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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他的小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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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已至十月深秋的夜裡,天高露濃,一彎月在天空上懶懶的掛著,萬里無雲,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大地上,帶著幾分涼意。

 孔冶人躺在閉塞的馬車裡,輾轉難眠,他身型高大,窩縮在裡頭實在有些難受,但相較於征戰在外的條件,也算是舒適的。

 輾轉反側睡不著,索性他人便坐起,掀起車簾,看向窗外。微冷的月光霎時傾瀉而下,他抬頭看向那月,人在屋外,耳畔是蟲吟蟬鳴,晚風和和,總有些在外征戰的錯覺,腦海裡過往草原沙場的記憶漸漸清晰。

 他深吸一口氣,夜裡的青草香味格外濃烈,兀自抿唇一笑,相似卻也不相同,不相似的是這處沒有飄蕩在空中淡淡的血腥味兒與被馬蹄揚起的塵土味,相似的是,他明明有地方能睡,卻還是要睡在外面,窩睡在馬車裡。

 他眼眸因深思漸漸渾濁,他也說不清到底為何要縱著她,只是見她那雙黑葡萄似的清澈眼睛,心底裡就不願勉強她,以至於他能妥協荒唐到要鑽睡在這裡,說來,他也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他卻不願往裡頭深想。

 一夜很快過去,他在外熬到天熹微亮起身,估算時間約莫已經到寅時,才腳步輕輕的回到了廂房裡,他動作輕緩小心的合上了屋門,就聽到從裡屋傳來一聲輕喚:“施主回來了?”

 男人身形一滯,有些詫異,錯覺?還是靜和?她竟然醒了?

 他未應答,直到裡面有傳來女子的呼喚聲,他才恍然發現方才那聲不是錯覺。

 孔冶遲緩的溫聲輕“嗯”了一聲,抬步走到內室,此刻屋內雖昏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卻能瞧見床榻之上的女子,此刻她墨髮垂落至腰間,身著月白寢衣衝著門外,半跪坐在床榻上,虛虛遮掩的帷幔給她平添些朦朧感。

 “是我吵醒了你?”孔冶小聲問道。

 靜和聞言搖了搖頭,而後像是伸手摸起身側的衣裳,她在夜間的視力極其的差,幾乎什麼也看不見,摸索了半晌才抓住,她掀開簾幔,邊披衣裳邊下榻道:“是我睡不著了,剛好時間差不多也該起了,天色還早,施主先在榻上歇歇解解乏,我需得做早課佛拜,先去外間了,等天明亮了我在來叫你。”

 孔冶皺眉一頓,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相比以往她起來時,這時間比她以往的習慣,差不多要早上一個時辰,哪裡是什麼時間差不多了,且聽她的聲音,也不像是剛醒,就像是,在等著他回屋。

 腦海思索片刻,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片段,想起昨夜明木來送軟被時,嘟囔著說他偶遇過闌珊,幾乎一瞬間便想到了什麼,黑夜中,他定定的看向靜和,嘴角微微一揚,許久後道了聲“好。”

 很快,他脫了衣裳躺在榻上,微微側頭便能看見外頭輕手輕腳穿衣的靜和,她身量纖細手抱經書,像是怕吵到他,腳步輕輕的走出了內屋,臨走是還不忘輕緩拉上內屋的門。

 孔冶平仰躺在床榻上,疲憊的閉起雙眼,帷帳下彌散著女子淡淡的香味,似是有些催眠效用,只是片刻,他呼吸漸綿長很快便沉睡過去。

 只是他睡著時的嘴角亦微微掀起弧度,他像是抓到了什麼,改變之後的長公主殿下,心似乎尤為的軟。

 靜和手抱著經書,推開後廳的木窗,雙手托腮迎著微風,此刻天上星星點點閃閃,她邊看著邊輕輕長吁一口氣。

 自昨夜裡聽闌珊說了個大概,她便多少有些負罪感在身,是她考慮的清淺了,大概是還不習慣這公主身份,忘記她的一舉一動皆受人指點,以至於全完不考慮一些情況,卻沒想到,他竟然也陪著自己一起瘋來。

 她托腮輕輕嘆了口氣,她哪裡是剛剛才醒,是昨夜一夜未眠才對,她頭一回切切實實的考慮到,現在的她不再是個可獨善其身,不考慮世外因素的和尚靜和,而是大宴國的公主,即便她再排斥這身份,她都都明確瞭解到是割裂不掉的,最起碼,現如今無計可施,她不免輕輕的嘆了口氣,雙手合十心念菩薩,這是菩薩給的考驗,她需得歷經的住才是。

 屋內,輕緩的誦經聲響起,漸蕩在靜謐的屋內,床榻之上的孔冶聞聲睡得更沉,說來也是有些奇了,自成親後,他那不得眠的病症倒是漸好,少有能睡得這樣踏實的時候。

 約莫睡了兩個時辰,天已大亮,孔冶漸漸清醒過來,睜開惺忪的眼,耳邊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片刻後便聽到門被推開,是靜和。

 原是驛丞來送早膳,因著計劃是早膳後便要動身啟程,靜和怕他錯過這頓不吃,他恐要餓上一天,思索再三,到底是來叫醒他。

 一刻鐘後,兩人便坐在了外間用膳,不知為何,人還是這個人,氣氛卻有幾分怪異。

 主子們正在用膳,奴婢們卻手腳不停的收拾起東西來,只聽道正收拾箱籠的綠至,小聲與一旁的青行道:“我方才好像遇見了異邦人。”

 她方才送東西回來,路過最左側的廂房,那房門未關好,正虛虛半掩著,恰巧路過的她聽到屋裡頭有兩人正在說話,她無心聽了一耳朵,卻是一句也沒聽懂,納罕了一路,回頭就與青行說起來。

 青行頭都未抬,將衣裳疊好道:“這有何奇怪的,驛站本也是四通八達的地方,五湖四海辦事兒的人不知繁幾,說些家鄉話也很正常,不過是你沒見過世面,就當是見稀奇事兒。”

 綠至聞言點了點頭,手腳不停更加麻利起來,贊同道:“也是,只是他們說的那話實在古怪,我當真是一句都沒聽明白,就像是,在說異邦語言一樣,對了!”她靈機一動,又道:“像是老媽媽說的藏難語的。”

 孔府以往有個來自藏南城的老媽媽,綠至剛入孔附時跟在她身後學過些規矩,是故對於藏南語多少還有些許淺淡別印象。

 她頓了一下,又否道:“也不對,比劉媽媽說的藏南語生澀些。”

 孔冶眉頭一滯,執著木著的手頓住,他神色凝住轉頭看向綠至:“你可看見是什麼人了?”

 綠至沒想到被自家將軍聽到,聞言略有幾分惶恐,卻如實道:“奴婢方才著急回來,沒看清是什麼人,只是路過時聽了一句。”

 藏南語是偏西北的語言了,因著臨近玉葫邊陲,確實與玉葫語有些分相似,尤其是語調。

 他轉頭看向明木道,明木立即會意點頭,而後忙起離去。

 一見孔冶的面色,眾人便知事情沒那麼簡單,幾個丫鬟忙加快手腳收拾好箱籠,有條不紊的送出去。

 靜和也在一旁端睨著孔冶,卻是一語未發。

 片刻後,便見明木匆匆歸來。

 “將軍,奴才剛才問過驛丞,說那房間住的是外放期滿回京的渝州知州,此次回京是受陛下招回。”

 孔冶聞言眉宇一凜,渝州是南方的荒城,與西北的藏南相隔千萬裡,即便那人說的正是藏南語也不大對。

 “他祖上哪裡人。”孔冶問道。

 明木道:“那位知州應當也是渝州人,官員登住記錄的冊子上,他寫的就是渝州。”

 渝州人,那怎會說一口流利的異鄉語,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藏南。

 倒也不是他太多機敏,要是沒有那日玉葫僧人入琛德觀的事兒,他倒也不會多想,只是前已有螳螂出現,他若目下這情狀,實在未可知是不是黃雀。

 他細細一思索道,看向明木一字一句道:“吩咐下去,隊伍再修整一日,後日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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