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家長傻了。
節目組眼瞎吧，沒看見這小孩傻不拉幾就知道哭，什麼都不會還膽小。
有家長不樂意了，嚷著讓導演給個說法。
“我家孩子這麼優秀，憑什麼選一個什麼都不會的。”
導演不耐煩敷衍：“因為她好看。”他們是選和陸白搭檔的，不需要優秀的孩子。
其他家長雖然憋氣，但好看這點確實沒辦法反駁。這小姑娘鵝黃色公主裙，小臉白嫩嫩，奶呼呼的，確實比自己的小孩要上鏡，但這性子估計會討人厭吧。
導演不說原因，站在一旁假哭的小念念卻知道。
哥哥今天去公司就會被強制參加《寶貝們的鄉村生活》的錄製。明天一大早就會進劇組，當時節目組選的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會，又愛哭，膽小又怯弱的小姑娘。
哥哥稍微板著臉那小姑娘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最後哥哥和小姑娘成為整個綜藝裡最討厭的一組嘉賓。
節目組惡意剪輯後，世界的惡意通常不會加註在一個小孩身上，陸白成了出頭鳥，被全網謾罵、網暴。
念念這次就是要代替那個小孩參加節目，好好保護哥哥，不讓人討厭哥哥。
哥哥是很好的人，還會給她熱牛奶呢。
事情像念念想的那樣，黃經理強制要求陸白在刪除上一條WB，並公開說明自己冤枉了謝臨舟。陸白又不傻，這樣自黑的事不可能做的，在他提出到期解約後，公司就強制要求他參加《寶貝們的鄉村生活》。
公司想得很簡單，既然要解約就不能便宜了別家，用來做謝臨舟的墊腳石正好。
陸白窩了一肚子火，下樓時又碰見笑容和煦謙遜的謝臨舟，但想到小姑娘還在家等著也沒空和他計較。
下午一點了，小孩兒應該餓了吧。
他是沒空管小孩了，吃過飯一定要把她送回警局。
然而他回到家裡，只看到小姑娘留的紙條。
“哥哥，我出去有事，明天見。”
陸白把紙團揉吧揉吧使勁丟進垃圾桶裡，什麼破小孩，天天亂跑。明天都要進組了，還見什麼見，他打電話給警局，說明情況。本來想讓警局找到人第一時間通知自己，但話到嘴巴又咽了下去。
自己都管不好，管個破小孩幹嘛，有事找警察就好了，他又不真是她哥哥。
要是老頭子真給他生個妹妹估計也是討厭鬼。
陸白收拾桌子時發現念念的小兔子髮卡還在，用力一把掃進垃圾桶，然後進臥室收拾。不一會又出來，及其彆扭的從垃圾桶裡翻出那隻髮卡洗了洗放到臥室桌上。
他收拾完，躺倒在床上登入WB，最先發的那條謝臨舟抄襲WB已經轉發上百萬。私信一條接一條的彈出來，不用想也知道是罵他的。
他關掉評論又關閉私信，然後退出來，點開微信。微信置頂是他媽發來的一條語音，點開，熟悉溫柔的語調傳來。
“小白，你爸爸已經沒那麼氣了，打電話和他服個軟，他不會不管你的。”
老頭子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吧。
陸白刪掉資訊，摁靜音後拉上被子睡了。
桌上的髮卡發出微弱的熒光，床上的陸白開始接連不斷做著同一個迴圈往復的夢。
夢見他在一本《問鼎巨星》的書裡。
他就是未來影帝的對照組，節目裡他脾氣衝，嘴巴壞，處處和新人愛豆過不去。根本不會帶孩子，再加上節目惡意剪輯，頂流變成人人喊打的劣跡藝人，被雪藏後想不開自殺了。
而這個新人愛豆居然是謝臨舟！
他不斷重生回到原點，又重新經歷這檔綜藝，然後是全網黑，無論他怎麼嘗試改變，終點永遠是自殺。
他好像被困在一個迴圈裡，沒有止境，有的只是最後蜿蜒駭人的鮮血。
哐當！
桌上的鬧鐘掉到地板上，陸白被驚醒，他喉嚨乾啞，滿頭大汗。雙眼全是震驚和驚懼，一時有些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
陸白愣了兩秒，抄起床頭櫃的手機看時間。
凌晨三點。
夢裡是清早6點醒來，八點的飛機，之後重複的。
這不是真的，他還要再試一次。
陸白猛地爬起來，打電話給方助理，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
“方助理，現在幫我定C市的機票，十五分鐘後在我家樓下等我，我現在就要出發去節目組。”
只要他提前出發，一定不一樣的。
陸白有些魔楞了。
電話另一頭的方助理還很迷糊，等陸白說完他才清醒，無奈道：“陸哥，下午定機票時我就看了，除了早上八點沒有其他航班了。”
陸白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掛了電話後開始焦躁的走來走去，分析夢境和現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助理小方在樓下接他，8點準時上飛機。
小方比陸白要大兩歲，方正臉，長得老實樣，人卻機靈。一路上安排車，飛機票又把整理出來的嘉賓名單和往期節目給他看。
“陸哥，這是《寶貝們的鄉村生活》第二季，是在C城市的一個小山村，總共五組嘉賓，你會和素人小嘉賓組成臨時兄妹。”
陸白翻看嘉賓名單。
有正當紅的影后周黎和她的女兒周茜茜，過氣奶爸林煒陽和他兒子小哨子，武打明星鄭嘉翊和他弟弟小卷兒，再有就是同公司的小花柳夕雪和他了。
嘉賓一樣沒差，全和夢裡對上了，陸白心又涼了半截。
“我帶的孩子叫什麼，有照片嗎？”
方助理搖頭：“素人萌娃還沒公佈照片，導演說等節目正式開拍會介紹，然後讓兩個萌娃自己選大人，只知道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夢裡他是帶小姑娘，柳夕雪帶男孩。
下了飛機，接人的專車已經等候在外面。陸白顧不得許多，扯出司機，自己坐進駕駛座，一踩油門車就飛了出去，後座的方助理嚇得驚叫：“陸哥！”
“閉嘴！”陸白手都在抖。
夢裡公司安排的車堵在高架橋上導致他遲到，直播第一印象就不好。要是能改變遲到的開頭是不是就能改變結局？
然而才開出停車場車胎就爆了。又開始了，這是人見人厭，車見車爆胎，陸白心態有點崩。
連爆了兩輛車後，陸白松開安全帶，拉開車門就跑。那不管不顧瘋魔往前衝的模樣嚇了方助理一跳，他趕緊也跟下車。
陸白在擁擠的馬路上奮力奔跑，汗水浸透外裳，越跑他內心越慌亂，終於上了公交車。大中午的天氣熱，又正好趕上下班點，公交車上全是人，他帶了口罩，墨鏡，帽子也壓得低低的，與車上的人格格不入。
車子才剛啟動就被人認了出來，一大車子人擠來擠去，全笑呵呵的找他拍照簽名。好不容易趕到酒店一頭紮上了進門玻璃，腦袋瓜子都嗡嗡的響。
陸白來不及管紅腫的額頭，繞過玻璃門就往裡衝。
夢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只要開頭不遲到就不是真的！
節目組包了六樓，陸白站在電梯前權衡一瞬，還是改走樓梯。
等他吭哧吭哧爬到最後一節樓梯，人已經累得不行，扶著牆喘了口氣就聽見樓道門的另一邊有人道：“嘉賓和小寶貝們都已經到了，來和直播前的觀眾打個招呼。”
“咦，陸白怎麼還沒來？陸白，陸白呢，有人看到陸白了嗎？”那聲音巴不得整棟樓的人都聽到。
陸白扶著樓梯的手捏緊，臉色煞白，慌忙掏出手機。
還是遲到了。
他又開啟直播。
直播裡彈幕滿屏飛。
【不是吧，陸白又耍打牌。】
【太不敬業了，周影后都早到了，就他一個遲到】
【是啊，太不尊重前輩。】
和夢裡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身上遽然卸力，陸白癱軟在階梯上，整個人頹廢又無助。
夢裡他掙扎過無數次，嘗試推掉節目，或是打死都不出門，但最後還是無一例外都會經歷這段劇情。
陸白突然捂臉，眼眶通紅。
他註定會死。
他會死嗎？
那這麼多年堅持夢想，不惜和老頭子鬧翻豈不是個笑話。
他呆呆的坐在樓道口十分鐘，最後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既然無論怎麼都沒辦法改變結局，那就擺爛吧。
對，擺爛！
那一刻，他頭頂突然彈出一條黑白進度條：黑的一邊顯示倒黴值95，白的一邊顯示氣運值5。
氣運值為0時，他就會死是不是？
既然結局是既定的，那也不必壓抑自己，想怎麼來就怎麼好了，反正他就是這樣的人，反正都會死。
陸白收起難過，雙手插兜，推開通往六樓的門，一步跨了進去。鏡頭正好對上他，帶隊導演哎呀一聲，朝他走來，笑道：“陸白，你總算來了，大家都等你出發呢。”
其他幾個嘉賓沒有表示，倒是柳夕雪看到他驚訝道：“陸師兄，你不是比我早下飛機嗎，怎麼還遲到了。”
早下飛機還遲到，能為什麼，故意的唄。
陸白連眼神都沒給柳夕雪，柳夕雪很尷尬。
還是武打明星鄭嘉翊豪爽的笑起來：“沒事，人到了就好。”鄭嘉翊兒子小卷兒突然指著陸白的額頭，好奇的問：“哥哥，你額頭上也是練功夫撞的嗎？”
眾人這才注意到他額頭上的紅腫。
陸白：“意外。”
直播裡黑粉又開始diss陸白。
【小卷兒這麼可愛，主動關心，陸白怎麼這麼冷淡？】
【是啊，一看就不喜歡小孩，還來參加這個節目幹嘛？】
【他脾氣那麼暴，不僅打記者還打臨舟哥哥，該不會小孩也打吧？】
【讓我猜猜，哪個倒黴的小孩會被他帶？會不會被嚇哭啊？】
帶著墨鏡的周黎突然出聲：“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就出發吧。”她氣質冷清，聲音也冷，說出的話也有分量。
導演本來還要問，硬生生卡住了，連忙笑道：“好，大家出發吧，大巴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嘉賓帶著萌寶們陸陸續續的上車，助理是不能去的。從這裡出發到小山村要開兩小時。路上節目組會錄播，到時候剪進正片裡。
陸白一上車徑自朝最後一排走去。
大巴啟動後導演拍拍手，讓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第二季節目有兩個實習家長，陸白和柳夕雪，萌寶已經在村子裡等你們了.....”導演還在解說，陸白太累了，頭又撞得很痛，乾脆眼一閉睡了。
直播的攝像頭開始往他那拉近。
黑粉又開始找黑點。
【陸白太不禮貌了，節目組還在講話，他閉著眼睡覺。】
【是啊，連最坐不住的小卷兒都認真聽講。】
有粉絲看不過開始維護。
【上車睡覺很正常，我上車也很喜歡睡】
【我家小白額頭都紅了不能睡嗎？嚴重懷疑有人僱黑子黑我家哥哥】
彈幕吵得熱火朝天，坐在後座的陸白擺爛擺得心安理得。
大巴安全到了村子。
等候在這裡的工作人員上前幫忙拿行禮，嘉賓和小寶貝站成一團。
導演拍拍手：“現在讓我們兩個素人小寶貝出來選哥哥姐姐啦。”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節目組後面，陸白依舊雙手插兜，看天，看地，看遠處的青山，就是不看眾人看的方向。
兩個小朋友一前一後走出來，在場中央站定。
小男孩酷酷的，只說了一句：“我叫小野。”就沒了。
緊接著小女孩軟糯的聲音響起：“大家好，我是念念，今年四歲了。”
陸白猛然抬頭。
場中央的小姑娘粉雕玉琢，鵝黃色衣裳，頭上扎著兩個小揪揪，頰邊淺淺的梨渦，正對著他笑得眉眼彎彎。
小念念怎麼在這？
陸白心頭劇震。
夢裡那個小姑娘永遠都在哭，怯生生，瘦瘦小小的，根本不是小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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