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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淵猶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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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初出關便遭為難

 雲吞月,木影折折淺欲黯。

 破敗的高廟前人影綽綽,男男女女,少說有三十幾人,且修為具在元嬰期上下,但他們卻一言不發,神色凝重地盯著面前這足有三四丈高的破廟,半露半瀉的修士威壓卻宛如泰山壓頂,壓得這區區凡木構建而成的廟宇各處遍佈裂縫,看起來搖搖欲墜。

 正常的廟破成了這個樣子早就塌成一片廢墟了,可這破廟不但沒塌,反而屹立不動,連根柱子也沒塌成。

 廟頂,一個身著青色衣袍的青年男子正坐在上面,他的面容頗為俊美,正背對著下面那群修士悠閒地拿瓷杯飲著茶。繡著翠竹暗紋的衣袍散落在兩旁,披散著的髮絲垂在衣襬上。他百無聊賴地抿了口茶,唇畔無知無覺地噙了笑,一時間,他便仿若那話本子中寫的那翩翩君子、溫潤公子了。

 他一動不動,似乎在等。

 雙方誰也不開口,誰也不動手,就這樣無聲地對峙著。

 修士們無不是正道門派的天之驕子,可當他們透過廟宇,“看”到那道閒逸放鬆的身影時,他們卻生不起絲毫的偷襲之心,能同時接下這麼多高手的威壓並且不敗下風的人,怎麼說也不會是什麼平凡之輩。

 他們之中修為最高者不過半步分神,連他也看不透修為的人,會有多強?

 那讓他們無比忌憚的物件,此時也苦不堪言。

 他殷細竹,堂堂玄瑟處首席大弟子,閉關三十年好不容易出關,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三十年不見的大好河山,剛出關就被堵了,他簡直欲哭無淚。那幫人堵他就跟跑馬拉松似的,一開始是有四十多人,後來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跟著,一天過去了,他跑了大半個城,堵他的人也換了好幾波,剛開始的出來探查的老修士已經走了,幾個覺得浪費時間的散修也走了,只留一個半步分神期的老頭子坐鎮,領著一幫不知哪門哪派的小輩們跟著他跑。魔修怎麼了?他一不吃小孩二不濫殺無辜三不強搶良家婦女,一直安分守己的,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手中的茶眼見著見了底,殷細竹眨了眨眼,茶水又瞬間滿上了。

 他一飲而盡,隨即轉身站起,站在廟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眾修士。

 修士們回以忌憚的目光以及死死地凝視。

 幽森的月光灑在他帶著笑容的臉上,為唇邊那溫潤的弧度平添了幾分詭異。

 殷細竹就戴著這無比“詭異”的笑容,驟然鬆開了握住瓷杯的手。

 “嚓譁——”一聲脆響,白瓷的茶杯碎在了眾修士的面前,碎片四濺,卻在觸碰到修士威壓之時盡數化為碾粉。

 一時間引得眾修士怒目而視,魔修這是純純的挑釁!

 殷細竹面上笑意更甚,甚至還挑了挑眉。

 至於他的內心有多苦逼,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剛剛真的純屬手滑,那真的是意外。雖說他本來便是想給他們下個馬威來著,但他不過是想甩一道法術,結果忘了手中還有個杯······

 呃,這是定然不能說出去的,說出去不但面上無光,而且要是被他同門中的那些混蛋玩意知道了還不知要笑他個多少年。

 殷細竹的視線凌空與那半步分神期的老者的渾濁老目對上。

 那老者雖少說三百有餘歲了,但他實在是過分蒼老了,和青年模樣的殷細竹相比之下仿若四世同堂的曾輩與玄輩。

 修者無日月,殷細竹縱使年歲近百也是青年的模樣,若在五十年之內他能突破化神,那他直至神魂隕滅也將是這般模樣。

 在如今人才濟濟的修真界,殷細竹這樣返老還童的修者一抓一大把,反倒是面前這位這樣的,才叫屬實罕見的。

 “魔修。”那位老者頭不抬眼不睜地開口了,聲音沙啞地彷彿受了嚴重的風寒。

 殷細竹自廟頂一躍而下,衣袖翩翩,青絲飛揚,姿態頗為的優雅。他正當當地落在了老者的面前,又不知從哪摸出來了一柄提燈,那燈柄似乎是冷鐵做的,足有半丈來長。燈是紙糊的,裡面有白色的焰火在跳躍。他的手指皙白修長,扣在燈柄上無意識地撫摸著上面的劃痕,面帶微笑,似乎是在等老者的下文。

 此等姿態,瀟灑肆意,怕是連許多名門正派弟子都要自愧不如。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魔修?

 有幾個女修暗暗心驚,可是神識外放,見那人丹田中湧動的確實是黑霧似的魔氣,一層又一層,深不見底。

 算是,人不可相貌吧。

 但可見魔修的風評有多差。

 老者終於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忌憚他的修為,便道:“你修為幾何?”

 殷細竹笑道:“閣下此問與讓在下自報家門有何異?”

 魔修向來陰險狡詐、詭計多變,最是忌諱自曝修為與自曝出身宗門了。這老頭一腳就踩進了雷區,好在殷細竹倒不計較這些,殷細竹只暗笑一聲,若是換了別的魔修來,恐怕這老頭就有麻煩了。

 其實殷細竹的修為也不過是堪堪分神中期,剛好壓了這老頭兩個小境界,老頭才看不出來他的深淺。

 可縱使如此,若動起手來,殷細竹也是討不到便宜的。他是藥修,藥修一般是煉藥或是療傷這樣的輔助群體,縱使他修為高,可攻擊力上不去。而那個老頭腰間配了把劍,從靈氣波動來看,應該是一件上品靈器,修士一般不會把他們認為對自己毫無用處的東西佩在身上,所以,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老頭應該是個劍修,而劍修最擅長的便是越境戰鬥。

 殷細竹:“······”

 他總覺得今天藥丸。

 而且旁邊還有一群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便是他僥倖勝了這老頭······

 終歸是雙拳難敵四手。

 剛出關就遇上了這事,殷細竹覺得自己真的是萬般不幸。

 只怪他出關之時魔氣沖天,惹了大能注目。

 他在心中無奈嘆了口氣,但面色不變,只是用冰冷的燈柄敲了敲掌心。

 今天還真是個必死之局啊。

 老頭兀自皺眉,揮了揮手,只見一身著紅衣的貌美女修款款上前,伸出纖纖玉手遞上了一古銅色的圓盤。

 老頭伸手接過,注入真氣。只見那盤中的指標一直搖擺不定,他的眉心皺的便愈發的緊。

 看著殷細竹快要笑彎的眼睛,老頭面色冷凝,沉聲道:“魔氣並非一股,看來,此魔必有同夥。”

 聽其內容,他雖然是對著身後的眾修士說的,目光卻一直緊緊地盯著殷細竹的神色。

 剛才那個圓盤殷細竹也看到了,這玩意兒他雖然沒用過,但也知其大概用途。

 大概是確定方圓多少裡的界線內哪個方向有魔修的靈器。

 不過那不停擺動的指標倒是讓殷細竹驚了一下。竟然還有其他魔修來湊熱鬧?

 他極輕地皺了下眉——這可不一定是好事。

 果然,他剛才一瞬間的驚訝沒有逃過老頭的眼睛,他馬上道:“那不是他的同夥!但必定來者不善!”

 殷細竹:說不定那魔修也只是路過呢?嘖,不可理喻。

 眾修士立馬戒備了起來,紛紛掏出了感應靈器,四下張望起來。

 這時候,殷細竹悠悠地開了口,他笑道:“在下並未阻礙諸位,為何諸位卻要抓著在下不放?”

 此類的話他今天已經說了不下二十遍,每次不是沒人搭理他就是那千篇一律的回答。

 這不——“你是魔修,正道修士斬魔修,是天經地義,為民除害!”

 殷細竹要被他們氣笑了,他還真就笑了起來。

 但他喜也笑、怒也笑、悲也笑,一時間眾修士也不明白這魔頭又怎麼了,只是當他覺得那句回答荒謬可笑,一時間更加的戒備起來了,生怕殷細竹一怒之下驟然出手。

 “我宗一向深居簡出,問世甚少,欺男霸女之事更是鮮有,某自問不曾害人。某修某的魔道,諸位修諸位的正道,應是互不干涉才是啊。”他聲音如棉,卻柔而不軟,此時故意拉長了音尾,倒彷彿是在喉嚨間低吟,字字纏綿。

 “當心!”那老頭刷地抽出掛在腰間的配劍,喝道:“是魔修的魅音!”

 殷細竹:“???”

 不是,他就說了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吧?

 魅音又是個啥?

 這老頭修為看著挺高,怎麼連真實和法術都分不清?

 真是誤人子弟。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安靜,眾修士才反應過來,根本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嘛!

 他們忍不住去看那老頭,老頭面露尷尬之色,險些惱羞成怒:“這魔宗若真是這樣,他還修什麼魔?你們別忘了,魔道是個什麼東西!什麼樣的人才會好好的正道不修,去修魔道!!”

 眾修士立刻恍然大悟,一個個看向殷細竹的目光愈發的冷冽,那憤恨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就這樣把他盯穿。

 殷細竹卻恍若無聞,只是兀自對著老頭笑道:“那這位閣下說——魔道是個什麼東西?”

 老頭皺著的眉頭就一直沒鬆開過:“你是魔修,你問我魔道是個什麼東西?!!”

 殷細竹笑容滿面:“是啊。”

 他當然不是不知道什麼是魔道,他此番純屬是沒事找事,拖延時間罷了。

 但他很快就發現,他這個話題拖的太牽強了,有著很明顯的拖延時間之嫌。

 於是他面不改色地又換了個話題:“天下的魔修比比皆是,諸位為何同區區在下過不去?”

 行了,說來說去又是這個,這下湊了個二十一遍了。

 雖然他這次出關突破了分神中期,但以他以往的經驗和對自己這半吊子根基的瞭解來看,他根本不可能破鏡重圓,今日必是死局。除去他自己超常發揮或者是喝退這幫修士這種不切實際的方法之外,就只有剩下的最後一個辦法了——等人來救他。

 這幫修士堵了他大半天都不曾離去,可見是下定決心要將他剿殺在此了,除非自己的實力強勁到足以壓制他們所有人,不然要喝退他們,是幾乎不可能的。

 剛才那羅盤發現附近至少還有一個魔修,這兒這麼多正道修士,哪怕是正常的修士都會察覺的,並且很大的可能要來看一看。

 正魔兩派的爭紛已經到了見之必殺的地步,正道恨魔道入骨。

 不過魔道宗門各自為政,甚至同一宗門也內鬥不斷。魔修大多喜怒無常,很多衝動都是興致使然。

 那魔修若來,甚至也有可能反助正道殺他。

 縱使這樣近乎賭博的方式很不靠譜,但總歸有一線可能。

 但看著那羅盤的指標擺動的弧度越來越小,以及那老頭愈發凝重的神色,他就知道,他賭對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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