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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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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從醫院回去的路上, 我在離家不遠的轉角處遇見了緣一。

 他安靜地站在靠牆的陰影裡,表情平靜, 卻似乎是刻意在等待著什麼。

 當視線從虛無的某個點移到我身上,我倏然意識到,他是在等我。

 “緣一。”我走了過去,叫了他的名字。

 “……”

 沒有說話,緣一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對他臉上的神情早已瞭然於心——他在思考。

 思考著應該如何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他怎麼樣了?”

 這就是緣一思考許久的結果。

 緣一作為讓無慘躺進醫院裡的罪魁禍首, 我其實很不應該和他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裡,因為如果無慘也在,他肯定會被氣到走不動路。

 當然, 也有可能是被嚇到走不動路。

 從他們見面的那一刻我便意識到了, 我的男朋友鬼舞辻無慘,彷彿對繼國緣一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感。

 這份恐懼讓他徹底失去了面對繼國緣一的勇氣, 甚至連與他正面對視都做不到。

 在緣一得知了嚴勝不僅加入“十二鬼月”, 還已經作為“黑死牟”活動已久之後, 他非常生氣地前去找到了無慘。

 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繼國緣一生來便對情緒的敏感度極低,這不僅體現在他對別人的感知上,也體現在他自己身上。

 繼國緣一臉上的表情很少,哪怕生日到了極點, 流露出來的神情也只是略微皺皺眉頭、抿緊嘴唇這種程度。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氣勢則會格外明顯。

 之前一起在道館訓練的時候,就曾出現過道館中的弟子們在面對緣一時連木刀都握不住的情況。

 繼國緣一, 是天生的劍士。

 他是此世間絕無僅有的天才。

 這是師父給他的評價。說這話的時候,師父又用恨鐵不成鋼地眼神瞪了我幾眼, 在預感到他又會批評我之後,我果斷選擇了逃跑。

 人總會下意識地避開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我男朋友的想法,顯然和我是一樣的。

 所以在見到繼國緣一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下意識選擇了避開。

 不過和我對師父嘮叨的討厭不同,鬼舞辻無慘對繼國緣一的感情,用“討厭”這樣的詞語完全沒法表達出來。

 更加確切地說,應當是厭惡、是敵視,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本能地恐懼著繼國緣一。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恐懼的東西,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我只是覺得有些頭疼。

 緣一是我的朋友。

 無慘是我的戀人。

 無論放棄哪一方,對我來說都不是可以隨意進行抉擇的做法。

 所以在面對緣一的詢問時,我如實回答道:“可能還要在醫院休養幾天,畢竟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

 聽到這話的緣一點了點頭。他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其實我也有話要問他,雖然在醫院裡我也問過無慘了,但那時候他的臉色太過難看,也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或許是覺得太丟臉了吧,畢竟這也不是什麼有趣的結果。

 但是,“你……下手很重嗎?”

 我沒見過緣一在道館以外的地方和人打架的樣子,但稍微想象一下的話,應當是會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程度吧。

 出乎意料的是,緣一的眼睛睜大了一點點。

 ——這是表示驚訝的意思。

 我疑惑地望著他。

 緣一聲音平靜地開口,“我沒有動手。”

 但無慘卻躺進了醫院裡。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從緣一口中得到了那天的真相之後,我終於明白了無慘露出那副表情的緣由。

 ——他是自己摔下了樓梯。

 緣一極為平常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他是一個無論再怎麼奇怪的事情,都能用平淡的口吻說出來的人。

 對於這件事情的具體情況,我又從童磨那裡得到了另一個版本。

 “誒?睦月可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哦,要是讓鬼舞辻大人知道我告訴你了的話,他一定會非常生氣吧~”

 一邊這樣說著,童磨的臉上卻滿帶著燦爛的笑意,幸災樂禍般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

 “鬼舞辻大人一下的弟弟,臉色立馬就變得特——別難看啦!就好像是害怕什麼一樣往後退,但是當時又剛好是在樓梯上,所以一不留神就踩空掉下去了呢~”

 也就是說,繼國緣一的確是根本沒有動手。

 會再次向童磨確認,並非是因為不信任緣一,只是單純地覺得,緣一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會把事情想得特別簡單。

 似乎在他的腦海中,並不存在那些複雜交錯的事物。

 我非常羨慕他這樣的性格。

 緣一有著一顆非常純粹的心。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無慘也能夠像他一樣。哪怕只是稍微像一點點也好。

 我的戀人,在他強勢而又易怒的表象之下,藏著的是一顆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他似乎總在想著許多東西,一直都在擔心,一直都在不安。

 當我第二次前去醫院探望他,給他帶去花店裡買來的香水百合時,他的眉頭皺得很緊。

 那張蒼白漂亮的面孔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不約,微蜷的黑髮落在他的頰側,身上的病服更襯得他的身形格外消瘦。

 他眯起紅梅色的眸子,瞥了一眼那束花。

 “無用之物。”

 我整理花束的動作停了下來,側過臉去看他,“真的是在說花嗎?”

 無慘的神情微微一滯。

 “無慘,”我乾脆直接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在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之後,“你在生氣。”

 無慘生氣的方式非常彆扭。

 他不會直接明說自己在因為什麼而生氣,甚至絕大部分時候都讓人意識不到他在生氣,但存在於我身體之中的某種直覺卻能告訴我,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他的真實想法。

 “你在生我的氣。”

 我平靜地注視著他。

 無慘別過了臉,彷彿在刻意逃避我的視線一般。他說,“沒有。”

 “沒有”就是“是這樣”的意思。

 我猜測起他生氣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每天都過來陪你嗎?”

 聽到這話的無慘像是炸毛的貓一樣回過頭來,語氣急促地否認,“不是!”

 這表示我猜對了。

 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想要讓他總是蹙起的眉頭稍微放鬆一點。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無慘可以坦誠一點。”

 我感慨道,“這樣的話,一定會輕鬆很多吧。”

 我指的是他自己會輕鬆許多。

 但無慘顯然是錯誤地理解了我的意思。

 他嗤聲道,“真是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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