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冬天雖然不太冷，卻經常陰雨連綿。一下雨，寒意直往骨頭縫裡鑽，到處都溼噠噠，簡直令人抓狂。
新家的氣味散去之後，萬家燈火搬到了江市居住，週末再一起回越市。跟這個城市大多數從周邊來買房的人一樣，成了兩地來回遷徙的候鳥。
不管再冷，萬柳都不穿棉毛褲。王老太太生怕她凍著，見她還穿著個破洞牛仔褲，腳上也是單布板鞋，上面穿著件衛衣套羽絨服就要出門，哎喲一聲拉住她：“快去穿厚點，外面在颳風，冷得很。”
萬柳抱住老太太把她往回推，無奈地道：“奶奶，我就到小區門口粵菜餐廳去吃點菠蘿油，又不跑遠，哪裡會冷啊。你要不要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王老太太繼續唸叨她：“你看都快晚上九點了，這麼晚誰還要吃東西。你這孩子，打小就這樣，正餐不好好吃，成天就知道吃零食。”
這可就冤枉她了，晚飯時萬柳吃得可不少。她刷美食影片，把自己又刷餓了，才這麼勤快出門去尋吃的。
萬元戶坐在沙發裡看體育新聞，他看了萬柳幾眼，放下遙控器站起來說道：“我也餓了，一起去吧。”
他吼了一聲：“老蔡你去不去？”
蔡女士在臥房裡敷面膜，甕聲甕氣地回答他：“我減肥。”
萬網紅倒回應了一聲：“給我帶點蝦餃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萬元戶拿起大衣套上，催促著萬柳，“快走啊，站著幹什麼？”
萬柳開門往外走，冷笑一聲，“因為我不想跟你去，嫌棄你個司馬昭！”
萬元戶笑容可掬，毫不避諱說道：“對，就是要看著你，省得你跟人跑了。”
等電梯的時候，萬元戶還故意抬頭往樓上看，喃喃自語道：“震樓器不知道好不好用。”
真是太喪心病狂了，萬柳都不希得理他。
一出單元大堂，冷風直撲面而來，萬柳趕緊拉起羽絨帽戴上。萬元戶沒有帽子，冷得縮起脖子直搓手。
萬柳嘲笑他：“你至於嘛，康亦寧還沒有回來，我跟誰私會去啊。”
萬元戶語重心長地道：“小萬啊，你就這麼一個私會的人，說起來多寒磣，虧得你好意思說。讓你去見見相親的，你偏不去，就是看不上，留幾個備胎也好啊。你看這麼冷的天，還得自己出去買吃的，連個能使喚的人都沒有。”
“你做啥黑日夢呢，除了跑腿外賣小哥，哪個男的現在能甘願當備胎供你差遣。”
萬元戶笑呵呵說道：“你得有更深層次的追求，比如說心情不好的時候，當個朋友傾訴開導一下，拿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當個樹洞也好啊。”
萬柳嘲笑他：“開導傾訴去找心理醫生，專業得很，又不貴。隨便找人傾訴，你傻不傻，轉頭就把你掛網上去，分分鐘社死。”
萬元戶說道：“小萬，錢難賺屎難吃，以後心裡不得勁，找我給你開導開導，也給你老子省點錢。”
“不好意思，跟你有代溝，說不到一塊去。”
萬元戶一下竄到萬柳面前，她沒注意差點兒直接撞上去，生氣地道：“幹嘛呢你，一大把年紀了還一驚一乍的。”
“不是小萬，你跟康亦寧來真的了？你以前都沒心沒肺的啊。”
“你才沒心沒肺！”
萬柳頂了回去，說實在話，她跟康亦寧就是介乎友人與戀人之間的那種。
上次在湖邊，託現場氛圍的福，她多巴胺分泌得多了些，小心臟砰砰跳動得快了些。
可是多巴胺這個東西，保質期實在是太短，加上兩人很快就分開兩地，靠著手機網路在維繫本就沒有基礎的感情。
康亦寧一如既往，她卻可有可無，跟粉男神一樣，沒兩天就覺得沒勁了。
沒有身體的負交流，體會到實實在在脊椎發麻的感覺，別人她不知道，反正她絕對不會一下愛得死去活來。
至於萬元戶說的什麼相親，作為顏狗的她，根本沒什麼興趣。那些p過的照片，是她會直接劃拉過的那種，多一秒的眼神都不會給。
不過萬柳覺得自己是講道理的人，既然說到了這裡，順便再強調一下她的觀點。
“我與康亦寧只是先交往，你們都把計劃排到了一百年以後。誰說男女朋友交往後就一定得結婚，要是遇到各方面都不和諧的，那還不興退貨啊。清醒點好嗎，大清都亡了上百年了。”
萬元戶切了聲，“流氓。”
萬柳白了他一眼，“就你們一天神叨叨的，就是買精.子，康亦寧的也能在精.子銀行被列入精英一類，而且還不要錢。以後孩子還可以分鉅額家產，從此過上富三代的生活，走上人生巔峰。
老萬同志，你湖裡停那麼個小破遊艇，連頂都沒有你就滿足了？可不可以有點追求，五六十米的遊艇你不心動嗎改的私人飛機不香嗎？”
萬元戶呵呵，“你咋不上天呢！”
萬柳樂得哈哈大笑，吃了一嘴風又忙低調閉嘴。
餐廳到了，服務員拉開門，領著他們去座位，倒了茶後讓他們掃碼點餐。
萬元戶抄著手臂不動，“沒帶手機。”
萬柳拿出手機掃碼，“這麼點錢，你摳門都摳得沒品。”
萬元戶氣不過，手一伸要點菜決定權：“富三代他媽，口氣真是大得很。我來點，要吃最貴的！”
萬柳白眼快翻上了天，把手機遞了過去。萬元戶咬牙連著點了好幾道。
突然，他停住不動，冷笑連連，把手機貼在耳邊說道：“康亦寧你找我家小萬嗎，她出去約會去了。”
萬柳愣了下，站起來撲過去搶手機，怒道：“老萬你懂不懂什麼叫個人隱私，誰叫你亂接我電話！”
她拿回手機一看，康亦寧根本沒有打過來。
萬元戶笑得跟瘋子一樣，萬柳才知道被耍了。她深吸一口氣，算了，這是親爹，給她錢給她買房買車的親爹。
吃完打包蝦餃回家，風停了，又下起了毛毛細雨。雨絲落在臉上，萬柳直哼哼：“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萬元戶扣上大衣釦子，認真地道：“小萬啊，還是早點找個靠譜的人在一起吧。至於康亦寧，說真的，他好得跟聖人一樣，你與他在一起，簡直就是對他的褻瀆，你自己不感到心虛嗎？
什麼詩與遠方，空客波音的，那都是扯淡。這樣冷的鬼天氣，跟家人呆在恆溫的家裡多好，這才是我們這些平凡人的幸福。”
萬柳好氣，萬元戶就沒句好話，有這麼埋汰親女兒的嗎？
不過太冷她不想吃冷風，就沒有破口大罵。
手機在口袋裡嗡嗡了幾聲，萬柳拿出來一看，康亦寧發了幾張故宮的雪景過來。
“下雪了。雪中的紫禁城，你喜歡嗎？我很喜歡很喜歡。”
“我訂了明天最早的航班回江市，突然很想很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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