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凌卉單膝跪地，右手握劍撐著身體，青色衣裙血跡斑斑，淺色長襪破了無數小洞，裸露的肌膚全是傷口。
她精緻的臉蛋有淚水滑過的血痕，明亮的眸子佈滿血絲，怒視著兩頭奇形怪狀的男子。
兩男有人類的全部特徵，一個赤發，兩米有多，灰臉，嘴唇比手掌還厚。
一個黃髮，黑臉，嘴唇似鴨嘴，眼睛像是割開的兩條縫。
兩人手臂上都紋著野獸圖案，吊著鼻環耳環，脖子裡套著各種圈圈，手裡拿著虎頭大刀，呲牙咧嘴如同惡狼，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弱小的羔羊。
正常情況下，寒末沒理由同情凌卉，可他發現，看著她竟然有些心痛。
仔細想想，凌卉的確可憐，自己雖然被她捅了兩劍，但並無大礙，而她，據說沒有媽媽，現在父親也死了。
這才過了幾天，她就出現在這裡，想必是墓園裡發現魔族屍體，尋仇來了。
“小娘子，該走啦，哥都有些迫不及待要疼你啦，哈哈哈哈……”
赤發男子吞著口水，邪笑著走向凌卉。
凌卉手腕翻飛，長劍架在雪白脖頸上，厲喝道：“站住，再走一步我就死。”
赤發男子大笑兩聲，大刀突然揮動，寒光一閃，一道紅色刀芒斬向凌卉手腕。
凌卉輕哼一聲，長劍脫手飛出，身體仰倒順勢一個後翻，又成了之前的姿勢，只是撐地的劍變成了手，手背有血滴滑落。
“這麼美的小娘子，我怎麼捨得讓你死，哈哈，老二，看來小娘子不願自己走呢，給我捆了。”
“是，老大。”
黃髮男子扯下腰上的繩索，拿在手上甩著圈圈走向凌卉。
寒末呼了口氣，貌似下了很大決心，準備出手。
十五年，不，十八年，終於要破防了。
他實在沒法眼睜睜看著凌卉被綁走，魔族兇殘暴虐，落在他們手裡生不如死，何況這麼一個美得讓人心痛的女人。
寒末非常清楚，救了她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坐實了假死的真相，變相承認了自己是叛徒，也證實了自己就是殺人兇手。
這麼一來，別說五星閣饒不了他，凌卉第一個就要殺了他。
可是……
哪有那麼多可是，見死不救，臣妾做不到啊。
眼看著男子手臂一長，繩索彷彿被賦予了生命，靈蛇般纏了出去。
凌卉彈起來奮力閃躲，身法很靈活，可繩索更靈活，幾個回合便纏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黃髮男子手腕猛抖，凌卉悶哼一聲，身體向對方撲去。
此時此刻，凌卉能想到的就是死，可她死不了，無聲滑落的淚水出賣了她內心的恐懼。
很多時候，堅強是需要實力的，沒有實力，很多不平事就得忍著。
凌卉大概明白了這一點，可已經晚了。
在她瀕臨絕望的剎那，一道光芒從眼前閃過，她突然又忘了這個道理。
寒末飛出短劍斬斷繩索，閃身從半空中接住她，兩個騰躍閃出戰圈。
時間極短，可她在寒末懷裡，兩人的臉幾乎貼到一起，所以，她看清楚了對方。
當寒末把她放下的瞬間，凌卉像一頭髮狂的母獅，猛然暴起撲倒寒末，騎在他肚皮上掄起拳頭猛砸。
“殺人兇手，還我爸命來……”
凌卉聲嘶力竭，越捶越帶勁。
寒末雙手護臉，擋了數十拳，心中漸漸冒起一股無名之火。
他也是受害者，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他從小失去爸爸，如今，媽媽又失蹤，生死未卜。
他有家不能回，有冤不能伸，有苦無處訴……
他招誰惹誰了，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我不是兇手，也不是叛徒……”
寒末猛地抓住凌卉雙手，把她掀翻下去，騎在她腿上歇斯底里。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生氣，第一次發怒，第一次騎……
“你爸不是我殺的，我也是受害者，你善惡不分，我，我，我懶得管你。”
目光滑到凌卉胸前，仰躺的緣故，原本撕開的裙領張著大大的口，寒末的臉一陣火辣。
趕緊彈跳起來，回頭，目光碰到兩雙閃著冰芒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退了兩步，眼角餘光正好瞥到短劍，伸手一抓，短劍凌空飛到手中。
“金屬性？”
兩男子同時驚呼。
寒末不經易的一個動作，看在別人眼中，無比震驚。
兩人在他身上感知不到一絲屬性氣息，可他卻能操控金屬。
作為超能，無論你如何隱藏氣息也無法完全遮蔽屬性，戰鬥中尤為強烈。
事實上，寒末也是前兩天才發現的這項技能。
三年前，他嘗試過很多次操控五行屬性，沒有一次成功。
這次醒來，他成功了，而且能操控所有屬性。
畫重點，他只能操控不能憑空凝聚，具體為何不得而知。
儘管如此，他已經非常激動。
雖然暫時不能修煉，但有了這項技能，戰鬥中能出其不意，活命的機會大大增加。
“人類小子，不管你是什麼怪物，擅闖魔族領地，死。”
赤發男子大刀一揮，指著他大喝。
寒末平靜道：“你們未必能殺死我。”
黃髮男子大笑道：“我六重後期，我大哥剛突破到七重境，你小子不過十五歲，再怎麼變態，最多六重，殺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
寒末稍顯緊張，他沒有實戰經驗，並沒有自信能打敗兩人。
“喂，你先走，我拖住他們。”
扭頭看過去，凌卉化身一隻母狼狠狠盯著他，眼神冰冷。
寒末習慣了，向她前方跨了一步。
“想走，當我們不存在。”
“小子，小娘子看上哥啦，她不會領你的情。”
“哈哈，就是，大哥威武，哪個美人不喜歡。”
……
兩男子自顧調侃上了。
寒末腦殼疼，他沒把握打敗兩人，可他想跑，兩人留不住他。
可是，帶上凌卉就很難說了。
這女人，貌似就是來送死，情況都這樣了還不跑。
“老二，廢話少說，弄死這小子，咱回去疼小娘子。”
“老大，我也有份啊？”
“當然，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哈哈哈哈……”
“好咧，小子，受死吧。”
黃髮男子腦袋一縮，雙手握刀突然騰起，餓狗撲食般撲向寒末，來勢兇猛。
寒末側身跨出一步，反手一劍掃向男子腰間。
對方反應很快，大刀斬空，飛速換到左手向上一提，短劍斬在刀背上，發出一聲脆響，火星亂冒枯葉翻飛。
寒末沒動。
男子退了一步，大刀劃過一道弧線，閃著寒芒橫掃寒末左肩，威力十足。
第一劍並沒有試出對方虛實，寒末不想硬接，他急速後閃避開刀鋒。
吼。
男子再次劈空，大喝一聲雙手揮刀迎空斬下。
樹枝輕顫，樹葉嘩啦啦響。
寒末皺著眉頭望著對方，這一刀的力量比之前兩刀強了一倍不止，可是，距他有十步左右距離，就憑刀芒也想傷人？
不對。
虎頭大刀劈在地上，地面並沒有裂開，可寒末感覺到一股極寒之氣。
“水屬性。”
剎那的愣神，地面散開一層白色冰霜，寒末騰身躍起，落下時還是被凍住了雙腳。
“結束了，去死吧。”
輕易凍住對手，黃髮男子很是得意，大刀一橫切向寒末。
赤發男仰天大笑：“一隻弱雞，還敢跑來魔族撒野，找死也不選選地方。”
凌卉咬咬牙，突然彈起來撲向寒末。
悲催的是，赤發男子比她快太多，人影一閃擋在她前面。
六重境的實力沒法對抗七重，凌卉衝不過去，長劍猛揮，光芒交織著斬向對手。
赤發男塊頭雖大卻十分靈活，像個猴子跳來跳去，嬉笑著也不還手。
寒末瞥見了這一幕，與此同時，黃髮男的虎頭大刀劈到眼前，他雙手齊出，左手抓向刀鋒，右手揮劍橫掃一劍封喉。
黃髮男子倒下的剎那，他化去腳上的冰霜，飛速滑向赤發男。
凌卉全程看著他表演，心裡既驚又喜。
眼看寒末滑到赤發男身後，她暴發全力劈出一劍，赤發男邪笑著後閃，被寒末一劍捅入背心，凌卉暴起一劍割喉。
“我爸是誰殺的？”
男子還沒倒下，凌卉的劍鋒指向了寒末。
望著她充血的眼眸，寒末平靜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現在暴露了身份，情況變得更加複雜，已經完全沒法解釋。
蘇啟堯一旦知道他看到了當晚的情況，絕對會殺了他。
“不是你也是你的同夥，我要殺了你。”
“你講不講理，我沒有同夥。”
凌卉長劍一遞，寒末胸口險些又被戳了一個窟窿。
“你撒謊，修煉妖術，你不是好人。”
“妖術？”
還真有點像，徒手抓大刀，輕鬆化去冰凍，怎麼看都像妖術。
我好難，寶寶心裡苦啊。
寒末閃到樹後，大聲道：“還不是為了救你，恩將仇報。”
凌卉打不到他，停下來喘了兩口氣，問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墓園？”
“我去看我的墳。”
“半夜三更去看墳，你哄鬼呢，你為什麼要假死？”
“我是真死，後來又活了。”
“騙子，混蛋。”
凌卉又撲了過來，寒末繼續閃。
他想盡可能解釋，萬一就打消了凌卉對他的仇恨呢。
“你不要動手好不好，我知道你不相信，可都是真的，害你爸的另有其人，我是無辜的。”
“誰？”
“你把劍放下。”
凌卉像個乖乖女，把劍扔到一旁，說道：“如果是我誤會你，我給你磕頭。”
寒末苦笑道：“那晚我在墓園，突然聽到打鬥聲，非常害怕，就藏在了我的棺材裡，後來聽到你們的聲音，出來看見一具屍體，我更害怕，所以我才跑的。”
“你撒謊，你明顯在撒謊，我爸和魔族戰鬥受了重傷，是你殺了他。”
凌卉覺得肯定是這樣，所以，她撿了劍繼續砍人。
寒末無語。
這個女人貌似比那個女人還要執著，沒辦法，他只能繼續跑路。
“女人真麻煩，說了不是我，再見。”
講不通就不講，去找媽媽才是正道。
寒末轉身向林外跑，凌卉拖著劍窮追不捨，嘴裡喊道：“你為什麼要逃，你就是兇手，站住，我殺了你……”
“讓你殺才不是兇手，你當我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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