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這病因，雲公子自然是沒敢宣揚出去的，免得把這丫頭給惹惱了，便有些得不償失。
只是府外的人不知曉，聽說她病了，紛紛送禮來慰問。
青霜拿著單子站在榻前給凌沐妍稟報道：“姑娘，庫房已經放不下了，大多都是藥材，有大手筆的送來一車的藥材，還有些少見的，比如雪蓮人參等等。”
“都放庫房裡，指不定以後還能用上。”凌沐妍沒好氣地答了一句，又問道：“那些人送禮來，我們是不是該回禮才是？”
總不能把禮都收了，又婉拒了拜帖，還厚著臉皮絲毫不給回禮，怎麼都說不過去。
青霜聽了，笑道：“姑娘想回倒也無妨，若是不回禮，那些人也不敢說姑娘什麼。”
凌沐妍挑眉，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謹慎些就回禮，要是張揚些就很不必回了。
“對了，凌府也送了些物件過來，奴婢讓底下的小廝收了，卻是另外安置。奴婢剛才看了，約莫也是些平常的藥材，還有一對荷包，瞧著像是凌二夫人親手做的女紅。”
長輩送來的貼身物件，卻是夠用心了。
畢竟親手做的，怎麼都比在外頭買的來得有心。
凌沐妍有些驚訝，凌二夫人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送禮的人沒說什麼？”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姑娘，那人送禮後給府上的小廝硬塞了一個鼓鼓的荷包，說是要在姑娘跟前美言幾句。只道是凌二老爺如今做風水物件的生意，少不得要姑娘幫襯一二的。”
就知道在這裡等著，聽了青霜的話，凌沐妍並沒有多少詫異之色。
凌二夫人會為自己做荷包，肯定是想從她這裡撈些好處回去的。
“小廝收下荷包，轉身就告到奴婢這裡來，姑娘看著是把荷包送過來，還是？”青霜謹慎地問道，原本底下跑腿的下人收了點好處，大多都是自個收下的，主子們也看不上這些，大多不會計較。
只是如今別院的主子是凌沐妍，她剛來，誰也摸不清這新主子的脾性，於是誰都不敢私下瞞著，急急就報到她這裡來了。
凌沐妍擺擺手，不在意地道：“既然是凌府送給他的，那就讓小廝自個收著就是了。”
想了想，她又道：“小打小鬧倒是無妨，若是收得太大的數目，別人想要他們辦什麼事，卻是要不得的。我最見不得血腥，打板子就算了，直接攆出去便是。”
青霜一怔，連忙應下。
叛主的下人，攆出去算是凌沐妍的仁慈了，誰不是直接打死了事？
不過被攆出別院去，外頭有多少眼睛盯著，只怕出了這個大門，被趕出去的下人就別想能保住小命了。
青霜把凌沐妍的話原原本本傳了下去，該是整治一番，讓這些下人都消停些，別以為凌沐妍年紀小就能隨意揉捏的。
凌沐妍被灌了兩碗湯藥，原本想起來，硬是被青霜和春花勸著躺下。
她躺得久了，渾身都要散架，偏偏就要起身，春花眼圈就先紅了。
凌沐妍實在沒辦法，只要乖乖躺著。
手邊的書冊也沒能拿起來，她這一動，春花也跟著動。
“你也很不必如此，我只不過一時曬得厲害沒察覺罷了。”凌沐妍受不住春花這樣緊張，說什麼都把人打發出去了，說是要躺下睡一會兒。
她睡下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的待著，不然就要睡不著，春花是知道的，只得一步三回頭出去了。
春花一走，袖子裡的黑珠子一動，言恆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榻前。
依舊是寬袍玉冠，只是那張俊臉上隱隱帶著兩分淺笑。
凌沐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究竟是為了誰才躺著的，言公子如今竟然還幸災樂禍？”
“姑娘的用心，我自然是知曉的，這不就出來報答姑娘的一番好意了？”言恆微微一笑，險些晃花了她的眼。
凌沐妍只好撇開臉，問道：“報答？言公子打算如何報答？”
言恆伸出手，指尖點了點她枕邊的書冊：“上回我不是說要考校姑娘，特意拖了一天，姑娘該都爛熟於心了吧？”
凌沐妍嘆氣道：“言公子，我如今還病著呢，你就要考校我了？也不怕我病糊塗了，什麼都沒記住？”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言恆自然而然坐在榻前，寬袍一揮就把書冊收了起來。
她只覺得眼前一花，枕邊的書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由瞪大了雙眼。
言恆張口就問起書冊上寫的，顯然真要考校自己。
躺著似乎有些無禮，凌沐妍掙扎著便要起身，卻被言恆抬手壓著肩膀又躺下了：“姑娘不是還暈著，很不必起來。”
他神色有些無奈，黑珠子輾轉落在幾個人的手裡，自己卻從來沒見過誰居然曬太陽把自己曬暈過去，如此蠢笨的小丫頭，叫言恆既是好笑卻也心疼。
知道凌沐妍這是不放心黑珠子落在別人手裡，這才親自帶著黑珠子曬太陽。
這番擔心不是因為怕言恆被人搶去，她就失去了依仗，而是不願意言恆落在不好的人手裡，然後揉搓他逼迫他，就跟之前的凌家祖輩一樣。
真是個傻丫頭，卻又傻得叫人憐愛不已。
凌沐妍從不主動跟言恆要什麼，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並沒有想要利用自己的意思。
這麼大的一個寶庫在手裡，卻不知道好好利用，果真是個傻丫頭。
見言恆低頭盯著自己，凌沐妍有幾分侷促道：“我、我還是起來回答吧，不然有些怪怪的。”
仰頭看著高大的言恆，她感覺特別彆扭。
起初問的都是書冊上的，只要認真背下來，就能回答。
凌沐妍確實用心記下了，對答如流。
等後頭言恆問的是舉一反三的事，她想了想也答得不錯。
言恆聽著，頗為欣慰，伸手就扶著她坐起身：“答得不錯，姑娘再接再厲。”
凌沐妍聽了他的誇獎正高興著，轉眼眼前一花，手上又多了一本書冊，不由目瞪口呆：“言公子，這是？”
言恆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答道：“姑娘不會以為我百年的壽歲，手上就只有一本手札？”
凌沐妍眨眨眼，皺眉算了一下言恆的年紀，所以說他起碼有個四五本手札，或者更多？
全讓她看完然後背下來，當自己是過目不忘，會不會太高看了一些？
凌沐妍拿著手冊默默發了一會呆，然後點頭道：“言公子放心，我會好好把手札都記下來的。”
手札是相師畢生所學，不是誰都能看的。
言恆這般大方拿出來，顯然是把她當作是自己人了。
說是報答她，凌沐妍卻覺得自己佔了莫大的便宜，心裡默默琢磨著該如何讓黑珠子多曬太陽，又不至於把自己給曬暈過去才行。
她翻開書冊就打不住了，看得聚精會神，把一旁的言恆都徹底忘記了。
言恆心下嘆氣，瞧著凌沐妍看得津津有味，又覺得頗為高興。
就是以前凌家祖輩也沒資格看這些手札，若非他覺得凌沐妍算是合了自己的眼緣，也不會拿出來。
他嘴角微彎，只是目光一掃在凌沐妍的眉宇間，又忍不住蹙眉，細細看了，忽然伸手用指頭戳上凌沐妍的臉頰。
凌沐妍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臉頰微微一疼，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看他：“言公子，怎麼了？”
“找麻煩的要來了，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說完，言恆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消失了身影，回到了黑珠子裡頭。
聞言，凌沐妍一愣，等回過神來，不由皺眉。
京中迫不及待要找她麻煩的，還真是寥寥無幾。
不過既然事情還沒發生，自己急也不來，倒不如看看書好了。
春花在外頭等了一個時辰，聽裡頭沒什麼動靜，擔心凌沐妍下午睡得久了，夜裡要睡不著，便敲了兩下門想要喚醒自家姑娘。
誰知道里頭一直沒回應，春花一個擔心就推門進去，便看見凌沐妍坐在榻上拿著一本書冊看得入神，頓時有些無奈。
“姑娘，仔細著眼睛，御醫不是說讓姑娘好好歇著，可不能費神的。”
青霜端著點心進來，見春花一臉無奈之色，又看到凌沐妍捧著書冊還沒放下，哪裡能不知道自家姑娘又看上了。
若非嗜書如命，也不會在後院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最後把自己曬暈過去。
凌沐妍聽了兩人的話，依依不捨把手裡的書冊放在枕邊。
青霜放下點心，又讓春花去送來一杯溫水道：“姑娘如今喝藥，可不能喝茶，去了藥性的。對了，大相師派人送來一車藥材，另又叫人送來一車書冊，送來的人說是姑娘喜歡，回頭再一些過來。”
一車書冊？
大相師還真是大手筆，送書不是一冊一冊送，而是一車一車送的。
聽說書冊不少，凌沐妍就有些坐不住了：“書冊都收在哪裡，不如送過來讓我瞧瞧？”
知道她著急，青霜連忙扶著凌沐妍，生怕自家姑娘等不及跳下床去看：“姑娘放心，奴婢已經讓兩個婆子整理進箱子裡，等會就送進後頭的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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