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固定習慣使得對敵的時候都慢，我只要故意丟擲一個讓你疑惑的點，你就會停下來等等我。”王離看著黑衣僧人，認真道：“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我有一個朋友叫方方，他是舊時代的機器人管家，後來接管了神宮寺家族的那個黑球，或許你也已經知道他。他只是個機器人管家，但是他融入人類社會，他明白了人類的生命是過程而不是開始和結果，他有著正常人的情緒，但你就很奇怪，明明喜怒哀樂都有，明明你也無法控制這種情緒，但你的情緒卻又像是程式固定觸發的一樣。你明明存在了很多年，觀察和思索了很多年，你為什麼和他有這樣大的區別？你當然可以拒絕融入人類社會，但你為什麼不擺脫這種固定模式？”
黑衣僧人下意識的想要思索這個問題。
他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
然而當新鮮的空氣湧入他的肺腑之時，他卻發現這就像是一個無解的死迴圈。
他不去思索王離的這個問題，便無法解決這個問題，但當他卻思索這個問題，卻好像又落入了王離的圈套。
他嘆了口氣。
然後他問王離一個問題，“你知道那些大帝是怎麼死在這裡的麼？”
王離很乾脆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黑衣僧人看著王離，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說道：“舊時代的電腦面對病毒侵襲，當發現根本無法清除病毒，什麼手段都對付不了這種病毒的侵襲時，有一種手段叫做格式化。”
王離看了黑衣僧人一眼，道：“你就是用這種手段對付那些大帝的？”
“修真界真的是很奇特的世界。”黑衣僧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接著說了下去，“人類一直有科學家提出，肉體存在的人類只是跨向別的更高級別生命體的過渡，而修真界雖說在設計之初是遊戲世界，但卻好像反而變成了一條正確的中間途徑。在科學和玄學，肉身和法則交融的世界裡，形成的至高存在真的很強大。”
“每一個能夠走到我面前的大帝都有我可以學習的地方，也都有我無法瞭解的地方。他們和你一樣，在我這個世界裡就像是系統都無法處理的強大病毒，系統想要完全處理這些病毒，只要和這些病毒接觸，就有被傳染的風險。”他漠然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點了點頭，道：“所以到最後沒有辦法，既然無法全部學習，那只有格式化。”
王離想了想，道：“所以你一定要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這個地方對你而言就像是一個電腦主機，你就像是這個地方的一個作業系統。”
黑衣僧人沒有否認。
他只是有些遺憾。
他將遺憾寫在臉上，也將遺憾直接說了出來，“我真的很遺憾，因為在我面對的所有敵人之中，你和呂神靚是最為獨特的兩個，我竟然沒有辦法從你們身上學習到任何東西。因為那些有關人類的特殊化…我就算明白了，也沒有辦法去嘗試，去利用。”
“讓我總結一下。”這個時候呂神靚的聲音響起。
黑衣僧人的遺憾變成了愕然。
這是多愛總結？
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總結？
但他此時真的很想聽聽呂神靚能夠總結出什麼。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我就喜歡聽你總結。”
呂神靚道：“整個世界可以看成一個主機或是基站。我們那個世界是如此，這個地方也是如此。”
黑衣僧人點頭，道：“不錯，這只是眼界問題和能力問題。眼界和能力所在的星系，都可以看成一個基站，總有一套法則在管理和執行著這個基站。”
呂神靚道：“眼界可以足夠高，但是能力是有限的。比如以你的能力，也沒辦法控制我們那個世界，但你可以控制這個地方。這很好理解，就像是我們那個世界的人沒辦法控制整個世界，但他製造出了一臺電腦，但他可以控制這臺電腦，他可以格式化這臺電腦，也可以直接將這臺電腦砸碎，甚至將所有零件都融了。”
黑衣僧人道：“不錯，可以這麼理解，這個地方就像是一臺電腦而已。”
呂神靚道：“而且還是一臺和我們那個世界不相容的電腦。你在我們那個世界無法對付每個時代造就的大帝，你便將他們引入這個地方。他們對於這臺電腦而言就像是病毒，但這臺電腦對於他們而言卻又像是一臺斷網了的電腦。他們進來之後，就被困鎖在這臺電腦之中，再也不可能返回原先的世界。只進不出，除非能夠擊敗你，能夠改造這個世界的系統，讓這臺電腦連線上我們那個世界的網路。”
“你總結的真的很好。”黑衣僧人意猶未盡般，道：“還有嗎？”
“所以在你覺得威脅，已經不想要從病毒身上學習什麼的時候，所有的小手段其實能不能佔便宜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你的最強手段，就是格式化，將這裡的所有一切變為虛無，一片空白。”呂神靚說道。
黑衣僧人淡淡的說道：“對，所以無論用出什麼手段，什麼肉身力量，什麼元氣法則，都是小道，格式化，才是大道。”
呂神靚反而笑了起來。
她笑著看著黑衣僧人，道：“以前舊時代的一些電腦也總是需要格式化。只是格式化之後，總是要重灌系統。比如最早的那種電腦系統，就需要重新插入一張引導盤來開始整理硬體，然後再裝入新的系統。那按照我的理解，你就是那個系統，你在這裡，伴隨著我們這樣的病毒全部化為烏有，但最終外界會有一個引導盤來重灌系統，然後我們全部都虛無了，但你會在這裡重生。這就是你的無敵大道，無論那些大帝多厲害，都會被你的這種無敵手段抹滅。”
黑衣僧人有些感慨，道：“這一層你居然都想的這麼清楚，只是重灌系統已經是格式化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你們已經不復存在，你們不用去想那麼久遠的事情。”
呂神靚卻依舊沒有停止總結，她微微一笑，戲謔道：“所以我們那個世界的光之黨，其實就像是你在我們那個世界的掃描軟體而已，他們作為能夠在各個節點跳躍的存在，其實是要幫你弄清楚，我們如果在這個世界滅亡之後，還有沒有可能備份殘餘，有沒有可能像光之黨一樣在那個世界有備份。如果有，你可以選擇殺死或是觀察。”
黑衣僧人微微蹙起眉頭。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這種大道根本不可能存在缺憾，就像是呂神靚打的比方一樣，格式化就是無敵的。
但他聽著呂神靚的總結，卻是越聽越覺得威脅。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王離和呂神靚竟然瞭解得這麼多，竟然想得如此通透。
而且似乎他們在此之前，已經有所意識到。
那為什麼這兩個人還不絕望？
這個時候呂神靚的聲音又已經響起，“所以我猜，天神宮就像是那個引導盤，或者也不一定，那條狗，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就像是引導軟盤，天神宮有可能像是個軟碟機？等到這裡格式化，天神宮這個軟盤驅動器啟動，系統引導開始，這裡就開始重灌系統。”
黑衣僧人的面色徹底的變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呂神靚。
“看來我的總結和理解可能沒有什麼問題？”呂神靚說道，“不過好像這也不難理解。”
黑衣僧人沒有說話。
他看著王離和呂神靚，看著兩個人並不恐慌和絕望的面容，突然自己有些陷入恐慌。
他很猶豫。
“人類一直是很狡詐的。”
他猶豫了數個呼吸的時間，然後說道：“你們是不是想故意詐我，讓我不敢採用這種大道。”
王離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
他笑著看著黑衣僧人說道：“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其實就是一直在拖延時間，因為在確定這種事情的同時，我應對起來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但你的弱點，卻的確是一直在給我時間。”
黑衣僧人眯起了眼睛，他看著王離的眼睛，道：“你們真的有破解的方法？”
王離道：“沒有絕對的把握，或許對你而言，成功機率很小，但我之前也反覆和你說過，我們和你最大的區別，便是有嘗試的勇氣。”
說完這句，王離不再看黑衣僧人，他只是抬頭看向之前吞金獸撕裂的虛空。
此時那處虛空之中有無數的黑氣聚集，那些黑氣似乎已經結出了一個晶瑩的痂，已經將那處虛空徹底封閉起來。
黑衣僧人的眼皮劇烈的跳了起來。
他直覺有驚人的事情要發生，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夠破解自己的這種大道。
所以他決定發動，他決定格式化這裡的一切。
他的眼瞳徹底變成了銀色。
無數的星光從他的眼睛裡射了出來。
他的眼瞳千瘡百孔，無數銀色的星光飛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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