全是給害怕的人，心裡的一種慰藉。
吃過飯，顧秀麗又吃了一劑安神藥，白天時候還挺好的，到了晚上，顧秀麗又開始作上了，以前她和顧嫻在裡屋睡，顧嫻上她姥家，就她自己睡，這次從縣城回來，一直和老兩口在一個屋睡呢！她一哭喊，老兩口都醒了，方氏挨著她，就按白天安撫她的方法繼續，可是半天也沒安撫好。
顧老爺子已經起來了，點上油燈，看老閨女滿腦袋都是汗，閉著眼睛一直哭喊，咋喊都醒不來，一直說胡話，老兩口也聽不清楚她說的是個啥，方氏就要叫人起來，去把周郎中找來，給她老閨女看看，顧老爺子就說再看看，這個時辰周郎中都躺下了。
等了一刻鐘還沒見好，方氏可不聽顧老爺子的話了，穿上鞋就去敲西屋門，顧元禮和吳氏早都醒了，正穿衣服呢，聽見敲門聲，就答應。“來了，娘，馬上下地給你開門”。
方氏不知是沒聽著，屋裡人有回應而生氣了，還是過於擔心她女兒身體狀況心急，只記得她老閨女都喊這麼久了，咋就沒人過去看看呢？這是裝沒聽見還是不想去啊！越想越是那麼回事兒，站在廚房一個勁兒的敲，還大聲的喊，“都睡死過去啦！快點出來，快叫周郎中去，你老妹大勁兒。”
只喊感覺還不夠解氣，就上腳開始踢門，聲音之大，裡屋的顧承宗都醒了，剛開始她敲門，倆孩子就被嚇得哇哇大哭，後來又開始踢門，把顧承熙和來她家串門的吳啟淵也嚇得哇哇大哭。
吳氏聽她說話和上腳踢門的舉動不太高興，孩子又被嚇哭了，乾脆抱起孩子開始哄，還不去了呢！顧妍早就醒了，她晚上一般都等人睡了，在修煉會兒精神力，困了自然就睡著，剛睡著，就聽見顧秀麗在東屋的哭喊，可她去也沒啥用，她又不是大夫，也治不了她的病！就沒動彈。
聽見兩個大的也哭了，披上衣服坐起來哄兩個大的，顧元禮這會兒已經下地把門打開了。“娘，你別喊了，我不都答應你了嗎？看這幾個孩子讓你給嚇的，別我老妹沒好呢，在給他們幾個也嚇著。”
“我就喊了你幾聲，就能把這幾個小崽子嚇著，紙糊的啊，咋就那麼嬌貴呢，你老妹都在那屋哭喊半天了，你咋不過去看看呢？”說著還用手指點了幾個孩子。
“娘啊！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我去那屋有啥用，都坐那看她哭喊吶？聽見你喊我，這不馬上就起來了嗎，我不得穿衣服嗎？再說你孫子咋就是紙糊的了。”顧元禮就和方氏分辨，自己下地晚了的原因。
一聽方氏說自己兒子是紙糊的，吳氏也氣憤的狠，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忍住和方氏爭辯，聽見顧元禮問她娘，就沒在吭聲，她不願聽吵架，更不喜歡吵架，這話兒子問沒事，要是她質問就等於火上澆油。
在這個時代，說一個人是紙糊的，相當於很嚴重的詛咒了，因為他們都信鬼神，燒的替身兒才是紙糊的，用來幫人當厄運的假紙人，這句話在後世倒是沒啥，誰要是說你紙紮的呀，純純的就是形容人一碰就破，太脆弱了的意思。”
方氏不管說錯啥話，她都不會承認自己有錯，“我就說了，我就踢門了，你想把我咋的，你想忤逆不孝啊！”
顧元禮看她說起來沒完沒了的，就拉她往外走，“你這又不著急秀麗啦！還有心在這跟我吵吵呢？不著急找周郎中給她看看了。”
“老大呀！你這是咋的，這是趁我說你兒子了，你不高興了，給我甩臉子呢？一天就知道護著你們這這幾口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這幾個兒子算是白養了，都是一群白眼狼的玩意兒，沒一個好東西。”
顧妍始終都沒說話，就跟沒聽著他奶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似的，現在就是誰去勸她，她得衝誰喊，還得認為這是頂嘴的現象。沒時間搭理他奶，專心哄這兩個大一點的孩子。
顧承熙天天見這個場面，都習慣了，比較好哄，看他不哭了，顧妍讓他上自己被窩裡躺著，吳啟淵看方氏罵他姑父，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好奇心還重，在顧妍懷裡一眼一眼的偷看方氏，正好與老太太眼神對視上了，嚇得一哆嗦，在顧妍懷裡哭得更大聲了，就說要回家。
“老姑，姐，我要回家，你家有瘋婆子，我怕她吃我”。連哭帶說的，後面那句應該是方氏沒聽懂，或者沒聽見，顧妍聽見了，不想矛盾進一步升級，急忙捂住他的嘴，和他說話分散別人的注意力，用自己說話的聲蓋過表弟的聲音。
吳啟淵之所以說方氏是瘋婆子，是有原因的，他們屯子裡就有個瘋女人，就和方氏現在這樣，兒子小的時候上河裡洗澡淹死了，接受不了打擊，瘋的，要是哪天家裡人沒看住人，讓她跑出去了，看見小男孩子就往他家劃拉，也不打孩子，就說是他兒子，每次吳啟淵出去玩，到飯點了還不願回家，她娘就這麼嚇唬他。“還不回家，一會兒張瘋子把你抓回去吃了。”
顧老爺子在那屋，聽見她的謾罵聲，氣的額頭青筋直蹦，她來叫個人的功夫，在這屋都能吵吵起來，就出來喊她，“行了，你還有完沒完，那孩子讓你嚇得哇哇哭，你聽不著啊？”看顧老爺子真的急眼了，她也消停了，走還不忘往地上吐一口吐沫。
等人走了，小表弟也好了，顧妍讓他和顧承熙一被窩，挨著她和吳氏躺著，那倆孩子還沒好，在這麼哭下去，嗓子都得哭壞了，“娘給我一個吧！”吳氏把孩子遞給她一個，倆人手裡都有孩子。
等人走了，吳氏氣的嗚嗚哭，“這是親奶奶嗎？這是仇人，哪有當奶奶這麼詛咒親孫子的。”
顧妍抱著孩子輕輕悠著，有規律的拍著他後背，語言上還在溝通，好讓他感覺到自己是安全的，才能安穩下來，“姐姐在呢？寶貝不怕，不怕，”她也不敢用精神力溝通這麼小的孩子腦神經，整不好，容易把孩子整成傻子，只能靠外力慢慢安撫。
等孩子哄睡著了，在睡夢中也是一抽一抽的，那個委屈樣，顧妍心疼壞了，長這麼大，就上次收秋上地，風寒了難受，哭過這麼長時間，在都沒哭過，自己幫著帶大的孩子就格外親，看見哭就會心疼，心疼歸心疼，可她不能和方氏對著幹，如果她那麼做了，和顧姝有啥區別。
正房的周郎中也被顧元禮請來了，又是一樣的流程，這回說的話確不一樣，“你家丫頭這情況，我屬實沒見過，一般只是驚嚇，吃幾副安神藥就好了，我看不出來這孩子的病症，你們再找別人看看吧！這孩子今天的症狀，不像是嚇著了。”
“那是咋回事兒呢？這孩子這是咋的了，這可遭了大罪了。”方氏心疼的不得了，給自已弄得真像個瘋婆子，頭髮因為睡覺也散了，棉襖扣系串了，棉褲腰上的繩子也漏在外面挺長一節。
聽見她問話，周郎中看了她一眼，再婚黃的燈光下，影影綽綽的，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挺嚇人的。平時是見不到她這樣的，方氏是個乾淨利索的老太太，這也是太擔心閨女了。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們明天早上，帶她到鎮上或者縣城看看吧！”周郎中回著她的問題，東西已經收拾好了，背上藥箱就要走。
“我拿吧！我送你回去。”顧元禮說著話，就接過了藥箱，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天太黑了，周郎中年紀也不小了，顧元禮沒敢讓他一個人回去，自己家把人接來的，把人親自送到家才更放心，東西廂也沒人起來看，方氏也不罵了。
顧秀麗鬧了一宿，第二天都天亮了，才安靜下來，早飯正常吃的，顧老爺子抽了一宿煙，老太太和大兒子都一夜沒睡，吃完飯，這幾口人就開始補覺。
幾個人都睡到晌午才醒，幾個媳婦就到正房看娘倆，吳氏沒去，吳氏除了吃飯時過去了，一天都沒去東屋，應該還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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