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王氏投來那喜悅的眼神，婉兒目光轉動，臉上瞬間變換出一副詫異又驚喜的神色，笑得熱絡。
“安然，你終於來找我了！”她三兩步上前，似要像從前那般挽住安然的手臂，可安然卻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小步。
婉兒的嘴邊的笑容霎得僵了些許，眼中閃過一絲薄怒，但卻很快掩飾。
接著她定定的站在安然跟前，像是被安然剛才的動作傷到了一般，一臉受傷的看著她。
“安然，你這是怎麼了……咱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安然只抿著嘴角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婉兒見她這樣，剛剛才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上了，一時間倒還真不知道安然是個什麼態度。
她不敢再貿然上前去拉關係，恰好一旁的李王氏一直在旁邊拿著手上的一張紙對她使眼色，婉兒便順勢將目光轉向了那張紙，問道：“娘，這是何物？”
李王氏憋得不行，這會見婉兒總算是問道這話上了，笑的嘴巴都快咧開了，連忙衝她解釋道：“哎呀，這可是人家安然過來送給你的東西呢！方才你不在家，所以娘幫你收著了，現在你回來了還不趕快謝謝人家安然！”
安然送給她的東西？
還是一張紙？
婉兒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偷偷看了安然一眼，卻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清她在想什麼了。
從前的安然，說好聽點是真性情，說不好聽點就是又傻又蠢，心裡想的什麼都喜歡在臉上表現出來，所以只要細心觀察就一定可以很準確的猜到她在想什麼。
可是現在……
婉兒心裡一震，覺得自己在對待安然的時候得打起精神來了。
思緒流轉的一瞬間，她立刻將手中的布匹轉交到李王氏的手中，接著順勢從她手中接過安然給她的那張紙。
李王氏將東西給她之後也趕緊走到婉兒身邊，伸長了脖子跟婉兒一起看那張紙，一邊看還一邊小聲的問婉兒：“乖女兒，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啊？趕緊念給娘聽聽！”
他們這村裡識字的人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而識字的女子找遍了附近的十里八村也都只能找出婉兒這麼一個來。
當初她嚷嚷著要去尚學堂唸書識字的時候村裡還鬧起來一場軒然大波。
鄉下老人都信奉一句話，女人就該在家收拾家務伺候男人，把自己家裡的一畝三分地看管好才好正理，哪有讓她們去上學唸書的道理？
這不擺明了就是錢多了沒處花嗎。
婉兒的爹孃自然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婉兒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有自己的計量，到了該啟蒙的年紀天天哭著鬧著要去上學堂，爹孃不注意她還跑到村口去拉了根麻繩準備上吊，鬧得人盡皆知。
李王氏兩口子被鬧得下不了臺，最後便只能咬牙替她交了錢去唸書。
不過當時覺得有多心痛，現在就覺得有多值！
每次看著婉兒走在村子裡，一身飄逸的長裙，漂亮的臉蛋，還有那和村子裡其他粗鄙俗氣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的文靜氣質，李王氏每每看了都不下意識挺直了身板，只覺得婉兒為他們家掙足了面子。
而且這幾年到了婉兒該出嫁的年紀，他們家門口的門檻都快被媒婆給踩破了，別說他們村大部分的小夥子，就連隔壁好幾個村的人家都來上門提親，想要娶婉兒。
更讓李王氏滿意的是，那些上門提親的答應的嫁妝還都不少，在婉兒這一輩裡的小姑娘來看，不知道比他們強了多少倍。
好幾次她和婉兒她爹都快忍不住誘惑答應了媒婆，可婉兒總是不滿意，說再等等。
自家女兒打小就有主意，李王氏雖然眼饞那些嫁妝，但也只能聽她的話，也期待婉兒去給他們掉一個更有錢的金龜婿。
那以後他們可就跟著婉兒一起享福，當老爺當夫人，什麼活都不用再幹，身邊一堆丫鬟下人伺候著，那日子多美啊。
就在李王氏不斷暢想著美好未來的時候，婉兒的臉色卻隨著視線移動，變得越來越差。
等到仔細看完紙上的最後一個字時，她的臉色已然是冷若冰霜，握著紙的手止不住顫抖。
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因為心慌。
李王氏尋思著婉兒應該已經看完了紙上的字，便抬起頭想要再問問她上面寫了啥，可是一抬頭便被婉兒的臉色嚇了一跳。
“哎喲我的乖女兒，你這是咋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婉兒牽強的扯了扯嘴角，搖頭道：“娘，我沒事。”
但嘴上說著沒事，但拿著紙的手卻加大力度，指節泛著青白，紙面的邊緣瞬間變皺。
說完後，她總算是看向了正前方的安然，笑的勉強，裝傻道：“安然，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那樣子就像是真的不清楚紙上羅列的珠寶首飾是什麼東西一樣。
安然一挑眉，回她一個詫異的眼神，說道：“這上面不是寫的清清楚楚的嗎？我記得你識字的啊，還是說學的太久，上面的字你都忘了。”
婉兒當然沒忘，但是她卻更不想承認自己認得這上面的東西！
因為這些東西她每一樣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東西正是這些年來她從安然那拿來的金銀珠寶。
安然突然寫了這麼一張紙拿給她，還寫得這麼清楚，再加上她今天那古怪的態度……
她此番的來意已經非常清晰明瞭。
婉兒縱使再不願意承認，也知道，她這次是來找自己拿回這些東西的！
但是這上面的很多東西她早就拿到當鋪裡去當了換錢買胭脂花粉，買衣裳布料，早就花光了，至於剩下的那些，可是她自己存下來打算當成私房錢的，她怎麼可能再將這些東西還給安然！
一想到以後自己要是沒了這些東西傍身，那她在那群人的眼中豈不是就成了窮光蛋，會更加的沒地位。
那一瞬間，婉兒的腦袋裡想了很多解決方案，也想了各種後果，最終她決定——
死不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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