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腳步傳來，滿面焦急的姚諾推門而入“韓隊，周洋找到了。”
曠野荒涼，雜草叢生，河灘上遍地是乾枯的樹枝，一群白色的身影來來回回的奔忙著，“快快快！！讓開，人還有呼吸！！”
周邊的草地上粘染了許多血跡，腿上有被尖銳物擦掛的痕跡，天空的雪花飄落在他白得不真實的肌膚上，聽別人說，是因為第一批巡警最先尋找湖泊，這才撿回周洋一條命，從人縫中，硯然看到躺在擔架上的少年，胸口微微起伏，那是生命的樣子，不遠處雪地上，白色布蓋出了一個人形隆起，風一吹就傳來腐敗的臭味。
那曾是個生氣勃勃的少女。
一碩帶上口罩，沒理會其他人，他穿過泥地，蹲在屍體邊，只看了一眼，就嘩啦一聲蓋上，目光落在一邊的物證上，嘩啦一聲輕響，覓聲回頭，硯然不小心踩到了枯樹枝，忽然腳下打滑，鞋跟也順帶著崴了一下，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扶著了她的腰。
“小心一點，在這種地方，摔一下可沒衣服給你換。”韓慕踢開了前面的枯樹枝，和她並肩而行，“謝謝韓隊。”
“嘖，你說我們特勤處都有你這樣的素質，早就評上先進單位了，何必到現在，操著賣白粉的心，掙著賣白菜的錢，”
對面靜默片刻，大概有點意外，隨即傳來硯然冷淡平穩的回答：“……有道理。”
韓慕注視著遠處陰霾的天穹，只露出他半邊硬朗又疲憊的面孔。
“周洋說不定能活下來。”他道，“沒想到，報案人好好的，反而是另外一個人意外身亡了？”
“有時候，死亡也是個意外，所以大家都不想出意外。”
井巖換上了旁邊醫護人員遞來的白大褂，向這邊走來，“湖裡打撈的時候又打撈出一具無名男屍。”
“……”韓慕和硯然不約而同的揉了揉太陽穴，“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們要先聽哪個？”
“好的吧。”
“同時段失蹤的人有一個叫宋青空的，身份資訊就在登記表上，很容易查到。”
“壞訊息……”
“壞訊息是，屍體損壞嚴重，就算帶回去，解刨也沒什麼價值了，頂多能確認他的身份。”
“那也得帶過去啊，買一送二，大家的元旦又得在辦公室吃大娘水餃了。”
韓慕撓了撓頭，滿心怨念。
“本來就想帶回去一個叛逆少年的。”
硯然看著少女裸露出來的地方已經遍體鱗傷，那些慘痛的痕跡遍佈全身，面容安詳，像是好久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一般，她的手臂上模模糊糊的是，一把利劍和一個盾牌的紋身，還有，可怖的疤痕，旁邊的男人已經巨人觀化，井巖帶著三個法醫，小心翼翼的把他抬上車，路過的人都很自覺的讓出一條路，“法醫把屍體帶走，其他人歸隊，大家將就一下，在車上先睡。”
“是。”幾人的聲音在寒冷的夜空中格外響亮，從凌晨4點到晚上十一點半，連一碩都扛不住了，該睡覺了。
一碩坐在車上，給手機充上電，關上車頂小燈，隨著啪一聲輕響，車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路邊上閃爍的紅藍警燈，從單面玻璃隱約透進車內，車頭的後視鏡反射出兩道模糊的人影，一碩的眼神凝在上面，半晌反應過來，是薛硯然姐弟倆，一個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另一個以一個非常舒服的姿勢倚著硯然，不一會兒，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井巖耳邊突然響起白天薛硯然的聲音，“有時候，死亡也是個意外，所以大家都不想出意外。”
一碩扭過頭，淺褐色的眸子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宛如一淹死水，喉結滑動，一片乾澀，長長的睫毛在俊美的臉上投出一道方形的陰影。
少頃，他右手從大衣內兜裡掏出一塊懷錶，悲傷的看著相框裡笑得開心的三個人，“……一群騙子！”他閉上眼睛，臉上卻劃過一絲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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