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時正好從墨硯之那邊抽身，大步跑過來，伸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臉色稍緩，“是暈過去了，別怕。”
“他會不會……”
“不會。”
男人摸了下我的頭頂，給我安慰，抬頭看了一眼樓梯口處，“救護車來了。”
我回頭一看，醫生護士拿著擔架跑上來。
我連忙讓開，程錦時冷靜地和醫生說明情況，“他中槍了，失血很多。”
醫生和護士把周子昀抬上擔架，準備離開。
我無措地看向程錦時，還未開口，程錦時握住我的手，主動道：“我們一起去醫院。”
“嗯！”
我忙不迭點頭。
程錦時交代陸雲牧處理後面的事，並且送安安回家，而後，牽著我大步跟上醫生的步伐。
到了醫院，周子昀的面色已經蒼白到幾近透明瞭，被送進了搶救室。
我看著自己手上已經變得暗紅，有些凝固的鮮血，渾身都忍不住地發顫，“怎麼辦，怎麼辦……”
“小希，我在我在。”
程錦時單手將我緊緊攬進懷裡，另一隻手從口袋取出手機撥打電話，動用所有人脈，找更加權威的醫生。
他雖然安慰我，但是，我們都很清楚，周子昀的情況很嚴重。
“還有，還要聯絡周家人……雪珂……”
我理智也回攏了一點點，心慌意亂，手忙腳亂地翻找自己的手機。
可是，沒有。
我的手機落在車上了。
程錦時眸中皆是心疼，握住我的肩膀，沉眸凝視著我，“小希，你別慌，我們過來的路上，我已經聯絡過周家的人了。”
“好……”
我一開口，嗚咽出聲，雙手抱住程錦時，臉頰埋在他的懷裡，“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
他一邊收起手機，一邊低頭吻著我的額頭，無聲地安慰著我，而後，把我帶到椅子上坐下，溫沉道：“等我。”
我抬頭看他，茫然地點了點頭。
他舉步離開，沒一會兒，拿了消毒水和醫用棉花之類的處理傷口的東西過來。
“天氣太熱，你身上的傷也要處理一下，不然會感染的。”
他說著，高大的身軀在我面前半蹲下來，細緻溫柔地幫我處理傷口。
“程總！”
突然，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急衝衝地走過來，其中一個開口，“我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接到倪然的電話，說您在我們醫院搶救室，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朋友中槍了，傷口位置很有可能在肺部，你們醫院有沒有醫生有把握做手術？”
程錦時起身，和院長說出這句話時，我傻了。
在肺部……
院長和我們介紹他身側的醫生，“這位是我們外科一把手，比他厲害的醫生，國內也有兩三個，不過您的朋友，可能等不了太久，程總您要是放心的話，我馬上安排他進去主刀……”
“馬上安排！”
程錦時冷聲打斷。
那個外科醫生快速做好準備，快步進了搶救室。
我滿腦子都是“傷口位置很有可能在肺部”這句話，恐懼一陣一陣從心底湧上來，連牙關都在打顫。
“我在，小希，別怕，周子昀會沒事的。”
程錦時用力摟著我，不停地和我重複這句話。
我在他懷裡哭得渾身發抖，情緒卻沒辦法緩解一點點。
沒一會兒，另一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周雪珂臉色煞白地衝了過來，“怎麼樣？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槍，周子昀現在什麼情況？”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周雪珂，“他……”
“對不起，他是為了救安安才會中槍，現在具體情況，要等醫生出來才知道。”
程錦時打斷我的話，神情中有掩不住的歉意，語氣認真又誠懇。
雪珂搖搖頭，眼眶通紅地望著搶救室的門，聲音很淡，又有著沉痛，“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抱歉什麼。”
“媽媽！”
安安出現在轉角，朝我們跑了過來，雙眼已經哭腫了，嗓子也是啞的，“周叔叔好了嗎？”
身後跟著陸雲牧和嶽塵、還有倪然。
“叔叔……”
我捏緊了手心，努力剋制著聲音中的顫抖，“叔叔還在做手術。”
陸雲牧跟上來解釋，“好不容易回了家，安安哭了很久，說要來醫院，我們也怕來醫院嚇著他，但是，他自己……”
“沒事。”
程錦時揉了揉安安的鍋蓋頭，“他來是對的。”
院長看向倪然和嶽塵，打了招呼。
倪然見他在，放下心來，和我們道：“既然院長在這裡，他肯定就是安排的最好的醫生進去做手術，你們可以放心，一定……”
她的話音未落，搶救室的門被人開啟。
我的眼前倏然一陣發黑，差點摔倒，是程錦時及時扶住我。
這麼大的手術，這麼快出來……
這麼多年來，我有許多次站在搶救室門口。
每一次，搶救室的門一開，我就會亟不可待地問醫生，是什麼情況。
唯獨這一次，我像是被人施了法，站在原地，不敢去問、不敢去看、不敢去聽……
雙腿，猶如管滿了鉛一般沉重。
雪珂跑過去，不住地哽咽，“醫生，我哥哥怎麼樣？他，他……”
“對不起，子彈打在了傷者的肺部正中間，我們盡力了，但是，還是沒能搶救過來。”
這句話傳進我的耳朵，聲音不大，可是，卻震得我耳膜生疼。
有個瞬間，覺得，天旋地轉。
耳邊，是雪珂的哭聲，是安安的哭聲。
唯獨，聽不見我自己的聲音。
“哪位是寧希女士和程錦時先生？”醫生忽然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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