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嘛。”
孟暉仍是保持路邊蹲坑的姿勢, 仰頭一動不動盯溫雙沐十來秒，認真問出一句。
他跟看動物園表演雜耍的猴子一樣，對溫雙沐的反常行徑表示非常不理解。
溫雙沐低頭與人對覷一眼：“……”
不等她為自己的抽風舉動辯解, 孟暉已然有了一套自己的想法, 他帶點若有所思地看回籃球場內繼續跑動起來的男生，只是這次目光定焦在穿著白色短袖文化衫的男生身上：“長得是挺帥，你們學校的估計書也讀得挺好……不過還是要注意一點，別影響學習。”
溫雙沐被孟暉的說法弄得怔了怔, 沒好氣地扶腰低頭笑問道：“我幹什麼了就要注意點了。”
孟暉聳肩，下巴來回示意地點了點：“你們不早戀了嗎？”
溫雙沐又被樂出一聲，她耐著性子抬手指了指：“看見長椅上坐的那個漂亮妹子沒？他倆才一對。”
孟暉沒看過去：“那你剛對那男的拍掌那麼起勁做什麼。”
溫雙沐脫口而出：“男生給女生擋球的樣子多帥啊。”
孟暉一副瞭然地點點頭, 又道：“你嚮往了？”
溫雙沐這回沒忍住, 笑推了孟暉腦袋一把：“你他媽什麼破理解能力。”
孟暉說出來自己也覺得好笑，被溫雙沐推得摔了個踉蹌, 另隻手往後扶了扶地才控住身形。
他又笑了兩聲, 後仰的角度正好對上長椅那邊的方向, 視線從人臉上掠過，爬起身時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隨口道：“那妹子看著氣質挺高冷, 不像會早戀的人啊。”
“你說夏芝裡高冷？”溫雙沐像聽到個非常久違新鮮的形容詞。
前世的溫雙沐在很偶然的幾次機會里, 也曾聽男生們用“冰山美人”這個稱呼在私下裡指代夏芝裡, 溫雙沐一方面覺得中二辣耳且羞恥, 一方面又因為夏芝裡在男生中的過受關注而不由自主地開始注意起人, 那時候只覺得夏芝裡時刻端著的清高姿態十分惹人厭。
至於這世……傻白甜不至於, 但每當夏芝裡用那雙無辜的小鹿眼盯著她看時, 溫雙沐都覺得對方骨子裡就是個軟妹吧, 而且軟的不能再軟了！
“她就是夏芝裡？”孟暉驚訝, 多打量了人幾眼，“她怎麼在操場，周彧去教室找她了。”
孟暉對周彧的花花事蹟並不感冒，但架不住人近來天天在耳邊提，還看周彧在考試的草稿紙上寫滿這個名字，次數多了，想不記住都有點難度。
溫雙沐沒放心上：“正常，以後錯過的次數只多不少。”
孟暉：“？”
不等孟暉再問句什麼，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下。
孟暉掏出手機，是周彧的簡訊：【人在哪。】
孟暉回頭往操場入口的方向張望了眼，一眼就看到其中那個鶴立雞群的身影，招手道：“這裡。”
明理的籃球場異常熱鬧，東一簇西一簇地圍滿了人，周彧朝孟暉走近，一路下來朝他側目的女生不在少數，所以也沒注意孟暉邊上反常地多站了個女生。
他喝著杯剛從明理教學樓旁咖啡吧買的冰美式，手上還提了一杯。
臨到孟暉身邊停下，將手上的袋子往上一提：“撲了個空，給你帶了杯喝的。”
孟暉接過拿鐵，卻是扭頭先朝溫雙沐的方向遞了遞，問她道：“喝嗎？”
周彧聽到孟暉這聲詢問，才側眸看去一眼，愣了愣，道：“原來你跟孟暉在這，我剛把你那套校服放你座位上了。之前謝了。”
周彧也是那天從明理回去後被孟暉逮著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才知道原來借他衣服的是溫雙沐。
溫雙沐不客氣地接過拿鐵，半揚在空中晃了晃，好說話道：“抵了。”
周彧跟溫雙沐幾次相處下來，大抵知道這人並非絕對的不近人情，只是習慣了“你一來我一往”的做事風格，而且必須是“他先來，她再考慮要不要往”，一聽人說“抵了”，原本都要問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前後想了一圈，實在找不到什麼可以再給溫雙沐送人情的地方。
他揣揣上衣口袋，又順順兩邊褲兜，總算摸出兩顆薄荷糖來，問她道：“吃糖嗎？”
溫雙沐表情匪夷所思：“幹嘛？”
周彧不由分說地將糖塞到她手裡：“你有看到小……夏芝裡在哪嗎？”
溫雙沐：“……”
好一招吃人嘴短。
場上賽事焦灼，一班男生在陸京上場後連丟幾球，一番低迷過後，總算靠蘇起言進了一個。
李茂真小跑著去把自己和蘇起言的礦泉水一併拿過來，遞給蘇起言。
兩人仰頭喝水，李茂真眼睛直勾勾盯向某處，驀地笑了下，有點停不下來的意思。
蘇起言斜他：“怎麼了。”
李茂真擦擦額頭上的汗，笑說道：“雙姐還挺受歡迎，在操場隨便坐著都會被男生叫去表白送喝的。”
蘇起言聽言瞥去一眼。
籃球場的西南側站了不少人，但能從微弱的左右距離判斷出誰和誰是一夥的。
溫雙沐從中學起就被男生們封作側顏殺手和背影殺手，即便沒有正對球場站著，蘇起言也能憑靠身形輪廓，輕易地找到人位置。
她邊上站了兩個男生，一個比她高出半個多頭，另個看上去還要再高些。
想來長相各方面條件不差，否則邊上女生也不會頻頻偷看過去。
蘇起言視線先從溫雙沐與男生交疊的指尖掠過，接著向上停留到對方臉上。
他蹙眉收回眼，又仰頭喝了口水。
李茂真饒有興致：“也不知道是高几的，感覺挺有戲啊，給雙姐塞東西，都沒被拒絕。”
他說著故意拄了拄了蘇起言胳膊：“起哥你不過去看看嗎？我聽說女生談了戀愛以後，都不大跟以前的發小玩了，咱們……”
蘇起言懶聲打斷：“那不挺好。”
李茂真微怔，他原本想著出於多年發小情誼，也不該那麼冷淡。
他盯蘇起言的表情看了又看，有點摸不透，食指撓撓太陽穴，沒再說什麼。
溫雙沐可能是被劉以恆情緒感染的緣故，本來怎麼想都不該幫周彧忙的，但今天特能與這幫男配們的“愛而不得”產生共情，腦子一抽便把那兩顆薄荷糖的賄賂給收了下來。
她安慰自己，適當的新增男二戲份，有助於刺激夏芝裡和小鷺鷺之間的火花，不算背叛小鷺鷺。
不過她暫時拿捏不太住夏芝裡和陸京目前情感牽絆深入到哪一步，怕貿貿然地當眾增添周彧戲份，會讓陸京誤會夏芝裡有主，畢竟陸京一看就不像是會插足別人感情的，於是保守起見，只答應周彧幫忙把夏芝里約到別處。
她有點拖延地趿拉著步子，朝長椅走去。
場上劉以恆跟王承碩正討論著下把戰術，陸京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偏頭看到的就是溫雙沐和夏芝裡腦袋湊一塊兒，對著場邊男生低語討論的一幕。
果然，女生在對一群男生進行評頭論足的時候，關係是最容易拉近的。
沒白拉她們過來看球。
氣氛比下午選修課時好了不少。
陸京滿意。
一班李茂真不知打哪冒出來，突然用籃球在兩女生面前虛晃了下。
溫雙沐看上去不算太被嚇到，倒是夏芝裡剛經歷過差點被籃球砸到的一遭，餘光瞄到球影，反應有些激烈地用手一揮。
就這麼一下，溫雙沐手上的咖啡打翻，飛濺出的液體潑了李茂真一臉。
“……”
陸京看到溫雙沐整個懵住的樣子，倏然笑了下。
溫雙沐的裙子和長筒襪都被殃及，手上裹滿黏膩的咖啡漬，潔癖發作，又不好對夏芝裡發難，咬聲道：“李、茂、真，你是不是活膩了——”
李茂真也被這場無妄之災給弄傻了，液體順著髮梢從臉上淌過，他悲壯地抹了把臉：“雙姐，怎麼看都是我比較慘吧。”
溫雙沐拳頭緊了又緊，手上的咖啡左右已經見底，虛晃地又往李茂真身上招呼：“反正都髒了，再潑你一下不怪我吧。”
“別啊。”
李茂真被溫雙沐追的滿場跑。
王承碩和劉以恆商量完制約蘇起言的戰術，問：“陸京你這邊可以嗎？”
王承碩半天沒等到人回答，看去一眼，頓時有點稀奇。
他撞陸京肩膀道：“看什麼呢，這麼好笑。”
酒窩都出來了。
陸京嘴角稍斂，收回眼，臉上神色恢復如常：“沒事，你們剛說什麼？”
——
溫雙沐沒再看球，把夏芝裡打發去見周彧後，獨自回教學樓清理。
順著樓道往上，每走幾節臺階，都會遇見上面樓層的女生興致沖沖地往下，三五成群，一個個捧著手機，笑得一臉勁爆又盪漾。
溫雙沐隱約從她們的對話裡捕捉到幾個詞，什麼“學霸班”、“太好嗑了”、“我寫的同人本又有後續新劇情了”等等。
溫雙沐扶著欄杆，往樓道下方的間隙望了一眼：“我是錯過什麼大戲了嗎？”
「沒噢。」烏小漆心情愉悅，程式運轉，沒一會兒就有一塊電子屏躍然呈現在溫雙沐的眼前。
是溫雙沐選修課上在學校貼吧裡發的那條帖子，此刻帖子飄紅置頂，評論翻了好幾頁，【HOT】字眼火熱矚目得不行。
“什麼情況？”溫雙沐看到500+的評論數有些震驚，明明她剛釋出那陣才二十來個，“學校貼吧也能買殭屍粉衝資料了嗎？”
溫雙沐滑動螢幕往下翻了翻，她拍的那張教室背影圖在學生群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但真正讓評論爆炸式增長的，還是操場上那批糖精愛好者們，她們生怕帖子分流，把陸京幫夏芝裡擋球那幕的動圖傳到了她的帖子下方。
連翻的視覺衝擊讓帖子越炒越熱，評論裡全是喊“阿偉死了”的。
【156樓：朋友們，我真的上頭了，殺了我給這對小情侶助興吧。】
【157樓：[動圖1]】
【158樓：[動圖2]】
【159樓：座標籃球場，都給我來嗑！！！】
……
【170樓：靠，這是什麼神仙絕美互動，我活動課為什麼要在教室裡自習，看我粉的CP甜甜甜撒糖不香嗎。】
【171樓：啊啊啊啊啊，我現在從小賣部百米衝刺去操場，還能看到帥哥美女貼貼嗎！】
……
【216樓：信女願路過籃球場被砸十次，換陸京為我擋球一次。】
【217樓：樓上姐妹是個狠人。】
【218樓：回覆217樓，那可是陸京啊。】
【219樓：+1，那可是陸京啊，被砸二十次也值啊。】
【220樓：諸位洗洗睡吧，“你又不是夏芝裡”。】
……
【353樓：嗷！虧我剛剛還跑去另外開了一個帖子，沒想到大本營在這裡！】
【354樓：[動圖3]陸京把水杯遞給夏芝裡，戀情實錘沒跑了！媽媽我嗑的CP是真的！】
【355樓：我又相信愛情了，兩個人明明同班，還這麼離不開彼此，又是一起上選修課，又是一起上活動課的。夏芝裡坐長椅上寫作業，分明就是陪著陸京才會到籃球場來，這是什麼純潔的校園愛情啊。】
溫雙沐被評論的各種腦補整樂了，因為李茂真潑了一身咖啡漬的壞心情也隨之消散得無影無蹤：“小鷺鷺什麼時候在女生堆裡這麼有人氣了。”
「一中和博文的升學率那麼高，學校裡三分之一的學生都是從博文升上來的，小鷺鷺在他初中學校就是風雲人物吧。」
烏小漆道：「順便恭喜一下宿主，逆轉貼吧蘇起言、夏芝裡CP風向任務已完成進度8/10。」
溫雙沐驚訝：“我什麼都沒開幹呢，這就8/10了？”
「您帶頭創的帖子，好歹把第一把火燃起來了。」
烏小漆示意溫雙沐繼續看螢幕。
【428樓：雖然但是，沒有姐妹發現動圖1裡面校草蘇起言也抬手了嗎。】
【429樓：救命，終於看到有人說出我心裡話了，“炎夏”CP也很好嗑啊敲，我已經無數次在語文組辦公室看到兩人同框了。】
【430樓：樓上的幾位是沒有眼色嗎，這裡是“今夏”樓，喜歡“炎夏”的自己創話題，別到我們這裡KY好嗎。】
【431樓：附議，這裡不歡迎“炎夏”，尊重一下主樓OK？】
【432樓：我不粉“今夏”也不粉“炎夏”，但還是想說一句，428、429的兩位別YY了，我們蘇神專注學習一百年，不要亂cue。】
……
烏小漆：「你看，連只粉“今夏”和只粉蘇起言的毒唯都炸出來了。」
溫雙沐歎為觀止：“我怎麼感覺我接下來什麼都不用做，由他們撕，這個任務就能完成。”
烏小漆沉默，為了維護系統任務難度設定的威嚴性，戰略性地找補了兩句：「主要還是大環境好吧……這本小說裡的學生黨都愛嗑CP，哪家有糧，哪家就是爹。宿主截胡了夏芝裡、蘇起言幾次，兩人互動少得可憐，CP粉活得卑微也是正常的。」
溫雙沐大抵摸出套路：“所以我接下來只管幫‘今夏’產糧就行了是吧。”
烏小漆：「差不多。」
溫雙沐開始有點後悔把夏芝裡支去藝術樓見周彧，不然按剛才衝下去的大部隊的狂熱勁，鐵定逮著陸京、夏芝裡一陣按頭嗑。
溫雙沐回到教室，教室前後窗戶大敞，不見半個人影。
雖然是自由活動課，但作為學校實驗班，竟然一個帶定力、勤奮學習的學生都沒有，溫雙沐尋思2班整個班都比上一世野了些，隔壁春季班好歹還留了五六個愛學習的。
溫雙沐桌上放著周彧還她的校服袋子，她上前扯開袋口，揪起裡面的衣襬放到鼻尖嗅了嗅。
還行。
沒有煙味，也沒那人身上的薄荷味。
看來是認真洗過了。
溫雙沐晚飯一個人去的食堂，中間給季佳繪發簡訊，沒收到回覆，也見怪不怪。
讀了這麼多年書，她大抵知道男生們活動課的下午不在操場打球打到晚課鈴響是不會回教室的，看球的女生同樣，她以前就是裡面的其中一員。
夜色漸暗，各班的白熾燈亮敞，在暗色的校園裡投下淺色的柔光。
溫雙沐做完數學卷，又抽出張物理的。
教室外的走廊傳來鬨鬧的腳步聲，沒幾秒班上的男生一窩蜂湧進，又是肩上掛著外套、又是胳膊夾著晚飯飲料的，桌椅拖動聲跟說話聲混雜在一起，一下子讓人懷疑是進了趕早的菜市場。
“艹，好險，差點被教導主任抓到。”
“剛真要把我嚇死了，老趙沒事竟然躲在樹蔭下，明明還有十分鐘才上課。”
“經過二樓的時候我還聽見班主任的聲音了，媽的根本不敢應好嗎。”
“……”
溫雙沐被吵得看不進題目，索性把筆放下，拿了水杯到後面飲水機倒水。
水聲汩汩，剛由上個進來男生扣上的後門倏然被人從外破開。
溫雙沐偏眸看去，只見陸京一手拿著麵包片，腕骨撐在門框，一手握著水杯，抵住門板。
他看上去呼吸有點喘，臉色像憋得慌，隱約泛白。
陸京沒想到門邊站了人，視線對上溫雙沐，微微頓了下，下秒弓起腕骨，在胸口猛拍了兩下，接著不由分說地衝到飲水機前，按下冷水出水口。
誰想連按兩下，都不見一滴水往下——
飲水機裡最後那點水都被倒在了溫雙沐的杯裡。
溫雙沐呆愣地盯人一連串的動作看了幾秒，似乎猜到陸京“憋得慌”的臉色由何而來，帶點不確定地揚了揚自己的水杯，漆黑的眼睛睜得有些大，像在問“是要這樣嗎”，試探地把水往他杯裡分了一半。
“謝了。”
陸京聲音聽起來比平常還要低上幾分，連灌兩口，臉色才稍稍好轉。
一旁半掩的教室後門吱吖一聲，門縫大了些，從外冒出個人頭，是罪魁禍首的林森。
“京哥你還好吧。”
陸京語氣幽怨：“再晚兩秒，我人就沒了，你說好不好。”
這回聲域磁頻倒恢復了正常。
林森心虛：“我那不是聽到教導主任聲音，激動了點嗎。誰知道我隨便拍那麼一下，就把你給拍噎著了。”
陸京回憶剛才差點把他拍趴下的力道：“你管那叫做隨便？”
林森乾咳一聲：“要我說，還是你的食道太小，咱們做男人的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吃飯，正常哪會這麼容易被噎住。”
陸京懶得搭理林森的胡攪蠻纏：“滾蛋吧你。”
溫雙沐被兩人對話逗得不行，看陸京沒事，便功成身退地擰了瓶蓋往回走。
另邊林森還想再說兩句，只聽後頭走廊傳來梁潔的聲音：“林森，語文晚讀就要開始了，不回自己班級呆二班門口乾嘛呢。”
“艹。”林森叫衰，把手上的袋子往陸京的方向扔，“碩哥的晚餐，我先撤了。”
王承碩有參加新一屆的學生會選舉，也不知道該說他上心還是不上心，打完球才想起今天是報名表上交的截止時間，所以也沒往教學樓跑，讓他們幫忙買份晚飯，便直接衝去了行政樓，現填現交。
陸京往座位踱，溫雙沐估計聽見了梁潔的聲音，捧出語文書，好學生的架勢做得十足，就是不見她對著課本念上兩句。
下午那套灑了拿鐵的校服制服換了，改了運動服，剛進門差點沒認出來，平常的傲慢矜貴藍孔雀，換身衣服後，給人的感覺大不一樣。
青春明媚了很多。
梁潔整頓完一班紀律，過了幾分鐘才到二班。
各座位瞬時響起窸窸窣窣的包裝袋聲，都是偷吃晚餐把罪證匆匆塞進抽屜的。
“行了，把嘴巴擦擦乾淨，聽我講兩句。”梁潔讓大家安靜下來道，“國慶假期前學校會組織一次月考，這次語文隨堂測的成績基本能看出來這個月到底誰認真學了，誰沒帶腦子。130以上的學生我們班有兩個，比一班還要多一個，在此表揚一下陸京同學和夏芝裡同學。”
梁潔話鋒一轉：“不過我也是沒想到，100分以下的學生我們班能比一班足足多出7個，我好歹是你們班主任，能給我這個班主任長點臉嗎？100分以下的幾位同學都給我好好注意一下，接下來我會重點關注你們，如果月考成績還是這種情況，我要考慮是不是應該把你們座位逮到講臺邊上課才能認真聽講。”
陸京注意到梁潔說出“重點關注”四字時，溫雙沐眼皮僵硬地抬了下。
而梁潔說到要把座位換到講臺邊時，溫雙沐原本在臉上重重搓著的手，直接覆在腦門處一動不動了。
陸京難得發現件溫雙沐不擅長的事，被她的反應弄得好笑。
事實上他也確實笑了出來。
梁潔發表完長篇大論，宣佈繼續晚讀，溫雙沐在恢復的嘈雜聲中捕捉到一道若有若無的笑，她偏頭直勾勾地看了過去，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移。
陸京被人盯得一頓，正想說沒有嘲笑的意思，梁潔已然到了最後一排，擋住他們互動的視線。
估計是溫雙沐有其他學科成績拔尖傍身，梁潔絲毫沒有懷疑她學習態度的問題，只當她偏科學得吃力，態度十分溫和：“雙沐，你的語文成績需要加強，今天的卷子訂正完，明天語文課前拿到辦公室給我檢查。你語基和文言文這塊特別薄弱，接下來需要多花時間……”
溫雙沐老實地一一應下。
她上輩子的語文其實也沒差成這樣，主要大學課堂電腦用多了，提筆忘字的毛病都有了，更何況那些語基知識、文言文要點多到沒有範圍，也不是說補就能補回來的。
經梁潔這麼一出打岔，溫雙沐也沒了質問陸京為什麼要笑的意思。
語文學神嘛，看到她這麼個只能考到及格線的學渣，自然是感到新鮮的。
梁潔出去換到一班巡邏的時候，王承碩正好回來，因為這次考得還行，梁潔過場地問了一句，就給他放了行。
王承碩坐回座位，裝模作樣唸了會兒課本，脊背才往後靠道：“我晚飯呢？幫我帶了嗎？”
陸京伸手桌肚裡掏了掏，扔去一個紅色塑膠袋：“喏。”
溫雙沐餘光裡飄過一個不明物體，王承碩沒接住，反滾到了她的腳邊。
她彎身幫人撿了撿，只見王承碩接過扯開袋口，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一言難盡，看向陸京道：“有病吧，讓我在晚自習吃自熱米飯。”
“……”
根本沒注意袋裡裝了啥的陸京：“……林森選的。”
溫雙沐默默扭頭，把臉埋到臂彎下，悶笑起來。
真是絕了。
上輩子的她，根本想都不敢想偶像包袱十足的碩神有朝一日會在教室裡吃自熱米飯。
神格一下子就沒了。
教室後面的飲水機沒了水，最後還是溫雙沐把杯子裡剩下那半杯水貢獻了出去。
自熱鍋裡的水汽“噗嗤”、“噗嗤”往外冒，班上其他男生女生最多隻是啃個麵包、餅乾或是水果一類，就他們最後一排，兩個負責幫忙看窗戶盯梢，一個負責埋頭拌飯，香味惹得前面同學頻頻回頭。
溫雙沐還是頭一回給人打掩護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感到樂趣的同時，還挺享受。
到了晚讀結束，溫雙沐幫忙噴了兩下自己常用的香氛，驅散味道。
王承碩將垃圾裝回袋子，衝她低低抱了個拳感謝。
溫雙沐一直知道自己哪怕認識的人再多，也不屬於人緣好那類。上一世季佳繪傳她是靠家裡走關係進的實驗班，學校裡冒出不少關於她的閒言碎語，不過那些人一邊在背後嘴碎，一邊又礙於她的大方，想從她身上貪點便宜，不停地在她跟前拍著馬屁。
溫雙沐懶於戳穿，但也只跟那些人維持表面的塑膠關係，不會深交。
像這種晚讀幫別人打掩護吃飯的行為換做以前她根本想都不敢想，有點像胡鬧，但莫名的，感覺十分不賴。
她挺喜歡的。
外頭梁潔從一班出來，約摸是一班學生找她要語文素材本複習月考，順便站門邊招呼了夏芝裡一句：“芝裡，你找個班上男生一起到辦公室，把素材本搬回來發下去給大家複習。”
溫雙沐耳尖聽到，第一時間扭頭看向陸京：“你要不要去幫忙？”
正在準備下節課要用書本的陸京：“嗯？”
“幫夏芝裡搬素材本啊。”
“……”
陸京磨蹭挪到門邊，滿意地看到紀律委員韓畢已經搶先攬下了這個活。
不過看到夏芝裡投來的意外眼神，還是道了一句：“溫雙沐讓我來幫你的。”
溫雙沐時刻關注著門口兩人的動向，也不知道陸京對夏芝裡說了什麼，夏芝裡突然朝她看來，眼神透亮得不行。
溫雙沐正猜測著，只聽烏小漆一聲驚叫：「臥槽，我剛清除快取的功夫，反派值怎麼又+5變60了！」
【目前商城積分累積總值：40】
溫雙沐：“？”
她只是想給“今夏”CP黨產糧，所以讓陸京去幫夏芝裡搬素材本來著。
但這不是還沒開始搬嗎，兩人就開始心動上了？
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嘖。
愛情果真是件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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