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半收租回家的路上，被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攔住了，“您好，我是歌久科技的推廣員。”
“我不買保險。”
“我不是賣保險的。”
“哦。”陳半晃了晃手裡的一把鑰匙，“我不理財。”
西裝男流露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歌久科技是研發遊戲的，我們公司想邀請您做新款遊戲的體驗官。”
“歌久科技？這麼明目張膽的割韭菜能行嗎？”
“也還行。不，不是割韭菜，是歌聲的歌，長久的久。”
“沒聽說過，新騙局？”
“不是新騙局。不，不是騙局，我們就是一個做遊戲的公司，雖然不太出名，但遊戲是很好的！您可以下載嘗試，不花錢，我們還會給您一定的酬勞。”
陳半這些年玩過的遊戲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割韭菜科技，她認定了這是新式騙局，便掏出手機，點開收款碼，遞給西裝男，“先給酬勞吧。”
“好的！”大概是與陳半交流太煎熬，西裝男竟然半點不猶豫的轉了賬。
足足有一千。
雖然陳半單靠收租就月入百萬，但是還沒到不食人間煙火的程度，深知這一千塊不算少了，肯下這麼大的一個魚餌，證明割韭菜對自家遊戲很有信心，篤定了她會買賬氪金。
這讓陳半產生了興趣。
“好吧，什麼遊戲，我下載試試。”
“您只需要把這個隨身碟插/入到電源接口裡就會自動下載了。”
“……不會是搞什麼病毒吧？”
“您防人之心可真強。”
“沒辦法，你要像我這麼有錢，也會警惕的。”陳半隨手掏出另一部專門玩單機遊戲的手機，“用這個。”
西裝男連忙將隨身碟插/入電源介面，只見漆黑一片的手機螢幕從底部冒出點點星光，流淌匯聚，形成四個大字。
歌久帝國。
“這是一款放置類的養成手遊，有五十萬個性別、年齡、樣貌、身份、地位都完全不同的人物角色等待玩家隨機分配，玩家將要伴隨人物走到生命的盡頭。”
“你等下，五十萬個完全不同的人物？你的意思是說，我可能會選中一個乞討的醜老頭，或者一個剛出生的醜娃娃？”
“是的。”
陳半心想，難怪是放置類手遊，這他媽的誰能玩得下去啊。
不對，不對不對。
“氪金，能改命不？”
“嗯……如果氪很多很多金，可以買通閻王爺，借屍還魂。”
“我就知道，你們還真是割韭菜啊，所以這一千塊錢算啟動資金？”
西裝男聊不下去了，申請下線，“遊戲中有操作方式的詳細說明，祝您遊戲愉快。”
陳半看著他逃跑一般的背影，驕傲的揚了揚腦袋，“我可不是那種會輕易氪金的人！”
回到家中，存放好鑰匙。
陳半躺到軟綿綿的大沙發上，開始擺弄被強行安利的割韭菜遊戲。
不得不承認，這款遊戲的畫面還是很精緻的，質感堪比大型端遊，就連對話方塊的背景也是古聲古色的水墨畫。
【您好，請問您是否做好準備陪伴TA走過漫長歲月。】
這不廢話嗎。
陳半隨手點了【是】。
【您真的做好準備了嗎？也許對您來說，TA只是您生活中一個可有可無的調劑品，可對TA而言，您卻是神靈一般的存在，是信仰，是救贖，是一生的羈絆。】
這遊戲……挺會掌握玩家的心理啊。
陳半略一猶豫，點了【我已經做好充分準備】
螢幕一暗，隨之出現一段動畫。
豆蔻少女穿著一身藕粉色襦裙，頭髮紮成兩個圓圓的丸子，可憐巴巴的抱著膝蓋坐在門檻上，不住朝遠處的眺望，不多時，她站起身來，侷促的往前走了兩步，聲音清甜道，“嬤嬤，還沒開飯嗎……”
畫面之外是極其尖銳刺耳的女聲，“你是餓死鬼投胎啊！不知今日大小姐宴客！府裡上下都忙的腳不沾地，哪有空來伺候你！”
“我，我隨便吃點就好，嬤嬤，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少女說著，吞了吞口水，真是一幅餓壞了的模樣。
“好了好了，我晌午剩了兩個饅頭，本來想留著晚上吃的，你拿去對付對付吧。”
“多謝嬤嬤，我胃口很小的，一個就夠了，這個給嬤嬤晚上吃。”
說罷，螢幕又暗了下來，再亮起時少女已經回了狹小陰暗的房間，她靠在床邊上，小口小口的咬著硬邦邦的饅頭，若著實難以下嚥，便捧起杯子來喝一點點水。
陳半看到這，不禁罵了一句，“狗遊戲，故意整這種劇情來套路我，我就是不氪金你能拿我怎麼樣。”
少女吃了半個饅頭，掏出隨身的手帕，把剩下的那半個又乾又硬的饅頭仔細包裹好，小心塞到枕頭下面，然後又抱著膝蓋開始發呆了。
陳半看她發了十分鐘呆，覺得無聊，便拿起另一部手機點外賣。
嗯……
嘖……
哎……
那邊還有個餓著的，這他媽誰能吃的下去啊！
陳半無奈，決定先小氪一筆，探索一下游戲形勢。
她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少女的身體，立刻跳出十幾個小框框，上面寫有【食物】【衣裳】【首飾】【日用】【傢俱】【房屋】【奴僕】【技能】【親情//事件】【友情//事件】【愛情//事件】【人生機遇】等等……
這狗遊戲，氪金的渠道居然有這麼多。
陳半點開最後面的人生機遇，頓時瞠目結舌。
【偶遇帝王￥】
“個、十、百、千、萬……一千八百萬！就這還得升到一百級才能買！”
狗遊戲！老子有那一千八萬給你公司門前修座廟！你他媽能不能守點生意人的本份！
陳半既震驚又憤怒的點開食物，心情稍稍平復。
一碗蛋炒飯才十塊錢，也就比現實世界貴兩塊，物價可真合理啊。
陳半深吸口氣，繫結銀行卡，充值了一千塊錢。
她想好了，這狗遊戲玩是不可能玩的，就這一千塊錢啟動資金，給小姑娘吃頓好的，權當是散夥飯，吃完就拉到。
“看看都有什麼……靠！怎麼全是不可購買！難道我只能買一份蛋炒飯！強制解鎖價格翻五倍！行，五倍就五倍！”
一道佛跳牆，一道蟹粉獅子頭，一道東安子雞，一道不知是什麼玩意，可聽起來很洋氣的三蛇龍風大會，正正好好花光了陳半的啟動資金。
突然悟了。
難怪西裝男要上街推廣，還體驗官，說的好聽，這分明是撈富婆啊，一般工薪階級哪能玩得起這狗遊戲。
選好散夥飯後，陳半也沒猶豫，直接付了款。
只見那狹小陰暗的房間突現一陣刺眼的金光，少女眼睛睜得圓圓的，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待金光褪去，破舊不堪的小木桌上已然出現四道熱氣騰騰的美味佳餚。
“操！神仙下凡啊，這也太不科學了，不是要把人嚇死了嗎？”陳半一邊罵著狗遊戲，一邊緊盯螢幕，她發覺少女眼中沒有絲毫的驚恐，反而是驚喜更多一些。
良久後，少女開口了，語氣中帶著一絲惶惶不安，可更多的是喜悅，“是您嗎？我的守護神靈……”
“啥？”
少女又道，“歌久帝國是被神明祝福的帝國，有許多人一出生就會被守護神靈所選中，也有許多人至死得不到守護神靈的青睞，沒想到，像我這樣平凡的女子，居然……”
聽到這，陳半明白了，這種不科學的現象在遊戲設定中是件很正常的事，玩家的存在被遊戲人物看做守護神靈，而玩家氪金所得到的一切物資，則是守護神靈的庇佑。
可這……是散夥飯啊。
“不過，您不用待我這般好的，我胃口很小，很好養活，只要吃一點點就能填飽肚子，我知道，這些東西都不是憑空來的，您肯定也要付出代價……”
“趕緊吃得了，說這麼多幹嘛呢。”陳半略顯焦躁的在螢幕上戳來戳去，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方式能與少女交流，只得咬牙切齒的痛罵一聲，“狗遊戲！”
少女得不到回應，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四道菜餚上，她頗為孩子氣的舔了舔唇瓣，又低下頭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陳半這時才注意到，沒有筷子。
這種感覺就像花一千塊錢叫外賣，發現連雙一次性筷子都沒給拿一樣。
差評！
陳半深吸了口氣，又點開那十幾個氪金框框，翻找半天，終於找到了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木筷十塊錢一雙，太便宜了！
陳半預感自己要是被這個狗遊戲套住，八成會玩到傾家蕩產，當即決定再充值十塊錢，給小姑娘買雙筷子，讓她吃完這頓散夥飯，就此了結。
很快，桌上出現了筷子。
氪金太少，沒有金光。
陳半抓著手機往沙發上狠狠砸了幾下，方才穩住心神，繼續往下看。
少女看到筷子，不由彎了彎眼睛，笑著說道，“謝謝您，我一定會全部吃光的，絕不浪費您的心意。”
“那倒也不必……撐死可怎麼辦。”
陳半憂心忡忡的盯著手機，只見少女儀態端莊，慢條斯理的夾菜放入口中，吃的臉頰鼓鼓，嘴巴紅紅，漂亮又可愛。
陳半的憂心立即轉化為欣賞，看著少女吃，她也餓了，便拿起手機點了一份離家最近的滷肉飯。
待滷肉飯送來，又全部吃光，陳半已經撐的胃疼了，少女卻還在吃個不停。
難道遊戲裡的人是給多少吃多少？
正想著，少女忽然站起身，朝門外跑去，扶著牆根嘩啦啦的開始吐，再抬起頭來，已然臉色慘白，可憐的不像話，“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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