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一碗滷肉飯，慶飛過去刷了卡，他自己則點了一份炒麵，端著盤子，就坐在我的對面。
一邊吃，我一邊跟慶飛聊天。
大學裡的飯堂一到飯點人總是很多，每一個視窗都要排隊，有時候運氣不好，即便是打好了飯菜，有時候也不一定能找到座位，因此我們都提前在排隊時將隨身攜帶的書本放在餐桌上佔座位。
我們學校的一共有兩棟就餐樓，分別是西邊的一餐和東門邊的二餐，每個餐廳上下三層，天南地北的小吃都有，而且價格也不貴，可謂是一張飯卡在手，吃遍百味珍饈。
慶飛最喜歡吃炒麵，他手中的筷子一下接一下的往嘴裡送著麵條。
“老薑啊？那個叫小婉的女鬼，她最後怎麼了？是不是徹底和那個祝由郎中失去了聯絡？”慶飛問道。
我心想，幸虧你看不見，小婉此時就在我宿舍的上鋪坐著，當然了，事實證明，小婉肯定是沒有什麼事情，否則她也不可能一直陪伴李奇峰一直到李奇峰去世。
之前我私下裡也曾問過小婉，我問過小婉她和李奇峰以及張嫣紅之間的糾葛，但是這就像是小婉心中的一道疤，一個坎，自始至終，小婉都不願意提起這些事情。
“小婉的故事，你以後會慢慢知道，我要是早早的告訴你，不就沒意思了嗎？”我故意吊了吊慶飛的胃口，不把他想知道的事情說給他，其實我也想借著脈案裡記錄的故事，多蹭慶飛幾頓飯。
其實蹭飯只是個理由，因為脈案裡的故事被我一個人看了也沒有意思，我其實也是想找一個能夠分享故事的人，找到一個聽眾，這樣我才不至於像戲臺上孤獨的老生，撩撥著鬍鬚對著空無一人的臺下幹吼。
奶娃膽小，從來不敢聽我講的故事，羅蠻蠻也不行，我說一句話他總是能頂回我十句，然後就開始旁徵博引的摳字眼，揪住我的一兩句口誤不放，跟我在宿舍裡幹抬槓。
小川和小輝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分別來自廣西和福建，習俗與我們多有不同，有些故事他們聽不明白，有些方言他們也聽不懂，小川說的粵語我偶爾還能抓住一兩個字，但是小輝說的閩南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完全就是自帶加密的語言模式。
西瓜斌就不用說了，在他的世界裡，除了遊戲，就是睡覺，每次回到宿舍見到西瓜斌，要麼他在床上躺著睡覺，要麼他就坐在電腦跟前，戴著個大耳機，說的都是遊戲裡的名詞，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彷彿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因此，除了隔壁宿舍的慶飛偶爾過來和我扯幾句閒話，這脈案裡記錄的靈異怪談我都不知道跟誰去說。
慶飛又盛了一碗湯，大口的喝了起來，也許是炒麵吃的他噎住了。
“照你的意思說，那老頭老太太和牛頭馬面又有什麼關係？”慶飛疑惑的問道。
我笑著擺了擺手回答說：“嚴格的說，他們應該叫做牛公馬婆。”
“牛公馬婆？不是吧？你開什麼玩笑？”慶飛一臉鄙夷的說道。
我知道慶飛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但是這確實是魁手爺爺李奇峰的脈案裡記載的，並且還批註著依據，脈案裡不僅講了牛頭馬面的來歷，也將黑白無常與牛頭馬面之間的過節講的清清楚楚。
我告訴慶飛，在《鐵城泥犁經》曾經有過記載，相傳，牛頭原名喚作牛阿傍，因其生時不敬父母，因此死後被罰在陰司當差，而這牛阿傍做事倒還勤懇，很得閻王賞識，因其力大如牛，故被拔擢為牛首將軍，所謂牛頭，只不過是牛阿傍所戴的牛角盔而已。
而傳說中的馬面，則是一位刁蠻潑辣的女性，此女名喚馬羅剎，因其兇猛彪悍，死後也和牛阿傍一樣，被陰司閻王拔擢為馬臉將軍，所謂馬臉，不過是馬羅剎的面具罷了。
馬面為女性，被李奇峰記錄成馬婆，還真不是空穴來風，這其中倒也是有跡可循，在歷史典籍的字裡行間中，就能窺見端倪。
馬婆，也叫馬面羅剎，在《景德傳燈錄》中也有記載，釋迦是牛頭獄卒，祖師是馬面阿婆。
所謂羅剎，則是對一些惡鬼的稱呼，其中多用於形容一些飛揚跋扈或者潑辣的女人，如世間有些男人會將彪悍的婦人換做羅剎鬼婆，或者母夜叉之類的稱呼，因此足見魁手的脈案裡所言非虛，皆是有根據的。
至於牛公馬婆和黑白無常之間的過節，脈案中記錄的非常生動詳細，看樣子李奇峰在使用借力法的同時，早已經將這些陰司裡諸神之間的關係捋清了，否則借力法就會借出矛盾，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給自己製造麻煩。
原先牛公馬婆可是僅次於閻王判官的陰司實權人物，至於為何後來會淪落成兩個捉鬼的差役，這其中就不能不說白無常七爺的手段了。
很久以前，酆都城有一個姓馬的員外，他一生娶了十一個小妾，可謂是妻妾成群，但是這一群女人卻只給這個馬員外生了一個獨苗，馬家家大業大，雖說有了繼承人，但是馬員外仍舊是憂心忡忡，畢竟這麼大的家業，只有一個後繼人，萬一這個孩子出點問題，那馬家的香火不久斷絕了嗎？
到時候誰來繼承馬員外諾大的家業，為此馬員外日夜憂愁，誰料想，一次馬員外外出辦事，遇到了一個算命先生，馬員外將兒子的生辰八字告訴了算命先生，叫算命先生給孩子瞧瞧福祿。
算命先生看了生辰八字，大喊一聲，“不好！你這兒子陽壽已盡，今晚就是大限。”
馬員外一聽，頓時嚇得是面如土色，心中隱隱的為兒子的性命開始擔憂起來。不過馬員外出手闊綽，給那算命先生一筆不菲的錢款，要那算命先生告訴自己化解之法。
面對鉅額的金錢，算命先生也顧不得什麼了，於是就跟這位馬員外洩漏了天機。
翌日夜裡的子時，馬員外按照那算命先生的吩咐，用食盒裝了滿滿的一桌酒菜，放到酆都城鬼門關的第十二層臺階上，將食盒裡的酒菜送給臺階上下棋的一男一女。
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牛公馬婆。
馬員外跪在地上對著那一男一女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分了前後三次，頭才磕完。
馬員外不敢驚動他們，就一直站在旁邊，規規矩矩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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