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雙沐早上出發的時候, 還在車上刷了一條叫做“不得不盤點的小說十大套路”總結短影片。
第一條是“自古紅藍出CP，黑白天生是夫妻”，當時她看的第八條不太押韻那個是什麼來著——
沒有男二男主私底下無緣無故的碰撞, 有就是女主即將出現。
溫雙沐躲到蘇起言背後, 第一時間就讓烏小漆用它360°無死角的雷達幫忙掃描附近有沒有夏芝裡出沒。
“有嗎，應該沒在吧。”溫雙沐問道。
雖然覺得一幫人聚到她家酒店走劇情離譜，但架不住這本小說從頭就很亂來，有些擔心自己找蘇起言來泡溫泉的舉動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烏小漆略帶卡通質感的機械音還沒落下, 一道現實裡的清冽嗓音打斷溫雙沐的思緒。
“手。”
溫雙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蘇起言是在跟她講話：“……什麼？”
蘇起言沒說第二次，他眼神掃下來, 示意溫雙沐扒在他肩膀上的指尖, 這下意思足夠明顯。
溫雙沐順著他的方向低了低眼，表情微頓, 很自然地抬了下手, 背到自己身後。
“那男的一直纏我問聯絡方式。”
溫雙沐表面平靜, 指尖卻是在掌心撓了下，上面還帶有從對方身上挾來的溼潤水汽，熱得像在燒。
“嗯, 看出來了。”
蘇起言應了聲, 目光已然落到站在五米之外的周彧。
？
看出來了？
所以他是特意出來給她解圍的？
溫雙沐試圖從蘇起言的表情裡找到答案, 注意力卻是順著他半乾半溼黑髮下的那些水珠跑偏。
她一直知道蘇起言身材好, 介於不誇張也不單薄、賞心悅目的度。
但知道是一回事, 摸過又是另一回事。
兩人雖是青梅竹馬, 泳池、溫泉什麼的沒少一起去過, 但她一直是個守規矩的人, 像方才那樣近距離肢體接觸還是頭一遭……
「滴咚——滴咚——」
不合時宜的警報聲突然在溫雙沐腦海響起, 把她嚇了個激靈。
烏小漆：「據健康管家實時系統監測，宿主心率超出正常範圍，小心心臟有病~」
溫雙沐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瞬間被毀個一乾二淨：“……”
不遠處的周彧就站那兒，看溫雙沐先是“扒著”她那座靠山，接著又因為對方一個眼神跟觸電一樣彈開，十分無語。
還未來男朋友呢。
怎麼看都離追上差得遠吧。
不過惦著溫雙沐跑開前的那句條件，周彧還是決定勉為其難，假扮一下路過搭訕的追求者。
他往前走了幾步，捻了句最自然的臺詞，繼續剛才的話題，但又帶有一定誤導性。
“不就是問個聯絡方式，至於嗎。”
他把話撂完，這才一副不跟他們一番見識地朝另處走去。
溫雙沐沒想到周彧這人渾身上下都是戲。
當然也可能是本色出演的緣故，把不良青年搭訕的吊兒郎當勁以及搭訕失敗的灰溜全表現出來了。
要不是提前知道他為愛退出的設定太備胎，怎麼看都扶不起，不然她真想考慮培養一下。
“還愣著幹什麼。”
蘇起言見沒事了，走出幾步，發現溫雙沐沒跟上，推旋轉玻璃門的手停下。
溫雙沐回神：“哦，來了。”
她跟上，蘇起言推門往外走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自己叫工作人員，別一個人站著。”
溫雙沐反應有點慢：“嗯？”
蘇起言沒有重複一遍的耐心：“當我沒說。”
溫雙沐不至於聽話只聽後半句，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沒忍住親近地又往人身邊貼了貼。
兩人近的只要她的手指動一動就能碰到他的胳膊。
這是在關心她吧？
是在關心她吧？
她板著腔調道：“你還挺會關心人的嘛。”
蘇起言還是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棺材臉，只是比往日多了幾分慵懶，可能真是溫泉具有鬆弛神經的功效。
他鼻腔裡悶出聲哼，分不清是嗤，還是在笑她。
倒是溫秉一遠遠大叫一聲“姐”！
溫秉一腿短，在池子裡抱著泳圈劃拉半天，才靠到岸邊爬上來。
蘇起言走近拍拍人腦袋：“沒事了，繼續下去泡著吧。”
溫秉一沒動，看向邊上的溫雙沐：“姐，剛外面那男的纏你是想跟你做CP嗎。”
“……”好清新脫俗的求偶說法。
溫雙沐瞄了眼蘇起言下水的背影，慢吞吞道：“嗯，差不多……”
溫秉一：“那你答應他了？”
溫雙沐：“嗯？怎麼說？”
溫秉一抬手指指某人的臉：“我看你笑得很開心。”
溫雙沐：“……”
溫秉一被溫雙沐連人帶游泳圈一起踢到了水裡。
他嗆了口水，好在被一旁的蘇起言扶住泳圈，這才沒整個人傾倒過去。
溫秉一大概是淹懵了，抱住蘇起言的脖子就扯嗓子大哭：“哇啊——我再也不要跟溫雙沐講話了！”
蘇起言每次看到溫雙沐跟溫秉一打鬧一點大人的度都沒有，就有些頭疼。
他抬頭看向岸上的人：“他到底是你弟還是我弟。”
溫雙沐摸摸鼻尖，在這方面難得大度：“你要的話也可以是你的。”
“哇——”溫秉一哭得更洶湧了。
烏小漆沒眼看：「宿主，大局觀。別忘了你今天是來打探重大訊息的，欺負弟弟不是重點！沒人想看你欺負他的劇情！」
“知道。”溫雙沐把浴巾脫到一旁的長椅上，踩著石階下去。
然而沒過多久，溫雙沐就為自己踹溫秉一一腳的舉動後悔不已。
她扭頭剜向靠在蘇起言邊上抽噎了十分鐘的溫秉一，勉強擠出溫和的語氣道：“別哭了，再哭就得暈過去了，自己到邊上玩？或者想吃什麼？刷我的手環？”
溫秉一大概是抓到了讓溫雙沐跟他一起不痛快的訣竅：“我不，我要跟哥哥一起。”
溫雙沐沉吸口氣，淌著水，打算走到蘇起言另一側，畢竟隔了個人，說話、討價還價什麼的不太方便。
然而溫秉一耍起心眼，她去哪兒，他便划著泳圈擋到哪兒。
三人行的本質就是電燈泡。
還是她自己捎上的。
溫雙沐跟溫秉一僵持幾秒，索性破罐破摔地在石壁上靠下來，道：“你問你阿起哥哥，他今天心情怎麼樣。”
靠在石壁上閉目養神的蘇起言聽言睜開了眼，池子裡的水霧不大，天光折射，在他眼底鍍了層淺色的光暈。
明明聽見了，卻不回答。
溫秉一雖然跟溫雙沐鬥慣了，但從小生活在溫雙沐的威壓下，畢竟溫雙沐大他8歲，真生氣了，他也吃不消。所以每次都秉著重拳出擊一下，再在不侵犯原則的情況下討好一下的相處之道，保持不要魚死網破的平衡。
他聽著覺得這對話沒什麼技術含量，所以還算爽快地幫忙扭頭傳話：“哥哥，姐姐問你今天心情怎麼樣。”
蘇起言沒馬上回答，過了兩秒，重新閉上眼，才吐出四個字：“不怎麼樣。”
溫雙沐：“……”
可能是習慣了“大多時候心情都不太好”的蘇起言，溫雙沐沒太氣餒：“那你問他怎麼樣心情能變好點。”
溫秉一繼續傳話。
蘇起言道：“別說話。”
溫秉一幸災樂禍，怕溫雙沐沒聽清，還特意著重重複了一遍：“叫、你、別、說、話！”
溫秉一脫出口才意識到，傳達這樣的話，已經不屬於重拳出擊的範疇。
就像他上學期把爸爸出差帶回來的巧克力送給班上的小美，最後卻發現巧克力吃到了同班同學小智的肚子裡的感覺一樣。
那叫靈魂一擊。
很受傷。
溫秉一突然道：“姐，我泡的有點暈了，我去那邊買吃的！”
溫雙沐意外他怎麼自己想通了，不過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非常好說話地把手環交給他，放他一個人去覓食。
早上十點的溫泉池裡沒什麼人，溫秉一走後，除了她和蘇起言，就剩在池子另一頭的一對情侶。
看樣子應該是在校大學生，兩人窩在角落，狎暱親密又不過火，像這個年紀的所有年輕戀人，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耳根貼著耳根。
似乎只有小聲說話，才有戀愛的氛圍。
溫雙沐想，小聲說話是會傳染的。
因為可以幫助不曖昧的人變曖昧。
可惜，有的話一問出口就知道是建立在兩人關係並沒有近到那一步的基礎上。
想曖昧都變不成曖昧。
她移開眼，語氣輕鬆地問蘇起言道：“你想好選修課選什麼了嗎？”
蘇起言：“還沒看。”
這點倒不是蘇起言撒謊，他週六下午去計算機組培訓了，選課單發下來，是真的還沒開啟看過。
溫雙沐道：“那你挑好了可以告訴我一聲嗎？我想選跟你一樣的。”
烏小漆聽對話走向越進行越糟糕，沒忍住打斷：「宿主，你上輩子的直球就沒行通，這輩子還犯渾啊！這麼直接告訴蘇起言你要跟他上一樣的課，他會告訴你嗎。」
溫雙沐卻是沒理會烏小漆的勸誡。
她偏過腦袋，讓自己出現在蘇起言的視野中，重複問道：“可以嗎？”
蘇起言低眼看她。
有那麼幾秒，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蘇起言從水裡起身時，抬手推了下溫雙沐的腦袋。
“不要，你放學夠黏我不放的了，上課時間我想清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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