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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個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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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席地而坐的吳楚站了起來,一手拎著礦泉水,一手擦著汗朝著維修廠隔間走去,顯然是懶得理會身後的男生。

 “你他媽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杜航看著穿著灰色工服的吳楚連頭也不回,連個眼神都沒留給他,他忍了幾秒,看著吳楚都快走到隔間裡頭了,氣急敗壞憋出了句道:“你他媽就是個被戴綠帽的傻逼!”

 吳楚腳步微微一滯,他轉過身,桀驁的面容上帶了點戾氣,他盯著面前的杜航一字一頓道:“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杜航這話明顯就是在說沈秋澤的。

 圈子裡那些腌臢事吳楚都知道,包括一開始他會同意跟沈秋澤在一起,也是因為幾年前沈秋澤在某天大雨,渾身溼漉漉臉色蒼白找到他,臉上沒什麼血色,垂著眸子啞著嗓音說他被酒吧裡某個闊少威脅逼迫了。

 那個闊少是家中老來得子,備受寵愛,雖然是圈子權勢的底層,但私生活混亂,向來男女不忌,就連吳楚這樣常年在國外比賽的人都知道那個闊少因為愛好問題,不止一次把身邊的人給玩殘了。

 那時的沈秋澤臉色蒼白抬頭望向他,抿著唇,眼睫上都盛著細碎雨水求著吳楚幫幫他。

 一個無權無勢長相驚豔的窮學生,跟在那個闊少身邊,會遭受什麼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

 那時候的吳楚抽著煙,十八歲的男生看上去滿身的桀驁和漠然,只抬頭瞥了一眼渾身溼漉漉的沈秋澤,沒說話。

 等到沈秋澤垂著眼睫,輕輕沙啞說打擾了的時候,吳楚起身,去酒店浴室拿了條幹淨的毛巾,丟在了沈秋澤身上。

 然後吳楚就站在原地看著沈秋澤抿著唇擦拭著頭髮,他冷聲對著沈秋澤說:“你去跟那垃圾玩意說,你是我的人。”

 “他不會再動你了。”

 那時候沈秋澤蒼白的臉龐上帶著點驚喜,朝向他走過,吳楚站在原地皺著眉頭帶著點警惕道:“你動什麼動,別過來。”

 那眼神就跟唐僧看女妖精似的。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脖子上掛著遊戲耳機的吳楚蹲在床上,帶著點警惕對著面前老老實實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沈秋澤做了一個小時的思想教育。

 具體包括為,對外沈秋澤可以說是他的人,來給沈秋澤應付外頭的花花草草,但是兩人私底下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不需要沈秋澤付出什麼,只需要沈秋澤別老在他面前蹦躂。

 坐在沙發上的沈秋澤:“……”

 那時候吳楚想法很簡單,他常年在國外比賽,雖然不少圈子裡的人背地裡帶著惡意叫他野種,但吳家小少爺這個名頭總歸是在的,唬一唬那些闊少還是夠格的。

 而自己名字後跟個人,對他也沒多大的影響,反而對沈秋澤的影響更加大,在圈子裡要背上被包養的名聲。

 但是事情的發展反而往往出乎人意料,令人沒想到的是,沈秋澤執著而沉默地喜歡了他兩年,而到了後面,在沈秋澤沉默而真摯的喜歡中,他也喜歡上了沈秋澤。

 面前杜航的話,在吳楚的耳裡,顯然就是在□□裸著諷刺兩年前沈秋澤被那闊少威脅的事情。

 同時也在諷刺吳楚撿了旁人不要的玩意。

 杜航望著眉眼帶點冷的吳楚,他盯著吳楚,似乎是氣笑了道:“你叫我嘴巴放乾淨點?”

 “你怎麼不叫你那小情人手腳做乾淨點?”

 好幾天前,杜航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出入某個高階俱樂部時,微醉的杜航親眼看到吳楚那小情人穿著昂貴西裝,一臉漠然地走進某輛黑色豪車中。

 聯想到吳楚被甩,杜航立馬就反應過來,這小情人顯然就是找到了個更加有權有勢的下家,一腳把吳楚給踹了。

 想到這,杜航幸災樂禍帶著點惡劣挑眉道:“你要不求求我?”

 “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心情好,幫你查一查,讓你這頂綠帽綠得清楚明白一些?”

 兩分鐘後,跑車旁的男生望著某個乾脆轉身的背影,氣急敗壞道:“我日你大爺的傻逼!”

 “老子說的都是真的!你他媽愛信不信!”

 有個穿著工作服的修車廠工作人員遲疑了一下,走到杜航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跑車旁的男生暴躁地瞪了瞪道:“不洗車!”

 某個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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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火燒雲大片蔓延在天際,悶熱的晚風颳過發蔫的樹梢,吳楚拎著幾袋菜走回巷子深處的居民樓,他穿著灰色短袖,悶熱的風颳過額髮和貼著創口貼的眉骨。

 忽然,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吳楚皺著眉頭腳步猛然頓住,回頭看了一眼狹窄的小巷。

 小巷中空無一人,一隻黑腦袋的貓猛然躥進了小巷老牆的垃圾堆旁,發出悉悉索索的動靜。

 吳楚抬頭望去,傍晚擁擠的筒子樓中家家戶戶的視窗敞開了飄出飯菜烹煮的香味,電視模模糊糊能夠聽到動畫片的配音,孩子嬉笑跟著發蔫樹上短短續續蟬鳴的混在一起,一切看起來都正常。

 吳楚不知怎麼地就鬆了口氣,他嘟囔幾句黑腦袋的貓,就提著幾袋菜走向了出租屋。

 出租屋中,客廳昏黃的晚霞漫進了發黃的紗窗,坐在輪椅上的殷縉在狹窄的廚房洗衣機前,沉默著。

 老舊的洗衣機蓋子敞開著,殷縉手上的手機螢幕也亮著,手機瀏覽器頁面上顯示:“為什麼洗衣機裡的衣服會褪色?”

 “內褲褪色是正常的嗎?”

 “到底有多窮才會買褪色的內褲?”

 看了半個小時,硬是看不出個所以然的殷縉坐在輪椅上,已經在思考著一起合租的小男生穿的內褲碼數到底跟他合不合適。

 想了幾分鐘,殷縉微微靠在輪椅上,盯著洗衣機中那團顏色亂七八糟的衣服,帶著點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

 昨晚小男生把被水龍頭打溼的衣服放進洗衣機中洗,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曬,就被他發白的臉色嚇得手忙腳亂,急急忙忙將他抗去診所。

 回來後又在凌晨忙著給他煮麵,估計一忙起來就把洗衣機裡洗好的衣服給忘了,第二天匆匆趕去上班,估計也是不記得了洗衣機裡洗好的衣服。

 殷縉下午瞧見了,想著衣服怎麼說都是被他給弄溼的,如今躺在洗衣機一晚上加一早上估計也不乾淨,就順手給摁了摁洗衣機鍵,給那小男生的衣服給洗了一遍,好給那小男生一下班回來就直接曬衣服。

 沒想到等著破破爛爛的洗衣機洗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結束後,殷縉隨意一開洗衣機蓋後,沉默了下來。

 洗衣機蓋裡頭一團團糾纏的衣服全變成了灰撲撲的,就吳楚連那土裡土氣的白色老頭汗衫,都黑了一大片。

 一件褪了色的內褲安安靜靜地躺在洗衣機裡,還被洗衣機攪破了幾個小洞。

 等到他上網查了才知道,普通衣服壓根就不用洗兩個多小時,兩個小時多的選項對應的是大件物品,更何況這臺老舊的洗衣機還留了半個小時用來浸泡大件衣物。

 殷縉偏頭望著客廳中金色夕陽漫進了陳舊地板上,聽到老舊的鋁合金鐵門響起了轉動鑰匙的聲音被人後推開,坐在輪椅上的殷縉眼疾手快地將洗衣機蓋子合上。

 “嘭”地一聲,拎著菜進門的吳楚抬頭,有點茫然望著廚房裡的男人。

 男人坐在輪椅上,一臉鎮定,朝著他微微笑道:“回來了?”

 吳楚頓了好一下,才茫然地點了點頭,他走進廚房,對著殷縉道:“有什麼忌口的嗎?”

 “護士說你這幾天得吃清淡一些,外頭外賣也不太乾淨,這幾天不嫌棄你就跟著我一起吃。”

 不管怎麼說,男人都是因為他的酸柑子才大半夜地被折騰進診所,他多燒一份飯菜也是順手的事。

 殷縉坐在輪椅上,看著眉骨上貼著創口貼的男生眉眼桀驁,維修廠的灰色短袖都還沒有脫,就熟練地在水龍頭前淘米。

 他在輪椅上沉思了一下,似乎在想自己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吳楚只當他是不好意思在客氣,他一邊淘米一邊道:“不用客氣,我……”

 他還沒說完,深思過後的殷縉就靠在輪椅歪著頭開口道:“不吃辣椒茼蒿香椿韭菜洋蔥胡蘿蔔西蘭花和黃豆芽。”

 “炒菜你記得放了鹽就不要放糖,放了糖就不能放鹽。”

 “油的話我不喜歡大豆油和玉米油,但是花生油可以。”

 殷縉望著沉默的吳楚,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補救似的勉強加了一句:“韭菜的話,可以吃韭黃……”

 他還沒說話,吳楚沉默著放下電飯鍋,瞥了殷縉一眼冷漠道:“你點外賣吧。”

 殷縉:“……”

 他坐在輪椅上,雙手交叉在腹前,望著冷漠的吳楚,微微一笑,冷靜道:“我覺得我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麼忌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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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狹窄的客廳的飯桌上熱氣騰騰,吳楚冷漠地望著面前的四個碟子。

 是沒有了忌口,不過最後男人來了個潔癖這個破毛病。

 他最後只好把兩道菜分成了四份,一份兩碟,擺在各自的面前。

 殷縉吃飯時動作很優雅,速度卻不慢,冷白修長的手指握著竹筷,襯得竹筷都感覺無端昂貴了起來。

 十幾分鍾後,殷縉放下筷子,擦擦嘴,深刻的眉目上是少見的愉悅。

 不得不說,這小男生的手藝確實很好,意外地合他口味,這餐飯簡直是他出車禍受傷以來,吃得最舒暢的一次。

 兩人吃完後,吳楚坐在沙發山,剛剝了柑子,似乎是想起了今天的衣服還放在洗衣機裡沒有曬,匆匆起身朝著廚房方向走去。

 輪椅上的殷縉一抬頭就看到了吳楚匆匆朝著廚房方向走去,想起廚房洗衣機裡灰撲撲的那團衣服和被攪爛的內褲。殷縉立馬眼疾手快地叫住吳楚,吳楚轉頭,眼裡帶著點疑惑望著他。

 輪椅上的男人在燈光下眉骨深刻,輪廓深邃,氣質矜貴優雅,他薄唇動了動,一臉鎮定開口道:“你內褲一般穿多大碼?”

 吳楚愣住了,一臉茫然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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