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山地佈滿了黑骷髏的身影,它們朝天上金目怒吼,攪亂這一片的天地行氣,掀起颶風。
可它們的怒吼也沒有蓋過書聖瘋狂的喊叫,人們都聽見他剛說的話,彼此陷入震驚。
大乾帝國高高在上的書聖,武監盟總盟主,八脈滿境的朝聖者——竟然是剛才形似癲狂又面容醜陋的人。
就連滿心只有找歲秋叄問個清楚的千里也被書聖短暫吸引注意力。
相安歌和他的替身靈站在巨石上,盯著在地上爬行的書聖看了會,有些失望地移開目光。
旁邊的青櫻悄聲問他:“這人真的是書聖嗎?”
相安歌說:“是,從星之力來看確實是同一個人,他自己剛才也承認了。”
青櫻跟陳晝對視眼,她說:“剛才的話聽起來更像是自以為書聖的人。”
相安歌別過眼去,看向長魚葉道:“所以才讓人失望。”
陳晝目光掃視四周,看見幾乎被毀了半邊的祭臺時蹙眉,沒有瞧見周子息的身影。
邱鴻與程敬白等地鬼都受到了黑骷髏們的共鳴,不自覺地抬首看向天目。
明慄沒有回頭看書聖,只道:“可別讓他死了。”
陳晝與付淵瞬影來到書聖兩旁,攔住了他爬行去往常曦的路。
相安歌慢悠悠地來到書聖前方,朝他伸出手,以陰陽雙脈治癒術讓他吊著一口氣。
在混亂的星之力風暴中心,長魚葉正在回收最重要的行氣脈,他瞥見倒在地面的書聖,瞧書聖如此狼狽的模樣輕嘖聲。
在明慄挽弓指尖飛射出透明的長箭時,從方回身體內抽出的無數星線化作金色,飛入長魚葉體內。
長魚葉甩開方回,回首抓住了明慄射出的透明長箭,他懸浮於空,卻被這長箭擊退數步,手中用力,將長箭折斷扔掉。
一直沒動的常曦這才動身,不再看書聖,朝被甩下來的方回趕去。
書聖看著這幕,目光碎裂,張大了嘴想要吶喊什麼,卻只吐出一口血水
“雖然書聖沒能殺了你,卻也拖延了足夠的時間。”長魚葉笑看著明慄說,“還算有點用。”
宋天一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抬頭就見長魚葉拿出醒髓,不由眼皮一跳,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你師弟寧願死也不要交出星脈本源,確實讓我有些氣惱,不過沒關係,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長魚葉手中懸浮著一片黑色的魚骨,骨骼相連十分精細,細長的魚翅密密麻麻,好似一條活靈活現的黑魚。
宋天一看了很是生氣,那是我家的神武!
長魚葉眯著眼,與天上金目對視,恢復之前的從容道:“地鬼的怨念而已,都是些虛無的東西,死人永遠也比不過活著的。”
“從今以後,我將化身——”
話還未說完,明慄已瞬影到他眼前,雙鏡碎裂出無數碎片,反射出八脈靈技。
長魚葉臉色微變,揮手抵擋,再次被迫後退,心中微訝,她的實力,跟五年前不一樣了。
明慄說:“你不會以為我要聽你廢話完再動手吧?”
長魚葉神色不悅道:“你確實該聽我說完。”
八脈法陣·烈日西池。
數道火牆自地面升起,將長魚葉保護其中,火焰熾熱又囂張,燃燒的高溫扭曲人形,即使將從重目脈執行到極致,也無法透過這熾熱的溫度看清。
火焰不斷旋轉擴大,沾染一點星火就會被吞噬,站在地面的人們不斷退後,朝高處跑去。
秋朗抬頭看空中腳踩星線的長魚葉,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真相”記憶,前半生的一幕幕,讓他耿耿於懷的地鬼與人類,到頭來竟然是這樣荒唐的存在。
他這些年來堅持的恨意,到如今來說有什麼意義?
此刻將秋朗點燃的不是長魚葉的烈日西池,而是被欺騙後的怒火。
“長魚葉!”
秋朗怒吼出聲,在烈焰中將手中棍刀朝長魚葉扔去,棍刀尖迸發出強勢的星之力威壓,這一擊用了秋朗所有星之力。
長魚葉聞聲輕輕挑眉,朝秋朗的方向垂眸看去。
棍刀被升起的火牆卡住,難以再往前半分,眨眼間就被融化,火焰張揚發出呼嘯聲,落在秋朗耳裡似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你竟敢……竟敢騙我殺了那麼多地鬼!”
秋朗的怒吼聲傳入長魚葉耳裡,他卻只是笑笑,抬手對準下方的秋朗:“束音。”
根本避不開的速度,束音在秋朗喉間炸開,烈焰撲上去將他整個吞沒,最後只剩下一顆黑色的頭骨。
程敬白看得怔住,周香拽著他躲開撲過來的烈焰,地鬼們紛紛打起精神來,只因看見秋朗的下場,這火焰能秒殺生脈。
常曦傷了腳踝,一個人帶不動被奪回神諭行氣脈力量,生死不明的方回,烈焰襲來時,她餘光卻瞥見被北斗弟子以星線拉扯帶走的書聖,正朝自己這邊伸長了手,長大了嘴巴。
他想說什麼,在說什麼,常曦不願去想,她反手抱住方回,烈焰撲過來時,有一隻替身靈擋在前邊。
青櫻趁機帶著常曦和方回退到山石高處去,她將常曦放下時,蹙眉看向對面山道。
歲秋叄站在數名黑骷髏前,周邊的樹木都已倒塌,火焰正朝他那邊蔓延,有一個身影也在朝他趕去。
千里跑得跌跌撞撞,長魚葉和明慄戰鬥釋放的星之力威壓增加他前進的難度,颶風讓樹木橫倒,讓他好幾次被掀飛退後,卻還是頂著颶風和烈焰高溫繼續前進。
“為什麼!?”千里抬手遮擋威壓,一邊揚首朝歲秋叄聲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為什麼啊!”
嘶吼聲中帶著哭腔。
被迫接收那麼多的資訊後,千里感到迷茫,失去方向,他執著地追逐歲秋叄尋求一個答案,在這個過程中被仇恨吞噬。
哪怕現在,他也想要從歲秋叄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歲秋叄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溫和,慈愛。
可千里卻忽然想起邱鴻說過的話:“如果你能記住,那最該記住的,就是你的父親歲秋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你記憶中疼愛你的父親,在被神諭發現的那天就已經死了。”
“你仇恨的屠你滿門、殺人無數的歲秋叄,只是一具被千百年來死去的地鬼們怨念吞噬,驅使著對神諭反抗的軀殼而已。”
歲秋叄不必回答他,因為千里早已得到“答案”。
他記憶裡的父親,從未背叛過趙婷依,也從未對不起過趙家,他早就死在深愛妻兒的時光裡。
寄生在那片軀殼裡的,是地鬼的“仇恨”、“怨念”、“殺意”,它會殺了一切傷害地鬼的人。
千里因為星之力威壓而跪倒在地,再難前行一步,艱難地抬起頭望著歲秋叄,卻發現對方緩緩移開視線,那張溫柔慈悲的臉變得冷漠,暴戾,將一切怨恨都呈現。
“爹……”
千里顫聲叫出這個稱呼。
這麼多年,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父親忽然決絕拋棄他的事實,為此變得偏激,憤怒,仇恨,可當知曉真相的這一刻,這份怨恨變得無處發洩。
千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
他眼睜睜看著歲秋叄張開雙手,那具身軀隨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又一隻從地面陰影中升起的巨大黑骷髏。
這隻黑骷髏眼中流轉著星線光芒,朝著天上金目發出怒吼時,抬起手,枯瘦的白骨抓住了金目的一角,用力撕扯。
每一隻黑骷髏的咆哮都釋放著數不清的八脈靈技,它們隨著歲秋叄一起朝天上金目發動攻擊,試圖毀滅神諭。
千里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黑骷髏,烈日西池的火焰朝他撲來,邱鴻看準時機瞬影提著他的衣領把人帶走。
長魚葉站在虛空中看下方逃竄的人們笑了聲,又看向伸手抓著天上金目的黑骷髏們時不悅道:“真是些不省心的大傢伙。”
“讓你們再發洩一會也無所謂,很快,我就將成為神諭的化身。”長魚葉掌心拖著的醒髓發著光亮,他望向前方明慄說,“我即神諭。”
隨著他話音落下,醒髓迸發強烈的紫色光芒,魚骨翅散開飛入長魚葉體內,讓他二次覺醒。
站在巨石上的宋天一惆悵道:“完了。”
程敬白扭頭問他:“什麼完了?”
“那瘋子覺醒生脈了。”宋天一嘆氣。
他們全靠相安歌的法陣庇護才能在集中大量星之力威壓的風暴中心站著說話。
青櫻見烈火升騰,從四面八方朝明慄湧去,避無可避,不由擔心道:“師姐!”
相安歌把她抓回去:“她死不了。”
地鬼瀕死觸發生脈的瞬間就會被烈日西池中的火焰毀去生脈徹底死亡,可明慄手中有石蜚,致命傷造成的瀕死觸發生脈的瞬間,石蜚的治癒能力會先一步修復。
任何攻擊永遠沒有機會在那瞬間攻擊到暴露的生脈。
青櫻看見仍舊站在火焰中的明慄時才鬆了口氣。
周邊烈焰焚燒吞噬一切的聲音似曾相識,明慄永遠也忘不了,眼前這片大火,跟當年一樣。
烈日西池中的火焰,正是朝聖之火。
長魚葉看見站立在火焰之中,完好無損的明慄輕輕挑眉:“現在你知道我為何要搶你們北斗的石蜚了吧?”
“它和生脈的能力結合,堪稱完美。”
長魚葉盯著明慄說:“你此刻正在瀕死的邊緣,靠著石蜚才能站在那,如今我覺醒生脈,你還有自信阻攔我嗎?”
明慄沒說話,而是看了眼周邊的黑骷髏們,朝聖之火燒光了山中的所有花草樹木,黑骷髏們襤褸的衣襬也沾染了火星,一簇簇火焰逐漸往上攀爬。
虛化物·飛雪游龍。
雪龍朝最高的那隻黑骷髏飛去,與它身上沾染的朝聖之火戰鬥。
“嘿,你以為他還能活過來不成?”長魚葉好笑道,“這些都是死去地鬼的怨念,也就是說,周子息只有死了才能融入其中,你現在救的,只是個白骨架子而已。”
明慄也朝他微微笑道:“你以為你能活?”
長魚葉說:“我如今能覺醒生脈,想要死可不容易。要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師弟,要不是他讓我殺了那麼多次,我對生脈的瞭解也不會這麼深刻,這會給我靠醒髓覺醒生脈增加一定的難度。”
“現在好了,託他的福,我輕鬆就覺醒生脈。”
長魚葉張開雙臂,一副放鬆的姿態,欣賞著被火焰圍繞的天地:“九脈滿境,再加上能夠篡改世人記憶、抹殺他人生脈的神諭,只要我與神諭融合,很快我就將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你說,我要怎麼處理生脈才好?”
長魚葉已經預設自己是勝利者,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語調輕鬆地跟明慄談笑,似乎還想她說點自己愛聽的。
人的劣根性,確認勝負已定時,會表現從容,也會忍不住的炫耀。
“這種事輪不到你做決定。”明慄說,“你的命運掌控在我手裡。”
“是嗎?”長魚葉聽得哈哈大笑,很快笑意就因為黑骷髏們的咆哮而止住。
神諭由八脈力量組成,而黑骷髏的咆哮中,也不斷輸出各種各樣的八脈靈技。
越來越多的黑骷髏從地面陰影中長出,伸手去抓天上金目,耀眼的金目邊緣一角已經被染黑。
“真是些煩人的傢伙。”長魚葉不太高興地說著,吸取天地間的星之力加強法陣·烈日西池。
朝聖之火變得更猛更烈,瞬間燒燬好幾只黑骷髏,也將護著周子息化身的雪龍吞噬。
明慄身邊星線飛舞,抬手間出招八脈靈技皆有,可長魚葉也能以相同的靈技反擊。
“沒用的。”長魚葉說,“哪怕你手中神武的一擊就附帶八脈靈技,但對我來說,沒用。我也能回以同樣數量的八脈靈技,這麼鬥下去,你很快就會因為星之力耗盡而死。”
“它不是用來針對你的,你還不配。”明慄指尖蓄力不停,神色認真無比,“而你為什麼不覺得是自己的星之力先用盡?”
“看來還沒有想明白五年前是怎麼敗在我手裡的。”長魚葉大笑道,“你戰至星之力耗盡,再無法使用絲毫靈技,死在我的烈日西池中,可我跟你們不一樣。”
“在這北境鬼原,天地間的所有星之力,隨時隨地,任我摘取!”
如此霸氣的發言,可對面的人似乎沒怎麼被嚇到。
“哦。”明慄輕撩眼皮,朝天上金目的位置歪了下頭說,“既然是來自天地間的星之力,那若是這天地不同意呢?”
“天地?”
長魚葉還未明白明慄的意思,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不對勁,圍繞在他周遭的星之力消失了。
……怎麼可能?
長魚葉愣住,表情微妙,他看向站在火焰中的明慄,圍繞在她身邊的星之力依舊濃郁,可自己與星之力的感應卻忽然間斷掉了。
他感知不到天地間的星之力,無法吸取補充!
“不可能!”長魚葉皺緊眉頭,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開始變得謹慎,“你做了什麼?”
這瞬間長魚葉看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天地間所有星之力,源源不絕地朝明慄奔去,它們似乎受到某種召喚,這召喚不容拒絕。
八脈靈技高低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必須使用星之力執行,星之力不夠,哪怕是八脈滿境的朝聖者,也無法使用半分星脈力量。
明慄朝長魚葉彎眼笑道:“沒什麼,只是讓它不把星之力借給你而已。”
它是什麼?
長魚葉能感覺體內星之力的流失,因為他正在對抗明慄不間斷的八脈靈技攻擊。
“你可能忘了,當年你能耗盡我的星之力,是因為你帶了不少長老,可現在你是一個人,哪怕奪回了神諭的行氣脈,覺醒了生脈,也不能就這麼自信一定能殺了我。”
明慄踩著星線一步步走向長魚葉,烈焰映照著她的臉龐,碎鏡在火焰中飛速翻轉,將朝聖之火吸收到鏡面之中。
長魚葉神色凝重,明慄每往前走一步,就產生一次毛骨悚然的感覺。
“它是什麼?!”長魚葉沉聲問道。
明慄抬手指他:“生滅。”
天地行氣追擊長魚葉,而他咬緊牙關,不服輸的也點出生滅,兩股力量互相絞殺,大量消耗星之力,長魚葉額角已有汗珠。
長魚葉眼中透露著不甘心,和深藏的恐懼,朝明慄怒吼:“它到底是什麼!”
明慄卻道:“你既然覺醒了生脈,不死一次,怎麼能切身體會它的力量呢?”
長魚葉全神貫注,八脈力量全開,他知道成敗就在一招,決定他們生死只在瞬息之間。
可明慄卻說:“你知道由天地間所有星之力點出的行氣字訣會有什麼樣的威力嗎?”
什麼?長魚葉蹙眉,天地間所有星之力?
怎麼可能!
然而他卻不敢動作,目光死盯著明慄的一舉一動。
明慄指尖對準長魚葉,輕聲說:“破風。”
這種高階行氣字訣,長魚葉根本不會放在眼裡,此刻卻第一時間升起道道天牆御守,體術脈所有防護全開,數不清的星線交纏,防禦法陣攔在最前,卻在還未成形時就被雙鏡折射的朝聖之火燒燬。
一個瞬息的時間,對長魚葉來說很短,可破風的速度卻比它更快。
天牆御守,碎裂。
八脈法陣,燒燬。
體術脈防護,全破。
長魚葉瞳孔緊縮,破風重力已將他從空中擊落。
火焰燃燒晃動,炙熱的溫度讓人影模糊,遠處的人們根本看不清裡面的人如何,直到一聲巨響過後,烈火被天地行氣橫掃,撲面而來、似能融化一切的高溫讓相安歌抬手抵擋。
地面傳來震盪,青櫻等人聚在相安歌身後,各自穩住身形不被震落下去,只有那些黑骷髏依舊穩穩地站著。
星火與灰塵散去後,人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幕:
佔據半座山的大坑中心,躺著一個渺小的、骨骼被碾碎渾身是血的長魚葉,他的所有防護全被擊破,破風直接碾碎他的體術脈,讓他死去。
那是怎樣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擋,長魚葉這一生從未如此怕過什麼,明明他覺醒生脈,不會被輕易殺死,擁有復活的機會,卻沒有了反抗的力量,只能被迫接受死亡和復生的能力。
明慄依舊踩著星線停在長魚葉上空,見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重組,長魚葉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氣感受活著的狀態,卻聽天上的人又道:“束音。”
“不——”長魚葉剛開口,衝鳴脈被碾碎,喉舌斷裂,血灑地坑中又倒下。
這是長魚葉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速度,而這份力量,也是長魚葉無法承受的。
明慄指尖流轉的星之力磅礴難計,她盯著長魚葉說:“誅心。”
每當長魚葉復生,明慄就點出一道行氣字訣,一次次摧毀他的星脈,直到八脈被廢,明慄落地,看著口吐鮮血,渾身顫抖不已的長魚葉,他的星之力早已經耗盡,再沒有反抗的能力。
明慄招手間,星線從長魚葉身上勾出醒髓,朝宋天一扔去。
看得呆住的宋天一沒接住,是站旁邊的陳晝拿到後塞他懷裡。
朝聖之火依舊燃燒著,卻不能再傷明慄分毫。
“你……”長魚葉看著明慄的眼神充滿了懼意。
明慄說:“你想做這個世界的主宰,創造只有八脈的世界?”
長魚葉手腳斷裂,扭曲著不斷抖動,那張好看的臉卻露出討好的笑容:“不、不想……”
明慄卻聽笑了。
“你比書聖還不如。”
明慄說完,一指點碎長魚葉的頭。
長魚葉再次復生。
他想要自毀生脈,卻無法感應星之力,也就感受不到自己的生脈,無法摧毀,只能靠別人動手。
認知到這一點的長魚葉內心崩潰,被絕望淹沒,但他很聰明,他把從前的驕傲拋棄,開始嚮明慄求饒,只要有一絲機會就願意去做。
“明慄……我們好好談談,其實我們……沒必要這麼彼此針對,你也覺醒了生脈不是嗎?我們合作,一起雙贏,我把世界讓給你,你做主宰,我把神諭也交給你,我向你道歉,我向你師弟道歉!”
長魚葉飛速轉動腦子思考該用什麼樣的條件來說服明慄:“我與你母親同族,我從一開始就沒想殺你!我們是同族,我一直都在邀請你和我一起創造新的世界,我們從頭到尾就不是敵對的關係啊!”
“我母親擅長陰陽咒術,你應該也是,還給我師弟下了惡毒的咒術,不巧,剛才沒能讓你發揮一下就斷了你的陰陽雙脈。”
明慄厭煩地蹙眉,一腳將他踹去相安歌那邊:“你該用這幅醜陋的嘴臉,去討好那些曾被你肆意剝奪人性的人。”
長魚葉在地上飛滾,全身都掉了一層皮,滾到盡頭時,他緩緩抬頭,對上了邱鴻等人的目光。
明慄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長魚葉,通古大陸借給她力量的時間有限,最終她要解決的,也必須解決的,是天上金目,神諭的具象化。
黑骷髏們的怨恨怒吼,無數八脈靈技的攻擊,也只遮住了天目的一角,神諭也在反抗,反抗這些想要消滅它的力量。
當明慄拿起白骨長弓時,天上金目也轉移了目標,緩緩看向站在地面巨坑中的女人。
神諭試圖阻止她。
明慄將要以天地間所有的星之力凝聚一箭,她搭弓拉弦的速度很慢,是前所未有的慢,像是有人按住她的雙手、身軀,要將她踩進地裡的壓力自天上而來。
箭頭卡在握弓的指上,星之力凝聚的長箭逐漸成形,明慄將方向對準天上金目,右手繼續往後拉去。
在很久以前,還未感知到星之力,沒有覺醒星脈前,明慄就能感覺到有一股令她心安的力量,尤其是在獨處靜思時。
那股力量無處不在,它在明慄身邊安靜陪伴,注視著她長大,明慄也看它與天地萬物相融相輔。
一直到破境成為朝聖者後,明慄才聽見它的聲音,無法具象描述,似風,似水,似星辰。
是天地萬物的聲音,向她傳遞今日花開,明日雨至。
他們之間的交流就只有這些。
不涉及任何星脈相關,更像是一對相處多年的老朋友。
明慄意識到周子息的生脈可能擁有自我意識後,第一次向這位老朋友尋求幫助。
——“如果子息必死,請讓他再活一次。”
她這個師弟,短暫的一生裡痛苦太多太長,幸福的日子太短太少。周子息肯放下一切仇怨去原諒,那就該讓他得到比痛苦更多的幸福。
而周子息要的,也不過是明慄能回頭看他一眼。
來自天上金目的壓力越來越重,明慄拉弓的指尖破皮出血,星之力具象化的長箭被她鬆手放出,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攜帶著漫天火焰,越過重重防禦來到天上,在神諭恐懼憤怒的咆哮中將金目刺穿。
金色的流螢與星火墜落,黑骷髏的咆哮聲終於停止,它們在星火中化作風沙散去,代表著千百年來的怨恨化解。
明慄鬆手時,連神武也拿不住,長弓脫手掉落,她在滿天星火中回頭,那隻最高的黑骷髏站在她身後,原本揚首看著天空的頭顱緩緩低下,流轉著星線光芒的眼窩注視著地面的明慄。
它只看著明慄。
直到星火墜落在身上,黑骷髏化作風沙散去。
明慄目光怔怔地望著這一幕。
良久,她才無聲笑了下。
沒關係,天地萬物會告訴我,你將在哪裡重新看見這片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初衷:寫一個戰力天花板的女主,書中世界她天下無敵(^▽^)
還有一章正文結束,第一次寫這種型別風格過程很開心,收尾很痛苦,感謝看到這裡的你,祝你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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