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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時烈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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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雲渺說的是事實,擅借警服的確是違法的,但要排除一些特殊情況。

 陸徵拿給雲渺的這件警服,是春秋天執勤時穿的,只有一個臂章,並不顯眼。而且她只在警局裡穿,全程都在他們的監管下,並不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基本也沒有人會去真的追究。

 窗外雨聲不斷,濃雲蔽日,室內光線昏暗。

 陸徵單手插兜,看向她,神色喜怒難辨,漆黑的瞳仁從雲渺臉上越過,下頜線收緊,像是含著薄怒又像夾雜著旁的情緒。

 “怕?”

 雲渺點頭:“當然怕,這可是人證物證俱全。”

 呵。拿他的話堵他,倒是挺活學活用。

 這小姑娘伶牙俐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從前住一起的時候,她也會這樣懟他,邏輯清楚,條理清晰,常常讓人無法反駁。有時候,他常常會覺得自己養了只小壞貓。

 想要她在不違法的情況下穿警服,也不是沒有辦法。

 陸徵俯身從抽屜裡找了把剪刀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雲渺條件反射地要躲,卻被他握得更緊了。

 “別動。”

 制服不厚,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扣在手臂上的堅硬指節和滾燙溫度。

 一種類似觸電的感覺,沿著他握過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

 霎時間,羞恥感和慍怒瀰漫過頭頂。

 “……你幹嘛?”

 “幫你把袖章剪掉。”

 陸徵眉骨低垂,聲音很近,語氣也不像平時那麼冷硬冰涼,帶了絲難得的溫柔。

 “……”雲渺別過臉去,將那抹不該有的情緒壓下去。

 陸徵將手裡的剪刀沿著袖章縫合的邊沿探進去,緩緩剪動。稍稍抬眼,視線落在了女孩纖長白皙的脖頸上——

 她的面板白得幾近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呼吸時,鴉羽似的睫毛煽動著,瞳仁純粹乾淨,沒來由地讓他想起某種白胸脯的鴿子。

 “陸隊……”何思妍看他握著剪刀一直不動,小聲提醒了句。

 陸徵發現自己走神,也有些意外。十幾年前,他曾誤入過沼澤地,那種越用力,越陷得深的感覺,竟和此刻萬般相似……

 好半天,他才將那枚帶著警徽標誌的袖章,整齊地摘下來,期間雲渺一直僵著沒動。

 “好了。”他隨手將用完的剪刀丟進敞開的抽屜裡。

 沒有袖章的警服,已經和普通的男士外套沒什麼區別了,自然也談不違法。

 雲渺低頭看了眼袖子,那個被他摘掉袖章的地方,有一塊突兀的深藍色,和邊上的顏色都不一樣。

 存在過就有痕跡。

 感情或者世間萬物皆是如此。

 眼前的這一幕來的猝不及防,眾人禁不住在心裡腹誹:“臥槽!不是人!沒眼看!”

 始作俑者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冰山俊臉上很快恢復了慣常的嚴肅表情。

 陸徵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現在可以合法地去吃飯了?”

 雲渺揉著他捏過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陸徵因為她這一瞪,心情大好,倒是難得地笑了一下。

 眾人嘴角直抽抽。

 不對勁啊,太不對勁了。

 又是灑咖啡,又是剪袖章,還莫名其妙地笑……

 多年的刑警經驗和直覺告訴他們,這兩人的關係不一般,極有可能是舊相識。

 不過算算時間,這兩人差了有小十歲,又不太像。

 食堂在後面,走過去並不遠。

 頭頂的風雨被透明的塑膠頂棚擋住,斜風密雨,地上還是溼漉漉,白瓷磚地表面沾水,光滑度堪比溜冰場,眾人都沒有走太快。

 何思妍因為雲渺冒雨給她送卷宗,已經在心裡把她劃定為好朋友行列了,一路上話題不斷。

 “雲渺姐,我們食堂的飯菜,平常感覺不到好吃,但是出去蹲點一天回來,就會覺得它非常美味……”

 “嗯。”她第一來這裡的時候,已經深刻感受過了。人只要餓得夠久,無論吃什麼,都會成為可口珍饈。

 三鮮面端上來,熱氣騰騰,一人一碗。

 食物將冷意驅散,寬大的衣服裡,暖意融融,雲渺臉頰上多了一抹紅潤,將她的清冷氣息淡了一些。

 何思妍往碗里加了一大勺醋,“姐,你們麻省理工被稱為世界理工之最,是不是要考很多試,寫很多的論文才能進?”

 “不太清楚,我走的特招。”

 當年雲渺進MIT確實是意料之外……

 四歲起,她就對電子產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的父母捨得給她花錢,家裡有各種各樣的電器,色彩斑斕,功能不一。

 那些電器都是買回來給她拆著玩的。

 十歲時,無論怎樣複雜的機器,她看完拆完,就能記住它們的結構,裝回去也易如反掌。

 後來,一次偶然的意外,陸徵發現了雲渺的天賦異稟,還找了人專門教她計算機程式設計,那些同齡人覺得枯燥的文字,她學起來卻樂在其中。

 一年不到的時間,雲渺先後在全國機器人大賽和新加坡機器人大賽中拔得頭籌。

 18歲那年,她自主研發組建了一個多功能仿生機器人——雲徵。

 “雲徵”沒有對外發布,MIT的offer就來了。

 她沒有一點準備,而且完全不想去。

 可陸徵執意要送她走。

 去美國留學,有很多複雜的流程要弄,那些都是陸徵幫她辦的。

 不得不說,當年,他為了擺脫她,的確費了不少心思。

 大約是因為不喜歡、不在乎。

 也不值得挽留吧。

 ……

 再抬頭,見何思妍看著她,眼睛發光,臉上寫著兩個字“佩服”。

 陸徵臉上的表情則有些高深莫。

 她們聊那些話題時,他一句話也沒說,似乎並不感興趣。

 雲渺低眉捲了筷面進嘴裡,忽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問:“去那麼遠的地方讀書,過得辛苦嗎?”

 雲渺抬眉,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頭頂的白熾燈,照過他挺立的鼻樑上,將他的下頜線襯得更堅硬。那雙深邃的眉眼裡,隱隱有一閃而過的柔情,和他慣常的正義凜然的氣質非常不搭調。

 雲渺和他對視了一眼,杏眼微動,好像在說“你親自送我出去的,難道也會在乎這些?”

 但她終究沒說出口,只是將視線收回來,慢條斯理地將嘴裡的面咀碎嚥下:“還好吧。”

 雲渺撒了謊,她剛去MIT時過得並不好,甚至幾近抑鬱,“雲徵”的研發也一度停滯,不過這些她絕對不會同他說。

 陸徵抿唇,再無別的話。

 何思妍已經把話頭接了過去,嘰嘰喳喳地聊著:“你真厲害,我當年來N市上大學也是各種不適應,我們食堂的甜豆花簡直跟機關槍爆腦漿似的……”

 劉宇皺眉抗議,“吃飯呢,你能不能別整重口味?”

 “這有什麼重口味,你去現場看了那麼多腐屍回來,不照樣吃嘛嘛香嗎?”

 “這能一樣嗎?甜豆花是我的最愛。”

 何思妍和劉宇兩人有一沓沒一沓地拌著嘴,陸徵放在桌上的手機進了條電話。

 他起身,走到了食堂門口去接電話。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男人高大頎長的背影被氤氳的水汽包裹著,陌生又遙遠,就像隔了層屏障,看不真切。

 陸徵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這樣,距離再近,依然捉摸不透,只能感受到那股透骨的冷。

 劉宇發現雲渺在看陸徵,朝何思妍使了個眼色,小聲道:“你問問。”

 何思妍猶豫了老半天,才湊近說:“姐。問你個問題呀?”

 雲渺將視線收回來:“什麼?”

 “就是……”何思妍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說:“你和我們陸隊,你們倆之前是不是認識的?”

 雲渺神情冷淡:“我和陸隊怎麼會認識?”

 陸徵已經掛掉電話,往回走時,正好聽到這句,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劉宇背對著門口,根本沒看到陸徵,舉著筷子,眉毛揚動著,“我就說不認識。哎,我們陸隊這種雪山上的高嶺之花,恐怕沒人敢摘。我要是有他那張俊臉,兒子、女兒能從大橋南路排到洪武路,何至於年年過光棍節……”

 後面的話,被一聲點名打斷了,“劉宇!”

 他嚇得直接站了起來,“是,隊長!”

 “有心情整八卦,不如想想什麼時候能破案。”

 劉宇:“是。”

 何思妍和劉宇,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相互看了眼,有點想進行戰術性撤退。

 雲渺還是看不出什麼情緒,她一點沒受到影響,照舊舉著筷子吃麵。

 陸徵的視線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呵,不認識他?

 小白眼狼,倒是撇得倒是挺乾淨。

 他心裡有氣,到了近前,砰地踢開了腳邊的椅子,面色沉得跟外頭蔽日的烏雲一樣。

 這時,蔣明從外面跑來,因為著急,在瓷磚地上滑了一跤,站起來齜牙咧嘴,“陸隊,有情況。大橋南路有人報警,發現一個肢解後孩子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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