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菜疙瘩湯
南湘直直地看著皮皮糖糖向下倒去，突然身體裡湧出一股力氣，她猛地衝上前，一把抱住兩個孩子，預想的“摔倒”和“掉進水缸”都沒有發生。
她救下了孩子！
她真的救下兩個孩子！
她真的可以改變命運！
她激動的熱淚盈眶。
緊緊抱著皮皮許久，才將兩個孩子從凳子上抱下來。
皮皮糖糖雙腳一著地，立刻後退兩步，黑溜溜的眼睛怯怯地著著南湘看。
南湘微微一怔。
忽然想起來，“南湘”生下皮皮糖糖後，就將皮皮糖糖丟給紀隨舟帶，直到紀隨舟下海經商，“南湘”才開始帶兩個孩子，可是“南湘”對兩個孩子不是打就是罵。
昨天下午突然心情煩躁，打一頓兩個孩子就跑到縣城住招待所，所以這兩個孩子才這麼怕她，一句“媽媽”也不會喊。
是她的錯。
是她覺醒的太晚了。
是她讓兩個孩子吃了那麼多苦。
她內疚地喚一聲：“皮皮糖糖。”
皮皮糖糖一言不發。
南湘繼續說：“不要怕，媽媽以後不會再打你們了。”
“……”
“媽媽發誓！”
“……”
“媽媽發誓，以後再打皮皮糖糖一下，媽媽就是小狗。”
“……”
“相信媽媽，好嗎？”
皮皮糖糖依舊不回應。
南湘稍稍向前挪一步。
皮皮糖糖嚇的小身體發抖，很明顯是害怕捱打。
南湘迅速向後退一步。
她真的恨極了《八十年代好日子》這本書，把她寫的那麼喜怒無常那麼壞，給兩個孩子造成這麼大的心理陰影。
她心疼的不得了，溫聲說：“別怕別怕，媽媽不是打你們。”
“……”
“媽媽就是向前挪一挪，別怕，媽媽現在不挪了。”
“……”
“不要怕，你們還渴嗎？”
“……”
見皮皮糖糖小嘴上還有水漬，說明剛剛趴在水缸沿兒是喝到水了，於是她問：“餓了是不是？”
“……”
“媽媽做飯給你吃。”
“……”
“真的不要怕，媽媽真的不是要打你們，媽媽是要做飯，接下來媽媽要幹什麼，都提前告訴你們，不怕，好嗎？”
“……”
“媽媽現在起身，看看家裡還有什麼吃的。”
“……”
“媽媽起身了。”
“……”
南湘緩緩起身，沒有看到兩個孩子發抖，她就執行自己的想法，提前向兩個孩子預告自己的一舉一動，給他們一個心理準備，於是她說：“我去看看麵缸裡還有什麼。”
“……”
“只有一點麵粉和大白菜了。”
“……”
“那就做大白菜麵疙瘩湯，好不好？”
“……”
“媽媽把大白菜撿起來。”
“……”
“掰掉蔫了的大白菜梆子。”
“……”
“切成小碎丁。”
“……”
“媽媽來燒地鍋。”
“……”
“再把大白菜炒一炒，加入清水，蓋上鍋蓋。”
“……”
“我們現在拿筷子攪麵糊，攪的又細又滑就會特別好吃。”
“……”
“好了，你們看。”南湘把攪好的麵糊給皮皮糖糖看。
皮皮糖糖小嘴翕動了一下。
“現在還不能吃，一會兒就好了。”南湘說。
“……”
“現在把麵糊攪到熱鍋裡，打散了，加點鹽。”
“……”
伴著南湘的解說，一份大白菜麵疙瘩就在咕嚕嚕的沸騰聲中做好了，南湘盛出兩碗，放到案板上，轉頭對皮皮糖糖說：“好了，過來吃吧。”
皮皮糖糖沒敢動。
“過來啊，這是媽媽特別給你們做的。”
皮皮糖糖到底是抵不住飢餓，怯怯地朝南湘跟前走來。
南湘遞給皮皮糖糖兩個勺子。
皮皮糖糖只顧著看南湘，勺子一個沒有接住，“咚”的一聲掉落在地，他們頓時嚇的一個哆嗦。
南湘趕緊安撫：“沒事兒，撿起來洗洗就行了。”她彎腰撿起勺子，重新洗一遍，再一次遞給兩個孩子。
皮皮糖糖小手緩緩地伸出來，接過勺子。
南湘笑著說：“吃吧。”
皮皮糖糖動作一致地看看南湘，看看碗中的大白菜麵疙瘩，又看看南湘，又看看碗中的大白菜麵疙瘩，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舀了半勺麵疙瘩。
一邊往嘴裡送，一邊盯著南湘看，就在這時候滑滑嫩嫩薄薄的麵疙瘩一下子在皮皮糖糖口腔中化開，裡面還有細小軟爛的大白菜碎，鹹香軟溫，他們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正常吃東西了，當即睜大眼睛看向南湘。
南湘溫柔地問：“好吃嗎？”
皮皮糖糖沒有回答，但是他們看到南湘臉上溫柔的笑，完全不像要打他們的樣子。
他們稍稍安心，終於握緊勺子，專心扒拉碗裡的大白菜麵疙瘩，像兩頭小惡兒郎一樣，呼哧呼哧地吃著。
南湘貪婪地看著兩個孩子，又開心又心酸。
很快地皮皮糖糖吃光了所有大白菜麵疙瘩，有些意猶未盡，舔了勺子還要舔碗。
南湘趕緊阻止說：“碗已經很乾淨，不要舔了，你們餓了很久，不能一下吃太多，先一人吃一碗，我們晚上再吃。”
皮皮糖糖這才放下碗和勺子。
“媽媽給你們擦擦嘴。”南湘用手帕給皮皮糖糖擦嘴巴。
這一次皮皮糖糖沒有躲。
南湘心中激動萬分，趁機摸了一下皮皮糖糖的小臉蛋，他們也沒有意識到她的行為，她心裡一陣竊喜，趁機多摸了皮皮糖糖兩下，然後才和皮皮糖糖說：“好了。”
皮皮糖糖小手摸一下自己的小嘴。
南湘笑著問：“乾淨了吧？”
“……”
南湘說：“皮皮糖糖真乾淨！”
皮皮糖糖盯著南湘看。
南湘也盯著皮皮糖糖看，不過是簡單一碗大白菜麵疙瘩，兩個孩子對她的抗拒就減少了很多，不過這兩個孩子真的太瘦太瘦了，小臉都快掛不住嬰兒肥了，身上也是穿的破破爛爛的。
她心裡一陣內疚，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養育他們，可是她拿什麼養他們，她忽然想到“南湘”已經賣光了糧食，月月花光紀隨舟寄回來的二十多塊錢，她拿什麼養孩子……等等，這個月才開始，她衣兜應該還有錢，她趕緊掏出衣兜看一看，看到一把毛票，她數了又數。
一塊六毛七分錢。
沒錯。
只有一塊六毛七分錢。
《八十年代好日子》這本書對“南湘”真是惡意滿滿，“南湘”明明出身農村，家境貧寒，沒見過什麼世面，平時也是正常的吃穿用度，結果一嫁給紀隨舟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一個揮霍無度的人。
明顯是崩了人設。
也許就是因為是崩人設了，她才能夠從《八十年代好日子》中脫離出來。
行吧，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現在她確確實實就剩下一塊六毛七分錢了，她不由得皺起眉頭，忽然發現皮皮糖糖正盯著自己看，她怕自己又嚇著皮皮糖糖了，說：“你們先出去玩，晚上媽媽再做好吃的，好不好？”
皮皮糖糖乖乖地出了廚屋。
南湘繼續思考接下來生活方面的問題。
忽然間聽到廚屋傳來“砰”的一個聲響。
她頓時心口一跳。
皮皮！
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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