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斯從裂縫中出來的時候,整個神都是懵的。
腦海中還是之前冥王哈迪斯的那句話。
這位冥府之主一邊處理公文一邊警告他:“宙斯想要追求的物件幾乎沒有能成功拒絕的。”
言外之意:那個逼王就擅長死纏爛打,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厄里斯一個頭兩個大。
他當然聽說過神王宙斯的八卦,天后用來記錄宙斯偷情物件的小本本都快成為奧林匹斯山上神明戶籍普查本了。
問題是這這事怎麼就被他攤上了呢?
要知道,厄里斯從誕生開始就沒怎麼出過冥府,他的母神是黑夜女神,看在這位原始神的面子上,即使是哈迪斯這種每天催人加班的老闆也對他宅在冥界摸魚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要維繫與世界的關係,又不想外出,厄里斯甚至幻化出一位到處挑撥的女神,賦予她「厄里斯」的名字,讓紛爭與不和在大地上流傳。
至於為什麼是女神嘛……
因為他乾的事都太容易被敲悶棍,必須弄個和本體差距大點的比較安全啊!
結果!
結果就因為宙斯來找哈迪斯抗議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剛好撞見在冥王這裡蹭吃蹭喝的厄里斯。
也不知道這位的眼裡到底是加了多少層濾鏡,厄里斯還在找手帕想擦掉嘴角溢位來的石榴汁,抬頭就看見眼裡盪漾著愛河波濤的神王。
宙斯:蕪湖,愛上了,約嗎寶貝。
厄里斯邊跑邊吐。
他圍著冥河和宙斯競速三圈才成功逃脫,並藏在地獄裡,等宙斯必須離開冥府的時限到了後才摸去哈迪斯辦公室。
加班狂魔還在這裡加班。
“您看我還有救嗎?”厄里斯誠心誠意發問了。
哈迪斯大發慈悲地告訴他:“一千年。”
厄里斯:“……什麼一千年?”
哈迪斯:“回來之後加班一千年。”
厄里斯難以置信:“……”
媽的,聽聽,這是正常神能說得出來的話嗎?
哈迪斯:不聽就滾?
心裡罵罵咧咧,但如果哈迪斯願意和他談條件……那應該就是孩子還有救的意思。
厄里斯一狠心,一咬牙:“八百年!”
哈迪斯先是對這個討價還價的行為有有些無語,但他又不想每天在冥府看見宙斯那個臭弟弟到處晃悠,最後還是慷慨地給出了方案。
“我會送你去一個有本土信仰的地方,在那裡外來神明的力量會被壓制到最低,宙斯不可能追過去。”
厄里斯皺起眉:“那我不是也會被壓制嗎?”
宙斯逮我還不是跟逮小雞仔一樣?
“你是例外。”哈迪斯說,“那裡沒有司管「詛咒」的神明。”
厄里斯:“……”
現場沉默了有四五秒,原本低頭看公文的哈迪斯突然抬起頭,眼神冷酷,大家長氣質畢顯無疑:“你不會是忘記了自己還司管詛咒吧?”
厄里斯一個激靈:“記得!!!”
臉上寫滿了不信任的冥王繼續開口:“去那裡傳播信仰吧,等你能自行回來的時候,宙斯差不多也該消停了。”
“最後還想問您一個問題。”厄里斯躊躇了半天,問,“要是宙斯還是追上來呢?”
冥界之主,宙斯的親哥哥,正義凜然的哈迪斯陛下突然露出一個冰層消融,春暖花開的溫暖笑容,一字一句回答:“那就往死裡揍。”
於是,厄里斯就被送到了這片森林。
果真如哈迪斯所說,他在這感覺只能感受到極其微弱的信仰。
在之前,就算他窩著幾百年不出去,信仰的力量也會源源不斷地湧現,畢竟他主要還是不和與紛爭之神
是就算兩個人互相吵架“你蠢嗎?”“你才蠢!”“反彈!”也能汲取到力量的搞事神明。
不過詛咒這個東西,因為分支太細,反而很難聚集信仰。一般稍微有組織結構的人類團體都不會放任詛咒在明面上的傳播。
不過現在開始發愁也沒用,稍微感應了一下人類的氣息,厄里斯找了一個方向,開始了自己在新世界的旅途。
等到太陽快落山,失去陽光直射的森林變得陰鬱,空氣中暖烘烘的餘溫被風吹散得差不多,厄里斯終於隔著茂密地植被看到了人影。
等等……那應該是人影吧?
厄里斯有些拿不準了。
擁有人類外形,頭上一圈縫合線的那位按道理來講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而他旁邊那個髒粉色頭髮的小孩,雖然有兩張臉,四隻眼睛,四條胳膊,但他卻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關鍵是,厄里斯能感受到他們身體裡有著和自己同源的奇怪力量。
好怪,再看一眼。
還是好怪。
厄里斯悄聲走近了一些,聽到縫合線生物說:“你需要一個詛咒師來教你如何施展天賦,和普通人呆一起是沒有用的,他們不會將你視為同類,只會恐懼和憎惡,如此迴圈。跟我一起走吧。”
對方是用的一種全新的語言,厄里斯能聽懂,但要用這種語言溝通的話估計還夠嗆。
還有就是……「詛咒師」是什麼?
而小孩回答的方式是從浴衣後抽出了一把短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向對方揮下。
刀刃還沒觸及,面板上卻出現了深可見骨的傷痕。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劃傷後,縫合線也不生氣,注視自己傷口的眼神裡帶著興致,像是在觀察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術式也很有趣。”
小孩依舊不理他,還打算接著揮下第二刀,這次瞄準的是對方的咽喉。由於雙方天然的身高差距,這其實並不太容易做到,但他還是沒有半點猶豫。
在下手前,小孩突然一頓,猛然扭頭看向厄里斯的方向。
“……”
那裡只有附著潮蘚的巨木,風捲著樹葉輕微搖晃。
當小孩煙粉色的額髮被吹開,他的眉眼完全暴露出來的時候,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更詭異了。
縫合線順著他的視線,問:“你看見了什麼?”
小孩斜睨了他一眼,一個五六歲的畸形孩子做這個表情的時候有種荒誕的融洽感:“關你什麼事。”
縫合線臉上還是那副哄騙小孩的虛浮笑容:“期待你回心轉意的一天。”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轉身打算離開,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咒術師最近在這附近圍獵詛咒,最好還是小心一點不要被牽扯進去哦。”
確認他這次是真的走了之後,小孩收回了短刀。
他深吸了一口氣,找了個和縫合線完全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開始向森林外走。
厄里斯跟在他後面。
他也摸不準小孩剛才手到底看見了自己沒。
按理說是不可能看見的,厄里斯披著黑夜女神贈予的長袍,母神送給他就是為了方便隱身搞事用的,披著它,從哈迪斯面前翹班都暴露不了。
厄里斯隱約覺得自己在某個瞬間和這個小孩對上了視線,但對方卻沒有任何表現。
他邊走邊在想。
「詛咒」「詛咒師」「咒術師」——厄里斯認為這三個名詞應該能夠解釋他們身體裡和自己同源力量的原因,但更具體的情報還需要進一步瞭解。
走了可能有半小時左右,寂靜的草叢突然聳動,一個黑影從裡面撲了出來。那是個嘴角流著涎水的怪物,泛著綠光的利爪眼看著就要狠狠劃下,小孩站在原地垂著頭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嚇住了。
在災難降臨之際,先是一聲破空,接著“撲哧”一聲響,怪物隨即發出慘叫。
它被看不見的東西懶腰斬斷,斷斷續續發出陣陣哀嚎,最後整個身軀都消失在了空氣中。
之前的草叢中跑出來三個人類,為首的白髮男人收起斬殺了怪物的長刀,快步上前。
他四周張望了一圈,關切地問小孩:“你沒受傷吧?”
小孩仍然垂著頭,煙粉色頭髮擋住五官,兩隻手縮在和服裡,加上本來就偏瘦的體型,看上去只是一個有些駝背的正常幼童模樣。
他從袖口伸出手指著身後,聲音小小的:“有東西在跟著我。”
話音剛落,從他指尖劃出一道帶著勁的「斬擊」,破風直逼厄里斯面前。
厄里斯愣了:?
你這小孩怎麼還偷偷動手呢?!
他現在知道剛才的縫合臉是為什麼受傷了,這明顯是小孩的能力。
但這道攻擊沒能對災厄之神造成什麼傷害,實際上,攻擊在接觸到他的瞬間就被吸收掉了——來自同源的力量是不可能傷害到本源神明的。
所以斬擊造成的唯一影響就是吹歪了厄里斯的兜帽。
完全隱形的神明顯露出身型。
風吹動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在看清前方身影后,白髮男人將小孩攔在身後,他和兩個同伴下意識握住了各自的咒具,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那是一個很古怪的存在。
披著漆黑無光的長袍,巨大的兜帽蓋住了整個頭部,隱約能看見黑色兜帽下如絲綢般溫馴的白銀色長髮,除此之外再無裸露在外的其他特徵。
用古怪來說可能有點不恰當,那個被黑袍籠罩的身影渾身彌散著黑霧,比古怪還要厚重得多。
充斥著不詳和罪惡,渾身上下外溢的咒力僅僅是注視著都讓人心驚肉跳。
祂是咒靈嗎?
白髮男人問他的同伴:“御三家的大人們有記錄過這個程度的詛咒嗎?”
他的同伴搖頭,聲音有些不穩:“這可是試煉之森,是咒術御三家和陰陽寮共用的地方,來這裡的全是咒術師和陰陽師小輩們……怎麼可能放那麼危險的東西進來!”
白髮男人有些急了:“但他的氣息不是妖怪,是超規格詛咒無誤啊!”
在他們驚疑不定的視線中,對方主動掀開了兜帽。
除開閃耀的白銀色長髮和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膚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雙像是在燃燒著的燦金色眼眸汲取了注意——
那不可能是人類的雙眼。
眼瞼下似包裹著比熾色更純的黃金,眼皮緩慢一張一合帶動細長睫毛的顫動。當聽見有人退後一步踩中枯木的聲響後,那雙帶有森然冷意的豎瞳微微收縮。
人們的腦海中開始傳出某個聲響,聽到後完全無法維持自己意識的清醒,雙眼也失去焦距,行屍走肉般主動抬腳邁入了黑霧中,迅速被黑霧纏繞。
被擋在身後的小孩握緊拳,指甲掐進肉裡,痛感換來的一點清明讓他拔腿就跑。
但他還是被黑霧纏繞住了,再回頭的時候,原先還在幾米外的身影驟然出現在眼前。
小孩被那雙燦金色的眼眸捕捉,對方的瞳孔輕微轉動,將他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通。
他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行為觸怒了對方,又或是他和城裡的那群人一樣,只是秉持著觀賞怪物的鄙夷眼神打量他。
但都沒有,小孩沒能從對方的視線中捕獲到任何感情。
這個漂亮又恐怖的存在只是冷著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指責:“你打招呼的方式有點不禮貌。”
小孩:“……”
對方斂下眼,又接著開口:“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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