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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他的小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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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孟嘉熙面上倒是無甚驚訝, 顯然一意料之中的模樣,只見他轉頭看向魏王問他:“探子沒上琛德觀?”

 琛德觀上的那四位莫不是個擺設?

 魏王搖了搖頭,那日以後, 他就派人守在琛德觀周邊,四個和尚每日誦經拜佛,在琛德觀後院一步不離,儼然是與塵世隔絕的高僧模樣, 哪裡有一分當日在法會上咄咄逼人的樣子。

 可越是這樣,就越蹊蹺。

 他手無意識一下又一下敲擊這案牘, 忽而靈機一閃, 轉頭看向魏王:“國公府王家的人這些日子可去過琛德觀內。”

 魏王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否道:“她家老夫人臥榻重病, 家中子女皆臥榻服侍,連法會都沒人去,除卻那個嫡女去進了香為老夫人祈福, 近些日子除了她再無人去過觀裡。”

 說起那個嫡女,孟嘉熙有些印象,文文弱弱似朵白蓮,也是因著她,孟靜和的名聲被壞到了極致,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相識一眼, 孟嘉熙摩挲手上的玉扳指道:“去查查,這位王家的嫡女。”

 魏王嘴角微微掀起,點頭應好。

 恰此時外頭郎成推開了殿門,只見他跪地稟報道:“聖上,如淑儀著人來報今日身子不適,此刻正在殿內昏迷不止,您可要去看看呢。”

 郎成微縮在地, 未敢抬頭去看孟嘉熙一眼。

 一旁的魏王卻是背靠廊柱抱拳“嗤”了一聲,眉宇滿是不屑道:“又是這招,天天的也不嫌累。”

 而後問向一旁的郎成;“你可算清楚了,這月裡是幾回了?”

 郎成跪在地上,片刻後才顫顫巍巍答道:“第六回 了。”

 果然,坐在龍椅上的孟嘉熙眉宇深深攏起,面上不耐煩甚顯,年輕的帝王此刻鬢角叫燭火照的泛白,竟平添幾許滄桑。

 只聽高位上人深嘆一口氣後。

 “你著人送些補品去,告訴她待朕忙往再去看她。”孟嘉熙三言兩語便打發走了郎成。

 “怎麼,不現在去看看?”魏王站在一旁揶揄道。

 皇帝聞言眉眼微微眯起,叫他一句話拱起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怒火:“她,你明知道我尚且還動不得,何故還來揶揄我,你若能幹些,早滅了玉葫倒不必我在這斡旋了!”

 果然,一句話就叫魏王吃了癟,只見他面色微沉再不言語了。

 *****

 澤水地界臨山巒,四周皆是重山疊嶂,人在屋子裡,無論從哪處看都是翠鶯鶯一片綠色,一日的休憩,靜和總算是緩和過來。

 這日午下,她正在屋子裡題字,就聽外頭有人尋來要拜見長公主殿下。

 卻叫闌珊三言兩語給擋了回去,這已經是這日裡的第三波人了,靜和已然見怪不怪了。

 “什麼人?”靜和執筆問她。

 闌珊回道:“是尹知府的內眷,一身裝扮奢貴金銀玉石簡直要晃瞎人眼了,哪裡能看出來只是個知府的家眷。”

 這話倒是點了靜和一下,她四下環顧,琳琅滿目皆是尚好佳品,不過是一件擺著的器具,一眼望去也知價值不菲,這從四品知府的院子要比京裡頭的孔家宅邸還要精緻,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是有些好奇這區區四品知府怎敢奢靡的這般光明正大。

 很快,靜和的疑惑便得到了答案。

 午下,孔冶便差明木來帶話,說是夜裡尹知府為接長公主大駕,特擺宴席接風,讓她先做準備,到時候走下過場就是。

 靜和眉宇微微皺了下,沒應聲,微微冷含著一張臉,她實在討厭被人安排的感覺,明木直覺得惹她動怒,待稟報完,便一溜煙的忙回去覆命去了。

 卻未想到,一刻鐘後,孔冶便到了屋內。

 他當她身體還有不適,進屋第一句話便急切問道:“怎麼了?可是身子不好?”

 靜和未言語,抿唇看向孔冶道:“我未同意會去參加宴席。”

 孔冶一滯,轉頭看向明木,見他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就知道是他傳錯了意思,他鬆了口氣道:“我讓明木來,就是來問你的意思,你若不願意,直接拒了就是。”

 說著便看向明木,明木接受到孔冶的眼神,募自一顫自知說錯了話,忙認錯道:“是,是小的會錯了意,傳錯了話,還望公主恕罪。”

 他一副求饒模樣,靜和便是有怒火也叫他湮滅,轉而看向孔冶問道;“好端端的,怎要參加什麼宴席?”

 她心一直焦慮姜城旱情,恨不能立時能插翅飛去,被困在這兩處無法動身,已經覺得罪惡,再大肆宴席飲酒作樂,她實在食不下咽。

 “自然是有緣由的。”

 孔冶看了眼明木,明木會意,便拉著闌珊出去,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關了門後,孔冶卻是一語不發,而是背手在屋子裡踱步,靜和就睜著一雙秋水的眸子,滿含疑惑的看著他。

 只見他走到一擺著花瓶的架子上,伸手拿起給靜和看:“這是莫南瓷窯的上品,元青花蕭,就這一隻便不下百金。”

 說著又將瓷瓶擱下,又轉而走到案牘前,拿起她方才寫字的狼毫,又道:“你可知道,這筆是狼毫瓷玉,筆尖取得是灰狼胸口的最柔軟的那搓,筆桿子是切面的紫玉。”

 接著又指了指一旁的筆架,硯臺,就連筆洗都價值不菲。

 靜和皺眉不語,只是看著他。

 只見他腳步終於停下,走到靜和身側道:“你說,這些東西,若是皆充以賑災物資裡,能救活多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呢?”

 靜和眼眸睜大,有幾分錯愕,卻沒想到不過兩日他就起了這樣的心思,她似被驚嚇到的小鹿,一雙眼睛懵懵懂懂看向他,思忖片刻勸道:“捐贈,當得緣主心甘情願才是。”

 她這話說的直白,就差沒點名道姓他要生搶的意味。

 孔冶叫她懵懵懂懂的樣子逗得一樂,成親以來她多是淡然自處,顯少能見到她這幅表情,他嘴角一勾,一雙黑潭的眸子笑看著她道:“自然是自願的,但需的公主賞面才是,若是今夜公主不來,這打算怕是白費了。”

 靜和雖心有疑慮,但轉眼看了看這琳琅滿目的奢貴,又想起姜城待救的災民,到底是頷首應下了。

 “當真只要我去就可以?不強迫,需得他們自願才可。”她道。

 孔冶笑著應:“公主放心便是。”

 宴席定在申時末,時間一到,孔冶親自回房來接的靜和,她雖到了這處兩日,只今天第一回 看見這屋外的景色,這尹府建造果真奢靡,裡外裡幾十近的宅子,所造所建皆是精心雕刻。

 幾人走了一刻鐘,才堪堪走到廳宴上。

 眾人見孟靜和與孔冶到,四下立啞然無聲,皆起身相迎,靜和眼光一路走過皆是粗粗一略,便笑著一一應下,她實在是不大習慣這樣的場合,恭維聲聲攀來,讓她渾身都不大自在。

 “臣婦羅曉曼見過長公主殿下,今早去拜訪時,您尚在休息,也不知我這般唐突可擾您清修了。”說話的是個嬌柔婦人,一派江南女子的溫婉模樣,只是渾身穿戴有些俗氣,恨不等將金銀珠翠皆擺在身上,將她本就纖弱的身子壓的略顯累贅。

 靜和不禁想起闌珊早上的形容,確然,不似一般的官眷打扮,這打扮實在張揚了些。

 站在婦人一側的便是澤水知府尹清,他長得很是端正,衣裳打扮卻與她那夫人大相徑庭,只一聲簡衣長衫便罷,方才他來與自己打招呼,若非他自報家門,靜和怎也想不到面前這衣衫簡樸的是這奢靡富貴尹府的的主人。

 靜和見兩人站在一處,頗有幾分格格不入的意味,她只愣了一下,便笑著答道:“夫人客氣,倒是讓你白跑了一趟。”

 “怎會,能見公主一面,便是臣婦之幸,莫說一趟了,便是百趟也使得。”那婦人笑著迎合道。

 那婦人還要在言語,卻叫孔冶打斷,他眼見著靜和的耐心漸盡,笑著寒暄了幾句便拉著靜和坐到了高坐上。

 靜和坐下便長吁一下,她這是主家位置,在場人從她這處看去皆是一覽無餘,今日當真是高朋滿座,人群來往間皆是酒香。

 她接過孔冶遞過來的溫茶,小聲問道:“這尹知府我瞧著也是簡樸之人,只是他那夫人卻是樣樣精緻,為何會如此?”

 孔嘴角微微勾起,身子向她這處一傾耳語道:“他夫人奢靡自然是他夫人有錢,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靜和聞言一頓,剎那間便懂了一半,但又不全然明白,迷惘懵懂的看向孔冶。

 孔冶也未賣關子,小聲道:“這尹清祖上雖受蔭庇,但只算的是中等末流人家,書香門第尚有風骨在身,即便已官至從四品,但骨子裡的清流卻去不掉,即便娶了南下鹽商的女兒,清簡的做派依舊未變”

 靜和聞言點了點頭,卻又覺得稀奇問道:“這樣的兩個人,怎就到了一處?”

 為何會到一處,孔冶聞言眸光一閃,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而後端正了身子,舉起酒杯看向那兩人道:“你我是怎麼到一處的,他們便是怎麼到一處的。”

 靜和叫他說的一怔,一時間有些不知作何反應,她轉而看向對面那對夫妻,兩人相處融洽,窺不見半分不愉快,她怎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緣由,她她這一問,倒是讓她進退維谷限於兩難了。

 “尹夫人看著倒不像是這樣的人。”她無話可說,只是乾巴巴的附和一聲,便欲岔開話題不再提了。

 哪知道孔冶卻又嗤了一聲,上下端看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下,又揶揄道:“我現在瞧著,長公主殿下也不當是那樣的人呢。”

 靜和:“........”

 這話梗是過不去了嗎?

 靜和實在覺得冤枉,她本也不是那樣的人,奈何這話她只得吞嚥進腹中,即便說了,他也未必能懂。

 她募自深嘆了口氣,拿起茶盞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問他道:“你之前說,我只需坐在這處,便可為姜城賑災款一事幫上些忙,可當真?”

 孔冶聞言點了點頭,坦然直道;“自然當真,莫急,這宴會才剛剛開始,殿下在等些時候就是。”

 說著他又遞過來一疊茶點放在靜和跟前:“這味兒不錯,清淡甘甜,你嚐嚐。”

 靜和見他一副坦然的樣子,她也無法此刻與他計較,只得安心坐在位上,直到月亮高高掛起,四下昏暗一片。

 今夜十五月明,玉珠似的圓月萬里無雲的高掛於空中,一群人執酒皆靜坐宴上,印著微弱月光和著習習涼風賞月,頗有一番月圓人團月的和睦之意。

 靜和等的有些無趣,伸手托腮半揚臉蛋看向空中,她只當孔冶是在誆騙她,她轉頭看向他道:“也罷,即便今夜事兒不成,我也不算枉來一趟,這圓月美景也是值當的。”

 孔冶卻是眉頭一挑起,嘴角勾起道:“長公主這便知足了?那可不成,這事兒我若辦不到,豈不顯得我很無能。”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嘴角帶著抹少見的邪氣,不似往日裡端著的清正肅然模樣,靜和一愣,這樣子的孔冶她是頭一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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